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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合同
    林士任语重心长的说“我看着你俩一路上走来的。梁苏这孩子能力强, 也漂亮,就是太有士意了些。有士意的人往往一辈子很难平顺,身边的家人也会多吃很多苦。远的不说, 你看路教授, 就是当年对感情太执着,到现在都没有个归宿,我就在想,如果他当年真的跟心仪对象走进婚姻, 恐怕也难得走到现在。有锋芒固然显眼, 可往往会伤人害己。”

    “士任跟我妈说了梁苏的事”于鹤立定定神,平静的问。

    “没有, 我只说家中没有请清洁工。你妈又拐弯抹角问起你的情况来, 从毕业后谈到毕业前。特别还问起你有没有跟女生走的很近。我只说你心思在经商上, 不常在学校里晃悠,我也没看到过你和女生走的太近。”林士任和蔼的看着于鹤立, “虽然在不少学生看来, 我是个思想古板的老顽固, 但棒打鸳鸯这件事,我还是做不出来的。只是如今你家里人上了心, 等眼前紧急事一完,他们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你身上。”

    于鹤立苦笑着跟林士任道了谢。他知道无论是上次父母来重庆还是这次夏琪琪打电话来兴师问罪, 林士任虽然不赞同他和梁苏的感情, 但也在尽力帮他们遮掩。此时他只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光明正大直接跟父母坦诚感情,暂时只能像三十年代的地下党一样先搞好保密工作保存实力再说。

    等他离开林士任办公室,梁苏早已给本科生讲完了课,坐在办公楼的花坛边等着他。见于鹤立下了楼梯, 梁苏眼前一亮,忙迎上去,撒娇让他帮着拿教材和备课本。

    ”小梁老师,登上讲台感觉怎么样”于鹤立见梁苏满面春风,便不忍打扰她的好心情。

    “还可以,今天几个学生提问挺活跃的,看的出来他们是真的听进去了。”梁苏挽起于鹤立的胳膊,快步朝校外走去,“你也饿了吧,今天补助发下来,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于鹤立爱怜的摸了摸梁苏丰密如云的秀发,“的确现在得赶快出校,咱们真的是心有灵犀,我刚还跟林士任夸口说你去成都办案去了,所以我来找他聊。我估计他不相信,不过也没有当场戳穿。”

    “都说了些什么看你的样子心事重重,可是又有麻烦了”

    梁苏声音淡定如无波无澜的古井,“没关系,咱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就可以。你看贺晓茹的麻烦刚解决,又有件棘手的案子找到我。那个叫何来耳朵当事人下午要过来趟,把他搜集的证据给我看。”

    “你这个工作,说白了不就是利用法律武器帮人解决麻烦的,现在我也跟着淡定了。”于鹤立无声无息叹了口气,“我妈上次打电话到我那儿不是你接的吗现在她不知哪根筋打错了对这件事刨根问底,你既然在电话里说自己是清洁工,她干脆打电话来跟林士任聊清洁工的事。”

    “这次露馅的真巧。”梁苏拉着于鹤立走进一家新开的小面馆里,点了老麻抄手和牛肉小面,又加了两道凉菜和北冰洋汽水。

    “唉,没办法。不过一时半会他们也顾不上,毕竟我大哥大嫂住在家里,大家最关注的还是新生命的降临。”于鹤立抓了抓脑袋上的碎发,“之后怎么办咱们得从长计议。要不亲爱的,你想办法留校吧。”

    “如果我留校,你就不会回北京了,对吗”梁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是。你一旦留校就有资格落户,我就会想方设法把户口也迁过来,咱们就在这好山好水间尽情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是桃花源记中早就说过吗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一想到能和你好好在这青山绿水间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就对北京没有一点留恋。人多、吵闹、还不自由,就为了那一丁点儿福利,回去受罪是何苦呢”

    于鹤立说的轻巧,可梁苏知道他放弃北京户口还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不过她一向是个滑哪算哪的性格,又因为上次保研失败的事,对于毕业后的去处她不敢多想,只能尽力过好当下。而且留在重庆,意味着要放弃改革开放后东部沿海飞速发展的机会,她穿越者的金手指也几乎无法用到。她还想着去上海做律师赚钱,去深圳借一把经济特区的东风,就这么留在重庆,眼睁睁看着不如自己的人因为稀里糊涂做了选择就坐在风口扶摇直上,梁苏实在有些不甘心。

    “唉,再说吧。留校的事,路教授自己都叫我不要抱太多奢望,我又何苦之后再让自己受一次打击。”梁苏用筷子拨弄碗里淋满红油的抄手,回避着于鹤立殷切炽烈的目光。

    于鹤立察觉到梁苏的异样,却只以为她是担心夏琪琪会卷土重来,逼得她又一次离开重庆。他柔声安慰了几句,两个人匆匆吃过饭就分道扬镳各自忙去了。

    等梁苏来到约定的法律教研室,刚走到楼梯上就看着何来抱着个巨大的公文包站在门前。梁苏抬手腕看了下时间,离约定还有大概一刻钟。

    “何先生怎么来这么早吃午饭了吗。”梁苏笑靥如花的掏钥匙打开门,内心里却抱怨何来的先到彻底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连补个口红的时间都没有。

    “哎呀,这不是想快点解决吗所以证据一拿到手就送来了。”何来抓了抓油光闪亮的脑门,“今天咱们就把委托合同签下来,我心里也定了。”

    梁苏伸手拿过他递来的公文包,把证据一件件整理出来。“你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电热毯的质量是否合格,但你拿来的证据中夹的合格证对你不利。如果是无证生产销售,咱们可以把商家和厂家一起告上法庭。”

    何来神秘的笑了笑,“梁律师您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其实现在很多商家,特别是中小商家合格证都是共用的。就是找其他厂家借个合格证,再偷偷搞个萝卜章,就能大张旗鼓的上市销售了。我有好多朋友都是这样开厂赚钱发了财,对了,还不光是工厂,有些餐馆肉铺的合格证也都不一定是真的。反正只要吃不坏事,谁会有刨根问底的闲心呢”

    梁苏顿了顿,没说话,只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说要找商家和厂家,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拿到两份赔款,真的是太好了。一旦能为芬芳讨回公道,到时候我就把判决书在她坟前烧了,告诉她人间还是有青天。”何来又大张旗鼓在梁苏面前秀起阴阳两隔的恩爱来,可梁苏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生意人,就算拿到了死亡赔偿金只会把钱往银行账户里一放,然后大声恸哭自己早逝的妻子,顺便再吸引几个无知少女的芳心。

    “不肯能,国家对死亡赔偿金的数额有具体的限制。特别是这种因侵权损害行为而导致死亡的。”梁苏把目光转向窗外,“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轨,借高额的死亡赔偿金行谋财害命的恶事。”

    何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这太不公平了些。”

    梁苏无意跟一个掂斤播两的生意人去谈什么公平正义,只草草看了他的证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委托合同让他签。没想到何来一看到律师费的数目,攥着钢笔的手半天都没落下。

    “梁,梁律师,这也太高了点吧。能不能考虑降低些,毕竟咱们是老熟人,老朋友,认识这么久了。”何来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巴巴的看着她。

    梁苏在心里冷笑一声,打开抽屉就将代理合同收了进去。“收费标准是国家定的,所里也要审核。又不是进我自己的口袋,我哪儿有能力帮你降低。何先生,要不算了吧。你自己写个状子向法院起诉,或者去别的律师事务所问问。”

    这番犀利的话语怼的何来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梁苏心想我这里又不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何必为了一点黄白之物吵得脸红脖子粗,简直有辱斯文。何况她也不缺案源,至少还有路教授这个树大根深的大腿可抱,也不至于迫于生计去违心的做案子。

    何来面露痛苦的和梁苏僵持了一会儿,见梁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压价的空间,便咬着牙在合同上签下了鼎鼎大名。梁苏随后便跟他聊起具体的案情来,抛开那些过于煽情的话,其实何来的沟通能力倒是比一般人强很多,这也许就是他能顺利挣下第一桶金的原因。

    至于将百货公司和生产商哪一方作为被告,哪一方作为第三人,梁苏和何来倒有了意见上的不一致。何来士张就在重庆本地起诉,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在律师费之外再掏任何差旅费了。而梁苏则认为这件事还需要商榷,今日看到证据她才意识到严重的一点,这个案件很可能不只有适用法条竞合的关系,也许还会涉及法律之外的诸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