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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夜色微凉。

    两人相对, 一时无语。

    娄诏无法看清冯依依脸上神情,猜测不到她的心思。

    以往,他有自信, 只需一眼就能看透冯依依。她的心思浅显, 眼神中就能透出。

    可是, 此时娄诏拿不准, 因为过往的看透, 是冯依依全身心里都是他。与其说是看透, 不如说是他仗着她的喜欢,而一再踩踏她的感情。

    远处传来冯宏达的呼唤声,冯依依终是轻叹一声,随即后退两步,转身跑开。

    纤瘦女子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没有片刻留恋。

    娄诏独自站在池塘边,久久, 黑暗中好似化成一座雕像。

    直到雨又落下, 湿了他的发, 洗去他脸上期许。双手终还是空的, 心里也是空的。

    “大人,回去吧。”清顺撑伞,遮到娄诏头顶。

    到底没得到回复,娄诏收敛去脸上落寞, 重新恢复冷淡“京城中书都院那边怎么样”

    “林世子一直代管, 并无大事。”清顺回了句。

    “咳咳。”娄诏轻咳两声, 闷湿的空气让他呼吸不算顺畅,“有些事,原来真比朝堂更难。”

    从小到大, 娄诏喜欢一切事情掌握在手,想要什么,该做什么,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

    只是这次,完全掌握不住。此刻甚至觉得,即便他追来辛城,冯依依也不会同他回去。

    初始,一厢情愿的想出手帮冯依依,自信把她拉出那段阴影。他要为她做什么,做很多。

    结果,她并不愿重新接受他。

    “清顺,少夫人她以前是不是为我做了许多”娄诏问,就站着一直看冯依依离开的地方。

    清顺轻轻嗯了声,别人不知道,他却最清楚。要不当时也不会在心里,站在冯依依这边,认为自己的主子爷太过无情。

    娄诏嘴角一丝苦笑,脑海中翻找着过往,可终究是太少。

    冯家时,她一直都在为他着想,每一件事;而他心里只是怨气,甚至将那些怨气转嫁到冯依依身上。

    她对他笑,他只当看不到,冷着一张脸;她想与他相处,他两个借口轮换用,有事忙和读书科考。

    其实她没有错,自始至终,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满怀着美好期待。他呢,亲手一点点捏碎她的美好。

    是,娄诏无法释怀冯宏达的所作所为,冯家给的屈辱他咬牙忍下,卑微换取入京考试。那时候,帮他的,也是冯依依。

    她是真心的,从未像旁人那般看低他,甚至想着依靠他。

    “大人,”清顺开口,口气中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安静,“少夫人做了许多,只是你没看到。”

    娄诏皱眉,闭上眼睛掩住黯淡。

    清顺看了看娄诏,接着道“大人不知,书案上的笔是少夫人摆的,纸是少夫人裁的,身上的衣,是她亲自跑出去选的。这些只是最小的事。”

    娄诏不语,嘴唇紧抿。

    “书院,少夫人进不去,就会托人时不时送些点心瓜果,知道你不喜甜,总是不放糖。”清顺笑笑,鼻子发酸。

    “大人崴脚,少夫人亲手在伙房熬药汤”

    一桩桩,一件件,那时的冯依依,实在又单纯,一心都在娄诏身上。

    “风乱雨,故人可归”娄诏嘴里念了一句。

    娄诏内心中讥讽着自己。什么朝堂博弈,什么拉她出阴影只是他自以为是。

    或许心中还是端着他的高傲,认为她会回头。拿一张单薄的药方,作为想套住她的绳子,诱她进京。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她凭什么回头,凭什么相信他

    “药方中的药,你去药堂买回来。”娄诏抬手,抹去额头上的雨珠。

    清顺应了声,主子的脾性他清楚的很,想要什么,最后总会得到。

    可说回来,对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一件物什。

    娄诏望去黑夜,那里有一处光亮,正是冯家那蚌池的方向。想来那里宴席已开,众人热闹,也不知那一盆泥鳅,最后是谁洗的

    “还有,找人查查梅桓。”

    。

    蚌池这边。

    正间屋里,冯宏达同莫师傅,以及这边的几个伙计,正围着桌子喝酒。

    看得出冯宏达很高兴,没有了头疾的困扰,精神爽利,连饮几杯后,话更多起来。

    没有人在意他脸上的伤,所有人都是豁达性子。

    “梅桓真是好酒量啊”冯宏达拍着梅桓的肩膀,眼神中带着赞赏,“以后在家有人陪我喝酒咯。”

    梅桓端着酒壶给众人填酒,闻言连忙应下“酒量好,是被人给练出来的。我家那位老爹,千杯不醉,连我姐都十分了得。”

    众人陪着笑笑,想着是梅桓酒后瞎说,女子哪会有什么酒量

    “那你老爹没给你定下门亲事”冯宏达端起酒盏,像是随意攀谈。

    梅桓搓搓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现在一事无成,谁家敢把姑娘给我”

    席间男人们哈哈笑着,纷纷打趣梅桓,梅桓也不在意,厚着脸皮和众人一起笑。

    冯宏达点头,眼中带着笑意“你小子脾气我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又有自己的盘算,不错。”

    不是娄诏那样的深藏心机,亦不是关语堂那种完全的爽直。

    梅桓可以同任何人说上话,但是心里藏着自己的主意,也就可惜是年纪小了些。

    里间,冯依依同朱阿嫂做了一桌,带着桃桃一起用膳。

    “真能吆喝,”朱阿嫂唠叨一声,夹了菜送去冯依依碗中,“老爷现在真好,和以前完全不像。”

    冯依依点头,把一片碎肉喂到桃桃嘴里“最近越发爱动弹,竟还说以后在运河边,建一座四层茶楼。”

    朱阿嫂筷子一停,瞪圆一双眼睛“那得投进不少银子吧”

    “应当是,”冯依依抬头,盯着棚顶算着,“茶楼有了,他下一步必然是茶园。”

    看着冯宏达越来越好,冯依依伸手摸了摸袖中药方。

    若是按娄诏所说,后面还有第三副药,那么他的意思就是算好,她会去找他

    池塘畔的那些话好像还在耳边,他说想带她回京城,两人重新开始。她想要的,他手里全有。

    冯依依抱着桃桃站起,现在的日子很好,她不想再回去。

    朱阿嫂放下筷子,想起自己出船的儿子“娘子,你说现在关当家他们到哪儿了我听人说,马岭山那边有水匪。”

    “大哥熟悉运河,不会有事,”冯依依知道朱阿嫂是在担心,毕竟儿子第一次出船,“算算,这才在河上走了一半。”

    “也是,我这就是心里记挂着。”朱阿嫂笑笑,听着外间梅桓的笑声,“还是要读书,像梅桓这样做个账房先生。”

    冯依依笑笑“都一样,他这不也是出来讨生活长大了都如此。”

    对于梅桓,冯依依是觉得人开朗,嘴巴又会说话。乍一看并不像是普通人家,或许家境算还行,才会有书读。

    真正的读书人,是要拜先生,进学堂,一路奔着科考而去。培养一个读书人,一般家里承受不住,单那些纸书笔墨,就是不小的开销。如娄诏。

    梅桓这种,大抵就是家里有人带,专门学些做账的技艺,用作谋生手段。

    不一样,每个人生存的方式都不一样。

    桃桃小手抓着衣襟拽了两下,冯依依回神,手里轻拍两下。

    她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买卖,以后会越来越好。为何还要拾起以前的不自在

    冯宏达不胜酒力,借口看桃桃,进到里间。

    “老爷,你别听那帮伙计劝酒,少喝些。”朱阿嫂忙端上一杯热茶。

    看出冯宏达是有话要和女儿说,朱阿嫂接过桃桃,抱去了外面。

    “我没有喝多,”冯宏达看看冯依依,忍不住捂嘴打了个酒嗝,“也就两杯。”

    冯依依闻得到冯宏达身上酒气,故意皱了鼻子“爹以前总说大哥,喝酒误事。”

    冯宏达抬起手指点化两下,嘴角舒展开“爹是高兴,现在都好起来咯。”

    “是。”冯依依点头,所以这种安宁才想好好守住。

    莫要再像以前,一场灾难,付之一炬。

    冯宏达喝口茶,压了压酒气,开始说正事“当初咱来这边,最开始在隔壁镇落脚。”

    冯依依点头,当时还真是艰难。当地那些恶霸欺辱他们父女,更有恶少上门想抢亲。

    “那边不是有一大片地吗我想抽空过去,干脆全部转手出去。”冯宏达说着自己的想法,“以后这边运河开通,用在这边,是一个时机。”

    “之前一直精神不济,那边的地租给佃户耕种。这回又工夫,我可以带着梅桓一道去看看。”

    冯依依在冯宏达眼中看见奕奕光彩,是当初在扶安的那种运筹帷幄。

    冯宏达略有些遗憾的摇头“要不是咱不能拓展往北,我想建一个船号,专门在运河上做拉货载客的生意。”

    “爹,我们还可以做别的。”冯依依劝道。

    “是,你说得对。”冯宏达点头,到底是不甘,做别的铁定是不如船号,“梅桓说北面小竹园住了一位先生,前日曾经过来帮忙救火”

    冯依依心口一跳,装作无事的应下,眼睫微垂“是州府过来的先生,监督协助运河之事。”

    冯宏达点点头,手里捋一把胡子“既如此,理应前去道谢。”

    “爹,我会处理。”冯依依忙起身,生怕下一瞬冯宏达就去了小竹园。

    冯宏达一抬手,回头朝着外间叫了声“梅桓。”

    须臾,梅桓走进里间,白脸染上一层薄红“老爷,你有事”

    冯宏达点头,指着墙边的两坛酒“你跑一趟,给小竹园那位先生送去,还有架上两罐茶叶也捎上。”

    “小竹园”梅桓抬头往冯依依看了看。

    冯依依见是让梅桓去,松了口气,把话头接了去“天黑,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再跟他说说,”冯宏达又叮嘱,“改日亲自去登门道谢。”

    梅桓笑着应下,手脚勤快的提起酒坛,走了出去。

    。

    相对于冯家那边的热闹,小竹园冷清许多。

    清顺好不容易按照吩咐,从药堂里找回药来。

    结果,前几日下雨,药堂仓库进水,情急下,不少没有处理的草药,乱糟糟的塞在麻袋里。

    娄诏蹲下,伸手解开麻袋。

    “大人,不如等明日让人处理分开。”清顺弯腰,看着那袋子草药,眉头皱起。

    可他有什么办法娄诏一定要,他只能大晚上匆匆寻过来。

    “有切刀”娄诏问。

    “有。”清顺回。

    “拿进来。”娄诏站起来,手里拍了两下。

    清顺照办,将草药切刀放在地上。

    “你们都下去。”娄诏道了声。

    烛光中,娄诏脸色清淡,眼眸中更是深沉,没有半点情绪。

    清顺皱眉,自从离开京城,这是第一次见娄诏如此神情。起先几日,与冯依依相逢,人还是有些改变,他看得出,娄诏是想挽回。

    如此模样,也就只能是为了冯依依。

    厅门关上,只剩下娄诏一人,影子孤独的落在墙壁上。

    他挽起自己的袖子,像市井上男人那样,露出手臂。随后卷起袍摆掖在腰间,拖着小凳坐下。

    娄诏倒出一些草药,各种的混杂,散在地上。

    烛火微晃,他弯腰低头分拣着,混杂的草药味钻进鼻子,看不清的尖刺扎进手指。

    娄诏在想,是不是冯依依帮他熬药的时候也是这样辛苦药草的多少,熬制的火候

    他只是在分拣草药,而她当初为他下厨,拿针,缝了歪歪扭扭的香包,他却转手不知放去何处。

    做这种事情,原是这样枯燥乏味。冯依依那爱热闹的性子,为他而静下来,认真做着会让他开心的事。

    他,回魏州,都不想带她。

    今晚的再次拒绝,娄诏看回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当初自己所作所为。

    她努力,想和他享有美好;他始终冰隔一处,与她划开。

    娄诏指肚再次滚出血珠,慢慢凝聚,最后滴上深色瓷砖。可他仿佛试不到,伸手进麻袋,掏出草药,继续分拣。

    “咳咳。”娄诏咳了两声,一把草药塞进切刀。

    咔嚓一下,草药从中断开,一分为二。

    娄诏嘴角笑开,全是冷冷的讥讽。他现在看自己,就像当初看政敌一样,如何都是不顺眼。

    他怎么就以为,一张药方能换来她的回头几句挽留的话,就能得到她的心软

    屋外,清顺叹口气,站在夜色中守着。

    有脚步声来,清顺赶紧走上去,发现来人是梅桓,正在仆人引领下,往这边来。

    “打搅了,我家老爷让我来道谢前日之事。”梅桓上来便是一礼,手里的酒坛也没让他觉得累赘,动作十分轻松。

    清顺上前接过,心情有点复杂“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梅桓站直身子,眼睛看去清顺身后的房间“娄先生”

    “我家先生歇息了。”清顺客气笑笑。

    这时他要是放梅桓进去,娄诏下一瞬就会宰了他。

    屋里适时传出一声轻咳,以及切刀的声音。

    “这,”梅桓很没眼色的指着屋门,“我听有人咳嗽,在切草药还是什么都这么晚了。”

    清顺不慌不忙,引着梅桓往前走“梅公子路上好走,天晚下雨就不留你。”

    梅桓只是笑笑,也没再说别的。

    打发走梅桓,清顺继续回去守着,直到半夜雨停,里面的人还是没睡。

    扛不住睡意,清顺躺在檐下的靠椅上,睡了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

    清顺被蚊虫咬醒,赶紧站起,轻步走到门前,抬手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是娄诏的声音,略带沙哑。

    清顺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片狼藉,药草渣子,灰尘,到处都是。

    再看正中座上,娄诏安静坐着,除了头发落下几缕,依然还是那副模样,冰冷淡漠。

    “大人,这是”清顺看着地上分好的草药堆,干瘪的麻袋。

    娄诏用了一宿,将所有药分了清楚。

    “让人分样收好。”娄诏淡淡开口,没有情绪。

    “你的手”清顺低头,盯上娄诏的双手。

    那双手是拿笔的,策划朝堂,编撰诗书,如今伤痕累累,凝固的血沾在指尖,划痕从手背长长穿过。再不见细长白皙。

    娄诏看去外面,雨已歇,晨雾初起,辛城的夏日,潮湿气总是很重。

    “还缺了几味药。”娄诏手搭在扶手上,眼帘垂下。

    清顺点头,回道“那几味药珍贵,辛城很难寻到。”

    娄诏不语。

    寻不到才是正常,当初这不就是他心中算盘吗她找不到药,而他能给,还有剩下的第三,四副药方。

    嘴角淡淡一扯,嘲讽在娄诏面上闪过。

    终究,他所以为的改变,只是他自己的感觉。他没变,还是想用做简单的办法得到她。

    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冯依依又怎么会感受到在意

    。

    日子一天天过,天越来越热。

    河道图纸最终定下,未经过冯家城南的蚌池。冯依依所说的那处,底下的确不宜开挖。

    工部的百工重新绘制了河道图纸。

    而官府也开始正式招工匠,施工河道开挖。

    那晚之后,冯依依同娄诏再没见过,各自做各事。

    对于娄诏所说的话,冯依依心中不无触动。不是那些他喜欢她的话,而是那句踏出一步,试试

    厅里,冯宏达抱着桃桃在吃瓜,爷孙俩乐得呵呵笑。

    梅桓学东西非常快,有些东西只提一句,他就懂。尤其嘴甜,后来熟了,私下里干脆称冯依依为姐姐。

    “娘子,城东那间杂货铺老板抠门儿,咱以后别光顾他。”梅桓攥着账册,往账房走。

    冯依依右眼皮跳了一早上,转头对梅桓笑笑“才几日,你倒把城里每间铺子都摸清了。”

    “我将来也想当掌柜。”梅桓背手往前走,说着自己对未来憧憬。

    冯依依想起娄诏的话,说是梅桓的底细如何。后面也留心观察,并没发现什么。

    “怎么这些日子没去城南”梅桓又问,搓搓双手,“想再去抓盆泥鳅。”

    冯依依瞅了人一眼,抢过他手里账册“让你的手再划一道口子”

    “娘子难道没看出来”梅桓往冯依依身边一凑,嘴巴咧着,“那娄先生在打你的主意。”

    “去,忙你的”冯依依扬起手里书卷,作势要打。

    梅桓蹦了一个高,跑出老远去。

    冯依依往前厅走,想与冯宏达商量账目的事。刚想进去,就听见身后大门处有说话声。

    “这位夫人,你找谁”吴管事见着大门进来一位中年妇人,忙迎上去。

    妇人打扮贵气,一眼瞅见站在正厅檐下的冯依依,脚步当即定住。

    冯依依看过去,这位妇人眼生,并不是附近的。

    “这家可是姓关”妇人问,直接走下大门石阶,站在前厅外。

    与冯依依隔着五六步,两人相互对视。

    “是。”冯依依点头。

    “你今年多大”妇人问,眉间深深皱起,一瞬不瞬看着。

    冯依依被看得不自在,遂笑笑问“夫人找谁”

    “谁啊”冯宏达抱着桃桃从里面出来,目光随意往下一扫,正与妇人目光相对,瞬间脸色煞白。

    妇人也是一怔,待看清冯宏达脸上伤疤,更是惊得抬手捂住嘴巴。

    “依依,你带桃桃回屋。”冯宏达将孩子递到冯依依怀中,自己转身走下台阶。

    妇人看着冯依依,嘴里念叨着“依依”

    “没想到二小姐会来,有话进厅里说。”冯宏达伸手作请,半边脸上伤疤藏住他的情绪。

    被唤作二小姐的妇人点头,随后同冯宏达一起进了前厅。眼神缓缓从冯依依身上滑过,里头掺着复杂。

    冯依依抱着桃桃,看出大门外。停了一辆马车,随行妇人而来的仆人,皆规矩守在大门内两侧,一语不发。

    桃桃开始闹觉,冯依依遂抱着孩子回了屋里。

    前厅。

    妇人优雅端起茶,碗盖轻刮茶沫,擦出一声轻响“冯先生这些年,过得可好”

    虽是问候的话,但是语气中实在没有多少客气。

    冯宏达坐与主座,手搭在桌沿上,眼中翻卷着复杂“二小姐此来何事”

    “自然是代表林家来的。”林菀玉放下茶盏,瞥了眼冯宏达,“看看我那苦命的小妹,现在如何”

    后一句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

    冯宏达可怖的脸抽动两下,声音低下去“菀娘,早些年就走了。”

    “啪”,林菀玉手掌拍上桌面,差点碰碎手腕玉镯,嘴角笑得冰凉“冯青志,你还有脸说这些要不是你,小妹怎会被赶出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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