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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娘子”一道声音传来。

    正是梅桓往这边跑来, 清瘦身躯上披着蓑衣,一方大斗笠遮住半张脸。

    娄诏看着跑来的人,眉头为不可绝的皱了下“他是谁”

    “我家请的账房先生。”冯依依从石头上跳下, 双脚稳稳踩上卵石。

    “账房先生”娄诏齿间滚出这四个字, 又问, “叫什么”

    那日算得清楚, 冯宏达手里握着的那几个人选, 娄诏全让人给揭出老底。他不信那样有污点的人, 冯宏达会收

    冯依依有些奇怪的看娄诏,淡淡道“我家账房先生,也要配合大人的公务”

    这时,梅桓正好跑过来,到底年轻力强, 气息都不带喘的。

    “娘子,你快回去看看, 阿生哥从池子里捞出一尾大黑鱼。”梅桓兴奋地双手比划着。

    娄诏往后一退, 被那挥舞的手逼退一截。目光仔细打量着斗笠下的梅桓。

    冯依依道声好, 便同梅桓一起往回走, 踩着卵石哗啦啦响。

    独留娄诏一人,继续在河边赏雨。

    梅桓先行跑进门去,冯依依站着有些犹豫,想着那一把火会烧成何样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冯依依回头, 见是娄诏撑伞而来。

    “我, ”娄诏指指池子,极力自然道,“想知道你说的是哪处地方”

    娄诏攥着伞柄的手发紧, 眼睛注视着冯依依。

    心中笑了一声自己,以前人在他身边,眼瞎看不见,现在想见她,还得这种蹩脚借口。

    “先生请进。”冯依依身子往旁边一站。

    娄诏走进去,回头见冯依依还是站在原地,脚底踩着濡湿的草地“帮我指指看。”

    冯依依这才进了大门,门边拴好的大黄狗,摇着尾巴凑近她,吐着鲜红舌头。

    揉揉黄狗的脑袋,冯依依耳边听见伙计和梅桓的谈话声。

    “是那处”娄诏看去池子西南角,正是原先工具棚子的位置,“你看看,是不是”

    冯依依抿抿唇,吸了口气看过去。

    原先棚子的地方早已收拾干净,地上留有一片炭黑痕迹,再看瓜果架子,有伙计重新支了起来。

    只是那塌掉的墙头,只能等晴天再砌好。

    冯依依忘不掉那冲天的火苗,好像肆虐的赤龙,要将一切吞噬。

    她绕过池子,走去那里,看着脚底湿透的灰烬。

    “看,这么快就长出草了。”娄诏站在一旁,“以前在魏州,我会下到乡下。那些农户会烧掉荒草,灰烬便会肥沃田地,成为作物的养料。”

    冯依依往池水中看,池面映着两人影子,雨水打出圈圈涟漪,憋气的鱼儿浮上来透气。

    岸边,伙计正把一张网往水里下。

    “只不过倒了一间草棚,还可以再盖。”娄诏并不擅长安慰人,以前读书的那些大道理,完全用不上。

    冯依依叹了一声,声音很轻“可是,死了好多人。”

    两年多,她第一次说出口。

    白日还一起说话的人,晚上一场火全没了。

    “大人,”冯依依抬头,扫去脸上阴郁,抬手指着前方,“墙外有一片芦苇丛,我说的就是那处。”

    娄诏看过去,茂盛的苇叶已经高过墙头,地方并不难找。

    伙计拿着渔网走到这一头,笑着问“娄先生也过来做客前日晚上,多谢你们过来帮忙。”

    娄诏轻轻颔首,语气难得和气“小事。”

    冯依依看了娄诏一眼,开口“娄先生要是忙”

    “不忙,”娄诏忙道,抬头皱眉看着漫天阴雨,不无遗憾,“这种天气,真是什么事都做不得。”

    “那就留下来。”伙计回头来,直爽道了声。

    “那,便如此吧。”娄诏看看冯依依,察觉她眼中的抗拒,“娘子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下手。”

    他是为她而来,只要能把人带回去,做什么都没所谓。

    娄诏想起朝堂博弈,中间过程多复杂无所谓,结果必须是他想要的。

    “随你。”冯依依转身离开。

    两日未来,总有些事情要处理,她可没工夫同他拉扯。

    “娘子,他谁呀”梅桓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木盆,另只手接过伞替冯依依撑着。

    冯依依没回头,轻描淡写“工部运河衙门的一位先生,来观察河道。”

    闻言,梅桓回头看着立在池边的娄诏,脸上写着疑惑“不像啊,看着倒像个有官品的。”

    “你还知道官品”冯依依问。

    “我是瞎猜,就看他一脸高高在上,两个鼻孔看人。”梅桓嘿嘿笑了两声。

    冯依依被梅桓的话逗笑,好像这样说娄诏,也并没什么不对。他就是那样一副冰冷模样,搞得所有人欠他银子一样。

    “你要做什么”冯依依看着梅桓手里木盆。

    “哦,”梅桓一手抓着盆沿,在冯依依面前晃了两下,“阿生哥说外面田里有泥鳅,我去抓一些,给娘子炖豆腐。”

    娄诏站在池边,细长眼睛半眯,看着一张伞下的两个人,心中升起烦躁。

    靠得那样近,还笑那么大声。

    想着,娄诏往房子那处走。反正,知道地底下有石头,总得问伙计们打听确认吧

    冯依依回房简单收拾一下,将桌椅擦干净。

    晚上冯宏达会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城南。还有这里的伙计,应该准备一桌酒菜才行。

    擦干净,冯依依走出来,想要去河边酒肆打些酒回来。

    娄诏正在屋檐下等着,见冯依依出来,连忙撑开伞送去人头顶“要去哪儿”

    “打酒。”冯依依去接伞,手攥上伞柄下端。

    娄诏不松手,装作无意般看着落雨“正好有件事要说,我同你一起。”

    “大人不是很多事吗”冯依依手上用力,想扯过伞。

    娄诏还是不松,两人一齐握着伞柄瞪眼。

    池边捞鱼的伙计往这边看了眼,冯依依烫了手一样松开,赶紧迈下台阶。

    娄诏撑伞跟上,内心一声苦笑,当初自己种的因,现下可算尝到苦果。

    朝堂,读书,皆是手到擒来,唯有这男女之事,他无法把握。

    酒肆离着有一段距离,靠近一处小渡头。

    走出来之后,冯依依才想起,又不是只有这一把伞,非得和娄诏一把。

    细雨霏霏,到处一片潮湿,不远处是静静流淌的青河。

    娄诏走得不快,正与冯依依平着肩膀,并行向前。

    “大人想说什么”冯依依问,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头顶上的伞就随着她移。

    娄诏不介意自己的一半肩头露在雨中,眼睛看去前方“扶安城,你大伯家。”

    冯依依脚下一慢,低头跨过地上水洼,嘴角一抿,并没有言语。

    自从来到辛城,冯依依再没听说过大房那边的事。现在乍听,也记起些许往事,有好有坏。

    “当初得知冯家出事,我回扶安,曾见过你堂姐,冯寄翠。”娄诏说起当日,也是五月细雨,曾经偌大的宅院,化作一片废墟。

    冯依依边走边听,才得知大房以为她和冯宏达葬身火海,后面给办了丧事。

    想起总是占便宜的大房,到底是念了些骨肉情。

    “冯寄翠现在在京城,”娄诏继续道,伞外袖子微湿,“她嫁了人,随夫去的。”

    冯依依心中微微波动,冯寄翠人倒是不坏,就是跟着邹氏,有些小家子气“那挺好。”

    娄诏皱眉,侧脸去看冯依依“挺好你可知她嫁了谁”

    冯依依并不想过多提及以前之事,只是淡淡一笑。

    “孔深。”娄诏冷冷吐出这个名字。

    到底,那个祸害还是娶了冯家的姑娘。

    “他”冯依依终还是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在原地,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为何是他”

    孔深是扶安城有名的纨绔,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就算邹氏眼瞎心盲,怎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娄诏始终将大半伞面遮着冯依依,走了大半段路,终于见她有了反应。

    “你知道大房那边,只是空架子,冯坤不是经营买卖的料,被人诓去不少银钱,冯琦更是大手大脚,你大伯母拿什么给他们”

    “她居然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冯依依忍不住心寒,“堂姐她”

    娄诏摇头,眼中闪过讥讽“孔深这种人,你能指望什么”

    对于别人的事,娄诏甚少去管。路都是自己选的,就要自己承担。

    可是只因当年雨中,冯寄翠为冯依依烧纸钱,遂生出一丝怜悯。

    “大人说的就是这件事”冯依依平稳下情绪,不愿再提。

    她不会回扶安,更不会去京城。冯寄翠的事,她也没办法管。路到底还是冯寄翠自己选的。

    “不是,”娄诏道,追随冯依依的脚步快慢,“是你爹的头疾,那些药如何,现在可有犯过”

    “药,你怎么知道”冯依依一想,或许当日秀竹送药,正是娄诏吩咐。

    娄诏没回答,自从袖中掏出一方叠好的纸“第二剂药方,你带回来的是第一剂。”

    “第二剂”冯依依狐疑接过,打开来看。

    雨水砸在伞面上,滴答作响,周遭安静得只有水声。

    的确纸上字迹和从秀竹手中带回来的一样,只是这张上,药加了几种,有几味更是闻所未闻。

    “第一剂管用,就接着用第二剂,”娄诏在一旁解释,不急不缓,“道长说,冯宏达或许是头颅经脉受阻。当然只是猜测,最好见到人才好诊断。”

    闻听娄诏一番话,冯依依心中一动,但是一想冯宏达绝不可能离开辛城,便也就压下心中想法。

    见冯依依不说话,娄诏又道“后面还有第三剂,大约三个月后换。”

    “谢谢你。”冯依依将药方收好。

    娄诏已经看到河边的酒肆,嘴角缓缓勾起“京城的错事,我跟你赔不是。”

    他找了她好久,一开始只想用最简单的方法留下她。还以为,她心中仍旧有他,实则只是将她推远。

    冯依依没说话,从伞下跑出,轻盈身子钻进酒肆中。

    娄诏撑伞站在那棵老柳树下,玉色衣袍几乎同身后绿色融为一体。

    他看着女子提着两坛酒出来,回头跟酒肆掌柜笑着道别,笑容甜美,双眼弯起。

    她对所有人笑,唯独不对他。

    雨小了,化作一片雾气蒙蒙。

    娄诏硬是把两坛酒提来自己手里,伞塞去冯依依手里。

    走到一片田边,冯依依停步,看着弯腰在泥水里摸索的梅桓“回去吧。”

    梅桓往盆里扔了一把,抬头笑着“娘子先回去,我这就好。”

    娄诏看着在泥地里的梅桓,眼神中没有情绪。

    回到院中,冯依依见娄诏还没有走的意思,也就随他去。

    说是京城那时的赔罪,但带来的药方的确珍贵,这么久,冯宏达的头疾难得好转。

    而娄诏也看出,冯依依想要断开与他的牵扯。他这边,又得用尽办法制造与她的牵扯。

    伙房外,冯依依从菜园里择了些青菜,正放进木盆中清洗。

    “要我帮什么”娄诏走到人身后。

    “娄先生让让,”梅桓端着盆过来,直接放在地上,“要不您帮着把这些处理一下”

    梅桓挽着裤腿儿,两条小腿上全是泥,抬着两只同样沾满泥的手。

    娄诏看去木盆,面色不变,但是眼角微不可觉得跳了下。

    那盆里乍看是半盆泥浆,其实里面有东西蠕动,滑溜溜的钻来钻去

    梅桓皱起眉,语气中十分遗憾“本来我可以自己处理,可是我手刚才划破一道口子。”

    娄诏盯上梅桓的手,全是泥,哪看得出什么口子

    “想给娘子炖豆腐”梅桓往冯依依移了两步,看着娄诏,小心道,“娄先生不方便,那还是我来处理。”

    冯依依站起来,拉过梅桓的手,低头看着“怎么伤的快洗洗,我给你上药。”

    说完,拉着梅桓往屋子走。

    梅桓走出几步,回头对着娄诏道“娄先生不用动,我的手不疼,一会儿就来洗。”

    娄诏脸色微沉,盯着黑乎乎的泥浆“炖豆腐”

    弯腰一把提起水桶,将水冲进盆里。这下,水更加混沌,泥鳅直接找不到。

    娄诏蹲在盆边,手动了又动,终是伸进浑浊水中。

    指尖探进泥中,滑溜溜的触感从指间穿过,凉凉的像蛇一样。

    娄诏蓦的收回手,嘴唇抿成一条线。

    偏巧耳边又传来梅桓的说笑声,回头去看,就见梅桓坐在屋檐下,冯依依正在给他的手上药,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娄诏收回视线,想了个办法,把水倒出来,然后再添水,再倒出,如此几遍,不就会干净

    “娄先生,你不会洗泥鳅”梅桓走过来蹲下,故意翘着左手,展示着上面的伤口,“那么你肯定也不会杀泥鳅咯”

    娄诏淡淡扫了眼,见梅桓食指的确有道口子。不过,实不至于上药,自然愈合也就一两天便好。

    梅桓对于娄诏的冷淡不以为然,那只完好的手直接伸进水中,来回抓两下“看,不难。”

    说着,梅桓收回手,掌中抓着几条泥鳅,然后那滑滑鱼儿就从指间溜走,掉回水中。

    “那你来洗。”娄诏站起,掏出帕子,一点点擦干净自己的手。

    梅桓笑着点头,回身对正在收拾的冯依依喊了声“娘子,把剪刀给我一用,杀泥鳅。”

    冯依依走过来,没看娄诏,只一把拽起梅桓“手伤了,一日别碰水。”

    “依,林娘子,”娄诏突然就想笑,“手破点皮,碰水不碍事。”

    没等冯依依说话,梅桓抢先开口“对,我没事,以前在家也这样。娄先生他又不会洗。”

    “谁都不用。”冯依依干脆把盆端走。

    这里有伙计,谁不是一会儿工夫就洗完这俩人在那边磨蹭半日。

    眼看冯依依走去屋中,梅桓翘着的手指放下,脸上笑也淡了“娄先生什么活都不会,在我们乡下,是讨不到媳妇的。”

    “乡下”娄诏看着梅桓那一脸细皮嫩肉,轻笑一声,“看来你们乡下,挺养人。”

    说完,娄诏慢步踱去池边,蹲在水边,将自己的手洗干净。

    梅桓笑着跟上,手指搓搓自己的脸皮“对,相当养人。”

    娄诏看着水面,身后就站着十六七岁的少年。别人以为他是出来讨生活的,他可不认为。

    天见黑。

    眼看冯宏达带着桃桃就要过来,冯依依想劝娄诏离开。

    两人走到小竹园南的池塘边。

    “那个叫梅桓的,你查没查过底细”娄诏问。

    冯依依看看天色,道“我爹请的,说是很普通的人家。”

    “可我觉得他不对劲儿,平常乡下人家,他可不像个下田的。”娄诏又道。

    冯依依也不争辩,方才就看出这俩人似乎不对付,尤其娄诏,那张脸跟冰冻了一般。

    “依依,”娄诏放弃梅桓的话题,停步站在池塘边,“我不会在辛城留太久。”

    冯依依离着娄诏几步远,闻言没说什么。他的事,本就与她再无关联,相反他回京,她这边会安静下来。

    “你,”娄诏看去冯依依眼中,“可愿跟我回去,去京城”

    冯依依柳眉微微一皱,其实早就感觉到,娄诏是在刻意与她靠近,只是拿些公务的借口。因为那些事,其实别人代传也可以。

    娄诏见冯依依不语,往前两步,到了她眼前“过去的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周遭寂静,面前的男子曾是冯依依心中最在意的夫君,她对他嘘寒问暖,他一副冷淡。

    后来的种种,让两人间隔阂越来越深。

    “大人,你我已经和离。”冯依依开口,除了这一句,别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和离,也可重新开始,只要心里喜欢。”娄诏想扶上冯依依的肩膀,又不确定她会不会反感,现在他成了不确定的那一方。

    而此时,娄诏就是想明确说出,他喜欢她。

    冯依依眼中疑惑,娄诏什么都有了,现在为何对她生出执着

    “那晚已经说清,我只想留在辛城,简单过生活。”冯依依淡淡一声,随即转身。

    “等等,”娄诏哪肯放,攥上冯依依的手,将人拉住,“你听我说完。”

    “你”冯依依抽不回手,一双眼睛布上氤氲。

    娄诏另只手落在冯依依肩上“我明白,你怕冯家的仇人,我可以帮你。一起查出那些人,绳之於法,还大火中丧生的人公道。”

    冯依依摇头,眼睫颤着“不是这样。”

    “依依,把你心里的事说出来,我帮你。”娄诏轻声劝着,又像是在轻哄。

    娄诏松开冯依依的肩,手指落去她的眼角。无数次,他只能这样轻抚画像中女子的眼角。

    冯依依别开脸,娄诏的手落空。

    “大人为何不明白一切都已过去,也不会再有什么重新开始。”

    娄诏空手收回,胸口隐隐憋闷,但已不再是那种无法言喻的窒息。

    这次他说出了心声,原来让她知道,就是这样简单。

    “为何不能”娄诏手下不觉用力,攥紧那细细手腕。

    冯依依眼睛看去池塘,声音轻轻“我爹如何面对你而且,不要因为冯家的事,连累大人。”

    “依依,”娄诏笑一声,话语轻和又坚定,“我不怕,我要想做,谁也拦不住”

    有那么一瞬,娄诏觉得冯依依的拒绝是因为顾虑。走出去面对风暴,还是留在那看似温馨之处,她在挣扎。

    冯依依皱眉,觉得此时娄诏有些蛮不讲理。

    “你进京可用林伊的身份。还有你爹,他的头疾好起来,才不会有一日将所有都忘掉。清月观,那里有办法。”

    娄诏说着,攥在手里的那点挣扎无甚作用,他和她的体力对比早就定下。

    “我不去,也不需要你的安排”冯依依生气,干脆不再抽手。

    心中懊恼,那样做,或许会毁掉她的安静生活。她不想回到过去,她现在是林伊。

    娄诏手里松了松,尽管他想抱住她“你知道,我来辛城是为你,对不对”

    “你”冯依依无言以对,两年前为何不见他说这些

    直到人事已非,而她不再是冯依依。

    “大人这样不妥,请放手。”冯依依压住喉咙涩意,一字一句。

    “那你不要跑,听我说完。”娄诏缓缓松开手,“我找了你两年,不信你在那场火中没了。我承认自己当时是在自欺欺人,因为无法接受。”

    冯依依揉着自己的手腕,第一次听娄诏说出心里话,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真假

    娄诏一手背后,手指上残留着女子肌肤的细滑感“在魏州渡头,我说让你在扶安等我。你一定认为我是去解婚,不是,我是想去告诉你,我们余生可以好好过。”

    池塘中蛙鸣阵阵,黑暗中两条人影相对。

    “冯依依,我喜欢你,来辛城是为你。”娄诏认真说着这几个字,或许一开始就喜欢,但是他自己不承认。

    是了,不喜欢,他这样的脾性会答应成亲不喜欢,他会在意她同别的男子说笑不喜欢,他怎么会丧心病狂,算计着想留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冻住的嘴终于张开,求复合啦,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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