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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惊
    许十安就这样,只用了三两招砍下了段涔一只右手,和对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反胃。仇秀月找到他俩,让许十安先带清欢撤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她就好。



    “许少侠,欢儿就暂时交给你了,他,交给我。”不多言,眼锋一转,将匕首插入腰束,双手高举整理碎发,来到段涔身边。



    段涔倒地哀嚎,创面暴露在外,疼痛难忍,在将死的边缘徘徊,嘴里还不停咒骂着:“许十安,我要你血债血偿!”



    “涔门主要谁血偿?你作孽无数,先偿命吧!”仇秀月二话不说,一剑封喉,望着段涔惊恐的双眼,内心突然平静。在痛苦中死去的恶人,即使下了地狱,也不会转生的吧。



    于是准备起身,后背几个教徒举剑向她袭来:“就是她杀了门主,给我上!”



    经历一场大战过后的魏铎,精疲力尽,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一样,靠着就近的一棵树就坐了下来。抬眼间,注意到了仇秀月这边的险况,本能地提起刀往这边赶来。



    “妍儿,小心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仇秀月从容不迫,将就着蹲下的姿势,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躲过对方第一次进攻。魏铎将自己手中的刀丢给仇秀月,赤手空拳打倒两个教徒,仇秀月顺势接住刀,砍下对方一条腿一只手。



    “妍儿,是朝廷死士”两人配合完美,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四个乌合之众。



    “难道说?”



    “已经有人认出我,此地不宜久留。欢儿呢?”



    仇秀月简单向他说明了情况,再看看仍在战斗的众人,突然生出一种由内心产生的无力感,她轻声喘气,不觉冷意上头,抬起坚毅的面庞,下颌棱角分明,神情悲凉,道:“宁渊,青城寨是万万待不得了。你且在此停留片刻,我去解救苏盟主。”



    话说回来,段深在明白事情的真相后,第一反应就是想逃。他在人群中插科打诨,东躲西藏,到也没挨上一刀,边跑还嘴里边念叨着:“观音菩萨救世主,保佑我段深今日渡此劫难,我回去就给您烧高香,天天供奉”



    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他眼前,吓得他是全身颤抖,牙齿和嘴唇打架。灵机一动,干脆装死,于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祈求观音菩萨来救他。



    谁能想到,“观音菩萨”真的来了,陈蒯身后跟了一群身披铠甲的侍卫,人高马大。临春恭敬地跟在身后,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陈统领,想必是都铲除了,您调来的那两批死士,涔门主赞不绝口呢,都说您大度!”



    陈蒯不苟言笑,将那些话听了进去,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



    然而,当她踢到段涔的尸体时,整个人都变得狂躁起来,他大发雷霆:“废物!都是废物!”段涔的尸体被他用力摧残,只可惜再也叫不出声了。



    临春吓得双腿发软,跪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说自己怎么跟教主交代云云。



    一侍卫将众人叫过去,地上躺着的教徒血流不止,唇色惨白,众人已无回天之力,他伸手指了指身侧的方向,就没了鼻息。



    此时的仇秀月和魏铎正架着受伤的苏幕在树林中逃跑,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青城寨弟子。魏铎旧伤复发,一阵头晕目眩,又不想耽误众人赶路,只好一直撑着。



    苏幕气息微弱:“将军寨主你们先走苏某太拖累你们了”



    仇秀月断然拒绝,一定要搀扶着他一齐走。突然,身后一阵嘈杂声,紧接着火光点点,向他们靠近,不一会儿,就将他们围了起来:“魏将军,别来无恙。”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陈蒯,闲庭信步,慢悠悠地打招呼。



    对方有二十来人,皆是精壮雄伟的铠甲侍卫,以仇魏二人现在的战力和精力来说,断不可能再与之比拼了。魏铎不卑不亢地回道:“陈大人,别来无恙。没想到大人现在替朝廷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定很委屈吧?”



    陈蒯气的哑口无言,却还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咬牙道:“当年失足掉下悬崖,末将曾派人多次寻找,世人都以为将军是尸骨无存了,只有末将坚信,将军还活着。冰魄摄元毒也没能取走您的性命,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陈大人何必如此费口舌,何不放马过来?”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骑在我头上的建威将军吗?你以为我不敢?给我上!”



    “慢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树林深处响起,在众人的注视下,子宗出现在视野之中,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恐慌与不安,“陈大人手下留情。调动死士也就罢了,动用朝廷金羽卫,怕是说不过去吧?”



    “世子殿下?罪人之子,你居然真的还活着?”陈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的大石头像是被人吊起来,快到嗓子眼儿。



    西风还是被那几个大汉绑着,站在用白布遮起来的段涔的尸体旁边,见到子宗后大声叫起来,他想让子宗逃走,不要趟这摊浑水,他们潜心制定的计划,难道要被一时义气上头的子宗亲手毁掉吗?



    “陈大人,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一切都应子珏而起,你带我回去,我会替你掩护所有罪行。”



    陈蒯回头看了看行动反常的西风,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子珏这些年,从来没放弃过回到上京的愿望,甚至跟宁康王一样,欲借助武林的势力,打击他。上一秒还在考虑子宗提议的陈蒯,一想到这里,又变得冷血起来,不屑一笑:“末将何罪之有?魏将军欺君罔上,世子殿下与江湖乱臣贼子勾结,哪一桩不是其罪当诛?世子殿下说笑了。”



    “公子”西风突然跪下,对着子宗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眼神决绝,冲到陈蒯面前,想用尽他最后的力气痛击敌人。



    手脚被束缚之人,怎能穿过重重侍卫,与敌人奋力一战呢?西风倒在了拼命的半路上,被人拦腰斩断,场景血腥而悲壮。子宗心跳漏了一拍,却极力维持常态。



    躲在老树后面的竹笛咬紧牙关,实在忍不住了就紧紧咬着手掌的绷带,不让自己哭出声。子宗命令她和茗湘先走,她心中怎能放下,说离开就离开,于是偷偷跟了回来,将罪状托付给茗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送到上京。茗湘在逃亡的路上偶遇十安和清欢,那都是后话。



    看来陈蒯并不打算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子宗自知失算,想开口再周旋一番,就听陈蒯发话道:“世子殿下,您还不明白吗?您的死活,对末将来说,并无差别。牵连无辜之人,也是您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我。”



    子宗这些日子以来,之所以一意孤行投送罪状,就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之情已经折磨得他寝食难安了,深知自己拖着这幅残破身躯,时日无多,干脆拼死一搏,或许还有生机。他望着陈蒯不知廉耻的模样,气的发笑,放出最后的杀手锏:“陈大人,不知皇叔收到你的罪状书后会是什么反应。子珏倒有些期待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子宗想道。



    千防万防,没想到那纸罪状还是被小人传了出去,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一声令下,二十多个侍卫纷纷冲上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仇秀月深深叹了一口气:“师娘无能,”身后的几名弟子都义愤填膺,热泪盈眶,嘴里说着,愿为青城寨赴死,仇秀月痛苦地闭上眼,无能为力,“宁渊,你悔吗?”



    “不曾。”



    寒风呼啸,飞花坠;大地苍茫,竹笛响。



    子宗看透一切,此时无比释然。他优雅撩袍,席地而坐,吹响身侧竹笛。笛声有什么好怨的呢?要怨就怨那无情的君王,要怨就怨那奸佞小人,要悔就悔今生生在了帝王家,生在了宁康王府。子宗豁然大笑,丝毫不露畏惧之色,金羽卫长剑袭来,突然一娇小身影飞身而出,替他挡了这一剑。



    “竹笛你这是何苦?”



    “能为公子赴死,是竹笛的荣幸敢问公子,竹笛下辈子还能否常伴左右?”



    子宗点点头,温柔地望着她,眼波流转:“你且先去,我随后就到。”



    竹笛还是死的不甘心,尽管眼前心爱之人答应了她,但她感受不到一点点温度,感受不到一点点爱意。也许,下辈子,你是普通人,我还是命苦的竹笛吧。



    那金羽卫愣了一下,不待他反应过来,子宗就站起身握住他执剑的手,刺向自己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他的白袍,分外显眼。子宗倒在寒冷刺骨的草地上,就像一片飘零的树叶,无声无息。元和十六年,子宗用尽全力生活了十年后,在今日得到了解脱。



    “小妹,是兄长对不起你”苏幕拼死一战,体力不支,金羽卫趁火打劫,一剑刺在他的大腿上,仇秀月回身,匕首抹脖,高大的身躯便倒在了地上,苏幕也就此昏迷了过去。仇秀月取下发带,为苏幕止血,顾不上其他人。



    当魏铎抱着必死的决心时,无数根银针划破长空,“噌”地一声打掉金羽卫手里的剑,随后无数锋利长箭袭来,每一箭都正中金羽卫眉心。数秒后,金羽卫纷纷倒地,无一存活。火把掉在地上,发出微微光亮。



    瑟瑟发抖的临春和几个大汉哪里还顾得上段涔的尸体,见到此情景,丢下尸体,四处逃窜;陈蒯愣在原地,对方一支箭斜斜地插进他脚边的土地里,他不由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爬起来开始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仇秀月和魏铎背靠背,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接下来还有危险。但似乎是来救他们的,魏铎对着空气抱拳道:“多谢大侠,”望了眼像魔怔了一样不停磕头的陈蒯,考虑到他可能在装疯卖傻,“姓名不便多问。若有机会,魏某定当涌泉相报!”



    “仇某亦然!”



    袖袍飘飘然,几名身影迅速轻巧,从参天大树上跳下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魏铎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单膝跪地,仇秀月吓了一跳:“宁渊!你如何?”



    魏铎甜甜地冲她一笑:“好像肋骨断了这辈子都不能再拿刀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仇秀月心疼极了,他这个时候还能拿自己的伤情开玩笑,真想丢下他不管。仇秀月凝视着他玩世不恭的笑容,于是破涕为笑:“你再开玩笑,我就再打断你另一根肋骨!”



    陈蒯果然在装疯卖傻,趁着两人没注意,拔起腿来就跑。



    一直守在城门口接应他们的绣剑庄弟子,此时已急不可耐,素心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向众人招呼道:“师姐师妹们,咱们都走一起,进去看看!”



    “师姐,是仇寨主和魏将军!”



    素心喜出望外,转头望见魏铎身上背着昏迷不醒的苏幕,身边只跟着仇秀月一人,就知道死伤惨重,青城寨与吴越盟弟子无一幸免。又想到仇秀月断然拒绝她们一同前往,只让她们接应,心里一阵后怕。



    安顿好苏幕和魏铎,仇秀月才发觉自己早已力倦神疲,心里又担心着女儿的安危,对素心道:“清欢下落不明,劳烦素心姑娘派人前去寻找,应是不远的”



    “仇寨主请放心,素心已经派人去找了。寅时已过,外面天快亮了,仇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有劳”仇秀月终于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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