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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落幕
    “呜呜公子你一定要好好的竹笛姐姐,我好怕”茗湘哭哭啼啼地走在黑暗的树林中,不敢停下来,只想快些赶路,“谁?啊啊啊啊啊”



    “茗湘,是我。”语气里充满疲惫。



    “许公子!许公子救我!”



    “”茗湘突然双手扒着他,差点将清欢晃在地上,“你先别怕,我手里还有个人。”



    “啊?哦”茗湘打燃火折子,“仇姑娘这是怎么了?”



    “中了一掌,晕过去了。”



    “公子咱们这是要往那儿走啊,什么也看不见,茗湘身上的火折子不多了。”茗湘轻轻抽噎,望了望没有边际的黑暗,心里有些慌张。



    许十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能回头走就是了。”



    茗湘腹诽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天将亮未亮之时,空气中露水凝结,浓浓迷雾集结在树林中,湿冷得令人难以忍受。许十安点燃最后的火折子,脱下外袍铺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放好清欢,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心想,再走下去的话应该快要到岳阳了,到时候在那里歇脚,过几日再回来罢。



    “你就把中了销寒掌的人这样晾着?”一清甜女音响起,回荡在山林间,接着一男音打断道“云瑶,莫多管闲事!快些赶路!”



    “哼,我哥哥都还没说什么,就你天天管着我!”



    许十安警觉,低头看了眼打瞌睡的茗湘和尚且昏迷不醒的清欢,在思考待会儿对方出手,他要如何应对才好。突然不知从何处掉下来一个黑色的瓷瓶,紧接着低沉沙哑的男声传来,似乎是第三个人“阁下将瓶中粉末辅以温水混合,再给这位姑娘服下,分三次,不出一月,就能痊愈。”



    “多谢各位大侠!啊大侠可知离岳阳还有多远的路程?”



    “看你这样子是从南阳逃出来的吧?回去吧,没事了,阁下要去岳阳,抱着一个昏迷的人,多引人注目呀,不怕引来追杀?”



    “瑶儿,说多错多。告辞。”说完,三个黑色身影往岳阳方向行去。许十安抬头看了眼天色,叫醒茗湘,决定赶回南阳。



    “哥哥,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呀?嗜火草这么珍贵的东西,说给就给”云瑶撅着小嘴,抱怨道。



    身旁一年轻秀气男子回道“教主可不会见死不救。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血月教虽小,可心里的格局还是大的。”边说边架起一堆树枝,点燃火。三人将身上黑袍脱下,丢入火中。



    云暮俊秀的面庞映照在火光下,温暖的火,也无法将他冰冷的神情照的更暖和一点,他紧紧地盯着火光最亮处,手中把玩着一个青色瓷瓶,沉默不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云瑶轻声唤他,他才回过神来“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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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清欢迷糊间感觉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身上重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从头发丝到脚趾,无一处有温度。有人掰开了她的嘴,将苦苦的药汁灌进来,一勺接着一勺,没完没了。仇清欢很想反抗,浑身使不上力气的滋味,苦不堪言。



    “公子,尸体已经找到了”是墨砚的声音,她还记得。



    床边之人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隐约有瓷碗磕碰木桌的声音。许十安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拿起汤药,坐到清欢身旁,继续喂药,一边喂一边自言自语道“仇姑娘你快醒醒吧,魏将军要去上京,仇寨主和其他人都在劝他呢子宗公子的尸体找到了,这下将军又多个理由进京了”



    魏铎的身份已经暴露,陈蒯发现他的踪迹,经过此事后,必定不会放过他。魏铎毅然决然地决定,进京请罪。仇秀月自然是第一个反对,且不说这一路能否安全到达上京,就算到了,齐王的心思谁又猜得到?与其在青城寨坐如针毡,等着齐王问罪的诏令下达,魏铎更愿意先发制人,这样一来,不仅能继续隐瞒仇秀月的身世,还能为青城寨换来一时安宁。



    仇秀月愁眉难展,虽因自己是女眷,陈蒯并没亲眼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可当年的通缉画像上有她的样子,保不齐哪一天陈蒯想起来了,带着更多的金羽卫闯进青城寨,到那时候,便是真正的覆水难收。魏铎决定一路运送子宗的遗体回上京,请求齐王大发慈悲,将宁康王遗子葬在皇陵。子宗生母一行人的悲惨遭遇,也许这辈子都没人能站在齐王面前痛诉了,所有人都想为子宗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魏铎愿意抗下所有重担。



    仇秀月知道魏铎心意已决,多余的话是断然听不进去的,于是妥协道“你且先将身子养好,我替你去。”



    “仇寨主”此时已醒过来的苏幕坐起身,靠在床上,没想到仇秀月竟出此提议。



    魏铎摇摇头,微笑着拒绝道“断了根肋骨,有什么好养的。妍儿,青城寨离不得你,从南浦到上京,少说也得半月有余,哪有大当家的放着寨子不管不顾的。欢儿尚在昏迷中,照顾好她。”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讲了一顿道理,终于将仇秀月劝服了。



    许十安轻敲房门,走进屋内,简单打过招呼后,直接了然地说“灵均兄的遗体已经打理好了,十安会安排部下全权运送回京,还请各位无需顾虑。”



    “十安,此事交给魏将军处理吧你且多派些人手跟着,务必护将军安危。”苏幕道。



    许十安不解地看向舅父,苏幕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番,十安有些震惊,想开口阻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只从袖口拿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是子宗亲笔誊写的罪状书,字末印着血手印,道“有劳魏将军将此信一并呈给圣上,齐王自会明白的。若您到达津门,可派人将此物,”说完,他取下身侧的玉佩,郑重地交到魏铎手中,“送到上京许安侯府,会有人来接替你们的。”



    “许少侠这是”



    十安深深地向魏铎和仇秀月鞠了一个躬,坦白了自己的身世。仇秀月与魏铎对上京贵族深恶痛绝,人尽皆知,十安继续说道“宁康王受陈蒯蛊惑,修习浊莲心法到走火入魔的境地,明剑派被迫拦下所有罪行,引发江湖大乱。上京贵族无一不排挤宁康王,就连在下的父亲也是”



    “安儿,你不了解许安侯,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文淮兄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相助,不然你以为,子宗殿下能活着逃离上京吗?”苏幕深知,十安与许安侯之间亲情单薄,许安侯对外宣称,侯府三少爷在照顾生母时染病,无法下榻,在生母去世后,更是身体羸弱,不能见宾客。



    苏幕苦口婆心地劝解面前这个有主见又略显偏执的少年,希望能趁这个时候,多说一点给他,也盼望着有一天,他能回到上京,见见自己的父亲。许十安面色沉重,他还是无法原谅父亲当年的冷漠与无情,只不作声,默默倾听。



    见十安并无继续接话的意图,苏幕也觉得有些头晕,没力气再讲,几人只好退出房间。



    魏铎揣好信封,对许十安郑重地承诺,自己定会将信和遗体完好无损地送到金銮殿。魏铎觉得,心中的愧疚与责任感,终于有了宣泄口,也许当年“失足落崖”的代价,他还远远没有还得干净。说完,转过身温柔地替仇秀月整理碎发,轻声对她说“等我回来。”



    白灵喘着粗气,蓄势待发。魏铎用手安抚一番后,飞身上马。身后是十安召集的七八名部下,皆武功高强之人,两人驾马车,余下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护在马车周围。



    一骑沙土飞扬,又送旧人离去,仇秀月依依不舍地站在巷子口,望着绝尘而去的人马,陷入深深的依恋与不安中。二十年前的旧仇,常在她梦里徘徊,用尽全力想把所有的是非恩怨埋葬在上京,二十年后,身边心爱之人返回那片肮脏之地,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没人能够真正逃离他们真正的归属地。



    她对上京的态度,也许不是逃避,而是厌恶,仇秀月这样安慰自己。



    夜半时分,仇秀月从梦中惊醒。梦中的周府,她的双亲,大声地驱赶着自己与兄长们,紧接着穿着铠甲的金羽卫面无表情地举起大刀,随后人头落地。周让惊恐地冲到头颅前,抱着父母的遗体,放声痛哭,周识紧紧地攥着小妹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悬崖边,平时身体羸弱的二哥,在此时力气变得极大,仇秀月没办法挣脱。来到悬崖边,周识终于放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头朝下地跳入悬崖。仇秀月醒来后,右手手掌里全是自己左手指甲抠出的印子,周识的惊叫声,还回荡在耳边,就像当年她躲在树上,听到从树林中传来的惊叫声一模一样。



    仇秀月坐起身,披上衣袍,来到窗边透气。



    宁康王与齐王穆之间的恩怨了结后,一切就真的落幕了吗?



    仇秀月不知道,她也无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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