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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不惊剑(一)
    第20章

    江濯曾有把剑,名叫“不惊”,取自“卒然临之而不惊1”的不惊,是师父赠给他的,他爱惜非常。二十年前,他下山游历,在中州与雷骨门三战,被“天下第一”的李象令打得落花流水。少年人气性很大,输了还不服气,站在雷骨门门口,指天划地“以天为证,以地为凭李象令,来日我再登门,必要”

    没等他说完,天上惊雷乍响,紫光“噼啪”地追着他打,他也谨遵师命,拔腿就跑这一跑几个时辰,出了雷骨门的驻地,刚好来到一座临山临水的小城。

    那时,天命司还没有后来的风光,中州十二城俱受雷骨门的庇佑。江濯怕自己被李象令逮到,一入城,就脱掉火鱼红袍,换上黑衣劲装,扮作一个寻常通神者。他本意在此休息两日就走,却在客栈里听说了一件怪事。

    “要说这件怪事,还得先从咱们这座小城的历史讲起想必诸位客官都知道,咱们这座小城,名叫仙音城。”

    说书人是店小二临时客串的,他把净巾往肩头一搭,范起的有模有样。

    “但为何会叫仙音呢这就又有一番说头了。传说那月神晦芒,是个喜爱笙乐,好听仙音的神祇,祂常携侍女山灵四处游玩,有一天,祂途经此地,见这里山水相依,美景如画,一时间情难抒发,就地独唱

    “这一唱可了不得从此每到月圆之夜,这里都有歌声萦绕不绝,因这歌声玲珑柔润,有助眠驱邪之效,所以近郊百姓如有风邪抱恙,都会到这里来小住几月。如此一来,咱们这仙音城在中州也算是个远近闻名的宜居之地,但可惜,事情从一年前开始,忽然发生了变化。”

    那店小二讲到此处,连声音也压低了,似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起初谁也不曾注意,每到月圆之夜,城郊都有人家会丢失鸡犬。一开始,那些失主以为是家舍附近有贼人潜伏,于是他们集结成队,暗自商议,要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把贼人当场捉住。

    “很快,就到了月圆之夜,失主们按照约定,兵分三路,分别埋伏在家舍周围。他们一个个手持锄头,匍匐在地,就等贼人现身那一夜,月明星稀,城郊安静得出奇,连平时的虫鸣鸟叫都消失无声。他们等到月上梢头,也不见贼人的踪影。

    “为首的里长是个急性子,他怀疑是有人给贼人通风报信,便差使亲信,要将其他两队人马都唤回来,但谁承想,派去亲信一进入密林小道,就再也没回来过。里长见左右等不来人,便抄起锄头,亲自去找。他一进入小道,四下就黑黢黢、阴森森的,没有一点光亮。

    “里长提着灯笼,在林间穿梭,但古怪的是,平时闭眼就能走完的小道,此刻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头他在里面打转,忽然听见一阵飘渺的歌声,那歌声像下了蛊似的,引得他魂也飞了,眼也迷了两只脚不知怎的,一点也不听使唤,跟着歌声直直地往林里走

    “他浑浑噩噩,也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待清醒时,人已经坐在一处破庙前。他打了个激灵,半

    梦半醒的,看见自己的灯笼掉在破庙里。要说这里长也是糊涂,看见灯笼,不以为奇,居然还想着把它捡回来。只说他颤巍巍地跨进破庙,还没有碰到灯笼,那灯笼便自己提了起来

    “这一下将里长吓得半死,原来那灯笼照着的地方,正悬着一双脚嘿呀他仓皇跌坐在地,看见这双脚的主人,是个瞠目吐舌、面容紫红的汉子。这汉子面熟得紧,仔细一辨,居然是他刚刚差遣出去的亲信,却不知这亲信犯了什么错,一会儿不见,就被活活吊死在这里

    “里长再大的胆也被吓没了,他双腿哆嗦,凄惨地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外爬。可事情偏偏就这么诡异,方才进来时还空无一物的地方,现在全吊着死人这些死人肩抵肩、脚挨脚,还都新鲜着。里长胆裂魂飞,再不敢多看一眼,连滚带爬地往庙门口逃,可巧在这时,那歌声又响了起来

    “里长迷迷糊糊,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庙里走。他双眼迷离,离那歌声越来越近,在一双双悬空的脚中,看到一团纯白无形的雾”

    店小二“啪”地一拍桌子,把聚精会神的客人们吓了一跳。他抱一抱拳,潦草收尾“然后这里长就疯了他被雷骨门的弟子找到的时候,人已经痴痴傻傻,什么也听不懂了。”

    满堂客人大为不满,吃酒的把碗一扔,叫嚷着“这算什么怪事前头一直故弄玄虚,原来已经了结了嘛”

    通神者游历各州,就喜欢往“怪事”上凑,因六州乱战刚刚停歇,许多老宗门元气大伤,其中以婆娑门、沙曼族为首的北西两大承天柱脉系死伤最多,这给了其他小门派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店小二看着年轻,实则是个老滑头“客官这就着急了,我还没说此事了结了呢”

    客人们催他“那你倒是接着讲”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装作擦灰的样子“我倒是想接着讲,可是一会儿掌柜的回来,看见我杵在这里灰也不擦、钱也不赚,只怕要骂我偷懒耍滑”

    客人们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在讨赏要钱呢几块碎银铜钱不情不愿地抛到桌上,那店小二瞧了,竟把嘴一撇“就这点银钱”

    可巧江濯在场,他是少爷下山,花钱如流水,把钱袋往桌上一压“这些总够了吧你接着讲。”

    店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够了够了您请往跟前坐,小的细细说与您听。要说呀,这里长还算走运,人虽然傻了,可命没丢,倒霉的是那夜一起前去抓贼的失主们,一个不落,全死了”

    因他讲得小声,客人们都竖起耳朵,往他们这边凑。江濯最大方,索性点了座请大伙儿一块听。

    一个人问“全死了怎么死的”

    店小二表情生动“还能怎么死全吊死的不过也怪,这些吊死的人,一个二个全被放了血。当时雷骨门弟子一跨进去,就都惊住了,那庙里庙外全是血还是湿的”

    客人们哗然,他们虽是小门小派出来的,却并不都是装腔作势的骗子,听了

    店小二的形容,都在交头接耳。

    又一人问“既然这事雷骨门查过,总有个结论吧”

    店小二道结论嘛,有是有,可惜正是这个结论,让雷骨门在城里丢了面子当时驻守在咱们城里的仙师,还是雷骨门第一百八十代的掌门亲传,名叫李永元heihei”

    有人说“李永元是天下第一李象令的师弟,那个那个天下第二吗”

    这人也不知真傻假傻,把戏称当尊号,要知道这天底下,哪有人会甘愿做个“天下第二”呢旁人不了解,可江濯最知道,李象令这一脉,师门关系极差,这个李永元顶着个“天下第二”的笑称,早就跟李象令面和心不和不然凭他的本事,也不会屈居在这小小的仙音城里。

    店小二连忙捂嘴“嘘、嘘咱们这儿可说不得什么第二,那李仙师一听这个词就会生怒,因为这个第二,他发作过许多人呢”

    十二城都受雷骨门庇佑,雷骨门徒在这里自然很威风,只是李象令平时三令五申,严禁底下的弟子借机摆谱,所以他们盘踞中州这么些年,在民间口碑一直极佳。可惜连老虎都有打盹儿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李象令再厉害,也有管不到、看不见的时候。

    根据店小二交代,这李永元就是仙音城里的第一,在这里没人能忤逆他,大伙儿都怕他怕得不行。他一听月圆之夜的惨事,便带人去破庙里查看。

    客人问“他怎么说”

    店小二道“李仙师一进破庙,就斩了个黄大仙,说是大仙作祟,扰乱仙音,堕化了。”

    “堕化”是个通神词,它起初仅指神祇因贡品或祭祀方式的原因,浑身生疮,灵能消减,后来流到民间,就变成对灵物作恶、心术不正的形容。

    江濯说“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听你刚才说的,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店小二道“不错,客官真是品貌双全、才智过人李仙师斩完黄大仙以后,大家都以为这事过去了,岂料下一次月圆之夜,唉,又死人了”

    满堂客人被他一句一话吊得心潮起伏,忙追问“怎么又死人了这次是为什么人又是怎么死的”

    店小二说“这次死得更惨,全是雷骨门的人。李仙师斩了黄大仙以后,就不许人再靠近那破庙,为此专门派了十二个弟子在附近把守,而这次死的,正是这十二个弟子那天清晨,给酒楼送菜的农户驱车经过,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知道附近有大仙作祟,也不敢贸然靠近,就隔着树杈远远瞧了一眼,哎呀,哎呀这一眼可把他吓得不轻,诸位料想如何满地的尸体各个身首分离,血流得到处都是”

    客人们也吓得不轻,原本想去瞧瞧的心凉了一半。江濯抱着剑,倒起了兴趣“这次李永元怎么说”

    店小二道“李仙师发了怒,却不敢咳”

    他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那是雷骨门驻地的位置。原来这李永元担心事情传回驻地,会引来师门责难,便要城里的百姓都装

    聋作哑。江濯这才了然难怪李象令没有来,原来是不知道。

    客人说“这就是李永元的不对了,事情没个定论,也还没了结,就这么藏着不管,万一再有无辜的人死了怎么办”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这事必要查清才能使人安心。”

    店小二到柜台里捣鼓一阵,掏出个皱巴巴的告示“诸位客官请看,李仙师明令禁止闲杂人等前去围观调查,那破庙现在围得跟铁桶似的,况且他每到月圆之夜,就去亲自坐镇,因此最近一段时间,倒也没再出过什么事。”

    客人们巴头探脑,看那告示。

    店小二今晚赚着钱,还算有良心,特地嘱咐大伙儿“再过两日就是月圆之夜,诸位客官到时候记得塞住耳朵,可不要被那歌声蛊惑,要是误闯到李仙师那里,也请万万不要提及小店的名字”

    说罢,他将告示一塞,脚底抹油似的溜了。只是这事别人害怕,江濯却一点都不怕,他不仅不怕,还偏要在月圆之夜去看个究竟。因他刚输给李象令,嘴上不认,心里却很服气,而这“天下第二”的李永元做事情太不厚道,江濯疑心其中有鬼,如不彻查一番,最后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

    因此两日后,江濯在客栈饮完酒,便提剑去了城郊。刚到黄昏时刻,路上已是静悄悄的,酒楼茶馆早早打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他独自到破庙附近,掐了个隐身诀,忽然听见一阵鼓乐笙响。

    走近一看,发现是雷骨门的弟子在敲鼓吹笙。他们以破庙为中心,布了个封印阵法,一共三十二个人,每个人都神色肃然,如临大敌,而稳坐庙前的,正是李永元。

    江濯从前没见过李永元,只是听闻他心胸狭隘,非常易怒,因此把他想象成了个老古板的模样,可此时一看,不禁大感震惊。原来这李永元虽称不上是个美男子,却清雅文秀,气质出众,像个文士。

    “等会儿子时一到,你们便放下乐器,施鲲鹏剑阵,”李永元轻声叮嘱,“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换阵。”

    “鲲鹏剑阵”是雷骨门的杀招之一,须遣三十二人持剑布位,再由一人稳居阵心,如同调兵遣将一般,退可挡雷霆,进可击百川。在六州乱战时,雷骨门正是靠此剑阵长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居于阵心者实力越强,剑阵施展出的威能就越是可怖。

    李永元既然摆出了鲲鹏剑阵,说明这庙中之物果然可怕,非得杀了才行

    雷骨门众弟子垂首听令,待到子时,林间一片死寂。江濯坐在树上,忽然感到一阵凉风袭面,耳边轻轻地响起几声哼唱。夜里似有人在念注神语,这哼唱声如同丝棉缠绕,将神志轻柔地裹了起来,慢慢地,目所能及之处都变得朦胧模糊

    却听李永元道“布阵”

    这一声“布阵”如似玉石之音,让人灵台大清,顿时醒了过来

    好险好险江濯抱稳剑,眨了眨眼,看雷骨门众弟子也如梦初醒,纷纷拔出剑来。底下立时一片寒光,又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他们竟提早在剑柄上

    坠了铃铛。随着众弟子布阵,那蛊惑心神的歌声被铃铛声打乱数次。

    嗡

    始作俑者似是生了气,从破庙内掀起一弯刺目的白色弧光,狠狠扫向众人刹那间阴风大作,铃铛乱响,唯独李永元面不改色,双手奉着一把通体青色的长剑,任由风吹衣袖,端的是一副不动如山之态。

    对方一击不成,再施一计。听那歌声忽而转响,耳边如有鬼神私语,一声怒一声笑,好似疾风骤雨,催在众人脑海里,使大伙儿一个个息脉逆冲。

    一个弟子未能稳住心神,脚步一晃,捂着胸口喷出口血来。他这一喷,剑上的铃铛应声碎掉,整个剑阵登时形神松散,即将崩溃。他面色惨白“师父”

    李永元看也没看他,一手握住剑柄,侧过脸来“何方小友到此一游若是看够了热闹,还请下来助我一助”

    他居然早就发现了江濯,江濯也不扭捏,将隐身解了,遥声说“热闹是很精彩,可是李仙师,我一个外人,并不会你们雷骨门的鲲鹏剑阵”

    李永元道“我听你声音耳熟,你是不是刚被李象令打出来的那个江知隐”

    江濯“”

    李永元说“你小时候都在我雷骨门中借住过,当时李象令不拘门规,把令雷三诀教给你,你还记不记得除了令雷三诀,还有鲲鹏剑法的二、三式,如你还记得,便请你现在下来,站在那里,替我这不成器的徒弟顶一顶”

    他讲话刚柔并济,先说令雷三诀,好让江濯心生惭愧。因为江濯一个婆娑门徒,学令雷三诀本就不合规矩,若不是当年李象令与时意君吃酒,醉得糊涂,拎着江濯执意要教,这事还翻不过篇。

    江濯说“行,行我记得”

    他早有此意,还怕李永元顾及门派脸面,不肯请他帮忙呢。当下跳下树来,站到空位上,对前后左右的雷骨门弟子道了声“对不住”,又道了声“献丑了”,才唰地拔出自己的剑来。

    这把“不惊”,是时意君的得意之作,由北鹭冰钢锻造,上刻金字铭文。因此一出鞘,便自带寒霜只感一股极为冷冽的风,犹如破空利箭,稳稳钉在这鲲鹏剑阵里霎时间,剑阵大稳,众人耳边的催命音也减轻不少。

    李永元忍不住赞道“好锋利的剑”

    江濯一笑,正待客气一下,就听破庙里传来轰隆几声巨响,似有东西要爬出来李永元面色一凝“施碎霆”

    “碎霆”正是鲲鹏剑法第二式,有震碎雷霆之威。只见包括江濯在内的众弟子一齐提腕跨步,手中剑化作数道紫光,如同凝雷并聚,刺向破庙

    “轰”

    破庙的门板飞裂,从中“嗖嗖”地穿出几道白光,把众弟子震退。碎霆的剑势登时消散,脚下的地面忽然隆起,并裂开无数道缝隙。

    江濯未及看清底下是什么,便听那一直萦绕不散的歌声又变了调,比之前更凶更急了众弟子痛叫,修为较低者甚至开始两耳流血。

    李永元道

    “定神驻步,万不可乱动”

    说罢,他握剑猛起,只见紫光一闪,破庙就塌了他剑法奇快,一招一式,刚猛非常,让江濯看得眼花缭乱,想这天下第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3本作者唐酒卿提醒您过天门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破庙里的邪祟似是不敌,歌声越发尖锐,吵得大伙儿吐血的吐血,捂胸的捂胸。李永元势如破竹,压着那白光逼近,待靠近破庙,又将剑风一扫,掀起废墟,使一直藏在底下的邪祟露出真容。

    不料邪祟竟是一根蜡烛

    那蜡烛上凸显着数张人脸,因为现了形,歌声更加嘹亮。李永元毫不犹豫,一剑刺向它“受死”

    怎知那蜡烛突然熄灭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个声音。

    “远远看见剑光闪烁,料想是雷骨门的前辈在此。”来人含笑,“在下景禹,是灷娏山天命司的前辈,需要我相助吗”

    李永元诛邪正在关键时刻,岂容打扰,将袖子一挥,有几分冷淡“不必这里人手足够,烦请你先去别处。”

    那个叫景禹却并不挪步,只将背着的手拿到前面,对着李永元说“前辈,你也太冷漠了。你瞧,这蜡烛也没什么稀奇的。”

    在场的人无不色变,刚刚还在李永元剑前的蜡烛,不知怎的,竟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李永元道“哦,原来是你。”

    景禹笑容邪性,看他很是好玩似的“不错,正是我。前辈,你知道我”

    李永元剑尖微垂,拿眼扫了他一下“我不知道你,我只知道有人故作高深,借月圆之夜,用城中百姓的血灌注地面,使这仙音烛堕化,变成个丑陋不堪的邪祟。”

    原来这仙音城的神祇,正是这根仙音烛。要说这仙音烛,与雷骨门也颇有渊源,当年雷骨门的祖师爷李京道游历天下,在东照山的无穷天海中错杀了一条大鱼,为保大鱼的魂魄不散,他用大鱼的脂膏制成蜡烛,又请封三道月神符,使这根蜡烛受沐月色,最终成了个神祇。雷骨门后人为了使这段经历好听,硬编出一段月神晦芒的野史,所以一直以来,除了雷骨门人,没有知道此地神祇是谁。

    第一次月圆夜歌声杀人,李永元便猜到有人捣鬼。因每个神祇喜好不同,祭祀方式也各不相同,以酒灌注地面,多是祭祀地神时使用的,而杀人者很是毒辣,他不用酒,反用人血灌注,迫使这仙音烛浑身生脸,灵能消退。

    景禹说“前辈,你不愧是天下第二,一眨眼便识破了我的诡计。不过,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不仅认得你,我还了解你。我料想你即便猜到有人捣鬼,也不会派人通知雷骨门,因为你是个第二。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能在剑术上输给李象令,又在办差上也输给李象令,所以今夜月色朦胧,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位高手。”

    他唇红齿白,笑眯眯的,仿佛并不是在讲自己的算计,而是在宽慰李永元。李永元缓退一步,挡在众弟子前“你想做什么”

    景禹拿起仙音烛,叹一气“前辈,你的剑术,我很佩

    服,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快的剑,即使输给李象令一招又如何天下这么大,多的是赏识你的人。”

    李永元说哦是吗”

    这个“吗”字未落,就见他剑芒暴现,连刺数下,直取景禹人头。那人头骨碌碌落地,李永元却面色潮红,猛地吐出血来,他对众弟子道“使令行,快跑”

    景禹的身形一化,如同黑雾一般,又在另一头聚形。他打量李永元,笑说“前辈,适才仙音入耳,早已扰乱了你的气力,你又何必强撑我看诸位朋友俱是青年才俊,不如同你一起,跟我走一趟吧。”

    李永元哪里理他,含血施咒“破嚣”

    可黑雾如鸦,把天遮了起来,这一声破嚣竟没有效果

    景禹背过手,他实在邪门,还笑说“你再施咒也没用,只会平白浪费自己的气力。其实你不肯跟我走,我也有的是办法差臣”

    众弟子中有血花喷溅,他居然差鬼行凶,把几人吊提在半空,要给李永元现场表演如何放血。

    “那一日,”景禹说,“你也有几个弟子”

    正在这时,一道极凶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扫向景禹。他话音一断,因没个防备,竟被这一招砍伤了手。待回过神来,他目光微变“真有意思,这雷骨门里,居然还藏着一条婆娑门的小鱼”

    拔剑的正是江濯,趁此机会,李永元立刻施一道“令行”。他拎着江濯,听背后风声嗖嗖,自己的弟子已全部毙命。这一刻,他的心分明在滴血,却咬紧牙关,连头也不回,将江濯拎出林子,向外一掌拍出,喝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快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