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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他着自己的嘴唇,带着浓重气味的汗水从山一样的身躯滚落,掉到白色的颜料桶里。

    腐肉的气息。他耸动鼻尖,心想。然后抱起那件脏兮兮的戏服,打开门,往室内走去。

    奖章、荣誉证,以及一张张合照被摆在玄关的展示墙上。曾经有不少记者、政客和慕名而来的人们夸耀过这堵墙上的功绩多么、多么善良的人啊人们心满意足地说,他就站在所有人身后,微笑着微笑着,就像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他将自己一半的收入捐给了福利院,又不辞辛劳地去组织募捐活动。就这样,伊登福特以小丑般和蔼的笑容闻名整个霍姆勒斯然而,在卸掉那层灿白的油彩之后那会是一张让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脸

    “福特先生。”

    有人叫道。

    “哦哦,很抱歉,我回来得有些晚了”

    他说,用奇异的语调,奇异的目光应对着目前暂时居住在他家中的小皮尔斯。

    皮尔斯今年十三岁,正处于青春期一个棘手的、哪怕是最有经验的教师都得承认不好办的年纪。而小皮尔斯呢,正正好是那种胆子比较大的家伙。他独自一人横跨了一百公里来到霍姆勒斯,投奔这位知名的儿童慈善家。事实上,他们早在一年前就有了通讯,皮尔斯在上次五朔节同父母过来参观时认识了伊登。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找了点面包。”

    皮尔斯兴高采烈地说。

    对于皮尔斯来说,大概没有什么人比福特先生更友善了他允许自己玩平板,看电视,吃冰箱里所有的零食,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他爱死这样的生活了

    与此同时,在这里住了快一星期的皮尔斯也有着自己的好奇比如,伊登福特不让他进自己的卧室,又比如大部分时间里都保持着妆容,按他的说法就是“我很忙,小家伙,我需要出门参加那些义演统统是免费的。”只有少部分时间,他才会洗掉油彩,但说到底,那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属于中年人的面庞,还有点憔悴,嘴角达拉,像极了他总是不耐烦的父亲。

    只有小丑的脸才能一直保持笑容一直一直直到死去也依旧微笑着

    他抬起头,那笑容直直刺进了他的眼睛,福特卸了妆的福特微笑着看着他,其中的含义相当不详。

    皮尔斯惶恐地将一切怪罪到电灯投下来的阴影上,开口到“福特先生,今天我们做什么”

    “我亲爱的皮尔斯你到我这里,也有一周了吧”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是是的。”

    “我认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伊登福特说,他带着皮尔斯走到那面墙前,尽管在福特不在家的时候,皮尔斯已经无数次在这面荣誉墙前流连,并认定伊登福特此人很好比他的父母要好得多。

    “那么,我们可以有一点自己的秘密了,是吗”

    皮尔斯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没错就是这样,福特先生。”他有些激动,这还是头一回叻有人愿意和他分享秘密,特别是,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感到心脏嘭嘭直跳,说不好是为什么。

    我需要为你介绍一些其他的heihei朋友,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我愿意我愿意,福特先生”

    被擦得发亮的奖杯映出了扭曲的脸。

    “我有个问题。”杰森看着正在熟练撬门的布莱雷利,感到有些诧异“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真的太熟练了杰森咂舌,布莱雷利撬锁的速度简直比带钥匙进门的人还快,钥匙有时候还会插反呢。

    “什么都干,你又不是不知道。”布莱雷利扭过头“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该去窗户那儿堵着吗”

    杰森“”

    行吧。

    结果两人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伊登福特的家中空无一人。那是一个凌乱的客厅,毯子半滑落到了地上,茶几上摆着几本书整个房间相当暗,在他翻窗进入的一刹那,杰森就闻见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

    “大概有暗室。”他转了转手里的枪,同布莱雷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开始分工合作。

    杰森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卧室门里头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可以说,还有点凌乱。布莱雷利快速检查屋内的设施、摆件,他打开电视柜,发现了一本落了灰的相册、一根皮带、几个空瓶子。他打开相册,却毫无收获,这是一本空相册。

    “来看看这个。”

    杰森喊到。

    那是一张类似购物清单的东西,杰森是从一件挂在衣柜中的大衣口袋里搜出来的,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上面有女性用品,说明这里至少生活过一位女性。”杰森随手指了指被拉开的床头柜“以及这些,列格呲嗪、安眠药、谷维素片、甲钴胺糖尿病,失眠,头痛。”

    “唔。”

    布莱雷利把药瓶翻出来,挨个看了看生产日期。

    “除了治疗糖尿病的药,其他都过期了。”他晃了晃药瓶“所以那大概率不是他自己用的中青年女性偏头痛的发病几率要高于男性,也就是说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个女人,年龄不会超过四十五岁,可能是他的妻子、情人,也可能是其他亲戚。但是现在那人消失了,根据时间来看,至少在两年前此人还居住在这里。”

    “应该不是妻子。”杰森推断道“既然药瓶都没收走,就说明一定会有其他物品散落在这个房间内。但是除了这些,我没发现类似于婚戒、结婚照之类的物品虽然很杂乱,床底下也全是垃圾,不过这种东西不至于乱扔才是。”

    他看了一眼门锁“只有这个房间是上锁的,有意思,他出了门,但是上锁了卧室其他房间有上锁吗”

    “并没有。”布莱雷利说

    “如果是因为这个房间藏匿了什么东西那上锁是必要的。”

    “但什么都没有,我都敲过了7,也没有密室。”杰森环顾四周,床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水杯、纸巾盒子、插座、没扔到垃圾篓里的纸、饼干盒子唯一的座椅上堆满了尚未清洗的衣服,角落里甚至放了几块木板。

    “”布莱雷利用手虚虚贴在下巴的地方,思考道“那么,这里对于屋主而言,大概就是个休息的地方,不,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这个房间是他自己的,是一个私密的地方,所以他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塞在这儿。”

    杰森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讲出口。

    “他上了锁,因为他怕被人破坏外头都非常干净,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的话,理论上”他无意识地在房间里踱步“只有这里是私密的,是属于自己的,但是客厅不是,他没有把整个家都纳入自己的领域他潜意识里客厅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别人属于可以支配他的人。”

    “那还挺倒霉的,我是说。”杰森靠上墙壁,接着,他眼尖地发现了藏在拖沓窗帘背后的一个箱子。他走过去把箱子拽了出来。一打开,里面全是玩具。

    “他确实很倒霉。”杰森半跪在地上,他无意为谁开脱,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估计有一个经常窥探他隐私的哦,可能都不算窥探了,作为所有品,他毫无隐私可言。”

    没准还要经历三天一顿小打五天一顿毒打。

    他在玩具箱里随便翻了翻,那是些很破旧的东西了,但是被人珍惜,最后他从里头翻出来了两个玩偶,背后贴着名字。分别是伊登和格蕾。

    “兄妹,或者姐弟。”布莱雷利从他身后探出头。

    “不,是兄妹。”杰森从玩具箱里又掏出来一个完整的手工篮子,里头装满了糖果,而这两个玩偶就是他从篮子里抱出来的。

    “糖果屋汉赛尔和格莱特吗。”

    杰森小心地把东西全部塞了回去,然后站起身。

    “兄妹相依为命,然后妹妹死在了两年前,哥哥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搅和进了一场杀人案里。”

    “你这结论下得是不是太快了。”

    “你大可不认同我说的话,这儿没人逼你。”

    “好吧,非要说的话我认同。”

    他说,他们来到了客厅,正准备再看看那个密室的机关身在何方的时候,布莱雷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去翻了垃圾桶

    “我觉得,那应该不会有机关。”杰森委婉道。“所以你不用当只浣熊。”

    “浣熊可不会给你费心费力找证据”布莱雷利掏出来了一些零食袋子。

    “一个患有一型糖尿病的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吃那么多零食。”他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子,“垃圾袋是刚换的,垃圾也是才扔进去不久的,也就是说他在这里招待过孩子”

    杰森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该死,那这里没人是因为”

    “他一定另外有一个作案的地方,更隐秘的,好把自己撇干净”布莱雷利的蓝眼睛左右转动,情况紧急,但他依旧冷静地分析着“他会在这里办聚会,是不是那就说明这里会经常有人过来他不会在这里做任何事情孩子们经常过来,然后再离开,他不会贸然对熟悉的人下手,他需要营造出假象现在已经快入夜了,这个点他出去做什么最好的结果就是他送小孩回家,最坏的”

    “他一定会让从他屋子里走出去的孩子安然无恙但是他自己通过密室密道带出去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布莱雷利突然间看向了那面荣誉墙。

    那些在略显漆黑的屋子里扭曲着屋内一切的奖杯

    一件小丑的戏服正挂在奖杯旁白色颜料的味道盖过了一直缭绕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腐肉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