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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有时候,就连布莱雷利也不得不承认,世界没有天花板,所以谁也不知道有钱人能做到的上限究极在哪。

    昨天才通知了那边,今天早上他们就收到了一个包裹,里头是全新的通讯设备两部手机,一部韦恩出品的笔记本,尽管布莱雷利本来也没多担心但这还真是帮了大忙了。

    住宿费和饭钱都被预付了。布莱雷利默默地想,连老板娘的态度都好上了不少,她让他们玩得开心些,还问需不需要换一间房。

    “暂时不用,不过还是谢谢您。”

    “要我说,”旅店的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这个时节没什么太有意思的事情,艾德里安介绍你们来前有没有提过我们这儿的五朔节庆典哦那可真是盛会你们可以在周边转一转但不要太晚回来,好吗”

    布莱雷利一口应下,前脚出了旅店门没多远,后脚就对杰森说“看来她已经把我们从加害者名单里放出来了我怎么感觉她看我们的表情还是那么奇怪。”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昨天一天都没出过门。”杰森穿上外套,他们起得不算早,这时候都快能吃午饭了;阳光洒在街道上,却没能带来多少温暖。

    小镇在冰凉的阳光下越发显得萧瑟。

    “要么是昨天又发生了什么”

    杰森说,他在下一秒立马改口“不是一定发生了什么。”

    门扉被敲响,旅店老板娘菲丽丝施密特紧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直到艾德里安打开门,她立马跨进门槛,问道“怎么样”

    “不太好。”酒吧老板说。他们穿过走廊,直径走到了后厨,这时候艾德里安的太太瑞秋正在张罗一锅汤,除此之外,镇上的熟人们此刻聚集在酒吧后厨也包括了他们夫妇自己吃饭的小餐厅中或坐或立,每个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两个年轻人怎么样”见到菲利丝来了,镇上老木匠的孙子问道。

    “他们一夜都没出过门。”

    “那就应该和他们没关系泰勒警官那边怎么说”

    “又失踪了一个,不是咱们这儿的。”

    怀疑、恐惧、窃窃私语、以及作为东道主的沉默,一齐被困在这里,食物的馨香是多么诱人,一张张脸藏在蒸腾的热气中没人能看得清彼此

    “我只想找到我的鲍勃。”一个女人突然啜泣起来,泪水一下子冲散了即将凝聚起来的气氛不论那是什么。“泰勒那边还是没消息,我敢说他快山穷水尽啦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个头”

    “安静。”

    一个低沉的声音喝住了眼前的七嘴八舌,然后沉默重新飘到了上空,漠不关心地俯视着它的制造者们。

    镇长环视了一遍四周,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名字,吉尔伯特、莫琳、奥利弗、艾琳、伦恩、菲丽丝

    “伊登在哪”他问。

    人们面面相觑,

    最终,有人不确定地回答道

    “伊登在家里,他最近不太舒服”

    “他还是这么热心肠他要是知道,那又要伤心了”

    他们小声地交谈着,不错,没人愿意看到伊登伤心,谁都知道,在霍姆勒斯,伊登的心肠是那么地好他热爱孩子,热爱慈善与公益,在他的姐妹去世后,那栋两层的房子还会被他用来招待一些无家可归的青少年。

    “还是老样子。”镇长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时候窗外轰然闪过一道光那到光是如此迅速、短暂,照亮了那些将自己藏在白色蒸汽中的惊愕脸庞,那些争先恐后的、溢于言表的赞美之词突然间就沉淀了下去

    煮好的肉块和土豆从汤中浮了上来。

    寒意被切得像姜丝那样细,被人撒进汤里,汤进了胃里,毛骨悚然的回忆从颠簸的胃袋里一直往上生长,直抵喉咙眼。

    秘密只有往回咽的时候才是秘密。

    杰森和布莱雷利在镇上随便转悠了几圈,上另一家餐厅吃了饭,又上一家商店挑了点手工艺品当伴手礼。回到旅店的时候,布莱雷利手上多了一个手提袋,杰森手上多了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

    游客就要有游客的态度,布莱雷利说,杰森嗤之以鼻,全程就搭理了他一句话。

    “你买那玩意干什么,美国又不是没有。”

    “这是态度问题,留在家里的人总归是需要礼物和惊喜的。”

    杰森想了想,只能对布莱雷利妥协因为布莱雷利“好心”杰森觉得那更像不怀好意且“顺便”帮他的那份伴手礼都买了,只等他拎着袋子回家,挨个问候,嗨布鲁斯,嗨阿福,嗨达米安,我给你们带了伴手礼操。

    再次声明,他对布莱雷利没什么成见,如果有,那完全是他自找的。

    “不客气,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布莱雷利从袋子里摸出来几个胡桃夹子,穿着士兵服的木质玩偶在他的手中咔咔作响,“以及我不管你和你爹有什么恩怨,不要上升到我,谢谢”

    杰森没在听他讲话,他坐在椅子上,捧着那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眼睛却看向布莱雷利手里的玩偶。增加了可动关节的玩偶被操控着一下又一下地打着鼓,从布莱雷利粗糙的敲击声再到他小声的、似曾相识的哼唱中,杰森恍然大悟

    柴可夫斯基的糖果仙子舞曲,也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首配乐钢琴弹奏的旋律从他心底悠然浮现,活泼、古灵精怪、充满了神秘韵味幻想的音符汇聚成一股流水,汩汩流过他干涸的内心

    正哒哒哒敲着欢快节拍的玩偶突然间扭过了头

    杰森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没飞出去,他抬起眼睛,就看到操控者布莱雷利一只手托着下巴,既不能算在笑,也不能算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你看,偶尔放松一下也挺好的,别那么焦虑,陶德。”

    “别用”

    “好的,好吧,我看你就是对我的脸成见很大都一天了”

    布莱雷利走过来,一把抽过他的书,杰森冷漠地回望过去不是冲他,布莱雷利想。该死,要不是这人状态实在不对,他才不淌这趟浑水。

    焦虑。布莱雷利暗忖道多疑、警惕、暴躁、迟钝、回避、悲观这些词排列堆叠,最后组成的,不过是一种老生常谈的东西不幸。只有巨大的、无可挽回又无可避免的不幸才能造就如此燃烧的灵魂,烧掉痛苦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不外乎是烧掉自己,布莱雷利对此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徒劳地往上头撒点水

    “唔,来讲个故事吧。”他打了个响指。“在遥远的东方国度哦,不是一千零一夜,我敢打赌你绝对已经翻完了那套书”

    在遥远而又神秘的东方国度,曾经有这样一对父子,父亲是当地的守卫,他膝下有三个孩子,而相比起循规蹈矩的两个孩子,第三个孩子更加聪慧顽皮,有一天,他独自去往海边游玩,却听说当地的百姓为了祈雨,要将一对孩子献祭给居住在海底的龙。

    第三个孩子救下了本来应该应当被献祭掉的孩子,杀掉了前来收取祭品的龙的儿子,在第二天,龙对这座建立在海滨的古老城市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如果父亲不能杀掉他的第三个儿子,那他就要全城的百姓为自己的儿子陪葬。

    “实际上,这个故事的版本有很多。”

    布莱雷利说“有的故事里,父亲不愿意杀掉自己的孩子,但孩子不愿意看到父亲为难,百姓遭难,于是自戕了;有的版本里,父亲为了全城的百姓,准备杀掉儿子,但被儿子抢先,当然,也有说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所以干脆逼他自己动手但就结果而言,不论是爱子的父亲,还是恨子的父亲,亦或者冷漠的父亲,看似都是选择了保护百姓。”

    “至于儿子,自然也有不少的版本有的性情顽劣,杀掉龙子不过是出于炫耀武力,有的正义坚定,不认为自己救人是错”

    “不过,最后儿子被神明所拯救,化作一朵莲花归来哦对了,父亲在这段的定位也很微妙,有的千方百计阻挠自己儿子复活,有的则为自己儿子复活出了不少力,顺带一提,在一些故事里父亲其实死在了儿子之前”

    “停、停。”杰森刚开始还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去听他讲故事,最后发现布莱雷利完全是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瞎扯“在讲不同版本之前劳烦您讲讲原版”

    谁知道布莱雷利说“我哪知道哪个是原版。”

    “”

    “毕竟在我得知这个故事的时候,不同形象的父亲和不同形象的儿子就已经在不同人心里扎根,毕竟那个神秘的东方大国的神明故事多少是带点混乱的。你不会觉得我要问你诸如你认为你是哪个儿子或者他是哪个父亲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吧”

    “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莱雷利转了个身,然后继续坐回床上摆弄他的士兵玩偶去了,他微微抬起头,眼眸中正好停留了一只画眉鸟随即,小鸟展翅高飞,森林远在天边,天空近在咫尺。

    我就是随便蒙的dashdash反正父与子不外乎就是那几个母题,这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dashdash我猜,你应该看过卡夫卡

    本作者霍勒船长提醒您综英美我在哥谭开万事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杰森刚想回以一个嘲笑,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嘲就对了,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这样的处世态度不能算正常,但至少是个不出错的回应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但是布莱雷利抢在了他面前“所以,你觉得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子呢”

    这不是一场答辩,也不是一场考试,所以杰森陶德可以尽情地抨击提问者“哈你问我老兄,搞搞清楚,你自己都没搞明白故事发生了什么你不如瞧瞧你在讲什么一对原型早已遗失、活在众说纷纭里、像你拧那该死的玩具一样一对被你随口操控的父子,你好意思来问我他们是什么样的”

    荒谬陡然抢先一步袭上了他的心头。

    “真相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不是那些装假的戏剧而是他们真正的内心”

    他轻声说,自远山而来的风吹散了他的话,青年站立在窗前回眸,眼眶仿佛破了两个洞,于是从他的眼睛里,杰森看到了深沉的、比蓝更蓝的天空。

    “外人喜欢添油加醋的传奇、求而不得的痛苦、可以随意摆布的故事与人生,而你你杰森陶德是那种任什么东西摆布的家伙吗”

    他的话语随着风钻进耳朵杰森陶德还尚未理解其意,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脱口而出的话了“好吧该死,我哪知道那么多”

    他从不怀疑这一点

    就像他从不怀疑那些美好的日子,从不怀疑那些愤怒、泪水、也从不怀疑命运对他的苛待他早就做好了跳进深渊的准备,然而这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

    你他妈懂老子什么有个声音在心底怒吼着。

    他狠狠地揪住布莱雷利的领子,两双眼睛硬碰硬地对视在一块,布莱雷利被他一把惯到木墙上他居然还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别他妈自欺欺人了杰森陶德,你自个儿清楚你们之间怎么样用不着我或者其他什么人信口摆布不论是说什么粉饰太平的好话,还是做那种没意思的挑唆”

    不是谁的儿子、谁的战友、谁的继承人,不是谁的消遣、谁的阴谋、谁用来击溃谁心灵的一柄利刃,亦不是别人口中,可以随便摆布、永远在错过的玩偶父子。

    在千千万万个故事中,在亿万万的宇宙中

    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故事的原型,也和其他故事无关,只是他们自己,那些辛酸、鲜血和泪水也从不是他人可以随意妄加评论的

    他从来就没怀疑过这一点,他从来没怨恨过没被救下,唯一的遗憾是,他以为他们会就此天人永隔他可以怨自己的父亲,却从不恨自己的英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