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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番外二
    按说, 算日子也到了赵韫该回门的时候,但当初他出嫁时,并未请赵家的任何人, 所以赵家大约无人知晓御封冠军侯的卫将军兼摄政王娶的正夫是赵韫。

    虽然如此,傅闻钦还是要询问一下赵韫是否有回门的意愿。

    “不必了。”今日的赵韫不再随意散着头发,而是束起一只发髻, 用簪子别好, 使他看上去娴雅非常,“赵家那一屋子的腌臜,我可不想再沾上她们。”

    可谁也没想到,回门那日,赵韫没去赵府,却有赵府的人亲自上门了。

    白梅来报的时候,说外面站着的是赵蘅芜和赵府的正夫高氏, 还带着两个随从,各拿着好些礼。

    赵韫一听,皱眉道“她们做什么来我可不见, 别管她们,就让她们在那儿站着。”

    这话还没传到傅闻钦的耳朵里,傅闻钦就已经开了门,平淡道“进来罢。”

    将军府和别家的高门大户不同, 外面并无把守的家丁, 门也紧紧关着。

    看见傅闻钦那张脸,赵蘅芜本能地一怵, 接着立马道“将军,下官前来拜会。”

    “赵大人挑的好时候。”正赶在赵韫当回门这日。

    傅闻钦淡然地评论一句,未管赵蘅芜不自在的神色, 侧身作出请势。

    “进。”

    在赵蘅芜身后,跟着高氏,对傅闻钦盈盈一拜道。

    傅闻钦摆了摆手,带着一行人往里面去了,随口对罄竹嘱咐道“把她们拿来的礼都收了去。”

    白得的银钱,傅闻钦从不拒绝。

    “是。”罄竹招了招手,让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家丁跟自己走。

    傅闻钦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家丁,却伫立在原地不动,还颇有好奇心地打量着周围。

    这个家丁模样长得不错,一张脸白皙细嫩,哪儿有半分下人的模样。

    傅闻钦眸中划过一丝异色,脸色沉了沉,没再说什么,只带着这些人进去。

    到了客室,赵韫在主位上坐着,想着一会儿就要见他不顾父亲死活的母亲,心情就一阵郁郁,眼瞧着人进来了,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来了,便坐罢。”

    赵蘅芜见这个儿子只是淡淡扫了自己一眼,不由顿时火气,忍不住道“我看你是这几日过得太惬意了,都忘了规矩”

    “赵大人还要立我将军府的规矩不成”傅闻钦寒着脸睨了赵蘅芜一眼,上前抚摸了一下赵韫,坐在赵韫身侧。

    “下官不敢。”赵蘅芜身形一顿,与高氏对视一眼。

    “我与母亲素无交情,今日上门,想是有事,直说罢。”赵韫冷声道。

    闻言,赵蘅芜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高氏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韫儿,此事事关你的生父你听了,可先不要着急。”

    赵韫凉声笑了一下,“他怎么了”

    “你的生父他与人私通,跑了。”高氏道。

    “是么,跑了多久了”赵韫寒着脸,冷清道。

    “这”高氏并未想到赵韫会如此冷静到不动声色,暗中瞧了一眼赵蘅芜,见人还是一副不愿言语的模样,强笑道“就是前几日。”

    “就是这事说完了便走罢。”赵韫沉着脸,他的父亲都从赵府出来多少时日了,好几个月,这家人才想着跟他说一声,今日赶在他回门的日子特地前来,怕是还要借此籍口有什么别的目的

    “赵韫”赵蘅芜一下子跳起,“他乃是你的父亲你如何跟他说话的”

    “赵大人。”傅闻钦抬眼,“你再对着我夫人大呼小叫,我可要踹你了。”

    “你”赵蘅芜咬了咬牙,被后面的高氏扯了扯袖子,十分不甘愿地坐了下来。

    赵韫也冷着脸,眼神看着别处。

    见状,傅闻钦又道“既然礼都送到了,就当是赵大人还了我当初攻城之日的那个人情罢,你我又不是什么熟人,不必再深谈。”

    “卫将军我”赵蘅芜还要再说什么,却是傅闻钦一步上前,压低声音对她道,“而且你带来的那个东西,我也不感兴趣,趁我夫人还未动怒,你还是回家去罢。”

    “”赵蘅芜看了一眼傅闻钦,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回头去看高氏。

    无法,两人被送走了。

    傅闻钦回身打横抱起赵韫,轻轻哄着,“怎么为这个还生气起来多不值当。”

    赵韫小声地哼了一声,枕在傅闻钦肩上,“我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气呢,相好的,若不是你,我的父亲就要被她打死了。”

    “没关系,岳父已经安全了,以后我会保护你们,再也不会出事了,等去了江南,对岳父的身体也好。”

    听着,赵韫勾了勾唇,笑音道“爹爹最近喜欢画画了,等去了江南,他一定有好多东西可以画。”

    “是啊。”傅闻钦亲了亲赵韫的眼角,“现在我抱你去睡一会儿,醒来就有好东西吃,怎么样”

    男人被放在床上,傅闻钦替他脱着鞋袜,赵韫忽然扯住她的袖子道“傅闻钦,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果真嫁给了你,果真这样幸福吗”

    “果真的。”傅闻钦用手搔搔他的鼻尖。

    “要不你打我一下罢。”赵韫露出渴望的目光。

    傅闻钦弯身上前,拉转过赵韫,用了几分力气拍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怎么样,疼不疼”

    赵韫笑起来,“疼的,相好的。”

    “小傻子。”傅闻钦捏了捏他的小脸,道,“那你睡会儿,我先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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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赵韫应了一声,看着傅闻钦离开。

    他知道最近傅闻钦一直在忙她身体的事,经常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好久好久,可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想着,赵韫书信一封,传给了明安姑娘和她的夫郎,想来这二人一定帮得上傅闻钦的。

    算时间,傅闻钦怎么也要晚上才出来。可明安姑娘和方未启的脚程很快,信交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俩人就上门来了。

    “爹”明安见他,又是脆生生这样叫了一声。

    赵韫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好言道“我与你的夫郎,有要事相商。”

    明安转头看了眼方未启,心中已有猜测这二人要谈什么内容,“噢”了一声,便出去留两个男人在屋子里。

    这还是方未启头一回和赵韫单独相处,十分不自在,“嘿嘿”地笑了两声,等着赵韫问他的话。

    或许是问问傅闻钦最近在干什么,或许是问问傅闻钦前些日子的变形之症怎么忽然好了,或许是问问另一个傅闻钦还会不会再出现,左不过就是这些。

    可赵韫一开口,却是问“你和我家将军,不是这里的人罢”

    “啊”方未启抓了抓脑袋,“不是这里,那我们还能是哪里的人”

    赵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可我知道,你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方未启问。

    赵韫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她浑身都是冷的,想必血也是冷的,若是寻常人,血若冷了,怎还会好好活着”

    方未启的神色古怪起来,见此情形傅闻钦并未告诉赵韫她究竟是什么人。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若是说了,赵韫一定会好奇这样的傅闻钦怎么会看上他

    再往后解释,就要牵扯到此二人前世的桩桩件件,显然,傅闻钦来赵韫的这一世,将他护得这样好,几乎全然不见当年专权威后的影子,就知道她定然不愿再让赵韫想起过往的事。

    傅闻钦对他说过,赵韫入宫后吃的那些苦,已经成为了男人的梦魇,尤其是晚年垂暮之时,成夜成夜地做着噩梦。

    他说,他怕到了地下,还会和先帝相见,想必先帝绝不会放过他。

    “啊,的确如此。”方未启打着哈哈摸了摸自己身上,道,“我身上也是凉的呢。”

    赵韫也不恼,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方未启,徐徐道“前些日子,我去马厩看过她养的那匹马,只听得见喘气的声音,可口鼻中却无气息流动,那匹马并非活物罢那你们亦并非活物么”

    “啊”方未启大张着嘴,思考着是让赵韫知道他的女人是来自未来的人比较严重,还是让他觉得傅闻钦不是个活人比较严重,两相权衡,方未启只好道“我们当然是活的,也会流血,会疼,会死的。”

    这回不等赵韫发问,他便主动道“只是,我和她都是来自于几千年后的世界。”

    “几千年”赵韫清雪似的眸中出现一丝茫然,旋即又轻点着头,道,“为何要来这里又会不会再走呢”

    方未启自动略过第一个问题,道“我已怀了明安的孩子,是不会走了。傅闻钦,定然也不会走。”

    赵韫轻轻笑了一声,他这一笑,让方未启整个人放松下来,心道他这岳父似乎是满意了他的回答,似乎是不打算追问了。

    果然,赵韫没再逮着他问傅闻钦的事,两个人坐着吃了会儿茶,赵韫状似无意地道“你对明安姑娘,是一见钟情么”

    “啊”方未启没想到赵韫会问他们两个的事,抓了抓脑袋笑道,“不是,岳咳,你或许不知,我们这样的人,是无法产生这种情感的。”

    赵韫压下眼底的那抹暗色,不动容色道“什么意思”

    “害”方未启叹了一声,并不准备瞒下赵韫此事,老老实实道,“我们这样的人,天生也不能说是天生,反正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是没有感情的,需要很多年很多年的浸润,才能参悟那么一点人情。”

    很多年很多年。

    他和傅闻钦认识多久不到两年。

    赵韫垂目,道“那你和明安姑娘用了多久呢”

    “呃”方未启想起那些过往,不好意思地笑笑,伸出两根手指,道,“二十年。”

    他则是直接跳过了萌发情感的那一段,直接黑化,强制抓走了舒明安,直到后来,才慢慢开始懂得情爱一事的。

    二十年。

    赵韫心里默念着,指尖忍不住发起颤来。

    他紧紧握住杯子,平静道“那你可否告诉我,我与傅闻钦剩下的那十八年,在哪里”

    “什么”方未启一下子愣住。

    赵韫抬眸,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道“是在什么时候在未来吗”

    方未启大张着嘴,一边惊叹不是吧,岳父真有如此聪明,这都猜得到一边又侥幸,应该不是吧,这怎么可能会猜得到

    赵韫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今日他既开了口,就势必要问个水落石出。

    不接着方才的话题,他又道“她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根源何在你们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我我们没有”方未启哪儿受得住这样的盘问,一脸震惊只知道摇头。

    “不说”赵韫徒然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拿漆黑幽然的美目觑着方未启,道,“今日你不告诉我,她便是分成两个人,变成别的样子,他日,她若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困境呢”

    “岳赵韫,我会一直在她身侧看着的,不会让她出那样的事。”方未启摆着手连连解释。

    “一直陪在她身侧的不是你。”赵韫寒着脸,“而是我”

    第一次,方未启瞧见赵韫这样吓人的模样,他那双如渊的双目深不可测地看着他,方未启一瞬间背上都冒起了冷汗。

    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根本奈何不了他,可那一瞬间的毛骨悚然是真实存在的,一下子就让方未启想起很多年前,他的妻主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被赵韫怒斥的情景。

    当初他不是当事人,只抱着看戏的态度,今日身临其境,他连心都发着虚。

    “我”

    方未启还要再说什么,却见赵韫的神色一下子变了,像晴阳化雪,绽出一抹灿然夺目的笑容来。

    他说“相好的,你回来啦。”

    “嗯。”傅闻钦揽过他,无比自然地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道,“去吃饭罢。”

    “好。”赵韫温声应着,攀住傅闻钦的小臂,回头睨了眼方未启,无声做了个口形跟上。

    方未启抽了抽嘴角,认命地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