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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120章(捉虫))
    赵国富把厚厚一大扎用布包好的钱给了刀疤脸,刀疤脸面上挂着得意的笑,数了数,确认数目无误,才让小弟们松开赵意北,又往雪地里吐了口浓痰,春风得意地离开了。

    赵国富一把抄起门口夹煤的火夹子往赵意北的身上呼去,“你这个不孝子,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吧,我打死你”

    一旁的秦梅失魂落魄,看着远处白色的雪地和蓝色的天幕好像连在了一起,看不到尽头。

    她想哭,可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怎么也流不出来,只有干涩的眼眶隐隐作痛。

    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牛老太看着追着儿子打的赵国富,又看向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女人,她摇了摇头,“先是出了那事,现在家里又出了个赌徒,秦梅这个人啊,也真是命苦。”这也是和秦梅有关的话,可与最初的相比,语气却转变了不少,话语里有无奈也有同情。

    蒋甜淑没说话,也没再继续当初的话题,秦家现在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她骂赵糯那事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许是因为秦家那事,原本热闹的气氛冷了下来,吴芬和蒋大明都有些出神,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吴卫国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姐姐姐夫沉默,他也找不到话题,索性也沉默着。

    吴小雅也没说话,与那个人有关的事她都不敢说多话,虽然这事全程他的名字都没有出现,但那里有一个是他的生身母亲,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

    不过她心里却觉得爽快,心里想坏事还是不要做多了,最后都会得报应的。

    就像她妈,还有那个秦梅。

    她忽然朝蒋甜淑看了眼,少女低垂着眼,瓷白的面,浓密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掩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真好看,就像就像

    吴小雅在自己贫瘠的词汇找到这么一个词。

    就像天使一样。

    说起来,蒋甜淑对那个人而言,也确实是天使一样的存在吧。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所有的孩子都怕他,都觉得他很脏,很可怕,可只有蒋甜淑不在意,勇敢地朝他伸出手。

    她经常听奶奶说,其实当年姨妈和姨夫并没有把他带走的想法,是蒋甜淑不停哭闹要带他走,才让姨妈姨夫下决心把他带走。

    听奶奶说,秦家人视秦昼为灾星,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也是这么冷的冬天,他总是穿着一件单衣,秦家人还不让他进门,就让他呆在门外的雪地里。

    吴小雅想,如果当初没有蒋甜淑的坚持,姨妈姨夫也没有把他接走,现在这个世上估计没有那个人吧。

    想起往事,她突然理解了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对蒋甜淑那么上心。

    可是,她又有些为蒋甜淑担忧,他的爱如果两情相悦是皆大欢喜,但那人并不让蒋甜淑知道,那以后毫不知情的蒋甜淑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的爱如此沉重,他能接受吗

    没有人应她的话,牛老太就自顾自地说着,“不过有什么好说的呢人的命就是这样,自己哪能掌握得了呢”冷不丁地,她像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掀开帘子再次往秦梅家看去,秦家门口一片狼藉,却没有人在,应该都进去了。

    她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吴芬夫妇,说:“刚刚那群人里,好像没有看到小昼秦梅两口子回来没带他吗”

    蒋甜淑一口菜卡在喉咙险些没咽下去,她刚刚才松了口气,却不想最担忧的问题被外婆直接提了起来。

    她紧张地看向蒋大明。

    出乎意料的,蒋大明面上并没有关于惊讶的神情,有的只是无奈。

    他说:“小昼早就离开秦家了。”末了,似是怕混淆,又补上一句,“秦梅的家。”

    蒋甜淑惊讶地看向蒋大明,她没有想到爸爸也知道了,她下意识看向吴芬,她本以为是吴芬告诉的,可吴芬脸上和她一样同样是惊讶。

    似是察觉到吴芬猜疑的目光,他苦笑了下,对吴芬说“孩子她妈,之前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小昼去秦梅家不久,就被秦梅和他继父赶出来,我发现的太晚了,那时他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我曾找过他,他怎么也不肯回来,他已经是个大孩子,我没法强求他。”

    当得知秦昼早就被赶出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把秦昼让秦梅接回去,当初就不该因为跟秦梅拗气,再没过问过秦昼的情况,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磨难。

    吴芬跟着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我也知道,不怪你,我也去找过小昼,只是”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桌上所有人都停了筷子,牛老太瞪着眼睛,看着吴芬和蒋大明,“好啊,你们真是,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说感情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说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那孩子也真是造孽,我记得从前他都是和甜淑一起过生日的,说起来,要是他还在这个家,今天应该和甜淑坐在一起唉,愿他今后平顺无忧,和平常男人那样娶妻生子,有一个自己的家,可千万别走上歪路啊”

    牛老太似是察觉到自己要说错话了,急忙住了口,连声道“大过年的,我这张嘴说什么胡话,呸呸呸。”

    蒋甜淑却因为这话心莫名一跳。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竟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大年三十的晚上,就连平日习惯早睡的牛老太也熬起了夜,一手夹着滚刀肉,另一手端着暖和的甜酒,和家人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在河的彼岸,亦是如此,鞭炮烟花不断,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新的一年马上到了。

    但这种热闹喜悦似乎也有没有感受到的人,在x区某一富人区的豪华别墅里,被玻璃全方位封闭的落地阳台上,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全是高档食材,精致至极,说是山珍海味也不为过。

    这些食物估计可以七八个人吃得肚皮滚滚,但桌前只坐了两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佣人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这里冷清异常,要不是玻璃外烟花一簇接着一簇绽开,没有人会觉得这儿的今天竟是年三十。

    男人西装革履,虽然已是中年,但他保养的非常好,五官轮廓依然分明,眼眸深邃,岁月在他身上打磨出的气质优雅又迷人。

    可这么一个形象十分优雅的人,口味爱好却有些重口,他面前的牛排表面略有焦痕,可切开来肉质呈血红色,几乎是生肉的模样,切开时刀上还带着血丝。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优雅地将牛肉送入口中,咀嚼时面容满足。

    男人对面的少年没有动作,男人笑了笑,停了动作,将叉子放下,问他“不喜欢”他的声音柔和,神情关切。

    若忽略年龄,少年的面容与中年男人有七八分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熟不喜欢。”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手肘撑着桌,右手交叠在左手手背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板戒,目光打量着长桌对面的少年。

    沉默了半晌,他打了个响指,朝少年那边努了努下巴,“换一盘。”

    旁边的佣人立即恭敬弯腰,“是,老爷。”低着头拿走了少年面前装着牛排的盘子。

    “谢谢爸爸。”少年对他的行为表示了感谢,但面上神情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十分冷漠。

    中年男人的目光没动,他盯着少年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孤品,嘴角勾了勾,自嘲道“在这个世上,也就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换作其他人,就是叫他们吃屎,他们也是不敢吭一声的。”

    少年还没有说话,中年男人再度说“你在大陆不是挺能装的吗怎么在给你荣华富贵,无上权利的父亲面前,却是这样一副死样子,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

    佣人将换好的牛排放到少年面前,少年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刀叉,熟练地切起来,动作与中年男人不差一二,他的声音轻柔,就像冰冷的风过境,“对待无关紧要的人,自然要装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就没必要如此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顿时,那张冷漠俊秀的少年脸就像寒冰破开般柔和起来,“当然,如果父亲喜欢那个挂着面具的我,儿子绝不会忤逆。”

    “自然不喜欢。”中年男人说,他摸了摸下巴,面上依然带笑,可周边的气温却好似下降了好几个度,旁边的佣人头垂的更低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就像一匹自由的狼,没有人能阻挡、掌控你前进的步伐,我很欣慰能有这样的你来继承我打下的江山,所以迫不及待地将你培养。只是,让我失望的是,你一直不配合啊,平日我这个父亲想见你一面都难,也只有在这难得的春节,才能好好看你几眼。”

    “叮--”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重的一声,零点了。

    新年到了。

    成狼没再将刚刚的话继续说下去,他感慨了声,“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老了一岁,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新的一年,送你个礼物,恭喜你又大了一岁。”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佣人见状,立即双手托住,将那红包放在少年的桌前。

    少年看了他一眼,顺手拿起信封,修长的手捻了下,里头只有薄薄一张,从质感来说,应该不是钱。

    他垂下眼,将红包打开,里面是一张相片。

    相片里的人儿站在树下笑颜如花。

    少年手一抖,相片滑落在地上,他的脸瞬间失了血色,惨白一片。

    成狼对秦昼的反应很满意,他切牛排的动作又优雅地开始了,“儿子,这个礼物惊喜吗为了找到她,我可是费了不少精力哦。”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笑容后却像是藏了条吐着信子的剧毒蛇,令人遍体生寒。

    “我当初从大陆逃过来的时候,连口饭都没得吃,只能靠乞讨小偷小摸为生,你知道我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就是我没有那些普通蝼蚁们的所谓弱点,我以为你与我一样,可好像爸爸猜错了啊。”

    秦昼闭上眼,他知道他与成狼之间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了,他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