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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疑罪从无
    韩超没理他。

    事实上今天他不仅请了徐耀国, 还喊了一个人,马司令。

    当年马司令属于坚决反对革命的那一派,而且他文武兼修, 尤其于现代化的军事管理有着很深的研究,干校下放完,回来要考试, 徐耀国那种平时张牙舞爪的一考拉稀。

    但马司令有年龄有资历,而且理论学得足, 一考试就升职了。

    他儿子马旭跟韩超是战友, 第一批响应并转业, 现在是市某分局的副局长。

    鉴于自己曾经在马尚北的事情上误解过韩超,而且韩超还提了火烧牛棚。

    所以趁着下班时间, 马司令把儿子马旭也带了来。

    这算个典型的立功式犯罪的案子嘛,让儿子也来听一听。

    别看高平平日张牙舞爪的, 一见马司令又是点头哈腰“哟哟,马老总。”

    马司令并不理高平, 当然, 韩超请他进屋他也不去。

    看看表说“徐总说的五点吧, 怎么还没来我只有二十分钟,马旭也很忙。”

    陈玉凤在厨房, 正准备收拾那一串马刀鱼, 王果果挽起袖子说“我来, 你去帮韩超倒茶, 招待客人去。”

    “妈, 要不您先回酒楼吧,外面全是您认识的人呢。”陈玉凤斟酌着说。

    她不知道婆婆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徐耀国冒充徐师长写信的事, 但觉得她见到故人肯定会难过。

    王果果围裙一系,鱼往案板上一拍,刀背刷刷,鱼鳞片片飞舞,回头,居然笑着说“刚进来那个叫马雍,马琳他哥,他有一回吃了毒蘑菇,在山里爬来爬去抓小人,我给他吃巴豆解毒,他边走边拉裤兜,臭了一路。”

    陈玉凤的忐忑化成了笑,差点没忍住“真拉了一路”

    “他裤子脏了,不能穿,我用芭蕉叶给他围了个裙子,他围着裙子洗裤子,边洗边不停的哭,还说我只要不把这事说出去,我就永远是他妹。”王果果又说。

    看一眼威严正派的马司令,再想想他曾经围着芭蕉裙边洗裤子边哭。

    陈玉凤忍不住笑的发抖。

    “罗雄现在也是大领导吧,他当年不小心落青活麻里头,我说口水能解毒,他自己唾沫干了,追着我讨口水,涂了一身。”王果果忍俊不禁,又说。

    罗雄正是罗司令,追着别人吐口水,不嫌脏的吗

    陈玉凤不行了,院子里一帮男人严肃认真,可她笑的腰疼。

    擦干净手,正好这时韩超进来找凳子,她忙用毛巾揩了揩,把两张凳子递给了男人,当然,马司令既不坐,也不喝茶。

    韩超不过营级,要不是为了三十年前的旧事,大领导永不可能踏他的蓬门。

    人家就是来听事情的。

    但韩超还是得让凳子,还要忙着给大家倒茶。

    “这是韩超家吧,韩超在家吗”门外忽而有人问。

    马司令欠欠身,示意韩超“咱们徐总来了。”

    徐耀国虽然做不到像军人一样守时,但也是踏着点来的。

    而他一进门,陈玉凤顿时发现这人自己认识,上周六的招待餐,三个军官接待了一个老总,正是这人,他把饭吃了个精光,却没给饭店好评。

    而且他还批评过她,说她茶没有倒七分满,服务做的不够好。

    话说,徐耀国也够忙的,周六还在赴宴,周日杀到桂花镇,没找到王果果,周一就又跑到她家来了。

    他是和爱人张爱霞一起来的,手提一只皮箱,俩口子一起进了门,见马司令也在,愣了一下,但立刻很随便的喊了声“老马。”

    “坐。”马司令说。

    徐耀国有些纳闷的,因为军区一帮领导,原来对他都特别尊重。

    但今天马司令于他有些怠慢,他进门,对方居然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给他让凳子。

    他坐了下来,先说“你们军区的营房,报价才6万块,根本不赚钱,但因为是兄弟们的事情,我帮忙干了,知道你们穷,我照顾你们。”

    马司令说“劳烦徐总,知道咱们军区在建设方面的经费少。”

    徐耀国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来他只想私下解决事情,没想闹的人尽皆知。

    可没想到韩超居然喊来了马司令。

    但喊来也无妨,他是富的流油的房地产商,军区穷,要修营房没钱,要垫资,还要便宜,这些事领导们都得求着他,既然韩超请了马司令。

    那正好,先让韩超看看,他在司令员心目中的份量。

    “现在都这样,国有单位都穷,而我,当年能把你们全从火场救出来,就是你们的大哥,我就要照顾你们一辈子”徐耀国说着,往椅背上扬了扬,抬头再看韩超,眼底是轻蔑,可眼角带笑。

    他一身西服,男人不显老,看起来比妻子张爱霞还年青。

    当然,眼神交锋,他仿佛在说你韩超除了那个土哩巴叽的老娘,以及徐勇义的器重,还有啥

    老子有的可是对军区一帮领导的救命之恩。

    不过一只小嫩牛犊,敢跟老狐狸斗,真是可笑。

    不过面上该服软就得服软,这时张爱霞小声说“谈正事。”

    徐耀国立刻手拍皮箱,说“咱的小阿眯如今也成老阿眯了吧,她不在家吗,玩笑,当年我们也是怕小阿眯饿死在山里,所以写了封信,想把她哄出来,没想到韩超还当真了,韩超,你妈呢,叫她不要怕羞,我们已经不是当年了,不嫌弃她”

    马司令顿时一震,欠腰,也问“韩超,你母亲在首都,在家她怎么不出来”

    “不在。”韩超沉声拉回局面“咱们谈信的事。”

    徐耀国一脸无所谓,立刻望着马司令说“玩笑而已,主要她喜欢徐师那事吧,大家都知道,对吧玩笑,年青时的荒唐,大家都荒唐嘛。”

    但马司令并没有响应他,只说“你们年龄大点的或者知道,我年龄小,那时候还不懂这些事。”

    “你是读书人,只喜欢读书嘛,但我和高平,我们都知道。”徐耀国看高平。

    高平望着韩超渗人的目光,心说此时自己是该附合呢,还是该装听不见。

    真是里外不是人,他装个听不懂,含含糊糊的点头又摇头,墙头草嘛,就这么可怜。

    此时王果果就在屋子里,削好鱼鳞,开膛剖肚。

    她藏了三十年的,深沉的爱和寄托,由徐耀国亲自告诉她,那不过个玩笑。

    她把肠肚掏出来,把鱼泡剥了膜又洗干净,把它吹起来,示意甜甜看。

    白色的,椭圆形的鱼泡在夕阳下还真飘了起来,在半空中飞着。

    夕阳透进窗棱,祖孙仨女人,一起看着那只飘在半空的,粉色的鱼泡泡。

    这是炎热的七月,但窗里窗外,气氛截然不同,窗外空气都凝着寒霜。

    徐耀国个老混混在笑,可年青的混混韩超不笑,他紧追不舍,一句直杀主题“牛棚失火呢,也是玩笑”

    张爱霞凛了凛神,目光投向丈夫,马司令目光灼灼,也在看他。

    徐耀国跷起了二郎腿,望着韩超,眼角还是笑,但眼神里满是杀气“韩大营长,年青气盛啊,我听说你从四楼跳下来都没摔死,怎么,想查查这事”

    韩超从容不迫,说“马尚北在军营里搞的立功式犯罪,就是跟您学的”

    马司令望了眼儿子马耀,嘴角微抽。

    之所以韩超一提,马司令就会来,就是因为这几个字立功式犯罪

    这太可怕了,它不仅是亵渎法纪式的犯罪,而是把法纪当成一个年少无知的少女,肆意玩弄,它的性质比冲动犯罪恶劣一千倍

    马司令半信半疑,理智让他相信这是真的,但曾经十年下放的手足情,徐耀国是他们的老大哥,情感上他不愿意相信。

    徐耀国听到立功式犯罪几个字,忽而把皮箱往张爱霞怀里一砸,站起来,手指韩超的鼻子“韩超,给你妈的信是老子写的,老子愿意承认,但老子是为了你妈好,不想她小小年纪呆在山里头,流落山林,变成衣不蔽体,啖血食生的野人,变成他妈的白毛女”

    再看马司令,他声音又变的极为温情“老子当年第一个到蒙自,第一个搭帐篷,国家让老子种田老子就种田,国家让老子武斗老子就武斗,种田老子第一个跳水塘,武斗老子第一个提鞭子,改革开放了,老子为国献身,第一个转业下岗赤手空拳打拼天下,老子对不起谁了”

    他虽声音不大,可越说越厉,终于,马司令也站了起来。

    站在另一个角度上来看,他的一生是悲情的。

    下放,种田,他挑粪永远最多,斗人,他提着鞭子第一个上。

    回来后因为文化科拉胯,他升不上去,就转业,自谋生路。

    “谁让老子斗的人,他妈的国家”他手指韩超的鼻子“你才多大,二十出头的黄头小儿,怎么,觉得你妈冤你妈至少生了你,别的黑五类活得有几个牛棚失火怎么啦,老子不是没想过救你外公,但老子得先救老子的战友,兄弟”

    年青的,朝气蓬勃的军人,和奸诈狡猾,混迹商场的商人。

    但他们有一样的过往,曾经都是混混,都有一身洗不脱的流氓气质。

    韩超平静发问“牛棚失火是凌晨三点,别人都在睡觉,你为什么醒着”

    徐耀国摊开双手“韩超,你是军人,不用我教你,凡事讲证据。”

    韩超再问“要是徐清和徐敏知道你为了立功杀人放火,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你这个老父亲”

    马司令给儿子个眼色,毕竟韩超是军人,没有证据,信口开河要不得。

    果然,徐耀国嘿的一笑,看马司令“马雍,看看你带的兵,泼妇骂街。”

    马司令也示意儿子,让他去拉韩超。

    空口无凭污蔑人,确实不符合军人的身份。

    不过韩超虽然话尖锐,人并不激动,见马旭来拉自己,配合的举起了双手,可他用最斯文的神态,说着最狠的话“你儿子知道你灭人满门,只为做大哥吗”

    “证据,你有证据吗”徐耀国一声吼,仿如狮嚎。

    韩超依旧很平静,说“你并没想过杀人,也想把他们救出来,但牛棚里有牛粪,极易燃烧,所以等你去的时候,人已经烧完了”

    这句,看似韩超在为他开脱,但徐耀国却愈发爆躁,因为这正戳中了他的心病,他只想立功,并没想杀人,所以放完火后,是想把所有人都救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牛棚那么容易燃烧,里面的人会全部烧完,悲剧也就造成了。

    他怒吼“韩超你他妈的胡搅蛮缠。”

    韩超愈发冷静,目光仿如一只正值壮年的狼,望着垂死挣扎的狮王。

    他高举双手,再一句直接让徐耀国惨白了脸“你的二奶白雪呢,你本来也没想杀,是因为她胡搅蛮缠,所以你不得不出手的尸体呢,藏哪儿了”

    这下马司令父子呼吸同时一滞。

    他们看到一直都挺着老大范儿的徐耀国忽而一顿,他的脸上褪去了为大哥的张狂,以及为大老板的意气风发,他没想到韩超会抛这么一句。

    但最先崩溃的人是张爱霞,她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丈夫有二奶就够叫她震惊的了,二奶还被丈夫杀了

    这事不论别人信不信,她心底里其实是信的,虽然徐耀国在家人很好,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还经常接她下班,但夫妻之间,按理在她这个年纪还有性生活,可她和徐耀国早没有了,而且徐耀国有钱,投怀送抱的女人能不多

    他属于胆大心黑还心细的性格,包二奶,估计不止包过一个。

    当然,他在家依然是好丈夫,尤其疼爱女儿。

    可他要真杀人了,还是情杀的话,儿子怎么做人,女儿还能不能嫁人。

    她女儿是军区少有的女军官,绿衣英姿的女少尉,以后怎么做人

    不过徐耀国毕竟五十多岁,曾经革命小将的老大,他老辣深沉。

    他脸皮一抽“韩超你可真会开玩笑。”积蓄了所有的力量,他还想继续和韩超斗,但韩超放下双臂,轻轻伸手,却是请他出门。

    “您请回吧,三十年前的事情没有证据,但杀人就会有尸体,我会实名向马旭局长报案,就说您牵扯到一桩谋杀案,请求公安立案调查。”他说。

    满场寂静。

    徐耀国提起了皮箱,这里面装着三万块,以及一张房产证,是他想送给王果果做补偿的,还没来得及掏呢,怎么就牵扯到起诉了。

    他以为自己会面对一个白毛女一样的农村老太太,握握她的手,给点钱,并听一番歌功颂德的,可他没想到他在此刻,成了杀人凶手。

    偏偏此时张爱霞忽而呜的一声哭,凄惨无比。

    这一声衬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凄凄恍恍。

    马旭毕竟是公安,走过来拍韩超的肩膀“有证据吗”

    韩超把那些所谓的从日本来的信件掏了出来,并简单讲了一下徐耀国前几年包养的,那个二奶的事。

    从日本来的信,弄的跟真的似的,但假的就是假的,没有钢戳,邮票不够。

    别人或者看不出什么,韩超曾经在越南潜伏过,这方面有的是经验。

    当然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而能纵容女儿当二奶的人家,对女儿就没那么上心,经常有钱寄,就更加不会去关心,可是要那个二奶真的还活着,徐耀国至于处心积率,用假冒航空信件,月月给二奶家汇钱吗

    所以韩超在看到信的第一眼,就敢确定,二奶已经死了

    “我回去先立个案吧,慢慢查。”马旭说。

    这个慢慢查,轻飘飘的一句话,于徐耀国来说却仿如重锤。

    因为他干的很多事都经不起查

    但他毕竟老辣深沉,提起皮箱说“那你们慢慢查,最好把那个所谓的二奶给我找出来,毕竟空口无凭,是活是死,你们找出个人来咱们再聊,我还有应酬,我先走。”

    张爱霞都爬不起来了,但他一把给拽了起来“不要给我丢脸。”

    他的步伐还是那么稳健,他已经恢复了自己带头大哥的沉稳。

    韩超语气依旧温和无比,但一句话,直接说的徐耀国头撞在院门上“人被你杀了,藏尸在哪儿,一个建筑商,工地那么多,建楼的时候浇铸在水泥里头了”

    只听吨的一声闷响,徐耀国的头撞了不说,张爱霞腿又一软,绊倒了丈夫。

    俩口子一起摔出去,皮箱哐一声砸在外面,掀开,里面的百元大钞哗啦啦的,给风吹了满地,而他们一抬头,看到的,正好是一帮在外面看热闹的军嫂。

    张爱霞心里一念,丈夫要真的杀人藏尸,女儿的名声可就完蛋了。

    她没有因为抛了孩子的尸体面慌过,高平走私黄色刊物,于她来说只要转业就好,反正丈夫有钱,她有身份地位,她不怕这些。

    可现在她女儿怎么办,儿子,最有前途的营级军官,又该怎么办

    所以明知已经丑态百出了,但她伸手一把,抓上了丈夫的脸“你个老骚货,不要脸的东西,管不住鸡巴的东西,也不嫌外面的女人脏,你”

    “爱霞,不要胡说,你给我闭嘴。”徐耀国说着,拽起了妻子。

    至于满地随风飞的钱,他已经顾不得了,说“快走。”

    “要走你走,我要我的钱。”看有个军嫂捡了一堆钱,她笑着跑了过去“同志,这是我的钱,快还给我。”说着,就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

    徐耀国于妻子这种行为极为不耻,毕竟他现在急的不是钱,一旦公安要查他,像他这种黑白两道都混的人,要藏要遮的事,可比那三万块重要得多。

    所以车一开,丢下老婆,他倒是先跑了。

    而此时王果果清理好了鱼,啪的一声,菜刀剁在案板上。

    马司令还有会,这时张爱霞还在捡钱,徐耀国已经开上车,先走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了眼韩超,并没说什么,坐上车走了。

    马旭时间比他爹多一点,但身在公安局,也是大忙人。

    望一眼门外,此时俩人当然不谈什么立功式犯罪,而要谈杀人藏尸。

    毕竟身在公安系统,于各种各样的违法犯罪案件见得多了。

    他说“我先派人去这个女同志家看看吧,具体看看啥情况咱们再说。”

    关于徐耀国包二奶的事,是高平吐的口,但他其实不太相信徐耀国会杀人,毕竟徐耀国古道热肠,照顾了他很多年,所以他说“韩大营长,你要说徐耀国身上不干净,我信,但我不信他会杀情人,那姑娘跟了他好几年呢。”

    马旭意味深长“高平同志,大部分的凶杀案都起自于情杀,而女性遇害,绝大部分都牵扯着感情纠纷。”

    但转而,他又对韩超说“但目前咱们国家人口流动非常厉害,虽然现在国家有办理身份证的政策,但即使首都,有身份证的人并不多,我们先去查那姑娘,看具体有没有线索,要是找到她,是生是死,咱们肯定依法办事,但要找不到她人,公安局会遵循疑罪从无原则,明白吧,也就是说,不论死活,找不到那个女孩子,我们就不可能给徐耀国判刑”

    顿了顿,他又说“你也知道军区现在穷,他是咱们军区营房建设的承造商,他要不接手建设,这个工程换别人,至少得10万块,军区没那么多钱。”

    “我知道。”韩超说。

    “行,你等我消息吧。”拍拍韩超的肩膀,他也走了。

    高平是跟马旭一起出门的,回头看一眼韩超,于心里,他特佩服韩超,人虽年青,但嘴巴够厉害,几句话就能把徐耀国那种老狐狸说的招架不住。

    不过徐耀国真的杀人了吗

    如果说没杀,二奶只是跑了,人还能找回来的话,韩超干着急,白生气,但一点办法都没有,三十年前的案子,哪怕徐耀国故意杀人又放火了,哪怕军区领导心里都知道这事,但那于徐耀国一点影响都没有。

    毕竟人家现在是商人,名声固然重要,可外面的世界,钱是能买来名声的。

    不过要万一杀了呢,要真杀了,他会把尸体藏在哪儿

    就现在首都那帮蠢公安,他们能找到尸体吗

    想着这些,高平也走了。

    马刀鱼肉虽鲜嫩,但是刺多,要吃它,得先在鱼背上改花刀,把鱼刺改断,再用生姜料酒、豉油、胡椒粉和花椒粉把它腌了,裹上蛋糊反复炸,炸到鱼刺酥软才好吃。

    陈玉凤也算巧手,但比不得王果果,她挂糊炸鱼,要炸两次才会酥,但王果果是一次出锅,入锅时先用大火,炸到鱼上了色,再改小火,等炸酥了鱼刺,再猛开大火收锅,炸出来的鱼既酥又香,不过这个得要掌握火候,稍有不慎,要嘛把鱼炸糊,或者炸干巴了,都不好吃。

    而王果果,就特别能掌握火候,炸的鱼外酥内软,就连主骨,她都能炸酥。

    这时正好陈玉凤刚才蒸的八宝熟也已经熟了,烫个青菜,把粉煮出来,调上王果果新带来的鸡油酥辣椒,就是一桌现成的菜。

    但王果果并不吃,还问甜甜“闺女,想不想吃玫瑰水米凉虾”

    甜甜刚才吃了八宝饭,本来是饱的,一听这个,立刻说“想。”

    “今儿天热,奶奶给你做个冰冰凉凉,甜甜的水米凉虾吃。”王果果说着,抱起孩子就要走。

    水米凉虾不是虾,而是把米浆煮熟,又立刻倒进冷水盆里,做出来的小甜品,因其形状一尾尾的像虾,才会叫凉虾。再加上玫瑰红糖,冰冰凉凉,弹滑筋道,既爽口又香甜,在这暑天要吃上一碗,那是真舒服。

    在这一刻,陈玉凤都忘了饭了“妈,我也要去吃。”

    “你赶紧去把菜单催一催,后天就要开业了,闲的你。”王果果说着,抱起甜甜就走。

    韩超看他妈要走,问“妈,要不改天”

    知子莫若母,王果果立刻知道儿子想说的是啥,她说“我谁也不见。”抱着甜甜出了门,她又回头叮嘱陈玉凤“明天记得买几个像样的本子,咱那点菜的单子也不行。”

    陈玉凤跟着王果果一起出门,乖乖跟在身边答应“好。”

    王果果再走几步,看四周无人,又说“做好安全措施,男人不懂的,出了事全是你自己受罪,七年前你怀俩,吃的苦还不够吗”

    “我知道。”陈玉凤又说。

    一回备了三个套子呢,她啥都不怕。

    王果果离开陈玉凤的时候还走的稳稳的,可是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下来了。

    甜甜本来在想水米凉虾,忽而回头,看奶奶眼睛湿漉漉的,忙问“奶奶,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抱着累,所以哭了呀”

    王果果忙揩了眼泪,把小丫头放到地上,说“是,所以自己走吧,奶奶老了,抱不动你啦。”

    晚风轻拂,甜甜落地的一瞬间伸开双臂“吃水米凉虾去喽”

    再说韩超俩口子,一起吃完饭,还得一起去趟大澡堂洗个澡。

    因为团级以上,家家户户家里就可以冲凉,所以大夏天跑大澡堂的只有营级领导和家属们,不过俩人刚到澡堂门口,就听有人在喊“韩超”

    “到”韩超立刻站直,跑了过去。

    是徐师长,带着警卫员小秦,疾步走了过来,迎面就问“你妈来了”

    军区并不大,而且马司令刚才回去,徐师长知道这事也很正常。

    韩超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徐师长这件事。

    他是被徐勇义从少管所拎出来的,当然,当时徐勇义并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甚至直到现在,徐勇义应该才知道自己的玉当时是怎么丢的。

    韩超其实不想对上司隐瞒,是想坦白说的。

    不过陈玉凤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没有,我婆婆和妈在一起。”

    王果果一心只想把酒楼开起来,而如果谁真心想见她,自然就会用心去找。

    他们开的是酒楼,不是马戏团,也不需要谁因为同情心就去吃饭。

    更不需要谁天天去围观厨子。

    韩超于是也说“她和我老岳母在一起。”

    “去忙你们的吧,我没别的事。”徐勇义说完,走了。

    俩口子洗完澡回了家,今天晚上孩子不在,因为男人们都不在家嘛,四邻除了电视声,没别的响,也都静悄悄的。

    陈玉凤躺到床上,在好奇一件事,韩超的能力她知道,但是徐耀国要真的杀人藏尸,到底会把人藏哪儿,公安所说的,疑罪从无又是个啥

    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徐耀国杀了人,只要找不到尸体,就不会判他有罪

    韩超是她男人,可她经常搞不懂他。

    天太热,床上铺着凉席,窗户也是开的,夜风徐徐的往屋里吹着。

    陈玉凤昨天给自己买了一件新睡衣,还是睡裙,她侧卧在床上,正在思索。

    而男人,刚关好院门进来,带着一阵凉风。

    想来想去,陈玉凤还是觉得好奇,于是问“哥,徐耀国真杀人了”

    她在想别的事,而且这是自己的丈夫嘛,并不紧张。

    但韩超呼吸急促,上床的时候还碰了一下,莽撞的跟个小伙子似的。

    陈玉凤于是欠腰,啪一声把床头的灯关了。

    灯一关,屋子煞时黑暗,她一转身,男人也碰了过来,俩人撞了个满怀。

    男人顺势一扯,陈玉凤想挣又没挣脱,只觉得他的胸膛怎么那么宽,那么硬。

    “嗯。”他压声说。

    陈玉凤接着问“那他到底藏哪儿了”

    男人呼吸急促,伸手要摁,但陈玉凤不肯给摁“他到底藏哪儿了。”

    “一会儿再说。”韩超不住粗喘。

    陈玉凤推男人的胸膛“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嘛”

    他白天那么信心笃定,可陈玉凤知道一点,要是找不到尸体,就判不了罪的。

    毕竟现在人口流动性那么大,就算他有证据表明那个二奶没出国,人家去南方打工了呢,或者,现在社会上小姐那么多,当小姐了呢,当然,也许真死了,但是找不出尸体呢。

    没有尸体,于一个民营企业家,公安就会疑罪从无。

    凉席本就滑溜溜的,妻子的皮肤比凉席还滑,更有一种无法用词来形容的香气,像甜桂花,玫瑰糖,还像夏日里,一碗冰冰凉凉的水米凉虾。

    “快说嘛。”陈玉凤依旧在推。

    这种事只是男人喜欢,女人并不喜欢,她更好奇徐耀国把尸体藏哪儿了。

    “目前还不知道。”终于,男人哑声说。

    “那你怎么敢”陈玉凤的嘴巴给堵了,可她居然用手来掰他的嘴。

    这男人混过社会,当然有脾气,掰上妻子的手,给压到头顶,他说“他混过社会,我也混过,他那点小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完,察觉到自己话说狠了,又温声说“现在闭嘴”

    陈玉凤把嘴巴闭上了,可男人的热息在她嘴边巡梭“张嘴”

    妻子非常配合,但今夜的曲折远远没有完。

    黑暗中,枪已上膛,金鸣二遍。

    但套子套到第三个的时候,三个一起,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超你们预判了我的预判,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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