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正是夜色最浓郁时候。橡树街上那些整齐带着大花园房子，笼罩在一片令人昏睡静谧中，只偶尔能听到蟋蟀鸣叫声音。
塞西尔倚着一棵高大橡树仰着头望着对面二楼窗户。在他周围,温柔夜色铺展开来,身上脚下都是斑驳树影。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那道鹅黄色窗帘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他想念她时候，就会走到这里来。
白天时候，那道窗帘是打开,可以看到窗台上摆着一丛蓝紫色绣球花。
黄昏时刻，那道窗帘就拉上了,朦胧光从里面透出来，将空气染成一片暖黄色。
她窗帘和她人一样，很温暖，想靠近。
“主人，我们要上去吗”阿撒勒问。
塞西尔点点头，尽管他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了,他还是想看看。万一不是她呢
“说一遍你跟那个女孩事情。”他扭头看着缩成一团苹果精。
“那你先答应我,说完就放我回去。”苹果精小声说。
“你还敢提条件”阿撒勒用翅膀扇了他脑袋一下，凶神恶煞模样。
苹果精立刻就哭了,在所有天使中,他最不喜欢就是堕天使了。一个个又色又凶,哪比得上光明天使,那才是真正天使。
他平常说句荤话,光明天使都会羞红翅膀。但要换做堕天使，对方一定会大肆嘲笑他驾驶是去往幼稚园车。
“好吧我说,”苹果精很委屈地揉揉眼,“那群学生来参观我嘛,这个你们应该知道。”
“不知道。”塞西尔淡淡地说，“我今天刚到布尔顿。”
苹果精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几秒种后，“好吧，这件事确实只有小范围人知道。可能没那快传到北地。总之，我结果子了，光明神开放我给那群学生看。”
“看到我人，无一例外都溢出想要金苹果贪婪。只有那个女孩没有，她脸上写满了嫌弃。我很生气就把她拉进我记忆空间，让她在代表神明水果中选一个。”
“她选什么”阿撒勒好奇地问。
“柠檬。”苹果精回答。
“柠檬啊。”阿撒勒重复了一遍，抬眼看向塞西尔，后者被树影遮严实，看不清神色。
“然后呢”阿撒勒问。
“然后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偷我苹果，我就跑出去追了。等我回来时候，发现剩下水果不见了，那个女孩也不见了。”
“我知道光明神进来过，大概是祂把那个女孩带出去，就没有再管，转身去找命运之神塞苹果了。后面事你们就知道了。”
空气一下子静默下来，阿撒勒突然感觉有点冷。远处路灯投下一片朦胧光影，一伙醉汉拎着啤酒瓶从街角摇晃着走出来。
“你在这里等着。”塞西尔轻声说。
“那我呢”苹果精眼巴巴地看着塞西尔消失在夜色中，用手指戳戳阿撒勒翅膀。
“在这儿蹲着。”阿撒勒凶巴巴地说。
“嘤。”
塞西尔跨入鹅黄色房间时，盥洗室门缝里溢出一点水。他没有察觉，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
这是一间漂亮卧室，一看就是女孩子住。鹅黄色壁纸、白色雕花柜子、壁炉。梳妆台上堆满了零零碎碎小东西，香水、口脂、首饰盒。
靠窗扶手椅上搭着一块深蓝色鹅绒毯子，似乎傍晚时候有人在那里躺过。地毯也是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橘子花香。
塞西尔目光不过略扫了一下，就移到靠墙那架白色四柱床上。半透明床幔垂在地毯上，隐约能看到里面睡着一个少女，毯子被踢到了一边，睡裙也窜了上去，露出雪白修长腿。
几乎不用撩开床幔，他就能确定是南希。她睡相和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远远得隔着床幔看着她。可以看到她睡得很沉，胸脯微微起伏。也可以看到她又把一只手塞到了枕头底下，她似乎很喜欢压着手睡。
少女柔唇半启，轻轻溢出模糊声响，似乎梦到什么翻了个身，露出身体下压着黑色本子。塞西尔一眼认出是聊天本，上面有他释放神术。
一瞬间，水果带来冲击和听到米洛斯带走她恼火全都消退了。他眸色柔软下来，心尖上像被撒了一大把彩色软糖，上面蹦跶着许多小塞西尔。
他翘起唇角，快步走到床前撩开床幔，少女依旧睡得很熟，气息均匀。她手压着聊天本，可以看得出来，睡觉前她一直在看它。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没给他留字迹。
看着她恬静睡颜，他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她脸。
“宿主，黑暗神来啦你醒醒啊啊啊啊啊。”小r焦急地大喊。它不知道海神实在浴缸睡着了不知道，还是冷冷地注视着这里不管哪种都不太妙。它呼喊，狂跳，嗷嗷。
南希感觉大脑要炸裂，但是更炸裂是小r喊出内容。一瞬间她真希望小r没喊她，就让她这么睡过去不是挺好吗另外两个人，要打就去盥洗室打。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怎么听到水声了呢。心脏狂跳，呼吸也跟着急促，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她知道装不下去了，很缓慢地睁开眼。
塞西尔从她气息不稳就知道她早就醒了，他有点懊恼自己吓坏了她，连忙轻声说，“别怕，是我。”
他看着南希睁着圆溜溜眼睛，似乎在努力地从黑暗中辨认他脸。他低笑一声，揉揉她头发，“看不清吗我弄点光出来。”
别啊。南希来没来得及阻止，床头柜上烛台就自动燃起了小小火苗。橘色光芒迅速填满整个房间，她知道就算伊比利斯睡得死死，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还在怕吗”见她脸色惨白，塞西尔眼中懊悔更重，“抱歉，我不想吓着你，我本想在门口看一下就离开。但我实在太”
南希一把捂住他嘴，把想你堵回去。她感觉伊比利斯此时脸色一定阴沉无比，他之所以不出来，是想多听听她华丽战绩。
塞西尔被柔软手心堵住唇，这让他觉得有点痒。少女露着大半个肩膀，金发如瀑布一样垂在腰间，香甜气息直接扑过来。他根本无法抵挡，啃咬着她手心把她按倒。
南希差点呼吸停止，她连忙抵着塞西尔肩膀，“等，等等。”
塞西尔立刻乖乖地停下来，亲了亲她睫毛等她说话。
南希被他压得呼吸凌乱，嗓音都在颤抖，“你怎么突然来了”
“发生一点事，我想来确认一下。”塞西尔轻声说，微微抬起一点身体，让她呼吸顺畅一点。
“什么事”南希下意识问。
“我抓住了苹果树，他说你把水果都拿走了”
“我可没拿。”南希连忙否认。
“你没有吃我水果吗”塞西尔一脸疑惑，“我今天晚上突然感觉”南希再一次捂住他嘴，她在伊比利斯那里报备是只吃了蓝莓。
塞西尔看着她脸色发白，连忙安慰地亲亲她手心，“我没有怪你意思，你大概不知道，那里水果都是跟”
南希干脆用嘴堵了上去，只要关键部分没有说出来，她就有机会回旋。
在她看不见地方，伊比利斯躺在浴缸中，单手撑着侧脸，眸光冰冷地盯着墙壁。在那里一面镜子一样东西悬挂在上面，清晰地映出南希在跟一名黑发黑眸青年接吻。
平常他稍微亲得重一些，她就不让。但是瞧瞧那位北地之主在做什么
伊比利斯紧紧闭上眼，咬着唇，气得心肝都在疼。
人鱼尖利手指，深深地抠进浴缸里，指尖瞬间破损，血沿着指缝流下来。
他感觉自己就是偷情人，半夜发现情人丈夫回来了，只好躲进盥洗室里不出声。其实他想出声，甚至想出去跟黑暗神一战。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别人地盘，大概率引来光明神。
他倒无所谓，就怕南希处境糟糕。
真是可恶，他明明知道所有人马甲，但却不能掀。
卧室里，南希轻喘着气推开塞西尔，“我明天去找你好吗，今天太晚了。”
塞西尔还有一堆话要跟她说，但是考虑确实太晚了，不得不憋回心里去。他知道睡眠对人类很重要，他可以不睡，但是南希不行。他过来本意也不是要吵醒她。
“我留下陪你好吗”他轻声说，“我不打扰你睡觉，我只在旁边看着你。”
“不行，”南希笑着拒绝，“你在这里我是没办法睡着。”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想等天一亮就跟你说。”塞西尔接着替自己争取留下机会。
“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我觉得还是我去找你比较好，我还没见过你房子呢。”南希伸手帮他系衬衣扣子。
黑色衬衣被扯凌乱，露出年轻神明劲瘦腰身和冷白色胸膛。塞西尔身上伤口还有一半没好彻底，一道道像是鞭痕似刻在身上，有种残酷美感。
南希知道其实还是很疼。但是每次他为了多抱她一会儿，都会强行把疼忍住。
“你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吧。”塞西尔把她因为出汗黏在脸颊发丝撩开，扬起一道清洁术浇在她身上，让她舒服一点。
南希认真地把扣子给他系好，又理了理衬衣边缘，“好啦，你回去吧。”盥洗室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甚至怀疑伊比利斯气回亚特兰蒂斯了。
塞西尔瞥了一眼墙角座钟，已经一点多了，“行吧，但你明天一定要来。”
南希点点头。
她透过塞西尔脸看到了少年时期他，站在街道尽头，面对众人冷眼，一脸无所谓神情。
她很想问他后来有没有捕到鱼那些人是不是经常为难他但是现在确不是问这些时候。
塞西尔学着她样子，也给她把睡裙理理好，伸手绕过她后背，把两条松开缎带扎得紧紧，打了三个死疙瘩。
“睡吧。”他揉揉她头发，从床上下去，又看了她几眼，消失在黑夜中。
“宿主，你今天从黑暗神那里拿到六分好感值。其中三分是他在知道是你吃了他水果后得。另两份是你们亲亲时候得。剩下一分是你给他整理衬衣时得。宿主，我们现在一共有”
小r突然噤声，顺着南希目光看过去，伊比利斯倚靠在盥洗室门框边，带着凉意眼睛毫不掩饰地盯过来。
“宿主，我困啦，我先睡了。”
南希“”
“你知道，这种大场面，我一向不敢看，宿主晚安。”
“你吃了他水果”伊比利斯轻声问。
南希听他语气还好，心里忐忑稍稍放缓。她点点头，眼尾微翘拖着一道懊恼，“伊比利斯，我当时没敢告你。因为渴，我不但吃了你水果，还吃了他。”
“米洛斯没阻止你”依然是淡到听不出情绪嗓音。
“没，因为我也吃了他水果，他没工夫阻止”
伊比利斯眸光瞬间变得很复杂，三分凉意加四分嘲讽，但更多是带着酸意疼。
床头柜上烛台持续地放出温暖光，少女唇又红又水润。若是平常他一定会想也不想就把她吻住，但是现在他只觉得眼睛格外刺痛。
他快步走过去，用两指掐住她下巴，另一只手给她擦着唇。动作粗暴，南希眼眶瞬间溢满水光，感觉嘴唇要破了。
伊比利斯动作一顿，松了手，俯下身轻轻舔了舔她唇。温凉湿润吻也随之落下，肿痛唇立刻得到了缓解。
大约一分钟后，伊比利斯用自己唇擦掉了属于另一个人味道，他停了下来，少女被吻得气息稍稍有点不稳，眼尾嫣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但也可口厉害。
她乖巧地垂下眼帘，若是平常早就一脸凶巴巴地推开他，嘴里脆生生地质问你做什么伊比利斯但是现在她没有，安静地任他为所欲为。
伊比利斯眸光软了一点，他其实早就知道她本质，吃着碗里看着碗外。他不过是生气她又招惹来一个，还是死亡君主。
“我说过吧，不许你招惹他。”
“哦。”
“那你为什么还招惹呢”
“这个，我说了不算啊，我什么都没做，伊比利斯。”南希抬起眼，圆圆微翘眸子，既无辜又妩媚，“我认识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所有人当中，只有你是我带着目接近。”
“你说是把我从海底掼上岸那次说说看，我其实一直想知道为什么。”
“唔，我看了小美人鱼童话嘛，”南希开始讲故事，早在伊比利斯亲她时候就打好了腹稿，因此说十分流利。
“我对海神十分感兴趣，大家都说你是世上最美人鱼，于是我就想把你从海底捞出来看看。我废了很大力气弄到媲美神明东西，才把你弄上岸。”
“那你为什么对我冷冰冰”伊比利斯问，“你当时见到我，一点热情都没有，甚至还逃跑了。”
“嗯，因为你跟我想样子有点差得多”
“差得多”伊比利斯立刻被气笑了，“你在说亚特兰蒂斯主人不够令你满意吗”他扣住她手，一把扯进怀里，少年脸上尽是攀比，“那我现在就做点令你满意事，塞西尔就令你满意了对吗”
“当然不是那个，”南希嘴角微翘，“我是说，你当时就是一条凶恶人鱼，下一秒就要把我吞掉，我怎么可能对你产生好感呢”
伊比利斯微微一怔，“这不能怪我，你不知道你把我害得多惨，我当时心中有怨气也是很正常。”他顿了一下，“那我现在呢现在还不够好吗”
南希仰起脸看着他，嗓音柔和地安抚，“现在很好啊，我最喜欢伊比利斯了。”
“哇哦，宿主，你好厉害，气氛融洽起来了。”小r忍不住夸赞。
伊比利斯垂眸看着她精致好看脸，和若有若无贴近他喉间唇，原本怨气散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也在被肾慢慢融化。
他松开她，轻轻捏捏她下巴，极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别总想着勾引我，你还没交代清楚是怎么招惹黑暗神。”
“那个嘛，你记得吧，有一次你跟我到了北地”
“是那个北地男人”伊比利斯微微一怔，“你当时绑着我眼睛。你还买了许多食物，专门给他送吗”
“是啊，唔，这就得说起我认识你之前事了。我参加了一个去北地佣金团，刚到那里我就被一头巨大魔物堵在了山洞里。为了不被它抓到，我只能一直往山洞里跑。在那里，我遇见了塞西尔，他受了很严重伤。”
“你没有被不可直视神这条规律弄伤”伊比利斯问。
“有啊，但是他很快就把这股恐惧气息收敛了。再加上我那时对神明并不了解，没有多想。总之他救了我，为了报答，我就总去给他送食物。”
伊比利斯嗤笑，“死亡之主还需要吃食物他可真会装。”
“不要这么说伊比利斯，”南希用一根手指轻轻贴在他唇上，“塞西尔人非常好，他是怕浪费我心意才吃。”
伊比利斯心里又发酸了，“他不是想吃你东西，他是想吃你。你真是”他忍不住揉揉她脸，“不要再去见他了，好吗”
“我尽量，好吗”南希笑着说。
伊比利斯沉下眼，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没想跟塞西尔断了联系。
“你不要总管着我伊比利斯，我又不是你。”南希往后靠了靠，倚在枕头上。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洁白纤细腿交叉地叠放在一起，脚趾上染红色指甲油，让雪白肌肤诱人极了。
“你是谁”伊比利斯嗓音里沁着凉气，心尖也疼得够呛。
“我是我自己，我觉得我有决定自己自由权利。”
伊比利斯眸光稍缓，他认真与她对视，水蓝色瞳仁里漾着温和光，“我没有想控制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自由地做一切事。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塞西尔不行。”
“为什么我很喜欢他。”
伊比利斯感觉心脏又开始疼了，他伸手按了一下，冷笑着说，“你刚刚还说喜欢我。”
“哦，我喜欢你，可我也喜欢他呀。”
伊比利斯看着她，她模样依然美丽，但是眸子里透着清浅光，朦胧得让人看不清她情绪。
他撩着眼皮盯着她，眼底冰冷。
南希也在看着他，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忐忑无比。这算是她跟伊比利斯第一场博弈。
如果不搞定他，那么以后她就别想再去见米洛斯和塞西尔，一定会被他看得严严。好感值来源被切断三分之二，伊比利斯好感又极不规律，她就等着自爆吧。
伊比利斯神色在烛台映照下，忽明忽暗，高深莫测。良久，他才轻笑一声，“行吧。”
他俯下身，看着她漂亮蓝眼睛问，“说说看，你都喜欢他们什么”他轻轻捏着她耳垂，暧昧又挑逗。
“说不上来，大概我喜欢他们成熟吧。”南希笑盈盈地胡说八道。
伊比利斯微微一顿，这点恰巧是他没有，而且一时也无法追上。
“你喜欢老男人”他轻笑着问，立刻把对方优势往偏里拐。
“不是啊，”南希说，“比如米洛斯，他禁欲清冷，他每次打破面具突破禁忌时候，我就好喜欢。再比如说塞西尔，他身材太好了，宽宽肩，劲瘦腰，手臂微微隆起肌肉，十分有劲。”
“但是伊比利斯，你根本不需要跟他们比，因为你有他们永远也无法得到优势。”
“什么”伊比利斯问。
“你年轻啊，”她笑着抚摸他脸，“你还会变成鱼。”
伊比利斯淡笑，“这叫优势吗我怎么听不出来你在夸我。”
南希搂住他脖子，把他往自己方向压，唇挨着唇轻语，“你最了解我，你也最包容我。你是我最喜欢，自带阳光神明。你根本无需跟其他人比，你优势，就是你自己啊。”
“伊比利斯，你往我面前一站，我就忍不住倒向你了。”
少女表白是天底下最好情药，伊比利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低下头，重重地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