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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山中岁月
    天色大亮了,驿馆上工的差役陆陆续续进来。有人进门要收拾我住的屋,看见我茫然的坐在床头,愣了一会,然后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裹递给我。



    “小娘子,这是公子留给你的。”



    我接过来,慢慢的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铜质的身份印牌和四颗银锭。



    “小娘子,你……怎么没同公子一起回盛京?”



    我难受的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默了一会后,他人还没走,双手握在身前,似在等我做什么,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起身问他:“这客房要收拾了吗?”



    “是,办差的、行官路过的,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得及时收拾出来。”差役客气的答道,



    我“哦”了一声,穿好鞋下床,“你收拾吧,我这就走。”



    差役大概料不清我与周槐之的关系,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也没问什么说什么。



    走出驿馆,其他差役们对我露出狐疑的目光。



    “那位还有将女人丢下的时候?”



    “应该是她得罪惹怒了那位吧!不过若是大门户里的,那位不可能随意丢了,这个大概是平民家中出来的,银货两讫无所谓吧!瞧她的模样,一点都不伤心,肯定从那位身上捞了不少银子。”



    ……



    捞了银子吗?



    嘿,确实了,他是给过我好几百两,甚至昨夜那般恼怒,也还留了四个银锭,不过连觉都没睡过,他会不会觉得有些亏?



    我悻悻的出了驿馆,站在十字的路口,迷茫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周槐之应了我的承诺带我离开盛京,现在也放了我自由。但突然这么撂下我,我却不晓得未来在何方了。



    身上还有三、四十两银子,在鹤城的大街小巷纠结彷徨了半日后,我租了一辆马车往天启山的方向走。然后按照原路,返回了幽密林中苏老伯的木头小屋。



    正在院中做鱼食的苏老伯看见我很是惊讶,张着嘴还没问出来,我就冲他讨好的笑道:“老伯,我以后同你作伴,好不好?”



    “你夫君呢?”



    我心下一跳,虽然周槐之替我上过药,但我和他从没以夫妻之名称呼过,您老哪只眼瞧出来时夫妻了?



    我僵硬的扯着嘴角,“他有新欢,不需要我。所以我想得个自在和解脱,便离开他了。”



    苏老伯放下褐色的瓷碗,走过来看着我狐疑道:“可是在赌气?”



    “没有,我们分别的时候很平静。”



    他有些讶异,但没有拒绝我,哈哈笑着,“小姑娘,你这般小的年纪跟我个老头子隐居山林,浪费大好年华,可是不值当的。”



    “哪有?我觉得每天能看山看水,逍遥的自得其乐,比在外头折腾受苦要好多了。”



    苏老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了笑,指着右边院角的一个低矮杂房,说道:“你去将里头的东西清理清理,床铺和被褥你自己想办法做。”



    我本来想问有没有就着方便的,可转念间还是高兴的去了右边角落上的杂屋房清扫。



    “老伯,你这里面都什么呀?都发霉发臭了!呕……”



    看着一罐又一罐子不明物的尸体,白色的蛆虫四处乱爬,我差点将在镇上吃的饭全吐了出来。



    外面没人应我。



    是我冒昧的提出跟他住,自然也不能再要求什么。所以撕了一块衣摆蒙住鼻子,热火朝天的干起来。鬼晓得我最后搬出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坛子罐子,地上半个院子,数都难得数清。



    ……



    山中无岁月,一梦已千年。



    不知不觉秋来夏去,冬去春又来。河面的薄冰渐渐融化,发出“哗哗”的声响,我才感觉到又是一年春了。



    隐居半年多,渐渐习惯了平淡的日子。洗完衣服,晾晒完后,我这一天除了做饭,便没有其它事可以做了。



    河面化了冰,天气也暖了,苏老伯就有事做了,今儿清早就做了酒糟鱼食,清理了一堆鱼竿去钓鱼。



    “苏爷爷,您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了。”



    钓鱼的人有种很执着的疯狂,不管有没有鱼,只要无事,他可以钓上一天。



    我从院里的躺椅上起来,喊了他一声,“那您等等,昨夜还有两个饼没吃完,我热了给您带上,不然一天不吃饭的话,会低血糖的。年纪这么一大把,以前还只有一个人住这山里头,要是晕倒了或者怎么的,如何是好?您就不知道注意点?得亏我来了,不然死在屋里头都没人晓得。”



    厨房是敞门敞窗的一个小隔间,我一边生火烧热锅一边盯着他,不许他走。



    “你呀,没人啰嗦说话,天天寻着我来念叨,真个烦人!”



    “烦死你!”



    “臭丫头。”苏爷爷嗔了我一眼,嘿嘿笑起来。



    我热好了饼,用我自己做的一个保温竹碗盖好,然后再在外头包了一层棉布,才出了厨房,用绳结绑好挂在他腰带上,然后嘱咐道:“在河边小心些,刚化的雪水,泥还松软,切记找好了地方才下竿。”



    “知道了,再啰嗦,那些等着我的鱼都要不耐烦了。”



    “它们才没你心急呢!”



    苏爷爷扛起了鱼竿哈哈大笑的走出院子,消失在林荫中。



    院边的蔷薇篱笆已经发许多绿芽新叶了,再过些日子大概就要冒花骨朵了。



    来来回回的在院无聊逛了几圈,想起上回在鹤城里买的书看完了,今天又不用做饭给苏爷爷吃,所以我点了张二两银票,包了几本书挂在肩上向鹤城出发。



    路上有些泥泞,虽然这半年多爬山技能有所益进,但还是有失蹄子的时候,摔了一跤,衣裳脏了,连脸上也有泥巴。到了城门,若不是认识一个宋小哥,估计得盘问半天。



    近来似乎人流多了一倍不止,尤其是名贵的车马和仆从,稍一打听才晓得,今年万国朝会快要开始,各国使臣已经陆续往盛京方向聚集。



    鹤城是天启山脉脚下的一个有名的赌城花城,自然也有异国人慕名而来。



    “夏姑娘,你是识文断字的,帮我写个信吧!”



    过城门时,宋小哥将我叫到一边。



    “你怎么不去街上找书生代写?”



    宋小哥脸一红,“我是给我未婚妻写的,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我与她半年未见,不交代几句,总觉得不踏实。”



    “叫我写就好意思啊?”嘴上这么说,我已经坐到他们城门边上的桌旁,“有纸和笔吗?”



    “有、有。”



    宋小哥从另一张桌将写录来往过关的文案纸笔拿了过来。



    他的未婚妻叫宋月,是同属一个村的,写了名字问安后,就寥寥问了几句家中事由如何如何,肉麻的字一个没写,只念出“三月后,我会着家母上你家下聘,娶你过门”,宋小哥的脸就红得成了番茄。



    去年进城办年货被偷了银子,我死死拽住了那个小贼偷,不想围了一堆凶神恶煞的痞汉子过来,一人难敌五双手,我要息事宁人,他们却瞧得我模样长得可以,得寸进尺的还打起了抢人的主意,幸亏宋小哥经过,威吓走他们,我才得以逃生。



    所以后来再进城,我就会抹黑了皮肤再出来行走。



    我打趣的笑了宋小哥一会,复又提起包裹进了城。



    从书店里出门,六本书折旧了换了三本新的,又添了五钱买了两本。银子花费了大半年,加上周槐之偷留给苏爷爷的两锭银子,拢共还有二十一两。估计再坐吃山空,我便不用出山了。



    做隐居世外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救命,救命!啊——求各位大叔大婶救救我,我是拐卖来的,不是春风楼里的姑娘,呜呜……救救我!”



    随意走在街上,想找点好吃的填填肚子,迎面来了三、四个大汉,蛮横的拖拽着一个穿嫣红纱衣的女子。



    女子穿的纱衣轻薄透明,一下就能瞧见里头玲珑曼妙的丰满曲线,渐渐引来了好些人围观。



    拖拽女人的汉子十分霸道凶恶,“都给老子滚开,看什么看?要看的话,花钱去春风楼看!”



    另一个笑面虎的汉子则操起一把尖锐的嗓喊道:“这小娘们是我们花了银子买的牢尾货,犯了事的千金,你们瞧她这倾国倾城的绝色,可是少有的极品。”



    说着,尖嗓子的男人捏起女人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我不是爱钻热闹的性子,但被堵在了小食的档口,乍一眼瞧过去,心中惊了一跳。



    怎么是她?



    “各位爷有兴趣可以去春风楼定个座,出个好价钱。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今日才上档挂牌子,所以各位爷可别错过哦!嘿嘿……”



    “不,我死也不去接客。救命啊,我是被拐卖的……”



    “啪——”地一声脆响,站在旁边的尖嗓子男人用手里的鞭子抽了一鞭。



    女人凄厉的惨叫起来,我转过身默默的吐了一口气,装作视若未见。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与他们无关,他们与我也没有干系。



    “我是盛京忠信伯爵府四公子的人,你们不能……啊——啊——”



    女人被抽的在地上“哇啊”打滚,围观的人们有叹惋、亦有冷漠和看热闹的欢喜,



    谁也没有出声想要去救她。



    所以男人下手更加狠了,



    “你个贱皮子娘们,还敢胡诌给我们春风楼惹事?忠信伯爵府的女人怎会在明儿庄那种鬼地方?你若再不闭嘴,老老实实的,老子便直接跟妈妈商量,将你绑在床上抬在艳姬台上给贵老爷们直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