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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乡遇旧人
    平乐离宫将近月余,此去沧州的路上还算太平,除了刚开始碰到小偷偷了点碎银子之外却也没碰到什么危险。心里庆幸着运气极好,一个人骑着马往沧州城奔去。



    她的驭马术是北弘翊亲自教授的,也是唯一一个教授的人,驭马术自然不会太差,但经过这长时间的奔波身体多少也有些吃不消。



    现在沧州正在与东漓国交战,路上偶尔还会碰到几个老弱妇孺,她们知道平乐要进城后便纷纷劝返。



    据说为了保证百姓安全城中现在只剩下还在坚守的士兵,还有一些不肯离开的就在军营中当杂役,其余的人都在三天前陆续撤离了,她们已是最后的一批。



    听到这话时平乐心中已是略又不安,一般来说城防都离百姓的住所有一段距离,而且每座城都设有安全区域,如果不是紧急情况是不会将百姓撤离的。



    城里不便骑马,只能牵着马缓步前行。城中全是伤兵,有断手断脚的,头上包着厚纱布的,还有一些刚刚从战场上抬下来昏迷不醒的,到处都是哀号之声,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平乐哪儿曾见过如此场面,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弄得平乐直想作呕。



    “姐姐姐姐。”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



    平乐低下头看见大约四五岁的小姑娘拉扯着自己的裙摆,天真地看着她。



    “小妹妹,怎么了?”



    “姐姐,你站在这干嘛呀,是不是在找人?”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姐姐,心里欢喜极了。



    “是呀,那你在这干嘛呢?”不是说城里的老弱妇孺都已经搬离,为何此处还有个孩子?



    “我来帮阿娘送饭的。”不远处一个女人推着一个独轮车摇摇晃晃的向这边驶来,那个女人很瘦弱,吃力的推着车。



    “小妹妹,你们这是给谁送的呀?”平乐蹲下身问着小姑娘。



    “小锦去给阿爹和其他叔叔送饭,阿娘说阿爹手受伤了等着小锦喂他吃饭,所以我要快一点。”小锦说话时带着点伤心的语气。



    “你叫小锦呀。你阿娘推得是他们的饭菜吗?”平乐指着那个独轮车问道。



    “恩。”认真的回答道。



    小锦娘已经缓缓地来到跟前,冲平乐微微点了个头便向前走去。小锦看到娘来了便也帮忙扶着车,虽然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还是想出一份力。



    平乐跟在她们身后来到了一间客栈,看样子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伤兵安置处,小锦娘将饭菜一碗一碗的分发给每个伤员,小锦则拿着其中碗一点一点的喂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的手裹着厚厚的纱布,根本无法进食。小锦的动作并不熟练,几次险些将碗摔掉。



    “姑娘是长安来的吧。”小锦娘将饭菜安排好后看到一旁的平乐说道。



    “夫人如何知道?”平乐很好奇自己也未曾与她说话,却不知道她如何一眼看出来的,莫非是脸上写了字?



    “不怕姑娘笑话,我不过是认得您身上这件衣裳,此乃天蚕云锦所织,这锦缎价格昂贵工序繁多,所以每年产量极低,一般只有在长安的绣庄才有的卖。”小锦娘细细的说出其中原委,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得意,她之前也是绣娘出生,有幸见过这天蚕云锦,印象十分深刻。



    “夫人观察入微,琯玉佩服。”几句话便解了平乐疑惑。



    “姑娘孤身一人来这战乱之城作甚?”旁边吃过饭的伤兵也看了过来。



    军中向来无女色,来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自然个个垂涎三尺,目光再也挪不开。



    “夫人唤我琯玉就行,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未婚的夫婿。”平乐扫了一眼那些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透着不容亵渎的气势,让那些人不敢肆意盯着自己。



    “琯玉姑娘气质非凡,夫君也定是人中龙凤。只是这偌大的沧州城找起来也定要费一番功夫,现在战事正酣,不管寻不寻得着都早些离开吧。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别客气。”小锦娘也是见过一些达官贵人的,沧州城许多大户家里夫人小姐的衣服全是出自她手,所以断定眼前的女子定不是寻常之人。



    “多谢夫人好意,琯玉记住了。”见到小锦娘这样说心中有一丝暖意,陌生人之前也能这样温言暖语,这也算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寻找了一丝温情。



    一旁给父亲喂饭的小锦仔细的把他嘴上的油渍擦干净,然后将碗放进了木桶中。曾几何时她也能与父皇如此亲近,她虽受宠,但父皇不是她一个人的父皇,更是这万千百姓的王,每次见到他时都是紧锁着眉头,平乐就会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



    “据说官府已经下令所有百姓撤离,为何夫人和小锦还在此处?”平乐问道小锦娘,进城这么久别说孩子,连女人都少见。



    “我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在这儿,能逃去哪儿?”她心里明白现在逃走不过是一时的安全,沧州是入侵长安城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若沧州破北辰危矣。



    “那小锦呢?她还这么小。”看着如此乖巧的女孩,任谁也不忍让其受这战乱之祸。



    “她是我的女儿,我又如何忍心让她在这等死,一开始便安排让她和亲戚一起走,可是小锦哭闹着说要着陪爹娘。后来是孩儿她爹说:不愿走便留下吧,一家人能在一起死又有何惧。”小锦娘说话时带着一种满足感,有心爱的丈夫孩子一起,这就够了。



    平乐不再接话,她无力阻止这场祸事,但从她遇刺到如今短短三个月,为何沧州就已经沦落至此?她虽不懂国事但多少也知道些,这沧州城内驻兵十万,若不是有神兵天降不会败得如此惨烈。自己离宫之时为何父皇却只字未提?



    平乐辞别了小锦一家便骑马朝着驻军奔去,若是在长安这样在街上奔驰不知有多少马下冤魂,而在这冷清的沧州城中唯一的旋律。清脆的马蹄声传遍了街头巷尾,风吹落的树叶在街上静静的躺着也无人清理。



    沧州府衙外,平乐牵着马风尘仆仆。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她进去,气得平乐直跳脚。除了父皇的寝宫,别的地方向来是畅通无阻的,如今被拦在这府衙之外难免有些恼火。



    “这位官爷,现在是哪位将军在里面坐镇?”平乐对其中一个问道,毕竟现在只是普通的百姓,没了那些特权。



    “柳乘风,柳将军。”伸手不打笑脸人,平乐态度不似刚才莽撞,自然别人也乐意答她。



    “原来是柳将军,我姓北,与他是旧识,还请官爷通禀一声。”说话间偷偷从袖口中塞了一锭银子给他。



    “既然如此,姑娘稍等。”这一锭银子是他半年的俸禄,他自然愿冒这个风险,就算将军不认识,也顶多斥责他两句。



    平乐心里有些忐忑,旧人相逢难免尴尬。这柳乘风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柳家祖上三代都帮助先皇开疆扩土,先皇便赐了爵位,并让其子孙入宫跟着皇子公主到尚书房读书,到了这一代的柳乘风便正好与平乐一同受教。柳乘风聪慧过人,每每受到太傅的夸奖便引得众人不快,其中也包括平乐。



    那日太傅病了,所有的课程都换成了骑射之术,其中平乐的骑射得了北弘翊的真传,自然是众人之中的佼佼者。



    平乐故意使了点小伎俩准备作弄一下柳乘风,却不知害他摔下了马。旁边的皇子公主们全都哈哈大笑,只有平乐笑不出来。



    等柳乘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满嘴的血也不哭,只是看着平乐傻傻的笑。



    却不想这幅场景让平乐做了好长一段时间噩梦。



    第二日见到柳乘风时他的门牙已经不知所踪,太傅每次提问他时说话就会漏风,像吹着口哨似得,引来一场哄堂大笑,太傅便很少提问他了。



    平乐却没有因为这样开心,想着若他以后都是这幅模样心里就越来越愧疚,仔细想想好像柳乘风并没有那么讨厌。



    “对不起,你的牙没事儿吧.....”平乐拦住准备出宫回府的柳乘风。



    “没事。额娘说我正在换牙,很快就会长出来的。”他对着平乐笑笑,这是她第一次与他搭话。



    “你没对他们说是我害你摔跤的?”平乐有些担心,父皇知道了定会斥责她。



    “没有没有,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儿时柳乘风长得很俊,唯一违和的就是这缺了的牙。



    “既然你这么讲义气,以后这宫里我罩着你,没人再敢欺负你了。”在这尚书房学习看似荣耀,但对于柳乘风来说却是煎熬,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欺负他,身上总会有伤痕,但是怕母亲担心从不诉苦抱怨什么。



    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女孩说着这话,活脱脱一副男儿模样,在柳乘风心中却生了根发了芽一般。仿佛之前遭受的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一直以来平乐便是独特的存在,从不和别人一样仗势欺人,虽喜欢胡闹却也率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