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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宋献策
    崇祯十四年,河南大旱,飞蝗蔽天。



    “村无吠犬,尚敲催征之门,树有啼鹃,尽洒鞭扑之血,黄埃赤地,乡乡几断人烟,白骨青磷,夜夜似闻鬼哭……这大明朝啊,已病入膏肓了!”



    尽管前身来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再次回到河南地界,依旧让朱伦奎有种窒息的感觉。



    “少爷,喝口水吧。”



    建仁的嘴唇都干裂了,手中捧着的水壶也快要见底。



    “最后一口赏你了。”



    朱伦奎拿起水壶猛灌了一口,然后丢给建仁,这才对身边的一名刀客道:“此地离永城还有多远?”



    如今巨寇李自成就在河南,朝廷也重兵集结于此,兵荒马乱,所以这十几名刀客,都是朱伦奎雇来保护他安危的。



    “回少爷的话,永城乃豫东门户,就在河南边上,也是托少爷的福,我们一路过来竟然没有遇上流贼,看眼下的情况,过了前面的村子,再走十几里路,差不多也就到了。”



    这名刀客应该是永城本地人,所以对这里十分熟悉。



    也因此,朱伦奎决定跟他打探一些消息。



    “永城有没有一个叫宋献策的人?”



    “少爷说的可是身长不满三尺的宋孩儿?”



    “正是,你可知他住在什么地方?”



    朱伦奎眼前一亮,赶紧让建仁从褡裢里拿出一个银元宝塞给刀客,后者是一脸不情愿。



    “少爷有所不知,干我们这一行的,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雇主都还没送到,怎敢收受茶水钱?”



    刀客推辞后笑道:“在永城,随便找个人打听下,都知道宋孩儿这号人,这个消息连一块铜板都不值,不过少爷若是要拜访宋孩儿的话,他却未必肯见你。”



    “愿闻其详。”



    “此事说来话长,过了前面的村子,有一条大河,说是大河,这些年旱下来,也跟条小水沟差不多了,反正宋孩儿就住在河对岸的一片竹林里,这人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就常以蜀汉的诸葛丞相自居,经常对村里人说自己是卧龙,将来是要辅佐明主成就帝业的,其实就是想讨点米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有谁三顾他的茅庐。



    不过宋孩儿有一点没有说错,如今这天下,还真就大乱了,李贼现在就在河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明主……不可能,贼寇怎么能当皇帝老儿呢?”



    刀客坦荡大笑,朱伦奎却说道:“诸葛亮当年在隆中隐居,平日里喜欢吟诵《梁甫吟》,又常以管仲、乐毅自比,时人对他不也是不屑一顾吗?”



    听闻此言,刀客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慨:“看来这宋孩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少爷肯屈尊纡贵到这种穷乡僻壤,想必就是为了请这尊卧龙出山吧。”



    朱伦奎拱手朝刀客施了一礼:“还请大哥前面带路,至于宋孩儿,只要见到他人,我自有办法让他跟我走。”



    历史上的李自成麾下主要有四位谋士,牛金星、李岩、宋献策、顾君恩,客观来说,这四人都是有能力的,不过若论德行,还是李岩跟宋献策更胜一筹,而截止崇祯十四年初,尚未入李自成帐下的,只剩下宋献策一人了。



    没错,朱伦奎就是要挖墙脚,反正回开封也要途径永城,他甚至认为这是老天安排好的,因为自古以来打天下者,从来不可能是孤家寡人,他们身边总会聚集诸多的谋士和名将。



    ……



    虽说古代天生异相之人,都不是普通人,但侏儒一般的宋献策,还是颠覆了朱伦奎的认知。



    “宋孩儿,你遇上贵人了!”



    先前那名刀客恭敬的将朱伦奎引至正在一片小池塘边垂钓的宋献策身旁,不过后者却没有搭理他们。



    场面有些尴尬,于是刀客阴沉着脸过去拍了拍宋献策的肩膀:“宋孩儿,两个月前,某家米缸在夜里被人舀了一瓢,是不是你干的?知不知道现在粮食有多精贵,关中那边的粮价,听说已经攀升到了一担十几两银子,要不是咱们这地方还有条小水沟可以种几亩薄田,某非得找你拼命不可!不过看在我们是乡邻的份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给我十两银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区区十两银子,果然是乡野小民,永远只想着占别人便宜,而不是心系天下苍生。”宋献策手里握着鱼竿,背对着朱伦奎一行人淡淡道:“一条人命,难道还不值一瓢米的价?再者,我不是留了字据吗?将来会以等量的黄金归还。”



    “某虽识得几个大字,不过你却是某见过第一个偷了别人家东西,还规规矩矩留下字据的毛贼。”



    刀客一脸愠怒,倒是让朱伦奎无比意外,他居然跟宋献策是同乡。



    “某不是贼,真正的贼会留下字据?”



    宋献策明显有些生气了,不过他此举却正合了刀客的意。



    “宋孩儿,这位少爷想问你一些话,如果让少爷满意了,咱们之间的债,可以一笔勾销。”



    “是你说要一笔勾销的,到了那时可别后悔。”



    宋献策压低声音道。



    刀客不想再跟宋献策废话,于是给朱伦奎让出了一条道来。



    “先生以为朱明天下还有救吗?”



    朱伦奎开门见山的道。



    “祖坟都被刨了,你说呢?”



    宋献策头也不抬的回道,他将不断往水里沉的鱼竿拖了回来,没曾想竟是一条形状奇特的黑蛇咬住了鱼钩!



    “怎么会是蜦?”



    宋献策仿佛受到了惊吓,直接就脱手把鱼竿丢了出去,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伦奎,同时手指跟抽搐了一般。



    “朱明天下不是气数已尽了吗?”



    宋献策神色凝重,等手指掐到抽筋后,终于松了口气。



    “天启、崇祯年间,陕西连年大旱,朝廷不但没有拨付分毫赈灾银两,反而加紧催收赋税,加派横征,罗掘微财。



    李自成则在此时采纳了谋士的建议,提出均田免粮、平买平卖、割富济贫的口号,义军每到一地,即传牌申禁,不辱妇女,不杀无辜,不掠资财,还开仓济民,使京、陕、豫、鲁的大批灾民得以活命。



    反观朱明,满朝公卿鲜见忠义,他日一旦君父有难,必各思自保,故李自成方能以布衣而抗王侯,以异端而淆政教,阁下虽天命不凡,但抗衡天下大势,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那你为何会认为李自成才是主宰这天下大势之人?不是还有一个张献忠吗?”



    宋献策的长篇大论朱伦奎能听懂大概,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宋献策为何会如此推崇李自成,而只字不提和他同时期的张献忠。



    “此人不过一枭雄耳!”



    “是吗?你真的认为当年潼关南原大战后,就凭护卫李自成逃入商洛山中的那十八骑,可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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