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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承伤承痛
    灰绒抚着脸上的红痕,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那样美艳绝伦,霸气凌厉的女子,他却似乎第一次认识她。

    破军知道,他为何而震惊。

    她很少会因为外族对自己的本族而动气,哪怕是本族错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帮着自己的臣民。

    现在,她为了一个魔族,一个三界任何一族,哪怕是魔族自己都看不起的卑微一族,而打了始终为自己肝脑涂地的下属。

    “狼王殿下,您是什么意思?”纵然忍得住眼泪,黑珠周围的白月,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赤红色闪电般的血丝。

    “从今天开始,没有什么狼王殿下,只有雪王殿下。一山无二虎,一国亦不能有二主。”

    雨樱朱色的指甲,倏然伸得更长,打着弯闪烁着暗红色的光。

    不像是指甲,像是套在手指上锐利的武器。

    破军一再跟不上她的思路,当她的手向胸口抓去时,他才面露惊惶,然而却是晚了一步。

    她将指甲嵌入了心口之中,轻轻一扯,扯出了体内的灵脉。

    皮肉,不过是躯壳的一部分,削批剥肉,已是疼痛得让人难以忍受。灵脉乃为魂魄的一部分,与灵息相连,伤及灵脉,疼痛在割肉断骨之上百倍。

    哪怕只是看着,都有无法承受者,捂着嘴巴别过头去。

    雨樱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甚至还面带微笑,狠狠一拽,竟生生将灵脉扯断。指尖在胸口一划,伤口凝成血痂。

    而她的身上,也在刹那,布满了深红的刻痕。

    狼族碧绿的眼眸,化作朱红之阳,脸上也被奇怪的印记布满。

    然而,这些刻痕非但无损她的美貌,还为她天生的媚态平添了妖娆的诱惑。

    她舔了舔嘴唇:“虽然之前在狼森已经问过你们的意思,可是终是没有告诉你们具体的事,让你们答应下来,多少还是有些卑鄙。现在,想要走的,还能走。不想走的,也就随着我,把妖族的灵脉扯断,就算是正式入了魔了。”

    她咬破了手指,从指尖飞出一道血丝,缠绕住雪的胳膊,她拈着血线,双眼微眯轻吟着咒法,越念越快。

    “君臣咒?”木莲失声喊出来。

    雨樱眉毛一挑,但还是把咒法念完之后,才转向木莲问道:“你这个魔族的小丫头,竟也知道这个?”

    “我……”木莲的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我是……听我的父亲说起过,所以就记住了。我的父亲,是个很博闻广知的呢。”

    雨樱的神色一滞,抿起红唇笑问:“这么说,你的咒法也是你父亲教的?”

    “呃,大部分是的,但我的母亲也略懂些微。我把他们教我的结合一处,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那他们除了教你法术,有没有告诉过你别的事情?”

    木莲大大的眸子中闪过的异样,逃不脱雨樱的眼睛。然而,她还是假装对木莲的“我不知道”这句谎言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斜眼偷瞟,木莲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惹她发笑。

    不管法力如何强大,究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很轻易就能看穿她心思。

    众狼族被雨樱猝不及防的行为吓呆,甚至不敢看已入魔道的,首领的样子,都齐刷刷地用征求的眼神望着破军。

    破军垂着头。

    她已经做了,他再没有机会劝什么。既已许誓,生死相追,便断没有任何理由毁却誓言追随。尽管他已经看到,自己可能只能在现在的位置,止步不前。之前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换来“孺慕之思”这样可笑的抹杀他真实心意的词语罢了。

    强忍着思念,想要离她远一些,让她想起来,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母子,也许久能让他有些机会的希望彻底破灭。那么,那些日子自己偷偷擦拭的泪水,与紧握的拳头,不能倾诉的言语,又算是什么?

    他无法说清现在的心思,只能,或者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在她的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如果自己能早些明白,也不会白白遭了那些日子心灵的折磨。

    “樱姊既已有心,我何必犹豫。”

    他将手按在胸口,也将自己的灵脉扯了出来。

    很痛,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

    可是,眼角却是干涸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股热流,流过全身,暖暖的,将血痕在全身刻划。

    “你们又何必犹豫?迄今为止,樱姊做过一件害我们的事情没有?她选择的道路,只能让我们更好,不会更差的。我们要相信她,才不枉费了,这些年她对我们的恩情。”

    破军的话,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狼族的子民,纷纷从自己的胸口中扯出了灵脉。

    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任何的痛感。似乎原本就是身体内的杂物,被清理出来,反而一身的轻松。

    雨樱看到他们面色自若,脸上露出了满意地笑:“不愧是我狼族的子民,一个个都是这样的坚强。”

    破军却看出了不对劲来——法力高强的青年狼妖便罢了,那一群只会跟着成年狼妖的样子学样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坚定的心性?哪怕是雨樱教导有方,也无法遏制本能与天性啊?

    破军正在暗暗纳罕,突听得一阵闷响。

    “雪王殿下?!”

    “雪王殿下!”

    近在咫尺,一阵阵惨呼传入耳中,雪倒在了绵软的雪地之中。

    木莲急忙上前,奈何气力小,雨樱心下一凛,化作落樱般,旋在雪的身边,将他从雪地中搀扶起。

    他咬着缺乏血色的唇,身上颤抖着。而一条条青色纹路,透过他戴着的薄丝手套,暴起。

    雨樱循着他手上的光路,探知着灵息,竟和她完全不敢相信的疯狂想法想合。

    破军看雨樱的脸色,登时就知道了事情的原由,可是他也与雨樱一样,一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怯怯地问道:“总不会是他使用了‘承伤’……”

    “就是‘承伤’。”雨樱摇晃着他:“你难道是疯子吗?”

    “一个能够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把自己的灵脉扯出来,任由自己变成魔族的女子,是没有什么权利批评我的。”雪虚弱地一笑,很快又因为强烈的疼痛而蹙起了眉头。

    “我拿只不过是我自己的灵脉而已。可你,却转移了整个狼族扯断灵脉的疼痛感!这根本就是在拿性命开玩笑啊?”

    “我受过的痛,比这强烈得多。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反倒是要主动归顺于我的,还要受苦,这不是给他们留下不良的第一印象吗?人家都说,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怎么就能让他们一直对我有别的看法?”

    破军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甚至连雨樱抱着他的醋意都消失了。只转过身,适时攻心:“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樱姊为我们选的首领,虽然未必能够比得上樱姊,但是,也绝对够格统领你们了。再有怨言,都对不起他为你们承担的伤痛。”

    “那……那又能说明些什么呢?”唯独没有扯断灵脉的灰绒,嘴唇在轻轻抖动着:“这只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魔物,在像我们展示,他们这些贱民的体质,有多结实,有多适合当奴隶罢了。我可不要成为这样的家伙,就算你们再怎么粉饰,我也不可能与这帮家伙为伍,绝对不会!狼王殿下的脑子坏掉了,我劝谏无门,也不会陪着你们一起疯!”

    他霍然站起身来,疯狂地向来时路跑走。

    破军蓄势待发,想要将他追回来。

    “罢了,破军宝贝。”雨樱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由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哭着回来求我的……不,说不定他连哭着回来求我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她将雪向木莲的怀里一推:“现在他暂时还是你的。”

    木莲忙将雪的头放在膝盖上,用手帕子擦着他额头与鼻尖细细的冷汗。

    而雨樱,则带着自己的狼族,向雪行礼叩拜。

    雪忙忙地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而雨樱不理会,将头抵在雪地上,轻轻道:“雪王在上,受属下一拜。”

    当她抬起头时,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微微颔首。

    木莲“哎”了声,雨樱眯起朱色的眸:“怎么?”

    “没……没什么……”木莲忙岔开道:“雨樱……雨樱阁下,能不能帮我把雪王殿下抬回到寝殿内去?”

    雨樱应话前,破军早抢先一步将雪打横抱起。

    “我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