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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4)
    7、自谋生路赚学费

    第二天上午的后两节是语文课。班主任上课有个特点,他不想讲课或者没有什么东西可讲的时候,他就让我们大声读书,他像监工一样,拿着棍子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我们争先恐后地大声朗读,尽管没什么长进,因为这样做既不能深刻理解课文,也不可能把读的东西记住,我们只是做一做样子让他看。

    他巡视了两圈以后,然后盯着我看了一会,我担心他发现了我什么不足的地方,于是我读的更加卖力了。虽然如此,他还是朝我走了过来。他像鸭子一样把头伸过来。教室里读书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好像知道老师要说话,专门恭候他说话一样。

    “苗留根,你的学费问家里要了么?”老师似乎有意压低声音一样,不过这个声音大家仍能够都听得到,大家干脆都停下不读了,说不定他们早就不想读了。他们好奇地看着我们,好像想倾听我们谈什么知心话一样。

    “要了。”为了表明我说的是真的,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班主任的眼睛,让他感觉到我心里没鬼,我问心无愧。其实我根本没问家里要学费,因为家里没钱,要也是白要,说不定要急了,会把父亲的拳头要了出来。

    “苗留花是你什么人?”“是我二姐。”我二姐是她们班里的学习委员,经常抱作业本子到办公室里,再加上她长的比较漂亮,所以很多老师都认识她。也许班主任很早就知道她是我二姐,不知什么缘故他故意这么问。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苗留花这学期的学费很早就交了,我已经问过她的班主任了。你的为什么还不交呢?学费能赖得掉吗?”我一听这话心里凉极了。爸妈背着我又把学费给了二姐,要是果真如此的话,这向老师表明我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说不定他更看不起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根本没有听说二姐交学费的事,要是她交学费了,消息封闭得再严,我也会发现蛛丝马迹的,因为家里空间那么小,什么秘密能藏得住呢?于是我怀疑这是不是老师使用的一个手腕:他先让我对父母有怨言,然后让我撕破脸皮向父母要学费。要是二姐根本没有交学费的话,我觉得老师这一着真是阴毒。

    不过有机会我是要想办法弄清楚,谁说的是假话,是我的父母还是我的老师?还是我二姐的班主任?要是我二姐的班主任故意拿我的班主任开玩笑,就说苗留花交过学费了,说不定我这个缺心眼的班主任信以为真也是有可能的。

    班主任见我不坑声,又接着问我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交啊?”让我给出一个时间表,这个对我来说难度很大,因为我不清楚家里什么时候有钱,有一些钱了,我的学费什么时候排到议事日程,这都很难说。

    在我的印象中,家里的钱弄得从来就不够花,钱还没弄到手,用钱的地方几乎是像排队一样已经排好了,什么时候能排到我的学费上,这要看父母的兴致。也许在父母的心目中,能欠着的地方就先欠着,除非非用不可的地方,就先开支给它。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一个日期:“下星期!”老师嫌这个日期笼统,又追着问了一句:“下星期几啊?”我于是随便说了一个日子:“下星期五!”老师突然像得到了神谕一般,赶紧向同学们宣布:“苗留根说他下下星期五交学费,大家记着啊!”同学们轰的一声笑了。

    同学们是笑老师的还是笑我的,这个就不清楚了。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就是班主任为什么让同学们记住这个日期?这跟同学们有什么关系呢?想了半天我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他是想把同学们拉拢为自己的盟友,进而来排挤我,孤立我。

    放学的时候,我从教室里百无聊赖地走了出来,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把学费弄到手交上去:是问父亲要还是问母亲要?家里是不是有钱?要是没钱的话,要也白要,要急了说不定父亲会随手拿起棍子向我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我还想撵猪,觉得那样多少可以挣点钱,不过父亲坚决不让我再做了,说那样等于是讹诈别人的钱,太丢人。时间长了,邻里乡亲个个都烦我,说不定我长大连老婆也讨不到的。父亲对这一点很看重,他还指望我续香火呢!

    我正在不三不四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老师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一大叠的信。送信的我认识,不过他不一定认识我。送信的每两天就会骑着一个绿色的自行车,自行车两边挂着两个大包,风尘仆仆地来到学校。他经常会把信放到窗台上,要是有报纸,把报纸放到老师的办公桌上,然后他就走了。

    同学们有时在窗台上翻着看,要是有自己家的信就带了回去,没有的话,就不管了。我这时心头突然一亮:要是把信挨家挨户给收信人送过去,每封信收取三毛钱,十封信不就三块钱了吗?说不定要不了多长时间,我的学费也就有了指望!

    8、我与狗的对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我把地址比较熟悉的信先塞进书包里,这样的信送起来方便;后来,地址不熟悉的信也送得很方便了,哪个村子的,信上写的清清楚楚,在村子哪个地方住,到村子里一打听,很快就能找到那家人。

    我放学以后,背着我的破书包,匆匆忙忙地就上路了。我做事独来独往。我习惯了,别人也习惯了。我根据信上的地址,先到我家北边的那个村子。那个村子的人我基本上都熟悉,谁住到哪里,我不用问就知道的。

    到了村口以后,我觉得对我最大的考验就是村子里的狗多。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村子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不是妇女、就是儿童,要么是老人。于是小偷小摸的贼就看上了这么村子,好像这个村子好欺负似的。为了对付小偷,这个村子就开始大量的养狗,还别说,这一着还真灵,自从狗多以后,小偷的确少了。

    我以前经常到这个村子的周围割草,有时还顺便从这个村子里经过。那个时候,狗好像少一些,没有现在这么多。现在我刚到村口的时候,就好像有狗发现了我,开始“汪汪”地向我狂吠不止,这让我警惕不少。

    我先是到附近拣一个棍子拿在手里,以备需要的时候使用。哪知道它们的眼尖,我还没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看到了我在拣棍子,这一下似乎激怒了它们,不停地向我狂叫。它们越聚越多,好像在示威一样,搞得我不敢往前走了。

    我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和它们在时间上是耗不起的。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想把它们轰走,我把棍子在手里向上举一举,好像尚方宝剑一样。也许它们认为我是在挑衅,它们又跳着蹦着朝我狂吠了一阵,有的还想朝我冲过来,吓得我赶紧往后退。

    它们真是得寸进尺,它们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往前逼,最后有两条狗干脆坐在地上了,眼睁睁地看着我,有个别的还在叫,有一条拖着尾巴想蹑手蹑脚地溜到我身边,我吓了一跳,要是咬了一口那还了得,我表舅的一个儿子就是被他们自己的狗咬了一口,三天后我那个老表就死了。我爸妈天天教育我们不要被狗咬了。

    我看狗快要过来了,我想弯要拾起一块石头向它砸过去,结果我弯腰的一刹那,那些狗们一轰而散,不过我一站起来,它们就聚拢过来。我很快发现了其中的诀窍:它们怕我弯腰。于是我弯着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它们只是在四处乱跑乱叫,心里似乎很着急,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它们搞不清楚我摆的什么龙门阵。

    后来村子里有个老太太出来了,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发现认识我,然后她就很粗俗地骂了那些狗们一通,那些狗们似乎觉得很没意思,这么卖力地攻击的一个人看来是个友人,于是它们无精打采地摇着尾巴就散去了。

    老太太问我:“孩子,你是南边村子老苗的儿子吧?”我当时犹豫了一下,因为我父亲是为了要儿子躲计划生育躲得一贫如洗的人,远近村子里的都知道。有的同情他,有的笑话他。也许父亲要了这个儿子似乎有点后悔,所以我觉得他对我不怎么样,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很苛刻,好像是我让他过得这么不开心。

    “是的!”我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回答到。老太太说:“我们村子里的狗这么多,生人一来,它们就乱咬,万一咬着你哪一点不好了,也许你父亲会心疼死的。”我心想:要是她看到了我父亲对我的那个样子,也许她再也不会那么说了。

    老太太好像平时跟她说话的人少,所以遇到一个说话的,她就想多说一点:“你来我们村子有什么事情吗?”这个村子偏僻,除了小偷夜晚偶尔光顾一下,平时很少有人来。我用手指了指东边一家,说:“我来给他们送一封信。”老太太听完这话后很快就进屋去了,凭直觉,我怀疑他们两家可能不和。农村邻里之间吵架、打架的非常多。

    我心里有点内疚。也许老太太以为我是替东边一家办事的,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她非常后悔帮我撵狗,也许她恨不得狗把我赶的越远越好。

    我到东边那一家的时候,有一个中年妇女恰好在家里。院子里还拴着一条狗,那条狗看到我以后,一窜老高,想向我扑来,可惜铁链子在拴着它,然后它重重地摔了下来。把它弄得很痛苦,它哼哼唧唧叫了一会,女主人高一声低一声骂了它一通,它很快就老实了下来。

    “有一封你们家的信!”我把信从书包里拿了出来,一看拿错了,赶紧放进去又重新拿的,然后交给了她。“谢谢你啊,你是老苗的儿子吧?真懂事!”听到她的夸奖,我真有点不好意思再问她要钱了。不过一想到我的学费,我还是咬咬牙撕破脸皮把话说了出来。

    她一听说我要五毛钱,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说的话不中听死了:“你们家是不是穷疯了,送一封信要五毛钱。”我反反复复地给她解释,说这是邮递员规定的价格。我起初说话不是很硬气,因为这是我自己编造的,后来我越说越相信自己的话了,口气越来越强硬,仿佛就是邮递员规定的价格一样。那个女的没办法,只得从她们家的钱盒子里拿出一个五角的硬币给我。

    我从村子出来的时候,仿佛没怎么听到狗叫了,它们是不是已经认识我了,不在冲着我咬了?这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