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虎言罢，其他几个常委这才小声地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县缫丝厂不错，县地毯总厂也不错。白鹏飞和罗天一这两个厂长都很能干，也有觉悟，县里的难处，他们估计是会主动分担的。

    县委书记宋光明就说，好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从现在起，我们县委、政府成立“造纸厂转产工作领导小组”，我任组长，国鼎和天虎同志任副组长，由国鼎同志具体抓，负责这起事件的落实工作。

    听到这里，其它几个常委就在心里暗笑，王国鼎和王天虎两个人最先发言，怎么样，活儿果真就撂给他们俩了。

    王天虎想，王国鼎是常务副县长，又是分管财税的，这个事正该由他具体负责。既然由王国鼎具体负责，其实也就没他王天虎什么事了。于是王天虎就说，好，我同意宋书记的意见。宋书记，你看最后还有什么指示？

    宋光明点了点头说，别的我就不再多说了。在处理这件事情中，就由天虎和国鼎同志负责，你们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班子，全县的干部，你们想要谁，就把谁抽过去，全力以赴把事情办好。

    宋光明说完之后，会议随之结束，这时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

    王国鼎对宋光明说，宋书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宋光明说：“好的，当前新的县长任命还没有下来，就要辛苦你了，不但要亲自处理这起事件，县政府那边的全面工作，还需要负起责任来。”

    王国鼎说，宋书记，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宋光明笑了笑说，国鼎啊，你办事我放心。刚才我听说，县委门口的人群还没有散，你就去做一做工作吧。我知道你有办法。

    王国鼎知道，宋光明是不会主动和群众对话的，就点点说好，我这就去。

    王国鼎离开了县委宾馆，就直奔县委而去。信访局长武平波和公安局长马奔驰还一直坚守在现场，一见王国鼎来了，他们就连忙上前说，王县长，现在局面控制得还好，没有出现过激行为。

    王国鼎就说，辛苦，辛苦了。

    马奔驰说，辛苦算什么，总算没有出更大的乱子。

    王国鼎就向他们传达了常委会的决定，要求他们继续坚守在这里。

    王国鼎毅然走到静坐的人群中，大声喊道，同志们，让你们受苦了，我是常务副县长王国鼎，我代表县委、政府来看望大家了。

    你们的问题，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由我来具体解决纺织厂的转产问题。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天气很冷，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你们要吃饭要生存，我理解，县委政府也理解。

    现在县委已经做出了决定，要让大家有饭吃，有事做。我们将尽快考虑大家重新上岗问题。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三个月时间，把你们的问题解决掉。希望大家现在就回去，在家等待企业转产。希望同志们顾全大局，工作组明天就到你们厂去实地解决问题。

    王国鼎说完，这些静坐的工人，无人吭声，也没有人离开。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议了议，其中一个长相魁梧的工人就站了起来大声说，你就是王国鼎县长，我认识你，我的老家也是十八寨的，咱们是老乡。我叫白青峰，是造纸厂的一名工人。我们都知道王县长你是一个好官，能替老百姓着想。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大伙相信你，希望你能够把我们的问题解决好。

    十八寨姓白的人家不少，这个白青峰王国鼎并不认识。他就在想，这个白青峰大概是白明远的本家。

    白青峰说完就转过脸来对静坐的人群喊话，王国鼎县长是个说话算数的好官，大家尽管放心，我相信他，我们今天都回去吧。给王县长个面子，也给我个面子。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卷起胳膊，露出了手臂上的蝎子刺青。他对大家说，我们不要相信什么书记、县长，当官的都会忽悠群众，等到我们回去了，他们就不会再问我们的事情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见到县委的文件。你们说，是不是？

    白青峰大声地说，蝎子，你不要乱说，听我的，大家都回去，王国鼎县长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这一点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好了，我先回去了，我信得过王县长。

    白青峰说完，就把停在县委门口的一辆自行车一把抓了过来，骑上去走了。

    这时静坐的人群出现了骚动，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不一会，人们就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县委门口。蝎子一看大家人心已经散了，也只好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悻悻地走了。

    王国鼎见众人散去了，就对马奔驰和武平波说，群众是最讲理的。在突发事件面前，我们一定要冷静，处理问题一定要讲究个天理、国法、人情。

    武平波说，好，天理国法人情，说得好。

    王国鼎说，你们两个也加入到工作组，咱们明天就到造纸厂开展调查摸底工作。

    马奔驰说，王县长，好的，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王国鼎说，好，大家都回去吧。

    武平波说，真想不明白，这些造纸厂的工人不好好的呆在家里等待再就业。却偏要跑到这里来静坐，提什么要求。这不是胡闹吗？

    王国鼎笑笑说，这些工人也不容易，他们也要生存，要养家户口。我们要站在这些人的立场上，理解他们，帮助他们彻底解决实际问题。

    马奔驰说，是啊，王县长说的对，是谁面临着即将失业的困境，也都会向政府提出要求的，只是他们采取的方法不对，不应该跑到这里来静坐。迫使政府解决。而应该选出几个会说话的代表出面，提出自己合理的要求。

    王国鼎说，不错，这需要我们慢慢地引导。

    王国鼎虽然已经到县上工作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他觉得身边并没有几个铁心的人。第二天一早，他就打电话让十八寨的副书记何天明、副镇长程大同来找他报到，一起参加工作组的工作。关键的时候，还得依靠十八寨的老弟兄。因为县里的几个效益较好的厂子都在城关镇，而王国栋又是城关镇的党委副书记，王国鼎就把他也叫来了。

    在工作组没有正式进驻造纸厂以前，王国鼎先把相关的人员召集到县政府会议室，集思广益，商量对策。

    何天明说，王县长，咱们内地的思想还不解放，很多问题都不好办。记得上次你带着我们到江浙考察的时候，沈阳市政府就正式宣布沈阳市防爆器械厂破产处理办法，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家正式宣告倒闭的国营企业。而咱们的这个造纸厂，市里、县里都不同意破产，现在只是停产。我们的一部分领导说过，社会主义的国有企业怎么能破产呢？破产是资本主义国家才有的事。这就是活生生的姓资姓社的争论。你们看，企业不破产，我们就无法引进外资来救活它。

    王国鼎一听就感觉何天明抓住了要害，他笑笑说，老何啊，继续说。

    何天明就接着说，造纸厂是西山县的县属国营企业，职工都是全民工或集体工，他们习惯于自己的铁饭碗。因此，想把他们往民营企业分流是不可能的。我估计他们一个人也不会愿意去。而咱们西山县的其它几家国营企业日子也并不好过。更何况，造纸厂1000多号人啊，如何分流安置？

    王国梁说，就是，他们宁肯端着金碗要饭，也不肯拿着泥巴碗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