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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终于问了
    陈家窝棚旁,一座隔成三间的屋舍已有了大概模样。

    土坯砌成的墙已竖了起来,该安装门窗的位置留了出来,房顶上也架起了檩条,只差铺上茅草。

    黄昏时分,看过去想一个豁牙秃头的怪物。

    虽然现下还没有一点家的模样,但猫儿给陈初介绍这两日的工程进度时,小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吃了晚饭,陈初一家进了窝棚。

    “虎头,过来看看这个,喜欢不喜欢。”陈初摸出一条银质长命锁。

    这是两条中的一条,另一条给了张宝的儿子。

    虎头瞧见明晃晃的锁子,撅着屁股搬起一条矮凳,乖乖坐在了陈初身旁。

    那意思是,快给我戴上。

    不想,这条长命却被猫儿接了,并且没有给她的意思

    “阿姐这是我的”头上顶着两支小揪揪的虎头,噘着嘴巴提醒道。

    “阿姐还能贪了你的不成先帮你收起来,等你大些再给你。”猫儿不理会可怜巴巴的虎头,径直收了起来。

    “虎头可以自己收着”

    虎头说罢便双手抱上了姐姐大腿,哼哼唧唧不依不饶地讨要。

    走路都迈不开脚的猫儿,眉眼一挑,道“屁股又痒了再怄人,便是要讨打了”

    “哼”

    虎头这才松了手,下意识双臂后绕护住了小屁股,小跑到了陈初身旁。

    在山上这些日子,虎头越发调皮了,但每次猫儿想要管教,这小丫头总会藏在陈初身后

    这两天,陈初下山不在家,虎头两天吃了姐姐两回打。

    至今屁股蛋上还留着姐姐的巴掌印。

    “哥哥,你看”说着虎头便要展示伤痕给陈初看,好让哥哥给她做主,却被猫儿当场拦了下来。

    “猫儿,教育小孩不能打,需跟她讲道理。虎头已经够乖了”

    一旁的虎头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还狗腿的帮陈初捶起了肩膀。

    陈初是一家之主,他说啥就是啥吧。

    不知猫儿是懒得争辩还是觉得不该反驳自家官人,反正是不吭声了。

    陈初这才拿出那支花蝶纹银簪递了过去。

    猫儿一见,两眼直放光,死死盯着簪子移不开视线,嘴里却言不由衷道“乱花钱作甚呀,我又不喜欢头面”

    这世上还有不喜欢首饰的女人

    陈初是不信的,便以睿智目光望着猫儿道“在家里就别装懂事了,开心便笑出来。”

    “嘿嘿”

    一句话破了猫儿的防,傻傻一乐后,接了簪子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越美。

    她是藏了一些首饰的,却是娘亲留下的那些细软。

    这支簪子,是猫儿真正意义上收到的第一件首饰。

    “要不要我帮你戴上”陈初忽然道。

    窝棚里肯定没有铜镜这种高级货,所以让猫儿自己戴的话有可能戴歪。

    同时陈初又想到,山涧里那辆厢货上的后视镜倒是可以拆下来做几面小镜子。

    猫儿却抿了抿嘴,轻声道“过些日子吧,待下月初七官人再帮戴”

    “为何是下月初七”陈初奇怪道。

    “下月初七是猫儿生辰,可作及笄之礼的十六岁生辰”

    听猫儿讲,陈初才得知,现时女子虚岁十六便可及笄,以示成人、可论婚嫁。

    及笄之礼是女子一生中除了婚嫁外,最重要的日子。

    及笄中的笄指的就是簪钗这些东西。

    行礼时,需有女子家人、亲属见证,由娘亲或婆婆亲手拆散代表女童的双丫髻或双螺髻,然后盘发插簪

    这支簪子送的相当应景、及时。

    猫儿当初上山时为符合已婚妇人这個身份,自散了童髻,却也未曾盘发,一直用布巾把头发绾了。

    而即将到来的及笄,对猫儿来说也是一道坎。

    毕竟需要见证她及笄的娘亲、家人亲眷,现下一个都没了。

    于是陈初捡了些这次下山的事说了说,当然了,只说了那些有趣且能说的。

    猫儿很聪慧,马上明白陈初的苦心,便细声道“官人不必特意逗我开心,娘亲以前活的辛苦,她若不是为了我们姐妹,或许早不愿留在世间苦熬了。

    只可惜她没看见没看见官人做了她的女婿。”

    说到此处,猫儿敛了星眸中的落寞,挤出一丝笑容道“官人知晓么,当初我救你下山,娘见了就说你模样好。若她知晓我们现今娘亲定然欢喜。”

    猫儿强颜欢笑的模样,我见犹怜,于是陈初认真道“要不要抱一抱”

    “”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抱了

    猫儿撇过头,耳尖尖酡红。

    不抱就算了呗,官人官人叫的亲热,却连手都没正经摸过

    陈初慨叹一声,继续去逗虎头。

    隔了半晌,猫儿面色恢复平静,这才重新转过头来。

    “虎头,你去姚大婶家借一把芫荽。”猫儿把一绺青丝掖回耳后。

    “阿姐,晚饭都吃完了,又借芫荽作甚呀。虎头不喜欢吃芫荽”虎头提出了异议。

    “让你去,你便去,快些。”猫儿一脸端庄的命令道。

    “哦”虎头不情不愿地走出了窝棚。

    陈初也有些奇怪,不明白好端端猫儿让虎头去借芫荽干啥。

    烛火下,却见猫儿深呼吸两次,小小胸膛既不够汹涌也掀不起波浪。

    往后只能辛苦一下奶妈陈烧烤,好让猫儿多吃些乳制品,兴许还能抢救一下。

    这么做,陈初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将来儿女的饭碗打算

    胡思乱想一阵,待陈初回过神,却看见猫儿低垂着小脑袋直杵杵站在自己身前。

    “怎了”陈初一脸迷茫。

    猫儿闻言把头抬高了一些,却见她眉头蹙成可爱一团、纤薄嘴唇紧紧抿着,竟是一副生气神色。

    “到底怎了”陈初更迷茫了。

    “你”攒了好大勇气才走过来的猫儿,因羞而恼道“官人说要抱,现在却不认账了不抱拉倒”

    “诶别走啊,抱抱抱抱不行么。”

    “猫儿又没求官人抱,明明是你说的,现下又不耐烦。”

    “我何时不耐烦了别挣了,一会儿虎头回来啦”

    怪不得猫儿忽然支使虎头去借芫荽。

    猫儿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任由陈初搂在了怀里。

    滚烫脸颊贴着陈初胸膛,似乎能听见后者的心跳声。

    因为陈初的关系,猫儿不像其他妇人用草木灰、淘米水清洗头发,而是用陈初带来的洗发水和香皂。

    所以她身上那股特有的现代气息,让陈初忍不住贪婪的深吸一口。

    紧张的猫儿同样呼吸急促但是

    诶不对啊,这味道不对,怎地一股脂粉味

    猫儿警惕仰起了脑袋,皱起小鼻子,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你身上怎有一股脂粉味老实讲,昨夜你在县城可是不老实了”

    呼,猫儿同学,你终于问了

    陈初自从回家就等着猫儿这一句呢,他最担心的就是猫儿闻出味道却不吭声这种情况。

    那样的话,他主动解释会显得此地无银。

    若不说吧,猫儿憋在心里,陈初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还好,猫儿终于遂了他的愿。

    于是陈初先装作迷茫地扯着领口嗅了嗅,随即做恍然大悟状“娘子,你不说我险些忘了我还给你买了些胭脂水粉哩”

    说罢,陈初摸出布包,展开后却是几个精致小巧的脂粉盒。

    桃花眼中的微愠随即化作喜悦,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可下一刻,猫儿小心地瞄了陈初一眼,直接认怂,伏低做小乖顺道“官人莫生气呀,都怪猫儿乱想,险些错怪官人”

    “你确实不该胡乱猜想,错了就要认罚,那就执行家法吧。”陈初双手后背,居高临下的看着猫儿。

    猫儿竟有些紧张,怯怯道“甚家法呀”

    “你怎么收拾虎头的就以此法作为家法吧”

    “”

    猫儿有些委屈的望着陈初,虽不情愿,但因理亏也没有强烈反对。

    “阿姐,芫荽借来了”

    就在此时,虎头高举一把芫荽冲了进来,猫儿顿时如蒙大赦。

    这倒霉孩子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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