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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5
    以涉险前来,是为了谋划一桩大事。

    统领想着大事若成,自己以及家族能得到的利益,如果舅舅能因此对他更加赏识,愿意赐下机缘,或许有可能再前进一大步,成为祭司殿中的一员。

    那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统领的嘴角在黑暗中情不自禁翘起,他在笑。

    他的笑容是那样短暂,他的眼底浮现出些许茫然,因为他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问题出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很快,他明白了问题所在。

    他的身体还在原地,但是视角变了,乳白色的血喷溅出来,落在地上汨汨流淌,无头的尸首站立在原地,摇摇欲坠。

    他有些惘然,并且开始恐惧。

    因为他发现,那具摇摇欲坠的无头尸体,原来是他自己的身体。

    下一刻,无头尸体轰然倒地,统领的视野暗了下去。在他的头颅不远处,其他魔族夜骑的尸首同样七零八落地堆放在那里,同样身首分离。

    苍山之巅,江雪溪黛色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

    一个淡金色的阵法以他的落足点为中心,正在徐徐旋转。阵法的纹路非常繁复奇异,带着难以言说的神秘气息。

    随着阵法旋转,无形的、强大的力量朝四周飞速扩散开去,最终覆盖了整座苍山。

    这样大的阵法,近乎匪夷所思,阵法落成的那一刻,意味着只要阵法不熄,那么整座苍山都完完全全落入了江雪溪的掌控之中。即使是很多普通宗派,集整个宗门之力,都未必有能力布下并且维持住这样的大阵。

    但江雪溪只站在这里,阵法就开始自行运转,生生不息。

    他立在苍山最高处,没有人能看见他此刻的目光究竟落在哪里,似乎仰望着头顶漆黑浩瀚的星空,又似乎俯视着脚下无边无际的大地。

    那些魔族夜骑的存在,江雪溪很早就感知到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什么都不必做。

    那些魔族万里挑一的精锐,以及足以排入魔族最前列的强者,在他的脚下仿佛蝼蚁,甚至连阵法的分毫气息都感知不到,就糊里糊涂地死在了阵中,而那不过是阵法最边缘的一点余波,一点无意的波及。

    那些阴谋,那些大事,不过是冰雪下的寥寥尘埃而已。

    寒风卷起江雪溪的袍袖,星空下,他时时刻刻多情含笑的神色全都不见了,冰白秀丽的面容上只余漠然。

    他负起双手,这一瞬间和景昀非常相似。尽管他们的面容并不相同,那种冰霜般的冷淡却如出一辙,却在细微处又有极其微妙的区别。

    江雪溪忽然咳了一声。

    他的面容变得雪一般毫无血色,那是因为他的境界开始跌落。

    大乘巅峰、大乘、炼虚、化神、元婴

    他的境界不断跌落,识海深处已经不能仅仅用波动来形容了,唯有天翻地覆这个词最为恰当。体内灵脉各处同时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每一寸骨血都要突兀地被剜出身体。

    但江雪溪仍然负着手,他的眉稍稍蹙起一点,不像是因为痛苦,更像是在回忆,唇角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愉悦的往事。

    大雨倾盆而下。

    苍山很少下雨,但今夜这场雨格外大,并且极为突然,乌云沉沉压顶,苍山上空雷霆与闪电轮番交错,声震山野。

    但奇异的是,这些异象只出现在苍山上空。

    大乘境强者境界通天,破境或陨落都会引动天地变幻。

    阵法开始剧烈旋转,淡金色的纹路越来越深,最终变成了纯正的金色,它们将天地异象牢牢锁在苍山之内。与此同时,江雪溪的脸色越来越白,开始不停咳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血从他的唇角源源不断地溢出,他听到夜空里小白难过的啼鸣声,但这啼鸣很快消失在了风里。

    他最终抬起双手,认认真真打量着。

    这双手修长白皙,一如往常,但江雪溪看得很用心,很新奇。因为现在这是一双凡人的手,没有半点灵力。

    良久,他笑了笑,转身朝洞府中走去。

    踏入洞府前,江雪溪忽然转身看了一眼。

    景昀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她正全心读取着江雪溪的记忆,而江雪溪忽然遥遥看来,正望进她的眼底,仿佛师兄隔着千年的岁月,提前算到了千年后的这一面。

    但景昀知道,师兄不是在看现在的她。

    他只是单纯地回望了一眼,那一眼的方向,正朝向中州岳山。

    确切地说,是岳山上的道殿。

    江雪溪收回目光,身影消失在洞府门内。

    景昀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从大乘巅峰化作凡人,只需要一瞬之间。

    从引气入体再度修至大乘上境需要多久

    江雪溪需要十七年。

    他是千年前这片天穹下对道之一字了解第二精深的人,纵然修为尽失,对道法的理解还在,经验还在,他曾记住的数不尽的珍贵典籍还在。旁人修至大乘,需要几百年的岁月,而他只花了十七年。

    他的运气当然很好。

    他的运气一直很好。

    他在毁去忘情道,散尽修为时没有当场身死,已经是最好的运气。

    景昀感到面颊上一阵温热。

    她没有抬手去摸,因为她一直都很清醒。

    景昀知道,那是自己滚落的泪水。

    她缓缓直起身,离开了江雪溪的眉心,所有记忆切断,江雪溪的身体在她怀中变得缥缈,逐渐化作银白色的神魂碎片。

    容嬅坐在车中下首,上首是两只五花大绑的鸡。

    她望着这两只师祖留下的鸡,眼底又开始发热,很想掉眼泪,尽管竭力忍耐,但眼泪还是很快淌了出来。

    容嬅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哭什么。

    或许是在哭离去的师祖,哭自己的情思错付,又或许是在哭自己居然还有离开这里的希望,哭自己在景昀面前丢了脸。

    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容嬅哭得很认真,也很伤心。

    她伤心地想着,师祖也离开了,难道社稷图中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吗上清宗距今已经消亡了千年,就算景玄真遵守诺言带自己离开,可是离开之后没有了师长,一个人孤零零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眼泪打湿了一条又一条手帕,正当她毁掉第四条手帕,又很熟练地从袖中掏出第五条时,震动从身下传来,容嬅很快稳住身体,两只鸡前辈却咚一声撞到了车壁上。

    容嬅顿时将伤感抛到了脑后,她愤怒地掀开车帘,准备朝着苍山方向大喊景玄真你别搞出太大动静,却没来得及喊出口。

    因为她发现,这震动不是来自于苍山。

    确切地说,不是来自于苍山秘境,而是来自于社稷图。

    社稷图在震荡。

    容嬅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色,旋即变得凝重起来。

    她在社稷图中千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容嬅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她知道一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