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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蜀宦,鼠患
    蜀宦,鼠患

    “许州嫡系”是王建心中的顽疾,这些元老勋旧手握实权,掌握国家命脉,恃功自傲,绝不为王宗衍所节制。

    对此,王建早有布局,酝酿了一盘大棋,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与李存勖不谋而合宦官路线。让宦官参政,在顶层的默许和暗中支持下,与元老勋旧争权夺利,从而削弱瓦解“许州嫡系”的政治影响力,间接巩固皇权。

    自古以来,凡是走这条路线的,无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起初,宦官势力被皇帝操控,是皇帝的看门恶犬,让它咬谁它就咬谁。随着时间的推移,宦官集团自我增殖膨胀,早晚必将脱离皇帝的管控,转而威胁皇权。

    实际上,王建的处境与唐昭宗和李存勖颇为相似,脱困的途径也大同小异,无非是文官路线、宦官路线,通过政治手腕回收散落的实权。

    然而军事上的威严只能通过军事手段争取,所以李存勖才屡屡御驾亲征,躬冒矢石,建功立业,也只有李存勖走出了“幼主困境”。

    王建先恢复了唐朝的枢密院制度,以宦官为枢密使,掌握中央大权。此时,前蜀的宦官一哥就是唐文扆,他走到了前蜀的政治舞台中央,被王建委以重任。

    文官集团的带头大哥是宰相张格。在“太子谋反案”之后,大徐妃勾结唐文扆、张格,阴谋立王宗衍为太子,张格借此机会抱上了宦官唐文扆的大腿,身为唐宰相张浚之子,张格深知与宦官集团保持密切关系的重要性。

    从此之后,张格便与唐文扆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二人为了促成南衙北司的战略同盟,势必党同伐异,排挤打压异己分子,比如礼部尚书判枢密院毛文锡和宰相庾传素。

    唐文扆与张格处心积虑地搜罗毛文锡、庾传素的小瑕疵,以罗织罪名,不断在王建面前打小报告。很快,二人就捕捉到了一个机会。

    贞明三年917,毛文锡的女儿嫁给庾传素的儿子,两家结亲,于是在枢密院大宴亲友,演奏音乐助兴。

    王建听到鼓吹之声,十分震惊,忙问左右,才得知是毛、庾两家“用乐不先奏”。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一切行为规范都受到礼制的严格束缚,深入体现在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

    比如穿衣方面,衣服的款式、颜色、装饰,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就像现在军装上的军衔一样,不能乱穿,所以才有“人靠衣装”一说,通过着装就可知道一个人的官职大小、社会地位。

    再比如出行,轿子的材质、颜色,轿夫的数量,也受到严格的限制。

    任何违反礼制,使用了超越等级限制的规格,都是“僭越”,罪同谋反。

    至于歌舞奏乐,也是受到严格的管控,不仅歌舞演员的人数受限制,就连演奏的曲目也有明文规定,有兴趣的可以参阅各正史中的乐志,那里详细记录着该朝对文艺演出的相关规定,枯燥繁琐。

    正因如此,如果官员们想举办私人宴会、演唱会,必须事先向有关部门提交相关申请,参加宴会的人员、演出的曲目和规模等等都要提前报备,经相关部门审批,确认没有“僭越”之后,才能如期举办。

    而毛、庾两家的订婚宴却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也许是被喜事冲昏了头,两位高级官员居然都犯了这个低级错误,忘了向上级申报而私开宴会。

    唐文扆和张格就抓住这次“私开宴会”而大做文章,王建果然大怒不已。

    贬毛文锡为茂州司马,弟弟毛文晏贬为荥经县尉,儿子毛询流放维州,没收全部家产,家中其余男人罚为奴、女人收作婢;

    贬庾传素为工部尚书,再从弟庾凝绩亦受牵连。

    随后就是前蜀的一团政治迷案王建病危,宦官唐文扆阴谋政变,王建急召养子王宗弼进宫护驾,王宗弼带兵闯宫,揭发唐文扆阴谋。

    于是,王建急召太子王宗衍入宫侍疾,等待接班。然后贬唐文扆为眉州刺史,继而流放雅州;其党羽翰林学士承旨王保晦流放泸州。

    接下来,王建提拔了“前罪人”庾凝绩和宦官宋光嗣。国家财政、人事任免、最高司法等权力,全部交给庾传素;军事大权则交给宦官宋光嗣。

    随后又让宦官宋光嗣与养子王宗弼等一同作为托孤辅政大臣,辅佐王宗衍。三天后,王建去世,王宗衍即位。

    “唐文扆谋变”是前蜀最大的政治谜团。正是在唐文扆和张格的秘密运作下,王建才废长立幼,立王宗衍为皇太子的,唐文扆有着拥立之功,眼看王建就要咽气、王宗衍转正在即,唐文扆却密谋政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唐文扆究竟想要立谁当新皇帝

    王建最忌讳的就是诸养子,怕他们会对王宗衍的统治产生威胁,故而一直以来采取各种手段予以打压,却为何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急召养子王宗弼入宫护驾而且在托孤大臣中,除宦官宋光嗣之外,全是功高震主的养子王宗弼、王宗瑶、王宗绾、王宗夔。

    在王建临终的这段日子里,成都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换个说法要政变的究竟是唐文扆,还是王宗弼

    史料并未给出我们答案,甚至没有给出足够多的线索,对于这场来自帝国顶层的政治危机、最高权力的移交疑云,只有寥寥几笔。字数越多,信息量越大。如同众多宫廷政变一样,“唐文扆谋变”已经成了历史迷案,我们几乎不可能解开。

    王宗衍即位后,立刻赋予了宦官宋光嗣更多的权力判六军诸卫事,掌握了中央禁军。随后便下诏诛杀宦官唐文扆、王保晦,并清剿其残余势力,于是唐文扆的弟弟唐文裔也被诛杀。

    面对朝廷对“唐文扆党羽”铺天盖地的清洗,与之狼狈为奸的宰相张格惴惴不安,于是打算主动称病辞职,“乞骸骨”以保全性命。

    大树底下好乘凉。宦官唐文扆是宰相张格的大树,而宰相张格又是礼部尚书杨玢的大树。树欲静而风不止,听说张格有意退隐江湖之后,杨玢不甘就此失势,于是怂恿张格留下,说您老人家于新君有拥立之功,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公有援立功,不足忧也

    急流勇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人愿意放弃既得利益,特别是高高在上的人。听到杨玢的劝说,张格就怀着侥幸心理,放弃了退隐的想法。

    不出半个月,王宗衍就下诏,贬张格为茂州刺史,贬杨玢为荥经县尉。吏部侍郎许寂、户部侍郎潘峭,也被划为“张格同党”而遭贬官。很快,再贬张格为维州司户。

    破鼓万人捶。先前遭张格排挤的庾凝绩终于盼来了报仇的机会,上疏继续抨击张格,于是张格被流放到合水镇。半个月之内,张格就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宰相,变成了流放的犯人。

    庾凝绩还不解恨,暗中指使当地最高行政长官茂州刺史顾承郾,密切监视张格的一举一动,搜集张格的不法言行,以便进一步处罚他。

    王宗侃的妻子张氏因与张格同姓而有意保护他,于是游说顾承郾的母亲,说您一定要警告你的儿子,不要被别人当枪使,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你的儿子会被当替罪羊的。

    顾母深以为然,便告诫顾承郾,不要卷入庾、张之争。顾承郾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小刺史,没有显赫的门第出身,朝中没有根基、背景,庾、张双方神仙打架,顾承郾谁都不敢得罪,于是听从了母亲的话。

    庾凝绩大怒,于是利用职务之便,公报私仇,给顾承郾穿小鞋,以公事治其罪。后世评价庾凝绩睚眦必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