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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扬州城是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特殊、不可替代的城市,不然林大官人也不会如此苦心的在扬州进行布局,并且三番两次的亲征。

    本来林大官人计划着,这次要花费两个月时间,让自己在扬州的势力彻底组建成型。

    至少要达到前年六七月时,林氏集团初次整编后在苏州的水平。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成功抢夺五千引窝,收服扬州卫万指挥,兵围蜀冈,同时拿捏巡盐察院和盐运司,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没想到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只差最后一个收尾的关键时刻,出现了首辅摆烂这样的意外。

    按照大明朝廷的官场规则,阁部大臣遭到弹劾后,都应该请辞,局势更严峻时,还要闭门谢客,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政治行为。

    在很多时候,在家闭门谢客就意味着官职不稳固了,往往也是罢官的前奏,当然也可能是被慰留。

    无论林大官人在地方怎么折腾,最后都需要通过朝廷追加认证来“合法化”。

    一旦内阁没有申时行,那谁还能帮林大官人完成这道手续

    所以林大官人真想质问一下申首辅,您老人家就不能等自己把扬州事情收拾好了,晚几天再摆烂

    但生活在这时代也没法,隔着两千里无法做到即时通讯沟通。

    其实首辅申时行在京师居家闭门谢客这件事,本来和扬州城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在扬州城却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因为有位依仗首辅撑腰就敢肆意妄为的林大官人,目前就在扬州城活动。

    如果按照标准的反派角色剧本,失去保护伞的恶霸就应该被清算了。

    比如说,林大官人吃下的五千新引窝,是不是该吐出来了

    所以很多市民重新开始关注林大官人,并且很好奇林大官人会怎么做。

    但文坛大会结束后,林大官人就没有再公开露面,而且从城里的林宅搬到了城外的水次仓,然后就不出来了。

    这种既不甘心又很心虚的表现,实在是太像一位失去保护伞的恶霸了。

    现在另一个最蛋疼的人物,则是扬州卫万指挥。这才跟着林泰来混了几天,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逆风了

    现在他手里有个最大的问题,兵变奏疏应该怎么写

    如今在南京兵部侍郎王世贞和一干文坛大佬的安抚下,兵变已经被“平息”了。

    所以也到了给朝廷写总结奏疏的时候,根据林泰来的吩咐,当然要把兵变责任完全推给盐务衙门。

    但是昨天,巡盐蔡御史的钱师爷过来拜访,并告诉他,不能这么写奏疏

    万指挥主要是想不明白,连蔡御史都知道,赶紧派师爷过来,拉拢自己这个关键人物。

    但是林泰来为什么完全没有动静难道在林泰来眼里,自己不值得拉拢

    如果林泰来不拉拢自己,自己怎么坐地起价

    这种感觉让万指挥心里有点不爽,但他又不想直接去问林泰来,便找到了林氏盐业的大掌柜陆君弼打听。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林坐馆可曾有什么新的安排”万指挥问道。

    陆君弼答道“坐馆他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新的安排。”

    万指挥有点不信“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陆君弼很肯定的说“确实没有任何指示,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万指挥又试探着问“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关于兵变的奏疏,现在又该怎么写”

    陆君弼还是说“坐馆仍然没说过。”

    万指挥便顺势抱怨说“这样对我是不是太轻视了昨天蔡御史的师爷已经找上我,商讨兵变的事情应该如何定性,坐馆却对我不管不问。”

    陆君弼看了眼万指挥,又道“我曾经从张文张武兄弟那里,听到过一件事。

    当初林坐馆刚起步时,在苏州城外南濠街开堂口,手底下有十几个伙计,这是最早的班底。

    而在当时,财雄势大的虎丘徐家要派人来砸堂口,林坐馆手下的十几个伙计人心惶惶。

    面对这种情况,林坐馆没有拉拢任何一个人,就那么看着大部分伙计离开了。

    最后只有张家兄弟和另外四个伙计留下,后来号称为左右护法和四大金刚的,个个都是骨干头领了。”

    万指挥说“你这是劝我,效仿那些留下的伙计”

    陆君弼打了个哈哈,“不,我并不是劝伱什么,只是单纯的给你讲这件事。

    张家兄弟曾经对我说过,在遇到逆风的时候,林坐馆从来不会去拉拢人,只会对所有人冷眼旁观。

    有的时候,林坐馆甚至会假装出逆风场面,只是为了考验别人的反应。

    所以你不要说坐馆不重视你,没准坐馆正在静静的观察你。”

    万指挥忽然感到后背发凉,这是在恐吓自己吧

    又听到陆君弼继续说“张家兄弟还说过,那些在逆风时候立场动摇的人,最后大多也没有好结果。”

    万指挥问道“那关于这次兵变奏疏,我仍然按照约定的内容去写

    可是朝中无人,同样的奏疏也未必能发挥出同样的作用了吧”

    陆君弼毫不在意的说“随你怎么写吧,我相信按照坐馆的行事习惯,在重要的事情上,肯定备有后手。

    也就是说,就算你违反了先前约定,坐馆也一定也会有弥补手段。”

    “那不能我岂是背信之人”万指挥迅速表态说。

    跟陆君弼聊的差不多后,万指挥就起身告辞。

    但是走到门外上马时,万指挥突然反应过来了。

    今天陆君弼对自己说的这些话,肯定都是林泰来提前教导的就专等着自己上门后就说

    但是就算自己看出来了,又能怎样自己有勇气赌林泰来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后手吗

    在这种时候,林大官人将扬州水次仓作为基地的用处就突然体现出来了。

    林大官人以及相关人员都搬进了水次仓官舍,林氏盐业的东西也都转移到了水次仓里面存放。

    而水次仓又是由完全听命于林大官人的苏州卫官军把守的,一般外人根本进不去。

    有些人想搞点小动作,发现居然无计可施,只能大骂林泰来像是个躲进龟壳的缩头乌龟。

    其实林大官人之所没有任何动静,并不是真当了缩头乌龟,而是因为他已经不在扬州了。

    大张旗鼓的进了水次仓后,他就从后水门悄悄上船,急急忙忙返回苏州。

    只有水次仓把总赵大武仍然打着林字旗号,假装林大官人还在这里。

    这次回苏州,林大官人在船上昼夜兼程,短短数日内就抵达苏州城。

    林大官人外形辨识度太高,为了不惊动人,便没有穿过城门入城。

    只是派了伙计去城里,把惹事闯祸的申二爷喊出到胥门外的更新书院住所。

    不等林泰来询问,申用嘉主动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先前定好在桃花坞修园,但那边住了不少有产人家。我便让家人申炳去那边负责收购田宅,整备土地。

    当时有个人拿着地契,说要把宅子卖与我们申府,交易完毕后,申炳就去收宅子了。

    可是不曾想,那宅子主人说并没有卖出,先前只是家奴偷了地契出去。

    后来争执之下,申炳就打死了人。再后来,府衙抓了申炳,并判我们申家仗势欺人,强夺田宅,戕害人命。

    狗知府还说纵容家奴犯法,主人同样有罪,也要追究我的罪名。”

    林大官人没有问是非对错,也不管到底真是申家交易受骗,还是用手段抢夺别人地产,就先听着。

    申二爷继续说“我当然不服气,就在府衙大闹了一场,把申炳带了回来。

    再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

    李巡抚为了帮我们申家,就指控石知府贪污五千两,引发公愤,闹得不可开交。”

    现在江南巡抚已经不是赵志皋了,新巡抚李涞已经上任了。

    林大官人还是觉得这事很奇葩,不是修园子或者出人命奇葩,而是巡抚诬陷知府贪污五千两这个事很奇葩。

    但先埋怨几句说“我走之前嘱咐过你,最近做事务必要小心。

    实在没把握,就先把拆迁修园的工程暂停了,怎得你一些儿也没听进去”

    申二爷反问道“你是不是预料到要出事故意等着看我笑话”

    林大官人当然不能承认,“我说过来者不善,你不肯听怪得谁来”

    申二爷叹口气,谁能想到,首辅家修个园子,还能惹出这些破事。

    而且他就是想不通,就这么些事,即便被弹劾了,父亲至于请辞并居家闭门么

    他最大的法术就只有一招,那就是召唤父亲。只要父亲还在内阁,总能把大大小小的事压下去。

    如今父亲不在内阁,又被“铁面无私”的知府针对,就有点抓瞎了。

    林大官人倒是替申首辅辩解说“京师风云莫测,申相说不定会遇到些什么事情,只能以居家闭门的方式自保。”

    申二爷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能理解。

    暂时离开内阁中枢,那不是把权力拱手让人么,还怎么自保

    在申二爷认知里,就算被弹劾了,那也应该死死占着内阁位置不走,然后再想法子反击。

    就好比他申二爷,无论别人怎么讽刺,也要占着更新社名誉盟主位置不放。

    为了不让申二爷继续捅娄子,林大官人不得不多解释几句

    “天子有立皇三子为东宫的心思,如果恰好最近心血来潮,逼着申相为此公开表态呢

    拒绝天子,可能失去君恩;而答应天子,就会自绝于百官。

    万一真遇到这种两难情况,只能随便找个理由,居家闭门不出。跟天子比起来,其他的事情又算什么”

    申用嘉疑惑的说“难道这是真相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大官人答道“以上都是我的纯猜测,但可以作为例子,说明朝堂问题的复杂性。

    所以申相暂离内阁闭门不出,肯定有他的考量和顾虑,没必要抱怨什么。”

    申二爷可以抱怨父亲,但林大官人不能抱怨申首辅。

    了解完事情前因后果,林大官人就说“二爷但请回府安坐,外事自有我来解决”

    申用嘉连忙说“你不要误会,我喊你回来,并不是需要你为我解决麻烦。

    而是因为出了这事后,谣言满天飞,一时间人心惶惶,我担心更新社基业不稳,所以喊你回来坐镇。”

    林大官人心里想,苏州这基业没有申相大概也崩不了,根子上就不是靠申相起家。

    但嘴上只问道“巡抚指控知府贪污,闹出了大风波,朝廷不好偏听偏信,总该要派人来苏州勘查吧”

    申二爷说“我收到消息,说朝廷从南京派个风宪官到苏州,勘查知府是否贪污,大约这一两日就能到了。”

    林大官人冷笑道“不用想就知道,勘查结果肯定是石知府没有贪污,李巡抚恶意构陷,并且还疑似是申相指使”

    说完了后,林大官人又陷入了深思。

    过了一会儿,申二爷好奇的问“你有什么为难之处”

    林大官人回过神来,答道“我要是拿不定主意,这次做事,要不要把底线放低点。”

    申二爷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还有底线”

    林泰来继续说“首先我觉得,这次李巡抚和石知府的事情,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

    恶劣的地方并不在于他们想对付申相,而是说他们的手段太下三滥。

    其一,政见不同,不从政见去解决,只是为了整人而整人,甚至不惜靠捏造进行攻讦。

    其二,跑到别人的老家去搞别人的傻儿子,这是不是有些坏了规矩

    其三,他们居然敢在苏州大摇大摆的这样使用拙劣把戏,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了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这次我们不杀一儆百,以后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来苏州搞事了

    所以既然他们放弃了底线,敢来苏州跳梁,那我也不用再顾忌底线

    如果有必要的话,一根绳子让他们畏罪自尽也不是不可能”

    申二爷惊道“不至于”

    “反正这事不能拖延,必须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林大官人杀气腾腾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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