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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许时悬方才一踹进门,入眼便是血色生花的床单,以及正拿着碎玻璃对准自己、满手血迹斑驳的程愿。

    仅仅一眼,许时悬崩了一路的神经便在那一瞬到达了临界点,浑身的血脉都凉了一截,唯独情绪沸腾到了极致。

    他从程愿手中小心翼翼地掰过了那片碎玻璃,程愿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掌心的伤口便再一次猛烈刺激了许时悬。

    许时悬紧揽着他,猛然回头,目光阴鸷地看向被许圆圆扑倒在地的李常非。

    那一眼凶相毕露,浑身凌厉恶煞的气质挡都挡不住,好像在看一截枯烂的朽木。

    与此同时,同许时悬一并前来的保镖们从门外紧跟着鱼贯而入,拉开许圆圆,将李常非死死按在了原地。

    许时悬抱着程愿起身,经过李常非身边时,皮鞋一勾一踩,径直将一块玻璃片狠狠踩入了李常非的手背。

    “啊”

    皮肉筋脉被割裂的疼痛致使李常非一瞬间痛嚎出声,额上顿时冷汗丛生。

    许时悬却恍若未闻,眼睫微垂,半掩着冷漠幽暗山雨倾发的眼神,他鞋底用力旋拧,那玻璃片亦随之越陷越深。

    李常非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双目失去焦距,试图抬头却被保镖一把按下了头颅。

    侧脸抵着地面,离那一堆玻璃片亦是咫尺之距。

    他心下骇然,却连呼救求饶的力气都不再有。

    不过他那杀猪一般的嚎叫惊醒了程愿,程愿从方才看见许时悬进来的一瞬起,先前紧绷的精神便止不住地放松了下去。

    而这一放松,药物的作用又让他渐趋昏沉,靠在许时悬肩头安心地半阖着眼。

    听到这么一声惊嚎,程愿轻声唤道“许时悬。”

    许时悬恍然回神,而眼下程愿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闭了闭眼,侧过脸安抚似的吻了吻程愿的额角“我在,没事。”

    许时悬呼出一口气,对身旁的保镖说“处理干净。”

    随即不敢再耽搁时间,抱着程愿快步往外跑去。

    许圆圆见状也奔跑着跟了上去。

    电梯是一直等着的,不过片刻,许时悬便抱着人出现在了楼下大堂。

    此处是位于郊区的一个酒店,眼下已经全被许时悬带来的人控制住了局面,同时外面响起了警铃和救护车的声音。

    乌泱泱的一群人,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自的事。

    许时悬抱着程愿快步往外跑时,见到了迎面跑上来的孟呈。

    孟呈见程愿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赶紧开路“快,快,救护车来了。”

    许时悬一边跑一边安排“你去协助警察,要拿到这儿的监控,我先送他去医院。”

    孟呈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你放心,后面的事交给我,你先去。”

    许时悬眼神沉沉如墨,临走之前撂下最后一句话“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抱着程愿走到

    酒店门口,快上救护车时,程愿听到这熟悉刺耳的声音,又醒了一段。

    他看见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忽然间意识到什么,程愿一个激灵,攥住了许时悬的衣领,艰难道“许时悬,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许时悬抱着他上了救护车,已经有医务人员眼疾手快地过来准备给程愿的手涂药,并且进行基础的检查。

    听闻他这话,许时悬下意识里不太赞同。

    可他安抚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又见程愿拉着他,望过来的眼神湿漉漉地含着恳求似的“你带我回家,我想回家,好不好”

    许时悬的心一下子像被攥紧了,他拒绝不了程愿的任何要求,但他同样也不放心。

    他看了戴着口罩的医务人员一眼,幸而对方放下听诊器,及时回答道“患者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被迫吸入的药物初步看来应该也没有大碍。”

    听到这话,许时悬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而他见程愿态度抗拒,实在舍不得违逆他。

    他轻轻碰了碰程愿通红的眼角,应道“好,别怕,我们回家。”

    医务人员给程愿的手进行了包扎,又喂他吃了内服的药物,再给他受伤的舌尖喷了药。

    许时悬这才一路带着人回了白栖园。

    折腾了半晚上,眼下已是半夜,四周寂然无声。

    而程愿身上的药效还没完全解除,又燥热又困倦,但他愣是忍住了一声没吭,也没闭眼。

    直等眼睁睁看着许时悬抱着他进了家门,他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许时悬把他放回床上,但没一会儿,还是有私人医生带着仪器上了门。

    在程愿身体的事情上,他不可能有一点马虎。

    但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程愿晕厥得还算彻底,也不曾想回了家还会有后续,所以他对于医生的细致检查全然无知无觉。

    检查的时候许时悬一直凝眉等在一旁,直等医生收起设备,他便立刻焦急地往前迈了一步。

    只不过两人看了看熟睡的程愿,默契地出了房间。

    抵达客厅之后,医生对许时悬笑着说“请许总放心,程先生很健康,就是稍微有点偏瘦,平时多补补气血就行。”

    这医生是很权威的专家,许时悬听到此处,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这让他指尖都有微微发麻的感觉。

    “好,谢谢孙主任,我之后请个营养师。”

    孙主任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说了句“对了,程先生中的那个药物是有些酒吧里常用的那种,虽说吃了治疗的药,但之后几天应该还是会有些嗜睡,然后”

    孙主任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许时悬疑惑追问“然后什么”

    孙主任继续道“然后这两天程先生有可能会有需求,这玩意儿吧,宜疏不宜堵。”

    许时悬一听,明白了过来,他轻咳一声,应道“知道了。”

    孙主任见状便也不再多言,水都没多喝一口,连忙收拾

    东西走了。

    许时悬便也随之再次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的大灯关了,只亮着昏暗的光。

    许时悬眼下根本舍不得再离开程愿一步,他半跪在床边,脸贴上程愿微烫的脸颊,将他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大约程愿早习惯了他的力道,没有因此惊醒。

    许时悬像是在确认程愿的存在似的,嘴唇不住地摩挲着他的脸侧,微颤的手指,泄露了他直到此刻都还存在的惶然。

    方才程愿手中的玻璃抵着脖颈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闪回。

    他完全不敢想,如果他再去晚一步,如果程愿今晚真的出了什么差池,他之后会怎么样。

    许时悬再抬起头时,眼眶通红,全然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而他刚刚进来时房门没有关紧,许圆圆推开房门摇着屁股走了进来。

    它先是扒着床沿用绒绒脸去蹭了蹭床上的程愿,见程愿没反应,它又用毛茸茸的身子安抚似的绕着许时悬打转。

    许时悬挪出一只手去抱它,眼中水光蔓延,他扯了扯嘴角轻声笑道“乖乖,多亏有你,聪明死了。”

    今晚程愿被掳走之后,许圆圆一路狂奔着追车,眼见着追不上,它又连忙回到白栖园对着门口的安保一阵狂吠。

    白栖园里住的人非富即贵,物业安保也是最好的,他们都认得许圆圆,见它这一反往常的态度,物业管家连忙翻出电话打给许时悬。

    而许圆圆听不懂,也不明白物业到底懂不懂它的意思,吠了一阵之后,它也着急得等不下去,趁物业不备,又立刻拔腿开跑。

    它经常在白栖园和冬澜山墅之间往返,是一只认路的狗狗。

    但它不知道距离到底有多远,只能拼命地往冬澜山墅的方向跑。

    不过它体型太大只了,一路上吓到了不少路人,还差点被报警抓走。

    幸好在半路碰上了接到电话匆忙赶回来的许时悬。

    许时悬原本今天是没打算跟许慕冬回家的,只不过他今天跟许慕冬说了要把原始股权转给程愿的事。

    许慕冬虽然平时总是骂骂咧咧,但他从不质疑许时悬的决定。

    二话不说,便将这事同意了下来。

    但他们父子二人也都清楚,这举动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许时悬认定程愿了。

    许慕冬觉得这很好,也并没有催着许时悬立刻就要把程愿带回家。

    只不过这件事到底应该知会他妈一声。

    所以许时悬回冬澜山墅,是要再当面正式地向他妈妈柯清说这件事去了。

    柯清同样是个洒脱人,听许时悬说完之后,高贵地一抬手,只说让他对人家好,便没再提出任何质疑。

    所以许时悬这关过得很顺利,吃完饭他妈也连忙催着他赶紧走,让他多回去陪陪人家。

    却不想他刚刚出门没多久,便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许时悬听完物业的消息立刻意识到程愿出事了,当时魂都吓没了半边。

    但越是如此,他越要保持清醒。

    许时悬连忙叫人调了监控,查车牌号查去向查目的地。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调用了所有能调用的资源,找到了程愿。

    可他还是去晚了,是他让程愿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程愿半夜醒来时,除了因为觉得燥热难当之外,还因为感觉到脖颈处有些湿意。

    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许时悬正埋首在他颈间。

    不过他刚一动,许时悬便立刻醒了神。

    许时悬匆忙抬头,但他意识到什么,飞快偏开抹了下脸,这才又转回头关切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可惜程愿还是看清楚了,程愿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碰了碰许时悬的眼角。

    他刚刚是在哭吗

    “许时悬,我没事。”程愿完全没想到许时悬到现在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明明只是受了伤而已,他眨了眨眼,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只能重复着说,“不伤心,你别为我伤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