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是有关于那位年轻路护的。”大个子看着酒客们纷纷偏转过头，觉得有点被冷落的意思，原本他是不想讲出来了又太在乎面子，“这条消息可是惊人的，如果诸位听说了很容易就从人群里认出他来。路护兄妹的大名越来越响，他们也不会轻易就冒出来，对于上门的生意也会挑剔再三，据我猜测他们应该已经到凤霞镇了，就这儿一两天的事儿。”

    “快说快说！”红衣女孩叫嚷道，“”他们来到了镇上，在哪里？

    酒客们也跟着起哄，路护放出这样的话显然对于路护兄妹的行踪他知道的十分清楚。

    “我也是从那位雇主口中好不容易探听到的……年轻路护的外貌称得上英俊，不过有一只眼睛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红衣女孩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她一直都叽叽喳喳的喜欢问东问西，忽然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抿着米酒。

    “眼睛不一样？那还能长什么样，难不成瞳子有鸡蛋那么大？”酒客里有人憋不住笑，觉得路护所讲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

    在座的商人、旅客也都不曾见过有人的眼睛会与众不同，除非是瞎子眼白太多瞳孔暗淡无光，但也称不上和普通人不一样。

    路护也是从那位雇主口中听来的，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一时间百口莫辩窘迫的涨红了脸。

    “他没有说谎！”没想到红衣女孩忽然站了出来替路护叫屈，她个子并不高瘦瘦的弱不禁风，可站起来讲话的口气却充满了威仪，任何人都不敢轻视她的存在。

    酒馆里顿时静的鸦雀无声，红衣女孩发现人们的眼睛都在紧盯着她看，她心里的底气似乎一下子没了，尴尬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姑娘那你倒是说说看啊，说得这么肯定，那你一定是亲眼见过喽？”酒客们不愿和一个女孩子浪费口舌，还是有人忍不住想逗她玩玩，顺便看看酒馆第一路护一向傲慢的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

    来这里喝酒的人都喜欢看热闹，有人挑事他们自然乐意煽风点火，红衣女孩咬了咬嘴唇迟迟也没开口。

    “怎么不说啦？说谎话的时候理直气壮，随口一问就不知道怎么圆这个慌啦，没关系，我们给你时间，慢慢想编的真实点听后让人能觉得还有那么几分真。”

    “你他妈的算是什么东西！”路护大汉终于忍不住了，这件事本来是他一手挑起来的，酒客们的矛头却都对准了红衣的小姑娘，简直是故意在刁难人，他们想看自己的难堪却不敢当面教唆，只是拿一个无关的外人下手，就因为女孩站出来替他叫过屈。

    “怎么，你理亏心虚还想动手啊？”一个武者打扮的男人也站了起来，“听说你是这儿镇上身手最好的，我心里一直都不服气，我也是个路护却不像你有名气，我办成的事情可一点也不比你少。”

    酒客们看明白了，此人是故意来找茬的，他若是能打败当地的声望最高的这名路护，那他的名字很快就会在镇上传开，生意会接连不断地送上门来。路护向来各干各的不相往来，更不会同时争夺同一位雇主，可也有少数人喜欢以决斗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能力，随即提高身份和地位，当然这么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路护的一把手都是身手不俗，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主动去招惹落败的下场会非常惨。

    路护大汉一脚踢碎了酒桌，酒水四处飞溅，他顺势就要拔刀。

    酒客们纷纷站了起来朝着远一点的地方退开，酒馆这种地方话不投机大打出手是经常事，闹出人命也在所难免。酒馆的招待以及老板和路护大汉都是熟人，从心里就替本地人助威，毫不上前去劝阻站在人群外围等着看热闹。

    上门挑战的路护也是个暴脾气，全身绷紧手臂的肌肉粗大结实，想必此人的拳劲极强，制敌的武器也是靠着这一对拳头。

    “都停手！”

    红衣女孩忽然跳了出来横在了两个人中间。

    两人都是一愣，酒客们也都大为吃惊，眼看这两个人就要拼命了，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还有胆子敢掺合进来？

    “都停手！”红衣女孩环视了周围一圈人之后，用力地吸了口气，“我没有说谎！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冰牙岛这么一个地方，更不知道寒牙雪都，如果有人去过的话就会听过城主的大名，他就有一只奇特的眼睛，这个大个子所说的奇特是说瞳孔的颜色和普通人不一样，我真的没有说谎，不信的话你们去城中看看。”

    人们面面相觑，久久，终于有个商人打扮的人开口了，“冰牙岛这个地名倒是听说过，据说在落霞城的极北要在海上漂行许多天，就算是渡口的老船手也不去这个地方了，一来距离太远费时费力，二来也没有亲自到过不认识路路上遇到暴风雨死在海上可就全完了，所以冰牙岛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没有听过。”

    “那到底有没有啊？”有人问。

    “确实是有的，小姑娘你既然这么说，莫非你是从岛上来的？”

    “我……”红衣女孩吞吞吐吐的，“我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听来的。”

    “我在落霞城做买卖，经常能碰到修武者跑到渡口去找船说是去冰牙岛，可很少找到识路的人，就算有老船手知道也不愿意说出来，这笔买卖可不好做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一触即发的局面被几个人一问一答给化解了，经商客这么一说似乎这件事是真的，人们对眼睛是否怪异的问题不再关心而是更为好奇冰牙岛这个地方，两人对峙了一会各自收了手，小姑娘站在中间他们也不好动手，本来是来喝酒解闷的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两人也是慢慢恢复了冷静才各退一步。

    “那在哪里能找到出海去往冰牙岛的船客？”一个带刀的中年男人问，“我也是慕名而来，只知道从落霞城的渡口乘船这一条路，只要有认识路的麻烦帮我个忙引荐一下，钱不是问题。”

    商客脸上泛着为难，“我若是能找到出海的人，不乏为一条生财之道，可惜我是真的帮不了你。认路的人也不好找呀，落霞城如今也是人满为患，很多人和你一样慕名而来，因为没法从海上走又找不到别的法子到冰牙岛，滞留在城里迟迟也不肯走。”

    “有几百号人等着，那这趟路的路费可是天价。”有位贪利的商客咋着舌头，只能干眼热羡慕，走这一次船获得的收益足够他好酒好菜吃上一整年了。

    “这样啊……”中年武者皱着眉头，手里还握着鼓鼓的一袋钱，以为有钱就能办成事情，看来在此事上是行不通了。

    没人注意到红衣女孩在人们的谈论中悄悄地溜出了酒馆，随后有一男一女跟了出去，酒馆内静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

    红衣女孩沿着大街一路走一路瞧，她经过每个摊子看到好玩的东西就买下来，手里有风筝，细嫩的小臂上套着三五个镯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嘴上也不消停不断把甜心饼、红枣花糕塞进嘴里，口渴了就坐在路边的摊子上喝一碗胡辣汤。她似乎对街上的每件东西都颇感好奇，性格活泼好动却不喜欢和商贩闲谈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把玩、打量，很快她又看中了一处摊子上的木刻人偶，拍着巴掌叫好，木刻的老板可以根据买主的摸样当面手雕，很快女孩的俏脸就印在了木雕人偶上，而且是非常淘气的表情鼓着腮瞪着眼睛。

    女孩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她手上的东西拿不下了就把之前中意的风筝、竹笛、布偶丢在地上，看也不再看一眼，眼睛里只有手里的木雕人偶。

    “哎呀，这位漂亮的姑娘，你的样子刻好了，只是我还没有写名字，以后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心上人，看到它就等于看到你啦。”

    “好啊，好啊。”女孩开心地笑。

    “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孩犹豫了一下，“就刻阿寂这两个字吧。”

    “好咧。”老板手腕一转，刻刀在人偶的后背上刻下这两个字，他对着字口吹了吹把黏在槽里的木屑吹净，然后微微地一笑，“一个银钱，很便宜了，我只赚点手艺钱。”

    女孩点点头在口袋里摸了摸，她的脸色忽然凝住了，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木雕人偶。

    “小姑娘，你怎么啦？是不是带的钱不够，那我可以便宜你一点。”

    “我的钱花完了……”女孩扁了扁嘴，“这个人偶我不要了。”

    “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老板忽然变了脸色，“没钱你跑来东瞧西看什么，看你穿着这么体面怎么会没有钱呢，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女孩大声争辩道，“要不，用我手腕的镯子换吧，地上的这些东西也行，这些可是很贵的。”

    “贵？”木刻老板冷哼一声，“都是简单的制品能值几个钱，该不会你被他们骗了吧？这些东西我才不要，又不能拿去换钱，快把钱给我！”

    红衣女孩看着老板凶神恶煞的样子有点害怕，她朝后缩了缩身子，心里委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木刻的钱由我来给，顺便再刻一个人偶。”

    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红衣女孩愣了一下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个高瘦年轻的男人，他的一只眼睛呈微微的暗红，腰间挎着一把刀缠绕着纯白色的布带，他的目光看着木刻老板，看也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