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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渡行
    “这个”

    僧人听此,也是一怔,随即苦笑摇头“难说”

    梁萧听此,亦是苦笑“是啊,难说,难说啊”

    确实难说。

    倘若此世,没有修法,乃是一个由帝王主宰的平凡世界,那不用说,他肯定会反,必定会反。

    哪怕他本人没有帝王之心,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会求着他,推着他,甚至逼着他,坐上那个位置。

    体量到这种地步,大家都没得选择。

    要么成,要么败

    要么位登九五,荣华富贵

    要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没有第三种可能,其他人也不会给他第三种可能。

    但这个假设并不成立。

    此世有法,可做修行,练就神通法术,寻觅长生道果。

    帝王,并不能主宰一切,也不是最高贵,最强大的存在。

    力量,掌握在修者手中,而修者又以三教为尊。

    纵是帝王,没有三教支持,没有修者效命,那也不过一尊无用的神像。

    此外,帝王之尊,还要担负万民之力,既是护持,也是拖累,根本无法修行,寿命也难增长。

    所以,只要有得选择,没有哪个修者会舍弃自身道途,跑去当什么皇帝。

    这李留仙才高八斗,名满天下,又修飞剑之法,隐有剑仙之名,未来成就真人,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太可能舍弃自身道途。

    可他不当皇帝,以郭北书院的体量,未来无论何人上位,都必定会动手打压,甚至不惜代价,将其覆灭。

    这样的存在,哪个帝王能够放任不管,不做制衡,任其发展,无冕称王

    他会屈居人下,受人摆弄,忍气吞声的过活吗

    显然不会。

    梁萧做过调查,深知此人脾性,那叫一个强横霸道,唯我独尊

    依照梁萧猜想,此人将来,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身死族灭,这不用多说,就是失败结果

    第二,落子争龙,幕后称尊,推出一个帝王来,自己与郭北书院隐居幕后,乘势发展,最终成为三教道统那般的存在,万世流传,经久不衰。

    第三,坐守一方,划地为王,不参与争龙之事,但也不让别人踩到自己头上,做一个宣调不听的土皇帝,就如各大道门一般,虽然要割让出部分利益向新皇低头妥协,但也不失为存身之法。

    三者之中,第二的可能性最大。

    起码梁萧是这么认为的。

    以此人的手腕魄力,还有郭北如今的基业体量,梁萧不相信,他会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土皇帝,偏安一隅,与世无争。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要知道,近年来,此人行事极为凶悍,以郭北为击,向金华府外,大肆发展,铁血扩张,与之为难者,不是被他提剑说服,就是被他提剑斩灭,各方势力无不避其锋芒。

    为此,他自身连战强敌不说,积雷鸣霄与百鬼阴山两观道统,都与人斗了几场,其中还有道释二门的正法真人。

    倘若有心偏安一隅,行事怎会如此极端

    所以,梁萧甚是担忧。

    忧那李留仙,也忧那石法王。

    外界传闻,两人并非师徒,而是忘年挚友,八拜为交,情深义重。

    为此,鸣霄观那位石法王不仅多次出面,为其震慑各方势力,还邀来同为至交的百鬼林阴山道,两名道法真人一起与前来为难的修士斗法辩经,最后甚至轰杀了两人。

    连镇压兰若鬼蜮的长荣真君都被他们惊动,亲自出面说和,才没有让事态进一步升级。

    可见两人关系之深。

    他们是否义气深重,梁萧不知,但他可以肯定,他们的利益高度捆绑,倘若将来李留仙争龙成功,那鸣霄观与阴山观必为天下大宗,道门显贵。

    如此,自己这个陈朝九皇子,前去鸣霄观,还能求到灵丹吗

    怕是希望渺茫。

    这让梁萧深感无力。

    其实,灵不灵丹,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吃了也没有多少效果。

    真正让他感受难受的这种绝望,这种大厦将倾,积重难返的深沉绝望。

    这大陈,他梁家的大陈,当真没有希望了吗

    梁萧目光一颤,随即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僧人“大师,如今局面,唯有一人可解,能否告知于我,渡行圣僧究竟在何处”

    僧人望着犹若溺水之人,紧抓救命稻草的梁萧,幽幽一叹“此事我当真不知。”

    虽然早知道到了答案,但听他这么说,梁萧还是有些失魂落魄。

    他将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人身上。

    那人渡行圣僧

    当年,他父皇,当今宪宗皇帝即位之时,虽有雄心壮志,但面对英宗留下的烂摊子,也是积重难返,无可挽回。

    直至后来,一名僧人,来到京城。

    那名僧人,法号渡行

    一入京城,他便上佛门大寺,与诸位大德高僧论法辩经。

    一辩三日,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只知他离开一寺,又至一寺,三月时间,踏遍京城各大佛寺。

    最终,佛门之力,被其整合,各寺高僧以他为表,上各大道观论法辩经。

    这一辩,整整三月,道释二门九次论法辩经,渡行一人便胜三位真君,释门力压道门,大获全胜。

    随后,渡行入宫,代表佛门,相助少年天子,除权臣,斩奸佞,重整朝纲,重振国势。

    助宪宗重掌朝纲之后,被封为“圣僧”的渡行大师又率佛门各寺高僧与十方佛众云游天下,降服各地肆虐横行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寰宇随之一清

    宪宗亦在佛门大力支持下,施行新政,重整山河,终得中兴大治。

    可以说,没有渡行圣僧,就没有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宪宗皇帝。

    可就在数年前,统领佛门,支持天子的渡行圣僧,却突然宣布闭关,从此消失无踪。

    没了渡行圣僧,英明神武的宪宗皇帝开始胡乱施政,各种昏招迭出,使得局面急转直下,好不容易重整起来的江山,再见逆乱。

    就连佛门内部,都因为门户之见,香火之争,开始分裂,甚至相互倾轧。

    就连这位“无花”大师,都与他一起被赶出了京城。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够力挽天倾的话,那一定是渡行圣僧无疑。

    可是渡行圣僧在那里

    梁萧不知道。

    他问过很多人,包括连同为佛门高僧的无花。

    但无花表示自己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这让梁萧深感绝望。

    他多么希望渡行圣僧能够归来,劝解他那丧心病狂,已近疯魔的父皇,或者干脆和他一起,像当年支持他父皇一样支持他重整山河。

    他保证能做得更好。

    然而,然而

    “渡行圣僧,你究竟去了哪里”

    梁萧摇了摇头,瞥眼向外。

    但才瞥一眼,他就怔住了。

    只见马车之外,道路两旁,一片金光璀璨。

    稻穗稻穗,金黄的稻穗。

    道路两旁,尽是田地,田中种植的稻谷已然成熟,金黄的稻穗被饱满丰硕的压弯了腰,放眼望去犹若一片金色的海洋,晃花了梁萧的眼目。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

    对于生长在深宫之中的他而言,这等农桑之景是极其罕见的。

    更不要说

    “停下”

    梁萧惊醒过来,急忙叫停马车。

    再看无花,此刻亦是凝望窗外,注视着连绵成片的黄金稻田,微微蹙眉。

    “大师,走,下去看看”

    车夫停下,梁萧招呼一声,直接就下了马车。

    无花见此,也未言语,随着他便来到了田中。

    “大师,你看,这稻谷”

    梁萧看着眼前金黄颜色,饱满丰硕的稻穗,有些激动的伸出手来,扯下一株,剥开外壳,将几颗犹若白玉,圆润饱满的米粒放在手心之中,再倒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米”

    “不是普通的米”

    “内中的精气养分,明显要高出寻常稻米”

    “还有这产量,我博览群书,也看过不少农本,一般稻种亩产最多一二百斤。”

    “现在这亩产多少,一千斤,还是两千斤”

    “这就是文气事农之法吗”

    “不不不,文气事农,前人也曾做过,甚至大灾之年,还有大儒舍生取义,耗尽一生修为催熟田中粮种,但增量并不多,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做了什么特殊改创”

    梁萧抓着稻谷,又惊又喜,时恐时怒,看来有些疯癫。

    无花见此,却未多言,因为他也是一般讶异。

    就在此时

    “喂喂喂,你们干什么的”

    一声叫喊传来,听得两人一怔,回首望去,只见一名老农扛着锄头奔了过来。

    老农看着梁萧,见他踩在田中,手里还扯着一株稻穗,顿时怒起“好啊,伱敢偷东西,走,跟我去见官”

    说罢,就要上前拉住梁萧。

    “放肆”

    梁萧未动,反倒是一旁的马夫厉喝出声,一掌便向老农打去。

    老农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眼看就要被对方打中。

    “阿弥陀佛”

    关键之时,一声佛号,金色佛光流转而过,将那马夫掌势化消无形。

    正是无花出手。

    “不得妄动”

    梁萧也惊醒过来,当即喝住马夫。

    但老农受到惊吓,还是一屁股坐倒在地,惊怒交加的看着三人“你,你们还敢打人”

    “这位老丈,我们”

    梁萧拿出皇子气度,正欲解释。

    但老农却不理会,直接叫喊起来。

    “救命啊,有人偷东西”

    “谁,谁偷东西”

    这一叫,周边立马跑来了一票农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

    见此,梁萧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

    就在他想着如何脱身之时。

    “怎么回事”

    一行人策马本来,赶入场中,竟是几名劲装负剑的青年男女。

    “是巡生”

    “你们来得正好”

    “他们偷东西”

    “还打人”

    一众农人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

    “好了”

    为首的青年压住众人话语,随即来到梁萧三人面前“怎么一回事”

    梁萧打量着他,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们是郭北书院的值日巡生。”

    青年神色不变“你们是什么人”

    “郭北书院”

    “值日巡生”

    梁萧眉头一挑,随即说道“我们是外地来此的商贾,见到这田中稻米如此饱满,见猎心喜,一时失态,并非有意,我愿赔偿这位老丈损失。”

    说罢,便让车夫取出一锭银子来。

    青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名老农,接过银锭,两指一捏,掰下一小块来。

    随后,将这一块碎银交给老农,再将那大锭银子还给梁萧。

    “郭北县内,法度如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念你无心,又是初犯,亦未伤人,此事作罢,再有下次,可要治罪。”

    “好了,散了吧。”

    说罢,便转身驱散众人。

    “”

    梁萧看着手中被掰下一角的银子,神情怪异,眉头紧皱。

    另一边,无花不作言语,两眼盯着官道路旁,亦是微微皱眉。

    “走吧”

    那几人也不多言,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见此,梁萧急忙出声“且慢”

    几人回头;“还有什么事”

    梁萧问道“请问郭北书院怎么走”

    “郭北书院”

    几人望着他“这里就是了。”

    “这里就是”

    梁萧诧异,不明所以。

    马上的青年解释道“整个郭北县地,都算书院范围,有主院九座,分院二十四座,以及三十六所中学堂,七十二所小学堂,还有众多学田,学舍,食堂,校场这些都是郭北书院,怎么,你来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吗”

    “”

    梁萧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方才说道“那敢问李留仙李先生是在”

    “院长今日在主院授课,这是地图,还有书院守则,看你的样子应该识字,自己去吧,我们还要值日巡守”

    几人将一本册子抛给梁萧,随即调转马头,奔腾而去

    一行人离开之后,虚空之中亦有马蹄响动,还有兵甲金铁的撞击之声,似有一支兵马无形而去。

    “大师,这”

    梁萧看着手中的册子,再转眼望向无花,有些不知所措。

    无花没有理会,望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双眉紧皱,难以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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