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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第66章

    酒席一直到了夜里才散了,谢翎跟着施婳辞别林家,两人提着灯笼,往城西的方向去了。

    他们一如既往地穿过深夜的街道,桥头柳荫,经过繁华的城西街市,灯火映照在两人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谢翎跟在施婳后面,他喝了些酒,脚步有些虚浮,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认真地看着前面纤细的背影,专注无比。

    脊背仿佛要被那一簇目光点燃了,散发出热意,施婳抿着唇,头也不回地走着。

    那点热意就像是一点火星,渐渐蔓延开去,她依旧不回头,就仿佛毫无所觉一般。

    直到,她转过街角,倏然间,火熄灭了,施婳终于停下来,街巷里静悄悄的,没有光,也没有人,安静无比,与方才的街市脱离开来。

    不知何时,身后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施婳略停了一下,这才回过头去,熟悉的身影不在那里,谢翎不见了。

    施婳心里微微慌乱起来,她几步奔出巷子,转过街角,再次回到了那繁华热闹的街市,人声嘈杂,灯火通明,只是依旧不见那个少年。

    “谢翎”

    像是有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心,施婳喊了一声“谢翎”

    她的声音在街市中传开去,引来几人探首张望,施婳紧走几步,目光迅速地逡巡着,心里不由懊恼起来,明知道对方今晚喝了酒,就不应该继续与他置气。

    施婳穿过人群,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九”

    她的脚步猛然顿住,转头看去,只见谢翎站在一个店铺的窗下,朝她看过来,明亮的灯火在他身后连成了一片,金色的光芒在少年浅青色的布袍勾勒出一道细细的边,他浅笑着,目光温暖而眷恋。

    那一瞬间,施婳心里像是有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平静无波的心湖之中,惊起一丝涟漪来。

    涟漪很快散去,施婳看着他走近,问道“你去哪儿了”

    谢翎举起右手来,笑道“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想着你必然很喜欢。”

    施婳低头朝他手中看去,只见那是一枚木制发篦,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发篦上面刻着的花纹,看似简单,却自有一种古朴的韵味透出来。

    施婳没动,谢翎便将她的手拉过来,将发篦放在她的手中,道“等以后有时间了,再给你做一个。”

    施婳忽然想起来,从前谢翎给她刻过一个发篦,上面雕的是燕衔桃花图,十分漂亮,后来陈明雪离开苏阳时,她将那发篦作为信物送给了她。

    后来谢翎不见她用那发篦,还问过几次,待知道送给了陈明雪,这才作罢。

    这发篦上刻着几朵梅花,倒与从前那发篦有几分相似,施婳看着,谢翎温声道“阿九,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

    巷子依旧如之前那般寂静,只是此时多了一盏明亮的灯笼,照亮了四周,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声轻而缓,气氛是难得的和谐静谧。

    开锁的时候,依旧是谢翎提着灯笼站在一旁,他站的很近,近到施婳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酒香,混合着新墨香气,淡淡的,却无孔不入。

    施婳不安地侧过去一点,打开门,忽然听见谢翎叫了一声“阿九。”

    她拿着钥匙的手捅了一个空,口中道“怎么”

    “没事,”谢翎短促地笑了起来“就想叫你一声。”

    施婳只当做没听到,因为谢翎左手提着灯笼,离得有些远,她几次三番都找不着锁眼,随口道“靠近些。”

    “哦。”谢翎动了动,衣袍窸窣的声音响起,然后下一刻,施婳便感觉到他靠了过来,手臂紧紧挨着她的肩背,温热的感觉令她差点跳起来,立即退开去,气道“你做什么”

    谢翎声音无辜,还带了点委屈“不是你让我靠近些吗”

    施婳

    她忍不住想揉眉心,道“我是让你把灯笼打过来些。”

    闻言,谢翎颇有些失望,但还是应声答应下来“好。”

    他说着,果然依言照做,施婳总算是顺利打开了锁,推开院门,同时深深吐出一口气来,谢翎靠得太近了,淡淡的酒香气熏得她头脑都有些发昏。

    进了院子,谢翎把门合上,施婳走向屋檐,然后被他叫住了“阿九。”

    施婳回过头来,只见他拎着灯笼,站在台阶下,向她望来,眼睛被灯光照亮,像是落了星子一般,令人不敢直视,他说“阿九,我喜欢你。”

    施婳站在台阶上,回望着他,沉默像雾一样弥漫开去,过了片刻,她像是才醒过神来,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进了屋子。

    徒留满院子静寂,和着银色的月光,有风声徐徐拂过,少年提着灯笼,明亮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地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第二日一早,施婳洗漱完毕,便听见院门被敲响了,有人在叫门,她应答一声“来了。”

    随手将头发挽起,施婳打理整齐之后,这才去应门,却见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堆着笑问道“这可是谢解元家里”

    施婳点点头,疑惑道“您是”

    那中年男人连忙道“我们老爷前来拜访,请问谢解元可在家中”

    他说着,侧了侧身子,施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略微发福,四方脸,穿了一袭绸缎褂子,看上去十分富贵。

    只看了一眼,施婳便认出了那人,即便是许多年不见,她依旧记得那张面孔,道“苏老爷”

    苏老爷见了她,笑着上前来,道“好久不见,施侄女也出落得成一个大姑娘了,敢问贤侄在家吗”

    施婳没答话,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谢翎疑惑的发问“阿九,是谁来了”

    苏老爷连忙高喊一声“贤侄,是我,你苏世伯啊”

    “苏世伯”谢翎走过来,声音淡淡“哪位苏世伯”

    施婳让开来些,好让他看清楚门口的两人,苏老爷脸上带着世故的笑,打量了一番谢翎,这才感慨道“好些年不见了,贤侄,我愧对你父亲啊”

    他说着,眼眶中便有了泪,道“当年的事情,原也是我的错,钻了牛角尖,贤侄你那日走后,世伯便十分后悔,怎么能和你一个孩子置气所以立即派了下人去寻你们,只是找了大半夜,转了半个苏阳城,也没有找着,后来每每思及此事,世伯都觉得心中难过,实在有愧啊。”

    苏老爷一番心意抒发,唱作俱佳,声音悔恨愧疚,还打着颤悠,可谓是十分卖力了。

    谢翎听罢,也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他不接茬,苏老爷便唱了一出独角戏,不由十分尴尬,奈何下不来台,只能继续唱下去,表情恳切地问道“贤侄,你可是还怪世伯唉,也是世伯的错,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此事,都夙夜难寐,恐对不住你父亲在天之灵,都是世伯的错啊。”

    他捶胸顿足,谢翎还是不说话,空气里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没有,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苏老爷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咳了一声,试探问道“贤侄,多年不见,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谢翎这回终于开口了,不软不硬地道“寒舍简陋,无处下脚,担心失了礼节,不便招待苏老爷了。”

    苏老爷面上不显,心里却咆哮着,难道让他跟木桩子似地这么杵在门口,就是有礼节了吗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若谢翎还没中举,他倒还能端起长辈架子,说他几句,但是如今谢翎中了举,不说解元,便是普通的举人,那地位也与他们这种平头百姓不同了,苏家只是商贾人家,谢翎作为举人,已是一只脚踏入了官场中,可以见知县而不必下跪,甚至平起平坐,相互之间称兄道弟,所以苏老爷这才巴巴地找上门来。

    如今看谢翎反应,苏老爷心中有了数,不由又暗骂苏夫人几句,若非当年她唆使,如今怎么会闹到如斯难看的地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有诚心补救,或许还能挽回一些,苏老爷行商几十年,旁的说不准,但是看人一事上,也算是修炼到家了,异常老辣。

    在他看来,谢翎此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所以不管说什么,这回也要攀上他。

    旁边的几户人家都传来些许动静,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看样子是都起了,苏老爷可算是撇下老脸不要,牙一咬,声音也略略提高了些,道“贤侄,我知道你当年受了委屈,确实是我的错,因为此事,我后悔了许多年,后来时常想起你父亲,辗转反侧,不得安眠,今日得知你的下落,伯父十分欣慰,如今我是特意来上门赔罪的,并不是看着你中了解元,才想来与你攀关系,你若原谅了伯父,伯父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日后下去,也好有颜面见你父亲。”

    他声音大,巷子里又安静,便显得格外清晰,隔壁几个院子都静了下来,甚至有人开门过来看,就连施婳他们紧靠的那个院子,门也打开了,正是沈明珍沈秀才的家。

    谢翎微微眯了一下眼,苏老爷见他毫无反应,一狠心,一撩袍子下摆,就要往地上跪,施婳眉头一蹙,周围都有人家出来看了,这要是跪下去,日后谢翎的名声恐怕都要传坏了。

    她正欲上前阻止,谢翎的动作比她快,一手伸过去,将苏老爷的手臂稳稳掺住,微眯着眼睛,笑了,淡淡道“世伯这说得哪里话怕是你想见我父亲,我父亲他老人家还不愿意见你呢。”

    他声音冷淡,一双眼睛仿佛结了冰一样,令人见了便心中发寒,这样一来,苏老爷那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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