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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第47章

    虽然谢翎不太明白为什么陈明雪会在他家里,但是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回答道“晏师兄今日早早便走了。”

    听了这话,陈明雪颇有些失望,眼见天色也不早了,她把手里未绣好的佩囊一放,对施婳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找你。”

    施婳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道“我明日要去医馆。”

    陈明雪十分惊诧地睁圆了眼睛,道“你还是大夫”

    施婳浅浅一笑,眼角微微弯起,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学徒罢了。”

    陈明雪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了医馆的名字,最后才道“那我明日再去找你玩。”

    她说完便走了,谢翎帮着施婳收拾东西,一面随意问道“阿九怎么认识她的”

    施婳便将今日上午在玉器店里的事情说了说,谢翎评价道“这种话也信,果然天真。”

    施婳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别人天真,不由失笑,忽而想起一事,问他道“看你这样,似乎也认识她”

    “嗯,见过几次,”谢翎答道“她常常去学塾门口等晏师兄,一来二去,就眼熟了。”

    他说着,从那堆布料中拿起一个暗青色的佩囊来,上面绣着苍苍松枝,枝干劲瘦,下面有白鹤蹁跹起舞,谢翎不由心中一动,问施婳道“阿九,这个是给谁做的”

    谢翎虽然是在发问,但是他心中早已肯定了大半,这是阿九给自己做的,嘴角勾起,像是眼巴巴看着糖果的孩童一般暗暗窃喜着,眉眼都透露出几分笑意。

    施婳见他那边,不由心里起了促狭心思,想逗弄他一番,遂平静地答道“是给寒水哥的。”

    几乎在话落音的瞬间,谢翎挑起的嘴角就耷拉下来,笑意如同被寒风吹过一般,眨眼就没了踪影,甚至隐约泛起些锐利的意味,他严肃地打量着那个小小的佩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生怕错过任何一点不为人知的细节来。

    施婳见了他这般动作,正觉得莫名间,谢翎忽然把佩囊一放,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她,道“阿九,你是大姑娘了。”

    施婳略微疑惑地回视“怎么了”

    谢翎继续严肃道“你不可以随随便便送东西给别的男人,尤其是佩囊这种物件。”

    施婳心里好笑,故作不知地道“为什么”

    谢翎皱起眉来,像是在烦恼着该如何解释一般,最后才道“会让他们误会的。”

    施婳听罢,觉得颇有道理,伸手要拿那个佩囊,道“既然如此,我拿去扔了罢。”

    谢翎一抬手,不叫她拿,面对施婳疑惑的目光,他慢吞吞地道“不过你做了可以送给我。”

    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施婳没忍住笑出声来,见谢翎一脸莫名,笑着道“罢了,不逗你了。”

    谢翎眼睛顿时一亮,听施婳道“本就是要给你做的,放心便是。”

    闻言,谢翎心满意足,拿着佩囊就要往腰上挂,施婳阻止道“绦子还未做好,等明日做好了,再拿给你。”

    谢翎却道“不必了,这样就很好看。”

    他说着,也不叫施婳拿,眉目间带着笑意,十分高兴地替她收拾起杂物来。

    就这样一连过去好些日子,四月底,董夫子才终于在渊泉斋露了面,晏商枝就仿佛提前得知了一般,一大早就过来了,和几人打了招呼。

    然后便是杨晔,来了之后规规矩矩往书案前一坐,翻出书来,一个早上过去,竟然不见打一个呵欠,倒叫谢翎颇为惊讶。

    很快,他便知道原因了,董夫子来了。

    他背着手往书斋里那张最大的书案旁一坐,伸出两根手指来,在桌面上敲了敲,钱瑞便站起身来,拿着书过去躬身行礼,董夫子嗯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问“易,变易也,变易以从道也。”

    钱瑞恭敬对答“如人之一动一静,皆变易也,而动静之合乎理者,即道也。”

    董夫子又道“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钱瑞答曰“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之类,皆在物之理也。於此处各得其宜,乃处物之义也。”

    董夫子满意地挼了一把胡须,道“可。”

    他说完,又讲解起来,解释详尽,便是谢翎在一旁听着,也若有所思,董夫子教学确实与其他的夫子不一样,他并不要求学生们死记硬背,背不出来没有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他要求的是,提问一句,学生必须要能在这一句提问上,有自己的理解,若是理解的方向正确,那自然就好,若是不对,他也不生气,一句一句仔细讲解,常常几句问答下来,便令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给钱瑞讲完,董夫子又唤了晏商枝,在这关头,谢翎便注意到,对面的杨晔开始紧张了,他就仿佛凳子上长了钉子一样,完全坐不住,一会去看晏商枝,一会又去翻书,嘴里无声念叨几句,把个书翻得哗哗作响。

    董夫子没问几句,就把晏商枝放回来了,手指在桌面上又笃笃轻叩两声,杨晔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过去行礼。

    董夫子打量他几眼,道“怎么这腿肚子转不过来了”

    杨晔苦着脸告饶道“夫子,方才走得太急,扭着筋了。”

    董夫子道“为师是洪水猛兽”

    杨晔立即答道“师父威仪凛然,是学生胆小如鼠。”

    董夫子

    他摸了一把胡须,道“你若于做文章学问一事上,有这等敏捷的才思,恐怕早就中了状元回来了。”

    杨晔呐呐,垂头不语。

    杨晔磕磕碰碰地答完董夫子的问题,轮到谢翎时,已是快正午了,谢翎持着书走过去,恭敬行礼,董夫子点点头,问道“这几日看的什么书”

    谢翎答道“大学章句和书经。”

    董夫子唔了一声,又问“可看懂了”

    谢翎道“学生愚钝,只略通一二。”

    董夫子道“短短些许时日,通一二也行了。”

    他说着,捻着胡须问道“何谓民之父母”

    谢翎从容作答“此句出自诗经,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董夫子颔首“嗯,不错,我给你讲一讲这个”

    他说着,开始替谢翎讲解起来,就如之前替钱瑞讲解一般,极其详尽,只要谢翎有哪里不解,董夫子必仔细作答,直到谢翎明白为止。

    若说耐心,董夫子实在是一个极其有耐性的人。

    直到他给谢翎讲完了,才道“后日我就带你们几个去长清书院讲学,不必紧张,就如你今日这般就可以了。”

    谢翎点头应是,董夫子起身向四人道“今日一下午,我都在学塾内,若有不懂之处,可直接来问我。”

    谢翎等人应答了,他便起身往书房里去了,谢翎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杨晔惊奇的视线,谢翎眉头略挑“杨师兄有事”

    杨晔上下打量他一番,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啧啧道“少年英才,头一回问书,夫子竟然没有为难你”

    晏商枝正好端着茶杯经过,调笑道“是,哪里比得上当初你那会被夫子多问几句,差点急哭了。”

    杨晔怒目看他“我那是急的么”

    晏商枝噗地笑出声来“我忘了,是尿憋的,哈哈哈哈。”

    被人毫不留情地揭了短,杨晔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谢翎总算是知道为何这两人的关系矛盾重重了,一个脾气一点即炸,一个则爱招猫逗狗,还有个苏晗在其中作妖,难怪了

    最后杨晔竟然没有发作,他忍了下来,负气地抽出一本书来,啪地拍在桌上,憋着气看起书来。

    谢翎想了想,起身到晏商枝身边,叫了一声“师兄。”

    晏商枝惊讶看他“有事”

    谢翎道“往常你们随夫子去书院讲学,大概要多少日子是怎么个情况”

    晏商枝略一思索,解释道“长清书院离苏阳城有些路程,吃住都在书院,虽说是夫子带我们一同去讲学,实则夫子只讲一场,书院的山长和几位先生各讲一场,其余的都是让学生们互讲,时间有长有短,快则日,慢则六七日。”

    谢翎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又向晏商枝道谢,晏商枝笑道“你是头一回去,年纪又小,到时候可讲可不讲,不过认真听下来,受益颇多,至少要比你自己琢磨着看书强。”

    “是,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提醒。”

    谢翎露出一个笑来,心里想的却并不是这回事,而是从后天起,他要离开阿九很长一段时间了。

    谢翎觉得并不是很高兴。

    这种不为人知的不高兴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被施婳一眼就看了出来,她问道“怎么了耷拉着一张脸,在哪里受气了么”

    谢翎摇摇头,看了施婳一眼,犹豫一会,还是把要去书院的事情告诉她“夫子要带我们去长清书院讲学,短则日,长则六七日。”

    施婳愣了一下,很快便高兴起来“这是好事,只是你为何因此郁郁”

    谢翎却直言道“阿九,我不想离开你。”

    乍闻这一句,施婳怔住,随后反应过来,才不由失笑,安慰他道“不过六七日的时间罢了。”

    她说这话时,谢翎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就仿佛在注意施婳面上的表情似的,最后,露出一丝极其隐蔽的失望来,他点点头,像是接受了施婳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谢翎严肃脸阿九,你是大姑娘了,不可以送东西给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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