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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第43章

    一听谢翎不肯走,珠儿不由有些急了,之前说得好好的,要找侧门出去,怎么到了这里又不肯走了哪个侧门不一样

    谢翎却坚持道“阿九没有来这个侧门,换一个出去。”

    听了这话,珠儿这才明白了,原来这人竟然还在找他的姐姐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侧的花木后传来一个压低的少女声音,轻微,却十分悦耳“谢翎”

    谢翎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去,珠儿听出了他语气中极力压抑的激动和喜悦,与之前的冷静漠然判若两人“阿九”

    紧接着,花木丛中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响起,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花木之后转了出来,夜幕上有银色的月光洒落,照在了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整个人打上了一层蒙蒙的薄光。

    待看清楚那少女的面孔时,珠儿有些惊叹,即便是现在光线不好,她也能看得出那少女生得极美,眉若远山翠黛,目似桃花潋滟,眼瞳漆黑如墨,下颔尖尖的,别致精巧,月光将她的肤色映得通透,好似白玉一般,仿佛工匠倾尽毕生精力雕琢而成,极其漂亮,便是同为女子的珠儿也忍不住赞叹。

    紧接着,她便看见身边的少年一步上前,将那名叫阿九的少女揽入怀中,紧紧拥住,力道大得他的手背有青筋显现出来。

    他将下颔抵在少女如乌墨一般堆叠的青丝上,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一刻,他像是怀抱着失而复得的毕生珍宝。

    少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伸出葱白的纤手,轻轻在他的肩背上拍了拍,一下一下,就仿佛是在安抚自家因为离开了主人而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的小动物一般。

    夜色寂静无比,连虫鸣声都模糊遥远起来,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人之间就像是有一种别样的默契和氛围,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其中,甚至觉得出声打扰都会是一种唐突。

    珠儿略微退开了一步,望着那两人,不知为何,她心头浮现出几许黯然之意,就像是有一日见到了一样极其喜爱的东西,可是后来却发现,那东西是邻家的,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施婳安抚住谢翎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做小丫环打扮的少女,疑惑道“她是谁”

    谢翎松开她,藏在鬓发的耳根仍在悄悄红着,无人发觉,指尖和臂弯还残留着方才的温软的温度,他略微咳了一声,向施婳解释道“阿九,这是珠儿,我能找到这里来,还要多亏了她的帮忙。”

    至于详细的经过,谢翎并不打算多说,他怕阿九听了担心,他也不想告诉阿九,当时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珠儿同意带路。

    珠儿微微垂着头,听着那人的声音,心里却不知不觉地想道,原来他记得我的名字,原来他说话时,其实并不总是那般的冷漠,带着情绪的音色很好听,有一种少年特有的清朗,让人听了便觉得心中舒畅。

    珠儿在心里念了一遍那个名字,一字一句谢,翎。

    回过神来,珠儿听见那个叫阿九的少女叫了她的名字,她看过来时,眼睛就像是暗夜中的黑色珍珠,盛满了银亮的月光,美极了,波光潋滟。

    “珠儿,谢谢你。”

    珠儿摇摇头,她顿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应该要说什么,嗫嚅着小声道“你们现在我、我先带你们出去,等会儿你们不要说话,只管跟着我来。”

    听了这话,谢翎转头看着她,神态不复之前的冰冷,语气诚恳道“多谢。”

    他的声音也与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很好听,珠儿漫无边际地想着,飞快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率先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谢翎和施婳两人一路跟在她身后,很快,前面昏黄的光线越来越亮,一盏不大的灯笼挂在墙上,下边靠着一个中年男子,那是门房,他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几个骰子,见了人来,连忙把骰子揣进怀里,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对珠儿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哪个院子的”

    珠儿连忙摆了摆手,道“刘叔,我不出去,我是来送人出去的。”

    那被叫做刘叔的中年男子疑惑地看了施婳和谢翎一眼,皱起眉来,慢慢地道“这两人看起来不是咱们府上的啊”

    珠儿勉强维持住面上的表情不变,强自镇定地笑了一下,解释道“确实不是,刘叔,他们是今儿下午来给老太爷看病的,您知道,老太爷身体不太爽利,这两人是大夫的学徒,大夫走后,发现有东西落在这儿了,着他们来拿。”

    说到这里,珠儿略微偏了偏头示意,施婳见了,便取出金针布包来,态度十分从容,摊开给那人看,布包上还绣着悬壶堂三个字,那刘叔见了之后便才信了,他没再细想,只是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去。”

    珠儿转头来冲他们点点头,道“二位慢走,天黑了,路上小心。”

    施婳和谢翎两人再次道谢,这才离开了侧门,清凉的夜风从远处送来,带来了不知名的植物的清新气味,还有一丝丝花香,在这夏夜中慢慢地氤氲开来。

    施婳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谢翎疑惑道“阿九怎么了”

    施婳的手轻轻抖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无措和轻颤,慢慢地道“谢翎,我杀人了。”

    “阿九”

    谢翎心里一紧,立即伸手揽住她纤瘦的肩,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他低声道“怎么了阿九,你别怕。”

    他就这么半抱着施婳,反反复复地叫她的名字,安抚她道“你别怕,阿九,我在这里。”

    就如之前的施婳,耐心地安抚他一般。

    服了寒食散的人,身体会产生燥热,需要吃冷食,饮温酒,洗冷浴以及行路,来发散药性,谓之为“行散”,寒食散有剧毒,若是散发得当,则毒性会与内热一同散发出去,但是散发不当,则五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即使不死,也终将残废。

    而最为特别的一点,则是服散之后,要饮温酒,绝不能饮冷酒,一旦饮了冷酒,很大可能会因此送命。

    这些都在医书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施婳是反复背诵过的,所以当温酒送来的时候,她刻意将五石散的纸包放在桌上,为的就是引着那位表少爷服散。

    待他服散完毕,施婳便把放凉的两杯酒送给他喝下,熏心的表少爷并未察觉到丝毫不对,他喝下了那两杯冷酒,再加之当时没有人在附近,若是不出意外,那表少爷大概是难逃一劫了。

    当时做来,施婳心中求生心切,尚能强行镇定,如今一脱离困境,清冷的夜风吹过来,她骤然又想起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情,霎时间心头清明,后怕不已。

    施婳跟着林老大夫学医数载,这双手尚未救人,便已经杀了人了

    她低着声音,喃喃地说着自己做下的事情,情绪低落而悲伤,谢翎默默地听着,忽然一把攥紧她的手,道“阿九,你看着我。”

    施婳闻声抬头,她那如星子一般的桃花目中,满是迷惘和茫然,失去了平日的粲然,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拂去。

    谢翎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认真地道“阿九,若是今日你不这般做的话,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施婳摇摇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谢翎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地道“阿九,这不关你的事情,是那表少爷命该如此,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不是他起了龌龊的心思,如何会有这般下场”

    “阿九,这不是你的错。”

    谢翎的语气冷静得近乎漠然,只是声音依旧温柔,仿佛生怕惊吓到眼前的少女,他道“阿九,你不必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我绝不会与你分开。”

    少年说着这话,神色庄重坚定的,好像是在起誓一般。

    两人回到悬壶堂之时,正是月上中天,林家娘子和林老爷子连忙赶上来,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施婳仔细看了半天,见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家娘子又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把我们几个给担心的,爷爷在这里转了一个时辰了,坐都坐不住。”

    施婳犹豫了一下,将事情简略地说了,林家娘子与林老爷子听罢,俱是十分愤怒,林家娘子更是气得拍着大腿,破口骂道“丧了良心的狗东西下流胚子,早晚会有报应的”

    她气得狠了,施婳反倒过来安慰她几句,然后又趁机岔开话题,问道“伯父和寒水哥呢”

    谢翎道“我去苏府的时候,让他们在路上去寻你了。”

    林家娘子道“去了就还没回来,婳儿到现在还没吃饭,饿了来,赶紧先用些。”

    施婳摇摇头,道“还是等伯父与寒水哥回来再一同吃。”

    几人又坐了一会,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寒水与林不泊才返回了悬壶堂,等见到了施婳,两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林不泊道“回来就好。”

    林寒水道“我和爹沿着这里往城南的路,一路找过去,没有一点线索,急得不行。”

    他说完,林家娘子又把施婳的遭遇说了,林家父子两个俱是十分生气,菜饭摆上了,众人这才开始吃晚饭。

    饭吃到一半,林不泊忽然道“日后苏府若是来请大夫,我们就不出诊了。”

    他说着,又看向林老爷子,语带询问道“爹,您看成吗”

    林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又喝了一口酒,这才道“问我做什么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糟老头子,还能去给他们看诊不去就不去,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医者难道就没有自个的儿女么”

    林老爷子拍了板,几人心里才爽利了些,开始继续用饭,施婳看了看桌边的林家一家子,心中倍感温暖。

    她何德何能,今生能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

    等用完了饭,谢翎与施婳两人告辞,这才一同离开,夏夜的凉风轻轻送来,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气息,谢翎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笼,低声和施婳说话,声音被夜风吹散,化作模模糊糊的字符,消失在远处。

    天上的星子们忽闪着眼,好奇地往下张望,看着寂静的长街上行走的两人,少年侧过头,沉静的目光落在少女的面孔上,带着无尽的温柔,感情就像是暗夜里静静盛放的花朵,只需少女轻轻抬头,便能一眼望见少年的心底去。

    若是这长街,永远走不到头就好了。

    少年时的谢翎如是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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