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78 入冬初雪现字谜
    离开赫图阿拉一个月了,不知皇太极过得如何呢

    在这抚顺所,我收不到赫图阿拉的半点儿消息。如今,我是真真跟他断了联系,就有如生死两茫茫,明明只隔了那么几十公里,却就是无法相见,音讯全无

    真希望他能好好吃饭,好好练武,好好上朝,好好地辅佐哈赤,不要整日记挂着我,茶饭不思最好就当做我真的死了,给褚英殉葬了也好至少能了无牵挂啊。

    我便这么一日日,看着院中的树叶落满地,终于等来了第一条,有关建州的消息。

    自我来抚顺后,便常去西街的一件茶楼里听评书。因为这里是我唯一能够知晓外界消息的地方,将军府上戒备森严,我更加不敢去偷听李永芳议事,唯有来到市井,听这些民间的消息,虽然真假难辨,但好歹是有些风声了。

    我会想到来茶楼,还是想到当日与褚英一同前去沈阳时的经历。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不敢想起褚英,因为害怕愧疚将我整个吞噬

    今日,这茶楼里的评书先生,说了这么一件事情。

    哈赤以“归服益广”为由,在原有的红、白、黄、蓝四旗的基础上,又增建新编了四旗。原黄旗分为正黄、镶黄二旗;原白旗分为正白、镶白二旗;原红旗分为正红、镶红二旗;原蓝旗分为正蓝、镶蓝二旗。这八旗每旗辖五参将;每参将辖五佐领,便是女真语通常所言牛录;每牛录下头有隶属的女真族人。这样,从前的三旗变为了八旗。从万历四十三年起建立的八旗制度,存亡了近三百年。那耳熟能详的“八旗子弟”,竟是起源于今。

    人们不禁猜测,从四旗到八旗,旗数多了,会否是因为建州女真逐渐壮大,原先的四旗已经容不下所有的族人了,才增设了镶色旗。

    答案是肯定的我的心中,却在想着,四旗变八旗,那城中的权利分配又将重新洗牌,那皇太极会执掌哪一旗呢

    这八旗旗色不同,在建州地位也不同,划分八旗后,正黄、镶黄和正蓝是上旗,其余五旗是下旗。谁能执掌上三旗,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搏了。

    看来,自我别后赫图阿拉城中的斗争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不久,入冬。抚顺迎来了第一场雪。

    李延龄缠着奶娘和管家跟他在院子里打雪仗,我就坐在屋内的暖炕上,透过窗户看着他们在外头胡闹。李夫人染了风寒,所以这几日我便被安排照顾夫人,每日算好了时辰,定时帮她熬药服用。

    这天我前去厨房煎药,路遇管家抄着手从大门口回来,便同他打了个招呼。

    那管家是个小老头,据说是李永芳的同乡邻里,姓刘。

    刘管家一贯对我态度都非常友善,同我点了点头,又嘟囔走过去,“大下雪天的还找得来,真是”

    “谁找来了”我警惕地问道。

    刘管家冷得直哆嗦,恨不得马上回屋去,匆忙说道“一个书生,说是什么沈阳县学生员,姓范,想求见将军。来了好几回了,没想到冒着大雪也来我都跟他说了,将军前日去广宁了不在府上,他还是天天来敲门”

    我手上的药壶差点摔在地上,连忙匆匆与他道别,进了厨房。

    沈阳县学生员,姓范难道是范文程

    他是怎么找到抚顺来的多半是得到了消息,又受人所托吧

    我该不该去见他

    在出入将军府这一点上,倒不是难事。我算是半个自由身,在将军府上一直安分守己,李永芳对我没有半分的疑心。眼下范文程应该还在外头,若想出去他相见,只需要挑在去给李夫人买药时间就可以了。

    让我犹豫的是,如果我见了他,那么就等于在告诉皇太极,我没有死这个事实

    赫图阿拉一别,半年过去,他终于是找到了抚顺来。也对,他在辽东各个汉城都有影士,或许早就拿着我画像到遣人去寻觅了范文程会找上门来,证明他几乎是确信了我在这里。

    可即便是见到了范文程,又能如何呢我又该怎么解释我假死离城的事情我无法解释,我一个字都不能告诉他,更不可能回去赫图阿拉。就算他知道了我还好好地活在这抚顺所,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我麻木地生起灶火,将药材放进砂锅里。还是不要见了,不要见得好,省得心软,省得牵挂。

    我只希望,时间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像视频的快进键,直接跳到皇太极登基为汗的那天,该多好这份分离,对我们来说太过沉重了,一年又一年,相思却无法相见

    我在厨房里偷偷地抹眼泪。没关系的,吃再多苦,只要我们还有相见的那一天,现在经历多少磨难,我都没关系

    趁着药仍未开,我走到院子里,看着这漫天飞舞的大雪。北国的雪,向来是这样磅礴,也这样的大快朵颐。忘却这里是明朝,忘却这里是抚顺,我站在雪中,闭上眼,想象着此处是北京。

    想象着四百年的时空皆是虚幻。

    正神绪俱往,突然一个小家伙冲过来,结结实实地抱住我。

    我睁开眼一看,是啊,这将军府里除了李延龄,谁还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恍然一瞬,我还以为睁开眼睛会看见豪格,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皇太极应该给他找了新的巴克什吧不过可想而知,他那个坐不住的性子,只怕又是听着讲就蹿到了树上去,文馆的那几位巴克什估计早就都气翻天了,哪里有我这么好脾气。

    “二公子,你不要乱跑,下这么大的雪,小心着凉。”我捉住他道。

    李延龄咧嘴一笑,“嘿嘿。就是下雪才好玩呢奶娘和刘叔都不陪我,你陪我吧”

    “我怕冷”

    我缩紧身子,手抄在棉袄里头。我是真的没心情打雪仗。

    “别嘛”李延龄一撅嘴,开始撒娇道,“我那么听话,每天都有好好学女真话,你就陪我玩一会儿吧,姐姐”

    我向来受不了小孩儿这样闪着大眼睛朝我撒娇。可能我心理年龄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十加女性,正是母爱泛滥碍不过他无辜的小眼神,只好妥协,“我们不打雪仗,我陪你堆个雪人倒是可以。”

    “好耶堆雪人也好,我去拿铲子”

    说着,李延龄就一溜烟儿地跑了,我瞅着他的背影无奈。

    他小小的个头,却拖了一把比他个头还高一大截的铁铲来。

    “姐姐,我跟你说,这雪里面说不定还能挖到宝贝哦”

    “是吗你挖到了什么宝贝”

    李延龄从怀里掏出一颗人参来,举在我面前,“喏,这就是昨天打雪仗的时候我在雪堆里挖出来的”

    我拿过来一看,真的是人参无疑。这雪堆里还能挖出人参,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这样的人参,我在建州见过特别多,辽东的特产,尤其是长白山那一片,每年不知道能挖出多少人参来只是这人参多少是稀罕之物,怎么会会被人随手扔在地上,出现在雪堆里头呢况且将军府的药材除了郎中就是我在经手了,这人参一直定量地摆在柜子里头,该是没有人动才对。

    我想不明白,只夸李延龄道“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他嘿嘿一笑,“不止这个呢,我还捡到了一条丝帕呢”

    “哦这么厉害”我捏了捏李延龄的脸,瞧把他得意的。

    “那条帕子可好看了,是上好的丝绸做的我把它送给我娘啦,她喜欢得不得了”

    “二公子真懂事”

    我铲着雪,脑海中灵光一现。

    人参、丝帕参丝

    生或死。

    不会是范文程给我的暗示吧是我多想了吗这两样东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让我不禁有了这样的联系。字谜是范文程最擅长的把戏,他找上将军府求见无果,又见漫天大雪,把这两样东西混在雪球里扔进将军府,也不是不可能

    他是想借这个暗喻,问我是生是死吗

    “二公子,能不能把那人参送给我”

    “啊可我还想用他做雪人的鼻子呢”

    “拿人参做雪人的鼻子那该多丑啊”我想了想,“要不我去厨房找找,有什么跟合适做鼻子的”

    李延龄还是有些老大不情愿,盯着手里的人参犹豫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那那你不许把它炖成药”

    “我一定留着”

    李延龄恋恋不舍地把人参给了我。

    范文程该是要等到我的回答,才会罢休吧

    不过想来也好笑,若是我真的死了,又哪里能回答他呢看来,他想知道的,并非是一个给他的答案而是他该给皇太极的答案。

    我若是选了人参,他便告诉皇太极我还活着,我若是选了丝帕,他便告诉皇太极我真的死了。是这个意思吧

    我看着专注地堆着雪人的李延龄,哀怨地想着,到底是忘记一个活人容易些,还是忘记一个死人容易些呢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