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32 红烛之夜许诺言
    “八爷,您还是快些回府吧,眼下您就是守在这儿也不见盼得到人来”

    刚与褚英道过别,才迈进文馆,便听见正屋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八爷,已经耽误不少时辰了,侧福晋怎么说也是乌拉的格格,您这番难不成是为摆脸色给乌拉瞧”

    是皇太极我屏气敛息,他是在等我吗

    我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发鬓,轻轻地踏进正屋。

    里头的气压好像格外低,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有些心存愧疚地望了一眼端坐在正座上的皇太极。

    他一见我,原本紧绷绷的脸倒一下子舒眉展眼,起身朝我走来过来。

    “你瞧,我可不是等着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红底子绣金边儿的锦衣,这一身行头,倒让我看着有些不习惯。虽然依旧是明眸秀眉,依旧是爽朗清举,却只觉分外陌生。

    未待我作声,他便先发制人道“你让我好等。”

    他没有问我去了哪,没有问我为何晚归,可他偏偏没有问,偏偏让我找不到话机问个究竟。而是这样没由来的一句,让我只能在原地踟蹰不前。

    先前同他说话的小厮还未离去,见此情景,轻咳了一声道“既然格格回来了,爷也该放心了,眼下还是尽快跟奴才回府吧”

    他靠得很近,我瞧见了他眼眸中的懊恼和无奈。

    我避开他的视线,低吟“你回去吧。”

    却没想他一步上前握住我的手,那种力度不轻不重,像是一种安慰。然后侧身对那小厮道“你先回府,侧福晋今日也累了,让她自己先歇息,我晚些回去。”

    “可若是侧福晋问起”

    “就说我还在陪客。”

    他的口气不容置疑,小厮听罢,只好恭敬地答应一声,退出去时不忘特地将屋门给带了上。

    沉寂的空间里,我压抑着内心的狂乱,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浮躁。

    他缓缓地叹一口气,“怎么了,不想见我”

    我感觉他的气息离我只有咫尺,近得我有些难以喘息,他身上有一股似桂花酿般的香味,掺着几丝杏香,我恍然记起那日家宴上遇到他时,也是这种香气。

    虽是平常不过的味道,也不似檀香的清雅但不知为何,我却像是格外迷恋着这种气息。这种真实的气息,让我感觉他是真实的,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微微吐气,“不是。”

    他微笑,笑得有些勉强,“那就是怕见我。”

    一日未眠,又彻夜驾马奔驰,本就已体力透支,一整天下来,那么多事情充斥在我脑中,眼下又要强打精神与皇太极说清道明,我不禁太阳穴一阵刺痛。

    “我知道你怪我,我没办法给你解释,想必你也不想听。”

    “是因为父王之命难为是因为做事要滴水不漏你没有错,你做了最正确的事情,你可以将大妃一党一口气拉下水,可以让准太子失宠,你是要成大事之人,这个绝佳的反击机会,你不会错过更不能错过。你这样做没错。”

    我深吸一口气,“是我想错了错以为起码你会有一点仁慈”

    皇太极沉默着看着我,不置可否,脸上覆上一层阴霾。

    殊兰伤痕累累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那种扼腕般的刺痛又一次袭来,为什么,到最后男人的斗争,要靠女人来终结,要让女人做他们博弈的赌注和祭品

    他松开手,慢腾腾地倚在墙上,“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真的要去争吗”

    “我行八,又非正室所出,额娘在时,未曾为我争取到什么。叶赫,早已将我视为仇敌。在赫图阿拉中,只有我一人。所以我想过,为何要争。”

    他哑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争吗”

    我的情绪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也烟不下,难受至极。我恍然觉得自己愚蠢,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观念来决断所谓的对错,用我的价值观来权衡他的所作所为。可这城中的纷争,本就和我在现代所从事的刑侦工作不同。这里面没有所谓的正义,没有所谓的真相,从头至尾就没有对错可言。皇太极亦是,他若有选择,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凭什么指责他呢我何苦把这份从现代带来的道德观念强加在他们身上呢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坐那个位子。”

    他的眼神中有种不同往常的坚定,那样炽热真挚,仿佛累积了无数的决心。

    我早就是知道结局的啊,本就不该有现在这般迷惘。正如拿破仑的至理名言一般,“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的抱负,从来就是那个能“一览众山小”的位子,而我是否真的对他奢求太多

    “范筝筝,我不是圣人。”

    皇太极的语气有些低迷消沉,“我不可能顾及所有人,如果你要我对殊兰负责,那好,我娶了她便是。”

    他的话一字一句,那样无力,心中的酸楚全部满溢了出来。

    他不再看我,径直走到门口,我心头一动,冲上去从后头抱住他。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我真的累了,疲于再奔波游走下去

    “什么叫负责,什么叫娶她便是你不是说,你想珍惜姻缘吗”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在苦笑,“若等不来那一人,娶谁又有何妨”

    他将手覆在我手背上,慢慢地推了开来,“我不能予你什么保证,只希望你信我,只需信我。”

    只需信我简短有力的四个字,这是他给我的许诺

    他回过身来,在我额上落下轻如羽毛般的一吻,“你累了,好好睡一觉。”

    看似平常的一个早上,对赫图阿拉城来说,却显得有些非比寻常。

    我一如往常,用过早膳后便坐在文馆中练字,却是武纳格来找我。

    他向来是个老顽童的性子,经常大惊小怪,我也都习惯他了,以为他这次又要来什么奇招怪招,结果他气定神闲地往我桌前一坐,表情古怪道“你知道吗今天汗王没有上早朝。”

    “昨夜汗王与宾客纵酒直至天明,会误了早朝也属意料之中。”我不急不缓地答。

    武纳格一挥手“你知道什么,按规矩,今日汗王本该见咱们八阿哥和八福晋的,可谁知道汗王是闭门不见任何人,也不去早朝。听闻昨夜酒席之上,汗王为那东哥格格失态好几次,就知这女人带不来什么好事”

    我忽地搁下笔,皱眉问道“那么那个东哥格格,现在也在汗宫里咯”

    “不然汗王何必让众人一块儿吃闭门羹”

    如此说来,哈赤如此坚持这场婚事的原因,竟然真的是为了叶赫,确切地说,是为了叶赫的那个女子

    “布占泰迟早是要与建州翻脸了,人事早已天定,又岂是一场联姻就能解决的”武纳格手执一把折扇,悠悠地扇着,“可惜我那侄儿”

    皇太极曾经说过,他的额娘孟姑,曾是哈赤与那东哥格格唯一的联系,如今孟姑已逝,那么,唯一的联系就成了皇太极

    他是唯一一个,叶赫的血脉

    也就是说,皇太极,他要一直活在牵绊之下。哈赤是个怎样的人,我早已从他的儿子们身上领教到了,要利用皇太极已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天呐,我不禁摇头感叹,这个清哈赤,他难不成真是爱这个女人爱到发了狂了不成

    谁知这时,皇太极恰巧也进了文馆,他脸色阴郁,想必吃了闭门羹的滋味定然不好受,尤其是如今这个状况,他岂会不知,他父王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唷,八爷来了。”武纳格笑嘻嘻地起来行了个礼。

    武纳格毕竟年长为前辈,皇太极也客气地回礼“小侄见过巴克什。”

    我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头疼,所以见着皇太极我从来不行礼,哪怕是有外人在也是一样。这大约就是我特有的宣布主权的方式。

    皇太极坐下来后便开门见山道“现下乌拉部虽是暂时稳住了,可辉发部与我建州却早已是剑拔弩张了,拜音达里如今知道我表姐在建州,更是立马翻脸,决意撕毁盟约。看来这一战是躲不掉了。”

    拜音达里是辉发部的首领。原先哈赤曾立下婚约,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拜音达里为妻。不久拜音达里却撕毁了婚约,不娶哈赤的女儿。理由是当时拜音达里之子在叶赫部首领纳林补禄手上做质子,因此便与建州有过了过节,而后拜音达里的儿子被放回了辉发,哈赤再次派人问婚约的事,拜音达里却自认为修筑好城墙,再不怕建州来攻,于是又撕毁了盟约。当初他不肯在叶赫和建州中选择,举棋不定,最后落得两头不是人,现在又自以为城墙足以守城,不给自己留有后路。

    这样的人充其量也只是个末路英雄吧

    武纳格听后点头道“拜音达里前阵子大兴土木,将他那扈尔奇山城里三层外三层地加围固防,分明是决意要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啊。”

    “倒不是怕他,只是”皇太极眉头蹙得愈发紧。“怕他与乌拉联手。”

    “这点你可以放心,他与布占泰二人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武纳格毫不避讳地说道,“要我说纳林补禄最后还是会把罪名怪到那女真第一美女头上,他和布占泰,打的都是一样的算盘”

    皇太极吃一口茶,有些恍然若失,“父王打得何尝不是这个算盘”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