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陆少唐这几天和厉戎联系得并不少。
每天微信轰炸, 定时跨国短信，偶尔强行拨语音电话过去奈何厉戎住的酒店信号并不好, 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只剩下电流声。
时隔一周，听见厉戎说“我去接你”。
陆少唐心里那点破事儿缠身的委屈就冒了头, 强忍着酸意吸了吸鼻子, 笑道“厉老师找我，那我就永远有空。”
厉戎那边忽然安静了几秒，陆少唐听见车载导航的背景音。
厉戎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一点儿小事。”
陆少唐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愉快。
陆少唐也确实觉得这事儿不麻烦、不严重，充其量也就是恶心人，让人心里头憋着口气似的不痛快。
毕竟陈疏桐和白睿有多年的情分在那儿摆着
看在白睿的面子上，恐怕最后他也不会把事儿做绝。
不过陈疏桐为什么要这么干, 陆少唐确实理解不了。
白睿跟他说这事儿的语气, 是个人听着都得觉得难受。
这一周里他从白睿和陆焱嘴里, 听说了不少白睿和陈家的事儿。
无非是两个孩子从小玩儿得好，一家是稳定的公职, 父母职位越走越高；一家是清贫的教职, 母亲骤然病逝，父亲又不擅长教导孩子。
白睿对发小一直频频照顾，陈疏桐却不领情, 只觉得世界不公。
他想自己争取光环, 走的却都是歪门邪道。
但白睿对他实在足够好了。
好到陆少唐和贺子琛, 都觉得这兄弟仁至义尽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想, 陆少唐都理解不了陈疏桐的脑回路。
这些事, 陆少唐不想跟厉戎提，他飞快地转移话题“你在哪儿呢”
“律所楼下。”
厉戎声音里情绪很柔和，模糊了本质冷冽的质地“你呢”
“在我爷爷这边儿。”
“等我十五分钟”
“好。”
陆少唐忍不住嘴角上翘“就等你十五分钟。”
掐断电话，陆少唐先给不知道人在何处的陆焱和贺子琛发了消息，把白睿说的事儿简单交代了一下，拜托两人先帮忙盯一下学校的情况。
最好能顺便安慰安慰白睿，别让这倒霉孩子心里太自责难过。
而后陆大少大步冲回二楼，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又梳了一遍发型，开了罐自己最喜欢的新漱口水，直到确认自己处处都干净利索才罢休。
等陆少唐在一楼仔仔细细给脚上的黑色皮靴打完油，门铃声如约响起。
陆少唐立刻把鞋油和刷子放回原地，拿起鞋柜上的木质调男香摁了两下，这才开门，露出个微笑“嗨”
门外的陆焱一头雾水“嗨你要出门”
陆少唐“”你妈的。
陆少唐“你怎么回来了”
几乎同时，厉戎的黑色suv缓缓停进行车道。
厉戎推开开门下车，视线牢牢锁在陆少唐身上。
“走吧。”厉戎缓缓道。
陆焱的存在被他彻底无视，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陆少唐倒是没什么感觉，回头跟陆焱说了句“我晚上不回来吃饭，记得看微信消息”，就把陆焱推进了门厅，还狠狠推上了房门。
大门里陆焱生出由内而外的被嫌弃感，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儿。
冬日无风的午后，日光和暖到让人心生惫懒。
小洋楼的大门与过道间，终于只剩下陆少唐和厉戎两个人。
陆少唐张扬一笑，直接从台阶上扑进厉戎怀里。
厉戎后背一僵，抬起手臂把人缓缓环住。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手型漂亮，指甲好看。
陆少唐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双手搭在自己后腰上的样子，忍不住老脸一红手控的毛病改不了了。
“没忘吧，厉老师”陆少唐把下巴贴在厉戎肩上，一阵又一阵低低地笑，“这可是你欠我的。”
“没忘，”厉戎声音很轻，“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半小时后，两人已经坐在海淀排名前几的咖啡厅里。
厉戎做主点了水果茶和几份点心意外地很合陆少唐的口味。
陆少唐咖啡因不耐受，上辈子熬夜赶稿都靠死磕。
厉戎误打误撞点了上辈子两人惯点的饮料，陆少唐又忍不住有点出神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厉戎其实很有些局促，指尖在木质桌面上时不时敲打几下。
他今天随身带了个男式公文包，还引得陆少唐多看了几眼。
厉戎的视线一直来回飘忽不定，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反倒是陆少唐也想起了厉戎出差前对他说的那句“回来我们谈谈。”
陆少唐“”
完蛋，突然开始紧张。
除了恋爱，真没什么想谈的
等到陆少唐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客栗子蛋糕，厉戎的视线终于稳定下来。
厉戎看向陆少唐，忽然道“陆少唐先生。”
陆少唐茫然抬头“啊”
这是个什么什么鬼称呼
厉戎抿了抿嘴唇，双手十指交扣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陆少唐一清二楚，十分懵逼。
厉戎沉声问“请问，您是认真想要与我展开一段长期、稳定的恋爱关系吗”
陆少唐“”
当年陆少唐上高中的时候，厉戎就已经是陆家的家教了，陆少唐成绩虽说没有多好，但也不至于被归到差生的队伍里头去。
这还是成年之后，陆少唐第一次疑心自己听不懂华夏国语。
陆少唐给自己强行翻译了一下，坦然道“我想和你谈长期、稳定的恋爱。”
厉戎点了点头，又问“请问您是否默认，一段恋爱关系应当是排他的、受束缚的，且彼此照拂，给予空间和尊重的”
一回生二回熟。
陆少唐叹了口气“我保证不出轨，不乱撩，是真的喜欢你、尊重你、信任你，愿意对你好。”
“我也是。”厉戎缓缓道。
“你说什么”陆少唐音量忽然拔高了一截。
厉戎耳尖泛红，表情倒还很镇定。他拿过一旁的公文包，从夹层里摸出一叠打印纸，放在桌边，推到了陆少唐面前。
陆少唐皱着眉头拿了起来，右手一抖，险些把协议书又摔在地上。
“婚、婚前协议”
陆少唐压着声音，仿佛受了当头一棒。
他妈的，上周还奋斗在花式追不到男友的悲伤情绪里呢突然男友告诉你结婚吧
这是什么辣鸡晋江耽美剧情
陆少唐手指发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压惊。
厉戎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犹豫“我认为婚姻是最能保障你你我利益的契约关系，我自认为会是个合格的配偶。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当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厉戎话音一顿，接着道“但我建议你先看看协议书的详细内容，我认为所有条款都是可行的，不会让你蒙受任何损失。”
陆少唐仔细端详几秒厉戎的表情，知道这人八成是觉得他不愿意结婚，心里还有点失落。
叹息一声，伸手翻开了协议书扉页，从第一条开始依次读了下去
越读越心惊。
陆少唐又端起茶杯，默默灌了一口。
按陆少唐原来的设想，或许是因为他恶名在外，厉戎信不过他，才搞出了这么份婚前协议，再拉他一起去登记。
但婚前协议的内容，和他先前预计的恰好相反。
这份协议书合计共一百二十七项条款，囊括收养子女、赡养父母、财产分配等方方面面。
条款内容极其刁钻，基本只为“陆少唐”这个名字服务。
说句不好听的
如果他将来不当人了把厉戎给甩了，他不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还能还分走厉戎百分之五十的婚后财产。
这简直是傻子才能搞出来的婚前协议。
陆少唐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点儿想骂人。
厉戎，你把自己给当成什么了啊
厉戎的话已经全部说完，方才的局促基本消散得七七八八。
他甚至笑了笑，看向陆少唐道“你有拒绝我的权利。”
“呸。”陆少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陆少唐拎起桌上的婚前协议书，两手一扯，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厉戎愣在原地，脸色有些暗淡。
下一秒，陆少唐扯着厉戎的右手把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他眉眼凌厉，此时更像瞳仁深处烧着一团红色的火苗。
“不就是结婚吗要个屁的婚前协议”
“你他妈要是有种，咱俩现在就去把证儿给领了你就给我一句话，厉戎，去不去”
厉戎站在原地，姿势还有些别扭。
整个咖啡厅的男女顾客，都长大了嘴巴往包间的方向看。
半晌，厉戎松开了陆少唐的手，眼眉略微一勾，站在原地笑了起来。
这还是陆少唐第一次看见厉戎这样的笑容。
厉戎笑着点了点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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