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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宋晏储扭头看着他片刻,萧淮本是心无旁的遐思,对上宋晏储黝黑的眸子却不知为何心中心里隐隐一虚。

    洞穴内昏昏沉沉,只有明亮的烛光“噼啪”作响。宋晏储半侧过头,呈现在萧淮眼中的侧脸被黑暗笼罩,只能就着边缘的光线看的模模糊糊。

    宋晏储并未多说什么,似在无言抗议。萧淮莫名心虚,却也不曾妥协。

    “伤势不能耽搁。”他这般说道。

    宋晏储睫毛轻轻颤了颤,点点昏黄的火光洒在其上,平添了一分脆弱。

    宋晏储转过了身子,背部往火堆的方向凑了凑。她低声道“看吧。”

    萧淮先是一愣,随即就见宋晏储动作轻缓地解着腰间锦带,随后湿漉漉的衣裳自肩头滑落,露出那仅着中衫的浑圆肩头。

    萧淮本想打趣地说一句还有什么是他没看过的,只是如今这般情况,反倒是他喉咙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火舌肆意地侵蚀着四周,时而发出“啪啦”一声脆响,让洞穴内的氛围不至于那么。

    轻薄的中衣缓缓滑落,露出那未着一物的雪白肩头,以及那三寸之下、环绕整个上胸的布条。

    萧淮心疼宋晏储,便是心中有数,也从未直言说过什么;宋晏储虽对萧淮有着好感,却也不会主动开口。二人就保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态度,倒也默契。

    未离京前夜夜的同床共枕中不是没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却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与礼,从未越矩。

    而如今,宋晏储却是将自己的一切完完整整呈现在萧淮眼前。

    宋晏储回头,声音一贯的清冷“愣着作甚”

    萧淮回过神,本欲忽略掉那白色的布条,可随着目光缓缓下移,看着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那刺眼的大片淤青、甚至皮肉翻腾,隐隐泛着血迹的时候,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他不由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伤口的边缘,声音低沉间带着些心疼的意味“可疼”

    宋晏储身子僵了僵,有些不习惯这般触碰。萧淮又问了一句,她才低声回道“还好。”

    萧淮却是有些自责。这伤口一看便是方才爆炸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撞上划出来的。虽说萧淮曾经受过的伤比这不知要严重多少,但同样的情况落到宋晏储身上,就让他心中不愉。

    萧淮薄唇抿了抿,却一时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萧淮随身携带匕首武器,却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更莫要说是干净的布匹。

    要说往常还能撕下干净的衣裳凑活着包扎,只如今外面暴雨轰鸣,他们全身上下都湿了个透,哪还有干净的东西可以包扎

    萧淮片刻的沉默让宋晏储也明白了什么,她张张嘴,开口道“用这个吧。”

    萧淮一愣。

    宋晏储手背在身后,摩挲地解着身上的束胸,声音平静淡定“这个没湿多少,在火边烘烤一下,勉强能用。”

    意识到宋晏储说的是什么,萧淮脸色猛地一红。尚带着体温的布条已经被塞入手中,宋晏储被萧淮护得严实,内衫倒的确没有多少湿意。

    宋晏储背对着不语,萧淮只觉手心有些发烫。他干咳了一声,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低声道了句“稍等”便拿着布条走到火堆前,展开在火堆旁烘烤片刻。

    萧淮面上一派严肃,耳根却已通红,片刻后确定布条彻底摆脱了湿气,这才转身回到宋晏储身后,撕下一小条布条,细心擦拭着身后的血迹。

    凑得近了些,那瓷白的肌肤更为彻底地映入眼帘,东宫特制的熏香也是萦绕在鼻尖。萧淮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眉头微蹙,动作万分轻柔地替她处理着伤口。

    他忍不住询问出声“我送来的信,殿下收到了”

    宋晏储微微颔首。

    萧淮又道“既如此,殿下又为何要以身犯险”这话中就明显带了些控诉。

    温热的大手划过后脊,宋晏储身子微不可查地一僵哑声开口道“并非以身犯险。”

    萧淮声音带着些恼意“并非殿下今日可是险些未能全身而退。”

    宋晏储默了默,似是有些心虚,片刻后,她道“是孤大意了。”

    “又是死士,又是狼群,最后还有火药和刺激兽群发狂的药物。背后之人形事颇为狠辣,殿下又岂能不顾自身安危”萧淮道。

    宋晏储叹息回道“此番是孤的不是。”

    萧淮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宋晏储又道“只不过那死士和狼群是冲着孤来的没错,只拿火药和药物却未必是为了孤。”

    萧淮哼笑“若不是为了殿下,又岂会如此大动干戈”

    宋晏储道“毁尸灭迹,亦是一种缘由。”

    萧淮默了默,沉思片刻,心下慢慢了然。

    死士在先,狼群在后。幕后之人总不会预知未来知晓宋晏储都能逃脱又做了火药为保障,甚至在火药中还添了能引起猛兽发狂的药。可若是为了毁尸灭迹,就完全能说的清了。

    宋晏储慢慢道“那火药威力甚大,若不是今日恰逢暴雨减弱了它的威力,只怕周围的人也会九死一生;”

    “便是有人能侥幸逃脱,那些发了狂的猛兽也难以对付,怕是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命丧狼口;

    “就算最后真的有人在火药和狼群中捡回一条命,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孤今日来了此处,见到了廖修齐。

    “而廖修齐”

    “而廖修齐那时候正在凉亭中,不出意外,已经尸骨无存。”萧淮沉声接道。

    宋晏储道“凉亭爆炸时,廖修齐的神色亦是震惊,不似作伪。”

    “背后之人是想连廖修齐一并除掉,好灭口。”

    “届时哪怕这里的动静再大,没有人证物证,涉事者全然丧命,也调查不出来什么。”

    “孤若猜得没错,这件事八成会推到孟开鸿身上。”

    “当年孟开鸿勾结外族,其一朝身陨,线索皆断;廖修齐身为孟开鸿入门弟子,同外族勾结,也并非没有门路。”

    “父皇届时想查,然人死无对证,又陷入了僵局。”

    “哦对了,只怕成为弃子的还有负责此次春猎的礼部和兵部诸人。”

    宋晏储声音一落,周围霎时又陷入了安静,萧淮目光沉沉,已是带上了凌冽的寒意。

    火焰上蹿下跳,像极了背后无法无天的小人,照得萧淮的脸色明明暗暗,诡谲莫名。

    洞穴内一时寂静,宋晏储果断转移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萧淮之前给她送了一封信,言及西州状况,以及其桑部落的异常举动,再联系上京城最近的局势,宋晏储才会事先部署,打了廖修齐一个猝不及防。

    只他在信中提到其桑部落少族长亲自带兵,不可说威胁,但麻烦却是不小。那少族长又打定主意不让萧淮有机会回京,宋晏储本以为西州那边要耽搁上一段时日,却不想这才将将十日的功夫,萧淮竟从西州回了来。而且见他这般模样,明显是已经解决了那少族长。

    萧淮动作顿了顿,状似不在意的开口道“其桑部落的确是个麻烦,他若决心要拦着我,我也的确难以脱身。”

    宋晏储回眸看他“所以”

    萧淮道“那人既然能想到用其桑来掣肘我,我又何尝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晏储眼中一动“你是说”

    萧淮道“手下的臣子不懂事,那自然要去找他们的王。”

    “毕竟是鞑靼的内政,咱们参与太多不好。”

    宋晏储眸中盈上些许笑意。

    萧淮抖了抖手中的布条,边替她包扎边道“其桑虽然强悍,但现在还没胆子公然忤逆札答兰,札答兰也忌惮着其桑,自然不会放任他们成长。”

    萧淮说得轻松,但宋晏储不难想想其中涉及的博弈又有多么激烈。札答兰忌惮其桑不假,但在短短十日的功夫等等。

    宋晏储猛地回头,沉声问道“多长时间”

    “什么”

    “你用了多长时间赶回来的”

    宋晏储后背的包扎只剩最后的收尾,萧淮却是动作一顿,含含糊糊说了句“大概五六日吧。”

    宋晏储眉心一沉“你”

    萧淮拍了拍她的后背,斥道“别乱动”

    他语气自然严肃,然宋晏储身上不过是小伤,根本无需忌讳那么多。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归于一声叹息。

    京城距西州之远,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个七八日的功夫,萧淮却足足缩短了两日的时间,其路上是怎样的急切,自是不必多想。

    方才他们二人相见的时机太过紧急,宋晏储也一直未多加注意。只是现下一想,萧淮身上的衣衫散乱不堪,墨色的衣袍上带着数不清的划痕,发丝未束,凌乱不堪。

    再回头望去,就见荧荧火光照耀下,萧淮眼底的青灰异常明显,眉宇间的疲惫也难以遮掩。

    宋晏储沉默良久,方才叹了一句“你又何苦如此”

    萧淮道“西州暂时安稳,我放心不下你,索性回来一趟。”他顿了顿“如今看来,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宋晏储闻言,笼在身前的手不由颤了颤。

    萧淮并未再说什么,只将放在火边烤着的衣物披至宋晏储身上,随即坐在她身侧,默默地看着火光。

    外面暴雨拍打万物,洞内柴火烧得“啪啪”作响,二人相对而坐,周身温馨的氛围比那火堆还要温融上几分。

    宋晏储回眸望他,见他俊朗的面容上带上了几分邋遢,下巴处的许久未经打理的地方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胡渣,整个人颓废中又带着一丝的慵然,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萧淮回眸看他。

    宋晏储看了眼洞外“再过片刻,就会有人来找,不必担心,睡吧。”

    萧淮还想撑着,可接连五日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五个时辰,已让他身心俱疲,此时外面氛围一片安好,身边又有心上人,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着实控制不住了。

    他拉着她的手“若是有什么动静,便唤我。”

    宋晏储点头。

    萧淮缩在洞穴角落里,慢慢阖上双眼。宋晏储一直观察着他,见他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竟是已经进入了梦乡,心中叹了一声,深沉的眸中也覆上了一层暖意。

    她往他旁边蹭了蹭,萧淮似有所感,一手慢慢抚上她的腰,将人按在自己怀中,又沉沉睡了过去。

    宋晏储皱了皱眉,索性就保持着那么不甚舒服的姿态,失神地看着洞外。

    外面暴雨如注,掩盖了世间的喧嚣。静谧的空间中,耳畔只余紧紧相拥着的对方,那有力的心跳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