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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看到元时白隽然的身姿,元滢滢的眸子中闪过细碎的光芒。她轻盈平缓的脚步微微加快,朝着元时白靠近:“阿兄。”

    元时白轻轻颔首,随口问道:“今日游玩可还尽兴”

    闻言,元滢滢白嫩的面皮泛红,以为是因为自己返家迟了,惹得元时白不悦,纤细的手指攥紧,神情讷讷道:“阿兄,我日后不会归来的这般迟了。”

    她不敢诉说自己是因为去了围猎场,才耗费了许多时辰。

    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元时白淡淡拢眉,余光却瞥见元滢滢手掌细长的红痕。眉骨顿时扬起,清冷却带着严厉的声音传来。

    “去了何处,怎么伤了手”

    元滢滢下意识地收拢掌心,想要躲避元时白的视线。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元滢滢嗫喏着回答:“我去了围猎场,想学些射箭的技艺。”

    “射箭”

    元时白眉眼中的疑惑更深,他虽然对元滢滢所知不多,但元大娘子不喜骑马射箭这事,都城人人知晓。因为何等缘故,元滢滢突然转了性子,往日里还避之不及的射箭,却宁愿耗费整整一日的时光,亲去围猎场请教。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也就顺势问出了口。

    元滢滢脸颊的两抹红晕越发深切,她声音细弱,颇有些难为情道:“听闻圣人喜爱女子骑马射箭,我才,才想要投其所好,以为能讨得圣人欢心。”

    元时白一双黑眸觑着她,却沉声不语。

    元滢滢见状,唯恐元时白不相信她,以为她是胡乱编造出的理由,便慌忙解释道:“我知自己无用,进了宫也是要坐冷板凳的。可旁人送女眷进宫,若是得宠了,还能为家中谋取恩典,于家中男子仕途有益。我便存了妄想,想着若是圣人当真垂怜于我。到时我便能在圣人面前,替阿兄美言几句。阿兄待我这般好,我却什么都带不给阿兄。倘若能够通过讨好圣人,帮上阿兄,我便心满意足了。”

    她声音发颤,眸中浮现晶莹水光,字字句句尽是真挚。

    元时白听到元滢滢去围猎场,是为了讨好圣人时,心中蓦然一松,暗道元滢滢这般柔弱性情,总算会为自己打算。但天下男子皆有劣根,既喜女子能独当一面,又嫌太过势利的女子沾染了过多谷欠念,心思不纯。

    元时白欣慰于元滢滢学会为自身筹谋,但与此同时,他待元滢滢的怜惜,也渐渐生出涟漪。但元时白听到,元滢滢是为了他,才鼓足勇气去围猎场,试图仿效其他女子奉迎圣人。

    那时在江畔,元时白不过是随口一言,说他或许想要官运亨通,可元滢滢却入了心,情愿为这虚无缥缈的一句话,费尽心力去筹谋。

    “阿兄,你不喜我这般做吗”

    元滢滢抬眸,潋滟的水光几乎要从她的眼眶中溢出,眸中满是害怕被元时白丢弃的惶恐不安。

    元时白抬起手,轻抚着元滢滢柔软的发丝,他乌黑幽深的眼眸中,倒映着和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蛋。那些过

    去或真或假的情意,于此刻▂▂,终于有了几分真切。

    “不是不喜,而是无需如此。”

    元滢滢眸色坚定:“阿兄,我情愿如此。”

    她本就无人怜爱,若非有元时白在,不知还要受多少磋磨。而元时白情愿护着她,元滢滢接受了元时白的好,自然要回报这份情意。

    她的语气第一次这般固执,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元时白。

    元时白心中百感交集,不好再劝,只是待元滢滢的态度,越发柔和了许多。

    “你先回房休息,我命人拿些药膏给你。”

    元滢滢摸着掌心的红痕,轻声道:“其实,这些红痕并不痛的。”

    元时白突然停下脚步,直视着元滢滢的眼眸:“滢滢,你听话些。”

    元滢滢轻柔一笑,软声应是。

    再去围猎场时,元滢滢总能碰巧遇见越曜。

    偏偏越曜指点元滢滢时,一板一眼,从未僭越过,且他射艺的确高超,元滢滢便只能不去想,两人之间过去的情意,只满心扑在射箭上。

    元滢滢拉满一半的弓,她轻轻松手,弓弦震的她掌心发疼。元滢滢伸出手刚要轻揉,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呼声。

    “中靶了”

    元滢滢面容一喜,忙放下弓箭,去看箭靶。

    经过越曜的授意,元滢滢的长箭轻重、箭靶摆放的位置,都与旁人不同。元滢滢学射技,既不是要骑马作战,自然不必将靶心摆放的如此远。

    对这些细微的调整,元滢滢心中知晓。但当她看到长箭没入靶中时,不禁眉眼弯弯。这是未经越曜的亲手指点,头次她自己射中了靶子。

    元滢滢柔声央求围猎场中的随侍,让他把长箭拔下来,留着她带回去。不等随侍动手,刚刚站定的越曜,便徒手拔下了长箭,递给元滢滢。

    元滢滢捧着长箭,说着要拿回去给元时白看。

    想起学射技的目的,元滢滢不禁蹙眉道:“可我没有射中靶心,不知圣人可否”

    春桃知道元滢滢的心意,也对这些日子元滢滢的辛苦看在眼中,她不愿见元滢滢心情低落,忙哄劝道:“圣人见了大娘子的射技,自然会欢喜的。”

    闻言,元滢滢才舒展柳眉。

    主仆两个相视而笑,沉浸在射技小成的欢喜之中。

    而越曜的神色却渐渐冷了下来,眉眼中仿佛凝结了冰霜。

    他黑眸沉沉,一字一句道:“你费心学射技,原是为了讨好圣人”

    元滢滢不去看他,只是轻轻颔首。

    越曜轻笑一声,冷冷道:“好,极好。”

    他虽然不自诩聪慧,但也从未蠢笨到给旁人做嫁衣裳的地步,不曾想,却在元滢滢的身上栽了跟头。

    越曜转身便走。

    房中,小厮斟茶后,也被越曜拂开。

    众人皆不敢言语,但何娘子一袭劲装而来,却仿佛没有看到旁人脸上的畏惧神色,她撩开帘子,径直坐下。

    越曜不言语,何娘子便也不出声。

    许久,越曜才冷声质问道:“你早就知道。”

    他语气笃定,何娘子却反问道:“早知道什么”

    越曜眉峰紧绷:“早就知道她学射技,是为了”

    为了进宫讨好圣人。

    何娘子轻应一声:“哦,你说此事,我的确早就知道。”

    “那你还”

    还特意告诉他此事,却半遮半掩,让他像个蠢货般,围着那娇小姐转了半月有余。好不容易教会了元滢滢射技,却得知她是要用从自己身上学来的技艺,拿去讨好另外一个男子。

    何娘子面上丝毫愧疚之意都无:“你骗了我,我自然要回报你一二。”

    见越曜拢眉,何娘子继续道:“据你所说,元大娘子娇滴滴的,是个手不能提的娇弱小姐。可我见了她一面,只觉得哪里娇气,分明是个软乎乎的面团子,见了便笑,声音绵软。”

    越曜如此颠倒黑白,岂不就是欺骗了她。

    越曜沉声不语。

    良久,他才语带讽刺道:“圣人哪里是中意英姿飒爽的女子,他不过是喜欢看女郎们,为了他一时兴起的喜好,弄得灰头土脸的模样罢了。”

    何娘子深以为然,若是当今圣人果真青睐骑马射箭的女子,那早就把她召进宫了。毕竟,论射技,她在都城中可是其中翘楚。可圣人一次都没有传召过她,可见圣人是叶公好龙,并非当真喜欢精通骑马射箭的女子,而是中意女子们为了争抢他的垂青,而绞尽脑汁的笨拙模样。

    何娘子轻叹一声:“就元大娘子那面团似的性子,对上圣人,还不是要被耍的团团转,真是可怜。”

    越曜手掌拢紧,嘴上却毫不留情道:“那是她心甘情愿。既是主动陷入争斗中,便要能接受失败。”

    话虽如此,何娘子再同越曜说些什么,他都未曾听进去。片刻后,越曜突然起身,只留下一句“我还有急事未曾处置”,便匆匆离去。

    何娘子心中嗤笑他嘴硬,又想起元滢滢楚楚可怜的模样时,不禁感慨道:那般娇弱的美人,需得心口如一,才能赢得美人芳心。而越曜这般,不被美人嫌弃,便已是好的了。

    越曜赶回围猎场时,元滢滢还未离开。主家替元滢滢寻了另外一位郎君,为她指点。

    那小郎君的手掌,欲要不规矩地放在元滢滢的腰肢处,越曜冷声一斥,小郎君匆匆收回手,抬眸一看,当即拱手道:“越”

    越曜丝毫不留情面道:“滚开。”

    小郎君面色发白,恋恋不舍地看着元滢滢窈窕的身姿,心中虽然不想要离开,但他感受到越曜越发低沉冰冷的气势,脚步匆匆而去。

    元滢滢美眸清澈,轻声嗔怪道:“你吓着他了。”

    不止是那个小郎君,就连元滢滢,看到越曜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的脸时,都不禁身子一颤。

    越曜牙齿轻磨,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道:“是吗,我吓着他了。”

    元滢滢难道没有看见,那小郎君色眯眯的眼神,仿佛苍蝇害虫一般几乎要黏在元滢滢的身上。他那不安分的手掌,若非自己厉声呵斥,恐怕就要放在元滢滢纤细的腰肢。这一次是腰肢,那下一次呢,是鼓鼓囊囊的胸脯,还是隐在长裙下的小腿

    越曜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深思。

    只是看着元滢滢恍若未知,甚至在越曜发问时,还若有其事地颔首表示确实如此时,不由得冷哼一声。

    “那当真是我的过错了。毕竟,我从未见过有郎君的胆子,真的如同老鼠一般,被区区一句话都能吓得浑身颤抖。”

    元滢滢只觉得他言语古怪,但越曜分明是在承认过错,言语之中究竟哪里奇怪她也分辨不出,便轻轻揭过此事。

    越曜重新接过了教诲元滢滢射技的位置,只是这一次,他周身的气势越发沉默,除了简单的几个字这里”“那里”“不行”以外,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元滢滢几次觉得,越曜会扔掉弓箭,甩手离去,再不会管她的射技如何了。可纵然越曜周身温度冰冷,却一次怒气冲冲离去都无。

    元滢滢的射技渐佳,靶子逐渐被拉远,她发出的长箭,许多次都能擦着箭靶而过。

    箭弦紧绷,长箭凌空飞起,元滢滢美眸专注,紧盯着那只离弦长箭,心中高高提起,期待着长箭能射中靶心。

    可下一瞬,原本空空荡荡的围猎场,却突然出现一行身影。

    而元滢滢的长箭,却朝着那一行人而去。

    元滢滢惊呼出声,扑在越曜怀里瑟瑟发抖,她不敢去想,长箭若是伤着人了,该如何是好。

    她之前不愿骑马射箭,也正是有这个原因在。

    稍有不慎,恐怕都会有人受伤。

    越曜拢眉,长箭离弦太远,他已经无法阻止。但他脑中百转千回,此事于元滢滢是无妄之灾。围猎场被划分成一个个的小场地,而除了捡箭的随侍,是不允许有其他人等出现的。

    而元滢滢的长箭,虽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但那里本应空空如也,长箭的最终位置,也不过是离靶落地罢了。但此时,本该无人的场地,却突然出现了一行人,足以可见,若非这群人不守规矩,便是围猎场的主家不尽规矩,而元滢滢并无错处。

    长箭还未飞来,便被侍卫抬刀击掉。

    “护驾”

    尖锐的声音响起,冯英等人连忙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将陆应淮护在中心。

    主家姗姗来迟,见到此等情状,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暗骂领路的随侍不懂规矩,怎么能把圣人领到有人在的场地呢。他心中暗自庆幸,圣人没有出什么差错,否则他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偿还的。

    冯英冷声道:“你便是如此安排的,让圣人受惊”

    主家忙掌嘴道:“是小的之错。”

    他明白,此时什么解释都不必说,一旦说出口,便是他既不尽心,又意图推卸。因此,无论什么错处,主家只一概揽下。

    陆应淮其实并不生气,他观那飞来的长箭,绵软无力,根本就飞不到他的面前,就会坠落在地。即使真是划破空中的凛冽长箭,陆应淮也能够抵挡,不然,他恐怕早就死在旁人的刺杀之中了。

    但冯英他们,总是将陆应淮看做精贵无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物,稍有差错便折腾的天翻地覆。

    陆应淮习以为然,也不欲出声替主家说话。

    他有能力自保是一回事,主家办事不力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主家被押住,冯英又命侍卫们去捉射箭之人过来。

    侍卫们虽然身穿便服,但越曜一眼就辨认出他们是皇宫侍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