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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收尾 晋江首发
    言官的动静就是, 嗯没有动静。

    说的也是,毕竟文官和宦官本就是针锋相对的两个群体,宫里死了宦官, 文官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因为这个宦官死的地方有些不同寻常,因此还是有几个人上折子问了一下。

    皇帝的借口也是说来就来,直接说这两个太监弄丢了一本奏章, 误了朝政, 这才令人责打, 只是没想到责打的人失了分寸,就给打死了。

    这借口找的十分冠冕堂皇,文官们也找不出什么突破口, 哪怕知道事有蹊跷, 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私底下提起来难免还是会嘀咕, 尤其是内阁的几位大臣。

    “太皇太后原本在仁寿宫住的好好的, 怎么又搬回清宁宫去了呢”新入阁的辅臣谢迁和李东阳私底下嘀咕。

    他们二人是一起入的阁,然后在内阁中的地位也差不多,因此谢迁时常爱找李东阳说话。

    李东阳沉默半晌,这才道“太皇太后之前的居所就在清宁宫, 皇上让太皇太后搬回去也寻常。”

    啊呸,寻常个屁,皇帝让太皇太后从清宁宫里挪出来,就是为了重新修整清宁宫, 毕竟清宁宫不仅地方狭小,光线还不好, 而且宫室老旧,一直不是个十分理想的住所。

    结果这边清宁宫还没开始动手修呢,太皇太后人又挪回去了, 而且他还听人说,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人手也换了一波,不知道宫里又闹出什么动静了,多半和前几日死的那几个太监有关。

    谢迁是个聪明人,这里面的猫腻他随便想想就想明白了个大概,他甚至还猜测,这事儿应该和皇后还有张家有点关系,毕竟皇帝打死那两个太监的时候,寿宁侯也在场。

    只是这事儿他就不敢说出口了,毕竟是皇室龃龉,而太皇太后也实在不是个什么深明大义的老太太,皇帝现在也没和太皇太后撕破脸,他又何必在这方面和皇帝找不痛快呢

    倒是刘健比较头铁,上了一道折子,提醒皇帝要重视孝道。

    谢迁知道后直咋舌,真是牛人啊,这种话也敢说,不过看起来刘相公也是看明白这里面的问题了。

    而皇帝对于刘健这种直言上谏也没恼火,只是批复了一个知道了就送了回来。

    而刘健也不是个大傻子,见着皇帝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便也没有再持续上书了。

    朝廷这边一派安宁,仿佛无事发生,但是庆云侯府上下却是战战兢兢。

    周寿和周彧兄弟两个凑在一起,脸拉得老长,面上满是忧虑。

    最后还是周彧忍不住先开了口“大哥,皇上那边,是不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啊”

    周寿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他摸了摸脑袋,叹息道“只怕是知道了,我这几日递了好几次帖子要入宫探望,宫里都不许。”

    周彧一时间有些烦躁“都怪大姐,非得让我们哥俩帮着她搞这种事”

    周寿听着这话,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当初大姐说要对付张家,不是你应得最欢吗怎么这个时候却又怪起大姐了要不是大姐,你我能有今日这番富贵吗”

    周彧被哥哥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焦躁的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许久他终于站定,转过头来道“不然我们上门去给皇上认错吧。”

    周寿却冷笑一声“皇上没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你我又是认得哪门子的错而且你觉得我们做出这种事,皇上还能原谅我们吗”

    周彧此时才感受到了一丝后悔,一开始算计皇家的那种快感,此时都化作了无尽的悔恨和不安。

    皇帝是个好说话的,可是再好说话的皇帝,只怕也绝不允许有人混乱皇室血脉,模糊太子身世。

    “那你说该怎么办”周彧有些颓丧的坐在了凳子上。

    他是老庆云侯的老生儿子,虽然和宫里的太皇太后是亲姐弟,但是俩人之间的年纪可是差远了,他比他那个先皇便宜大外甥还小几岁呢。

    而自打他出生,那周家就已经富贵了,等到他大外甥登基,周家更是富贵已极,哪怕大外甥人没了,如今的皇帝也和他们周家关系匪浅,毕竟当今圣上还是他姐姐养大的呢。

    也是因着这桩关系,他横行无忌,再加上皇帝本来就好脾气,他越发肆无忌惮,及至如今,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多么的无知和大胆。

    他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计太子呢

    他怎么就一点结果也不考虑呢

    是不是因为他肆无忌惮的久了,竟连这样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了。

    周寿不知道弟弟的这番复杂心绪,听到弟弟问话,只是沉声道“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等着皇上处置罢了。”

    皇帝的处置很快就下来了,不过半个月,皇帝就突然找了个借口削掉了周彧的爵位。

    周彧也一下子从长宁伯变成了白身。

    这对周彧的打击十分巨大了。

    当日接到消息,他骇的几乎晕厥过去,得亏媳妇在跟前,死死的搀扶住了他。

    周寿看到弟弟如此,也是满脸的苦涩。

    皇帝这次削爵找的借口就是,弟弟去年的时候强抢民女,还为了土地与人私斗。

    这事儿当年闹得很大,被传上去之后,他心里也曾担忧过,但是最后因为姑母,到底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没想到今日却又成了皇帝处罚弟弟的借口。

    周寿心中复杂难言,一边让伺候的小厮将弟弟扶回屋里,一边自己舔着个笑脸和来传圣旨的太监套近乎。

    往常这些宫里的太监对他们都很客气的,但是今儿这人却显得格外的冷淡,只淡淡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转身要走,竟是连一杯茶都没留下来喝一口。

    周寿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如此看起来周家只怕是真的要完。

    周寿感受到了这一点,京里的其他人自然也是感受到了。

    这才短短几个月,皇帝先是让太皇太后搬回了清宁宫,又处罚了周家兄弟,这分明就是厌恶了周家啊。

    而对于这些勋贵来说,尤其是外戚这样的,没有立功就得了爵位的人,皇帝的喜爱与否就是一切,而皇帝的厌恶那就是致命的弱点。

    因此一时之间,周家便成了整个京城勋贵人家的众矢之的,大家走路都要绕着周家大宅,谁家有什么宴会也根本不给周家下帖子。

    而相反,张家这几日就越发热闹了,不仅是因为皇帝连续几次夸奖张鹤龄,赏赐了无数珍宝,更是因为张延龄的这桩亲事也终于有了眉目。

    金氏听完要和英国公府做亲,高兴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处理完周家的事儿,便麻溜的从宫里卷了包袱回家,准备给小儿子定亲。

    有长辈出面,亲事的流程便走的很快了,合八字定亲几乎是一项挨着一项,张鹤龄懒得琢磨这些乱码七糟的事儿,就都把事儿托付给了德叔,叮嘱他,要是确实需要自己出面再来找他。

    而他自己则是一头扎进了玻璃厂的建设中。

    第一批的玻璃制品已经一批接着一批交货了,每天不知道忙成什么样。

    虽然这些钱不属于他自己吧,但是张鹤龄就和一个看着田地丰收的老农民似得,数钱也数的很高兴。

    当然了,这些经销商里,张家自然也占一部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圣人,不吃肉也得好歹跟着喝口汤啊。

    而且张家出售的玻璃制品都是张家的作坊自己制作的,只是因为御用的名头实在很好用,把张家的大名夹在里头,也就是等于左手倒右手给张家的产品贴了个标。

    张鹤龄听底下店铺的掌柜说,这几日的货物都卖的很好,尤其是一些花纹精美的器具,卖的那是格外的好。

    张鹤龄听了点了点头,卖得好就好,这玻璃制品迟早都得成为平价产品,想要走上层路线,还是得在纹样和制作工艺上下功夫。

    因此对于特别御进的东西,张鹤龄还是多废了一番巧思,给弘治帝进奉了一套荷叶形状的玻璃笔洗。

    这个素雅的造型,十分得弘治帝的喜爱,立刻又将他好一通夸。

    皇帝喜欢,一些大豪商那自然也是识货的,因此不少人都把主意打到玻璃厂制造的一些更加精美的玻璃器皿身上了。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要御进的,因此都不对外出售。

    这些人一听这话,也摸明白了一些道理,因此又开始上门请张鹤龄吃饭,想要和他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将这些东西从指头缝里漏几套出来。

    张鹤龄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因此也不急不忙,有人上门请客他就答应,到了地方就饱餐一顿,说起往外漏几套的话他就打哈哈。

    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吊了几个月,他才终于在一个最热切,也是最诚心,还是身处东南沿海的大豪商跟前交了底。

    “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一套茶盏,不是我不愿意往出卖,实在是这切切实实都是御用的东西,万不好卖出去,否则我这脑袋也保不住。倒是我前几日做得了一套花样,虽然不及御用的精美,但是也差不离了,你若是想要倒是可以给你。”

    套了几个月的近乎,终于松口了,这个大豪商满心激动,急忙点头“咱们皇家玻璃厂产出的东西小的还能信不过吗侯爷怜悯小的,能给小的这个机会,才是小的几辈子积来的福分。”

    真是身段柔软会说话,张鹤龄听完也眯着眼睛笑了,继续道“但是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给你的,我是想让你帮着找几样东西,你看看可有印象。”

    张鹤龄也不废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两幅画,这两幅画上画的东西,自然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高产作物土豆和玉米。

    这玩意可是切切实实能救人命的作物,是有大用的,他模模糊糊记得是明朝末年传入中国的,但是现在这会儿,以他的见识都从没听说过,想来应该是还没有传进来,但是没有传进来,不代表没有交流,毕竟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是平白无故就出现的。

    豪商拿了那几页纸仔细看了看,看完之后仿佛是有些犹豫,他小心的看了张鹤龄一眼,这才道“侯爷找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张鹤龄只是笑了笑“之前曾尝过一回,觉得滋味不错,想要买回来种种看。”

    原来是为了口腹之欲啊,豪商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也隐隐明白可能没这么简单,但是既然这位爷能找他,就说明他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底细的。

    这玩意,可不是他们大明的产物,而是那帮红毛蕃子那边的东西,他曾尝过一两次,也就那样,他还是喜欢大明的稻米和白面。

    但是这世上的人口味千奇百怪,指不定这位爷就是喜欢这一口呢,豪商索性也不多想,笑着将这两张图纸收进怀里“侯爷放心,早则一两个月,迟则明年年初,这两样东西我一定给您找回来。”

    张鹤龄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之后两人又是一番畅谈宴饮,等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张鹤龄都有点头晕,等上了马车,略微靠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

    等这段时日过去,可不能再这么吃吃喝喝下去了,还是得养生,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一旦有个万一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鹤龄心中下定了决心,张家的马车也一路往张家去了。

    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渐渐走上正轨,时间也一点一点来到了弘治九年。

    这一年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二皇子朱厚炜,也就是张鹤龄的小外甥生了一场重病。

    这场病来的气势汹汹,不仅吓坏了满宫上下,甚至还差一点就带走了张鹤龄的这个小外甥。

    得亏这几年因为招贤令而入宫的太医中有个十分擅长小儿科的,一直仔细在二皇子跟前照料,这才使得这次的大病有惊无险,勉强撑了过去。

    但是即便如此,小孩也因为这场病,瘦了一圈。

    张鹤龄入宫去看小外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只觉得有些心酸,小孩还格外懂事,糯糯的喊他舅舅。

    张鹤龄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一时间只觉得说不出话来。

    这两年,他们张家也添丁进口,不仅娶了个弟妹进门,他的媳妇王氏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张宗说。

    因为有了儿子,因此他对这些小孩也是格外的心疼,想着自己儿子也就这么大点,要是生病病成这样,他又该多难受。

    正思索间,门口一阵动静,张鹤龄转头去看,却见是大外甥来了。

    大外甥今年其实也不过五岁,但是或许是因为读书读得早,竟也生出了几分皇家气度,行事说话都很有章法,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

    不过在面对张鹤龄这个舅舅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小孩样的,一下子就高兴的跑了过来,一把扑倒在张鹤龄膝上“舅舅”

    张鹤龄笑眯眯的摸了摸大外甥的脑袋,笑道“太子殿下是来看弟弟吗”

    朱厚照抬起头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舅舅怎么不叫我照儿是舅舅和照儿生疏了吗”

    小东西,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张鹤龄又忍不住笑了。

    “如今咱们照儿可是太子了,自然要客气一点。”张鹤龄笑着逗他。

    朱厚照一昂小下巴“既然如此,那孤就允许舅舅不和孤客气,还是叫孤照儿。”

    张鹤龄一时间被他逗得大笑,小小一点人还称孤道寡,这装大人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张鹤龄一把抱起小人儿,搂在怀里搓揉了一通。

    小孩被他揉的满脸通红,急忙抗议“舅舅还说我是太子呢,太子说不许揉了。”

    张鹤龄一顿,揉的更起劲了。

    朱厚炜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也抿起嘴唇笑了起来。

    张鹤龄看着大小两个外甥,心里竟也生出一种宁静的美好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