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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宜室33
    这个吻结束的时间并不短。

    难得宋宜禾主动,贺境时回应的便也理所应当起来。他的视线只在贺帆身上停留几瞬,转而低垂下了眼睫,安静地舔舐着她柔软的唇。

    直到视野间人影消失。

    贺境时漫不经心地蹭了蹭宋宜禾的耳垂,舌尖稍稍用了点力,抵着她下意识后仰。

    “唔”

    察觉到宋宜禾快要不能呼吸,贺境时扶着她的脸缓缓松开,声线喑哑“怎么回事儿啊。”

    宋宜禾细细喘气“什么”

    “都接过这么多次吻了,还这么纯情。”贺境时面上带着笑,“搞得我很罪恶。”

    像带坏女大学生一样。

    话音落,刚才还低迷的气氛倏然被打破。

    宋宜禾没忍住偏头笑了起来,吮吸得微微发红的唇瓣,抿起矜持的弧度。

    双手紧拥在贺境时腰侧,指尖不经意间斜斜触碰过去,隔着衣料摸到了那道疤痕。

    “医生让记得周四去拆线。”

    贺境时吻了吻她头发,笑着嗯了声“到时候你陪我去”

    “好。”

    见宋宜禾乖顺应下,贺境时爱不释手地捏捏她的脖颈软肉“我怎么最近发现,你好像已经不是太排斥医院了。”

    “是吧。”宋宜禾吸了吸鼻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害怕的,只是幻想。”

    话题似乎又要扯回伤心往事。

    贺境时嗯了声,侧头看了眼锅里的粥,轻拍了下她的后腰“现在吃点”

    闻言,宋宜禾松开了手。

    贺境时看了她一眼“拿两个碗给我。”

    宋宜禾“好。”

    盛了两碗粥,贺境时没让宋宜禾动手,放在旁边的空位上晾着温度。他又从冰箱里拆开下饭菜的罐子,装进两只小碗里。

    做完这些,两人身后传来敲门声。

    宋宜禾率先回过头,对上贺帆懒散的视线,她正要说话,贺境时也跟着看过去。

    面色温和微凝,他唇角的弧度缓缓下压。

    那一瞬,贺境时周身气场骤然变得凛冽,像是狼族圈地盘的意识觉醒,看到贺帆的刹那间,某些气息及时地悄然发生了改变。

    然而贺帆却无动于衷,根本没看出贺境时的排斥一般“或许有我的一份吗”

    “”

    宋宜禾下意识去寻贺境时的眼睛。

    捕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贺境时挑了下唇,似笑非笑“二哥女朋友那么多,还能找不到个地儿煮碗粥吃吗”

    贺帆抬眉“没有呢。”

    “”

    被他这毫无下限的态度弄到无言,贺境时扯了扯唇,让开位置没再说话。

    将盛好的两份粥端起,他原本不想让宋宜禾跟贺帆单独相处,可碗底太烫,只好偏头跟她低声交代“再拿两只勺子。”

    说完,

    贺境时提步离开厨房。

    宋宜禾没敢往贺帆那边看,但装勺子的橱柜正在他那边,没了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从贺帆身后绕了一圈,拉开柜门。

    “上次欠我的人情,还记得吗”贺帆忽然转身,靠着洗理台,“打算什么时候还”

    宋宜禾往旁边让开一步“什么”

    贺帆眯了眯眼“跟我装傻啊。”

    不管是刚刚的对峙,还是之前在公司楼下贺境时的态度,不难看出兄弟俩的关系。

    但她身为贺境时的妻子,理应懂得避嫌。

    宋宜禾目不斜视地拿出餐具,没吭声,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谁知一回头,发现贺帆正不远不近地靠站在她面前。

    站姿极为慵懒,长手长脚挡住了路。

    分明并不是极具攻击性的姿态,距离也被拉得很远,但宋宜禾仍感受到冒犯。

    内心惴惴了一瞬,她抿唇看向贺帆,眼底布满了警惕“你要做什么”

    “你对象都在外面,我能做什么”

    “让开。”宋宜禾很怕贺境时进来看到点儿什么,抿抿唇,“你挡住我路了。”

    贺帆饶有兴致地垂眸盯着她轻颤的睫毛,环抱住胳膊,指尖轻敲“下月初会展中心有场珠宝拍卖会,有时间吗”

    “”

    实在搞不明白贺帆的脑回路,宋宜禾沉默,片刻后轻声喊“贺先生。”

    贺帆“说。”

    宋宜禾委婉提醒“我是贺境时的妻子。”

    “又怎样”贺帆朝后靠,目光平静,“如果不是他先我一步,你理应是我的妻子。”

    话音落,宋宜禾呼吸停滞。

    与贺帆的几次碰面,都让她发觉,这人的确与传言中的男人并不相同。他帮过自己,还清楚自己少时的绰号,这让宋宜禾隐隐不安。

    但纵然如此,她也明白已婚人士的分寸。

    宋宜禾轻轻摇头“不是他先你一步。”

    贺帆唇线绷直。

    “而是因为。”宋宜禾深吸口气,“在我得知联姻对象是你之后,赶在他登机前,央求他与我领证结婚。”

    虽然这话与贺帆的那句,似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宋宜禾仍是多解释了一句。

    像是看不明白对方倏然僵硬的表情。

    宋宜禾安静抬眼“上次我被为难很感谢您的解围,但拍卖会,我实在不能陪同。”

    四目相对,不过短短几瞬。

    宋宜禾却仿若看到贺帆眸间转瞬即逝的纷杂情绪,像一场盛大的烟花。

    簇簇燃起绽放,随即又湮灭于黑寂。

    想到贺境时还在外面等待着,宋宜禾朝他礼貌一颔首,提步要往出走。

    贺帆忽地喊“宋小妹。”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宋宜禾眼皮一跳,脚步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住“你为什么会知道”

    然而贺帆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身后传来浅浅的呵气声,宋宜禾感受到男人靠近带来的温度1717,以及他很低的一句叹息“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话音落,贺帆绕开她离开厨房。

    宋宜禾被那话惊住,脚步无意识地动了动。

    “在想什么”

    耳边倏地传来贺境时的声音。

    宋宜禾回过神,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嘴角立马弯起了弧度,主动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贺明也是在第二天被放出来的。

    大概这次真惹恼了贺汀山,令他察觉到脱离了掌控,父子俩的较劲来得迅猛又水深火热。

    之后几天宋宜禾都住在贺家。

    偶尔听帮佣聊起,才意识到这次的矛盾,已经从贺周解除婚约之事上,演变成一场权力之争。

    属于老旧派与革新派的分庭抗礼。

    贺汀山近些年虽说始终都在国外发展,可国内几大部门却实打实都是他一手扶持,心腹众多。

    内部战役刚开始,贺明也便已经损失了手里的两成项目,短期虽并未造成任何影响,但如果从长远观测,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此期间,周京姝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面,在港区被绑架受牵连后,她彻底成了透明人。

    似是毫不在意贺明也的状况。

    而贺境时在周四去医院拆完线,休息了两天,也开始忙碌起来。接下来的近十天里,两人的交流仅剩早晚同床共枕的那几小时。

    见他疲累,宋宜禾偶尔会跟着周姨煮咖啡,或是做些补汤。得知是做给贺境时,周姨也没再像之前那次抵触过她进厨房的行为。

    隔周周四是五月最后一天。

    宋宜禾照例去了贺境时的书房,推开门,他正站在窗口跟贺明也打电话。

    玻璃窗半开,薄纱被吹得阵阵飘扬。

    听到动静,贺境时回头看了眼,露出只抽了半截的烟,垂手碾灭,语气淡淡“如果那边实在撑不下去,我劝你尽早接三哥下山吧。”

    贺明也吐了口烟圈“暂时用不到他。”

    “大伯这次看来是真不肯罢休。”贺境时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哑,“只怕讨不到好处。”

    “是吗。”贺明也低低笑了声,语调转而又变得沉稳,“你按我说的做就行,其他不用管。这事暂时不要告诉明崇,他身体经不住折腾。”

    贺境时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前,贺明也又想到什么“你最近留意点,我爸跟唐家那位走得很近。”

    摁灭手机,贺境时若有所思地坐回到桌前。

    看着煮得跟中药似的咖啡,他的眼尾泛起一缕笑痕“又是周姨煮坏了的残次品”

    “对。”宋宜禾面色如常,照旧用周姨给她编的借口,“手艺退步,要你不要嫌弃。”

    闻言,贺境时哼笑了声。

    长指扣住咖啡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苦涩的滋味里夹杂着几丝烧焦了的锅巴味

    。

    放下杯子,贺境时看向宋宜禾的目光略略染上了点儿叹为观止。

    被这一眼看得不自在,宋宜禾扭开脸,生硬地扯开话题“你大哥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贺境时捉住她手腕,“他们这次斗法只怕是要大伤集团元气。”

    宋宜禾皱眉“没人管管吗”

    “你觉得谁能管”贺境时好笑地看她一眼,语调平缓,“奶奶向来不管公司的事儿,我爸跟三伯更是早年就将子公司分了出去。现在能管住我那发疯大伯的人,已经入土为安了。”

    或许是贺境时的态度不以为意。

    宋宜禾居然也并未从这话中品出严重性,缓缓收回思绪“会对你有影响吗”

    贺境时抬眉“什么”

    宋宜禾“会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

    贺境时漆黑的瞳孔顿时凝在她脸上,眼角眉梢斥满调侃“要是有影响呢,你还要我吗”

    “谁问你这个了。”宋宜禾无言半晌,“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说算了。”

    “”

    说完,她转身准备回卧室。

    偏偏手腕还落在贺境时掌心里,被拉着轻拽了一下,步子踉跄,宋宜禾朝后跌撞过去。

    稳稳坐在贺境时腿上。

    宋宜禾一惊,抬头朝半掩的门看去。

    下一秒,锁骨被咬了下。

    痛感袭来,宋宜禾往旁边缩去,可腰间又被贺境时紧紧搂抱着,以至于整个人都贴在对方怀里。

    鼻尖溢满他身上干净凛冽的气息。

    宋宜禾吃痛的小郁闷退散,看着埋在她肩头的这颗毛茸茸的脑袋,迟疑着伸手揉了揉。

    贺境时突然出声“我要是没钱了怎么办”

    “你吗”宋宜禾愣怔几秒,“没关系,你的卡我帮你好好保管着呢,需要的话我给你。”

    贺境时笑“这么好啊。”

    “本来就是你的钱嘛。”宋宜禾想了想,“你要是想帮你大哥,我也支持的。”

    “”

    “如果血本无归。”宋宜禾轻拍了下他柔软的脑袋,抿唇笑,“我用工资养你呀。”

    大抵是没料到宋宜禾会给出这样的回应,贺境时默了几秒,闷闷地嗯了一声。

    室内静谧无声,只有昏黄的落地灯依旧不辞辛苦地点亮一隅。

    窗外夜风卷起窗帘,带走书房缱绻。

    “最近工作忙吗”贺境时直起身,看着宋宜禾乖软的眉眼,“唐瑜有没有找你麻烦”

    宋宜禾摇头“我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近期大伯跟唐家人接触很多。”贺境时抬手拨开她的头发,“不清楚具体想干什么。”

    没想到其中还牵扯到唐家。

    宋宜禾挠了挠头“之前黎思甜说起唐家被截和的生意,你是因为我做的吗”

    “不然呢”贺境时哼笑,“除了你

    ,还能有谁值得我这么费心费力。”

    “”

    目光微凝,宋宜禾咬了咬唇角。

    虽然事实证明,她压根做不来在感情里,试探拉扯那一套,可这段时间的许多次接触,宋宜禾却也同样隐隐有种感觉。

    两人对彼此的态度,似乎只隔了那点东西。

    在等一个合适时机将其揭开。

    第二天下班。

    宋宜禾刚走出公司大楼,突然接到宋老爷子的电话,接通后,那头倒是没多提什么,只说了句司机在路边,让她回趟宋家。

    联想到半月来贺家的内乱。

    宋宜禾只当老爷子是想问问情况,坐上车,又跟陪在贺明也身边应酬的贺境时说明情况。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明水湾别墅门口。

    刚进门,她迎面碰上宋星瑶母女。

    原本看上去喜笑颜开的两人,在瞧见宋宜禾的那瞬间,立马变了脸色。

    “我还当是谁呢。”宋星瑶的刻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原来是小贺总的太太啊。”

    宋宜禾表情稍僵,但没说话。

    见状,宋星瑶丝毫没有意识到收敛,嗤笑了声接着道“怎么自己回来”

    “”

    “哦我忘了。”宋星瑶掩唇笑,“小贺总最近应该很忙吧,忙得都顾不上你了。”

    在宋家面对这两人时,宋宜禾向来都处于少开口不分辨的状况。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低一级。

    可此时听宋星瑶肆无忌惮地拿贺境时说事,宋宜禾温吞地笑了笑“他是挺忙的。”

    “”

    “毕竟我们在为共同的小家奋斗。”宋宜禾眉眼弯弯,“倒是你,听说相亲又被鸽了。”

    提及这样跌面的事,宋星瑶的眼神瞬间染上不可置信的愤怒“你敢在背地嘲笑我”

    “我哪儿敢。”宋宜禾声线平平,直截了当地提醒她,“这明明是跟你面对面。”

    “”

    “宋宜禾你个小贱人”宋星瑶上前一步,扬起手臂作势就要打人,“你好大胆子。”

    然而巴掌还没落下,暂时被唐瑾截住。

    宋宜禾做出的防备姿态微顿,跟着宋星瑶同时朝唐瑾看了过去“妈妈”

    女人握住宋星瑶的手,很轻地抚了两下。

    她温婉一笑,眼底闪着诡异奇妙的光“快上去吧小禾,爷爷还在楼上等着你。”

    “”

    莫名觉得唐瑾这态度很奇怪。

    可宋宜禾想不出缘由,只能微微颔首,看了眼宋星瑶,警惕地从唐瑾身侧走过。

    谁料即将擦肩时,她听见唐瑾缓缓开口“这段时间的大礼我很喜欢,小禾,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希望你也能够好好享受。”

    宋宜禾侧目看向她,眉心微动。

    肩头被唐瑾很轻地碰了下,她收敛思绪,在对方提步往外走的时候,也同时准备

    上楼。

    宋宜禾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名其妙地,她联想到了近期始终联络不上的养母,步伐在转瞬间加快。

    上楼后,宋宜禾推开茶室的门。

    宋老爷子正立在墙面上挂的一幅字画前,那上面是江北钟家那位老爷子,早几年前封笔后写下的“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爷爷。”宋宜禾踯躅着走到宋老爷子身边,忍着不安情绪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看看这封短信。”

    接过手机,宋宜禾点开那条已经阅读过,并且给出了回复的短信。定睛一看,那串号码的后四位极其熟悉,是前段时间她频繁接到的未接来电。

    宋宜禾爷爷是你吧。

    我知道这手机号是你的,听说我们阿鹞现在嫁进豪门了不得给我点赡养费。

    之前那十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当年那小几百万想打发我没门。

    看这时间,宋老爷子已经被骚扰近半个月。

    而第一条短信,恰好是宋宜禾最后那通未接来电后的两天,期间宋老爷子始终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看这些内容。

    甚至于接下来的短信更加难以入目。

    阿鹞她妈就快死了。

    当年您老人家出了钱,这次也再救她一把反正几千万对你们只是洒洒水。

    是吧

    这条短信后,附上了一张照片。

    而照片里的主人公,赫然是宋宜禾的养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肉眼可见的只剩最后一口气。

    宋宜禾被这张照片刺激到,脸色发白,颤着手指放大局部又松手。

    这个动作反复数次。

    终于看到了宋老爷子的回复。

    你想干什么

    呦居然还真是您老人家。

    我没打扰到您吧我听说阿鹞夫家姓贺,男人叫贺境时

    这么有钱,不给点不合适吧

    看到贺境时三个字,宋宜禾后背倏然一凉,这么长时间来,她始终不敢告诉贺境时自己过去那些往事,就是怕这坨烂泥缠上他。

    她好不容易甩开从前的噩梦。

    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贺境时也跟着被拉入地狱。

    宋宜禾咽下喉咙那口辛辣。

    想到唐瑾刚刚的话,指尖掐着手机边沿,泛着瘆人的寒白“您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

    “仅凭许志国,他没有这么大能耐。”

    宋老爷子转身看向她。

    老人目光清明,眼底隐隐浮现出挣扎,仿若是在做抉择,却又久久无法狠下心肠。

    只一眼,宋宜禾便明白过来。

    原来还是选了宋星瑶。

    她垂下眼,将手机放到旁边的矮茶

    几上,咽了好几下喉咙“我是真拿您当我亲爷爷看待的,您其实,在收养我之前就知道的吧。”

    “”

    “我妈妈没有唐女士那样好的出身,所以当初被他抛弃很正常。”宋宜禾艰难道,“可我原本以为您带我回家,是将我与宋星瑶一视同仁的。”

    话音落,宋老爷子向来四平八稳的目光重重一荡,如同深不见底的水面被投入巨石。

    让宋宜禾简单地三言两语,彻底晃了晃。

    明明她并没有说得十分清楚。

    可宋老爷子却能立马会意其中的含义,苍老的面容颤了颤,他忽然不敢去看女孩子的眼睛。

    宋老爷子惊愕不定“你”

    “我知道。”宋宜禾扯了扯唇角,“大二那年在唐女士门外听到的。”

    宋老爷子嘴角翕动。

    宋宜禾笑了笑,抿出苦涩的弧度“但终究是我痴心妄想,原来孙女和孙女是有区别的。”

    说完,她没给宋老爷子再开口的机会。

    后退一步,躬了躬身“当年您带我跳出许家这个火坑,我一直很感谢您。您如今选择维护家宅安宁,不愿意责难唐女士我也能理解,可我的确没办法,继续跟这样的人处于同一屋檐下。”

    “小禾,爷爷不是”

    “这件事暂时别告诉贺境时。”宋宜禾颤着声音打断他,“他最近是真的很忙。”

    离开宋家之后,宋宜禾坐上车,忍着艰涩回头看了眼玫瑰色外墙的高雅别墅。

    眼底忽而荡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她咬着牙齿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不被血亲选择,是一件这样痛苦的经历。

    宋宜禾得知自己的身世,是在大二那年,第二次在操场遇见贺境时的一个小时前。

    因为养母病重,唐瑾不允许提升额度。

    宋宜禾忍着被羞辱的钝痛回到房间,却又在不久后下楼时,听到了唐瑾与宋星瑶的对话。

    “不就是五十万,何必为难她。”宋星瑶那时的声音还算得上稚嫩,“我手指缝溜出去的,随便塞给她点儿得了,搞得好像咱们欺负人。”

    “行了,这事你不用管。”

    “您干嘛这么不喜欢宋宜禾。”宋星瑶实在不明就里,“我讨厌她只是因为这人突然占了我的位置,又没碍着您什么事儿。”

    唐瑾讥讽地笑了声“你就知道她没有”

    “奇奇怪怪。”

    宋星瑶悄声嘀咕了几句。

    从房间走出时,宋宜禾恰好站在拐角处,而她径直去了另一边的琴房。

    没过多久,半掩的门内又响起唐瑾的声音。

    应该是在打电话,语气丝毫不像平时肉眼所见的那样温婉柔和,反而带着点暴戾“我就是不愿意给怎么了她妈活着抢我的,现在又生了个一模一样的女儿,来抢我阿瑶的东西。”

    “

    贱人生得就是小贱人。”

    “有我在一天,宋宜禾就休想认祖归宗。”唐瑾冷笑,“终究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宋宜禾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回到学校,又在看到意气风发的贺境时的时候,为什么会再也无法忍受地开始抹眼泪。

    只是那天起,她很少再回宋家。

    甚至于连宋家的东西,也很少再用。

    就算那时已经明白,自己的存在其实根本不被所有活着的人期待。可今天面对宋老爷子抉择的时候,宋宜禾依旧被狠狠中伤。

    从明水湾到贺家的路程不算远,只是下车时,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宋宜禾吸了吸鼻子,悄声进了门。

    客厅里不像往常那样安静,几个人都围站在沙发旁边,周姨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了杯东西。

    宋宜禾侧目去看,发现被那群人包围的,正是刚刚结束应酬的贺明也兄弟俩。

    “小禾,你可算回来了。”苏丽媛焦头烂额地招手,“阿境这臭小子我是一点照顾不了。”

    闻言,宋宜禾的低沉情绪一扫而光,快步走到沙发跟前“这是喝醉了吗”

    目之所及处,贺境时正端坐在沙发中央,怀里被塞了一只小小的抱枕。

    西装外套被脱掉,只剩下薄薄一层白衬衣。

    领结松散,最上面那颗纽扣也凌乱散开,露出性感的喉结,以及泛着薄红的皮肤。

    看上去明显醉得不清。

    扫过旁边的贺明也,男人倒是没他严重,手背抵着额角朝后靠去,也好不到哪儿去。

    收回眼,宋宜禾蹲在贺境时面前。

    微微扬起头,看着面前目光涣散的男人,点漆时的眸子里亮着盈盈弱弱的光斑。

    两人目光触碰,始终沉默的贺境时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弯起唇角笑了“你回来了。”

    “”宋宜禾眼角有点酸,“嗯。”

    贺境时丢掉抱枕,表情看上去格外委屈“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不来接我回家。”

    听到这话,旁边的苏丽媛与周姨对视一眼。

    纷纷从彼此的眼底看出惊讶。

    周姨掩唇耳语“别说这小两口还挺恩爱,小禾没回来前,阿境可是谁都不认的。”

    “嘘,把明也扶上楼吧。”

    宋宜禾的眼皮动了动,心念微颤。

    说完,周姨招呼几个帮佣扶起醉得毫无知觉的贺明也,听他含含糊糊念着“周京姝”。

    苏丽媛一阵火大,照着背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当初让你好好对人家不听,非得到这关头才装模作样,你但凡有你弟弟半点懂事”

    声音越来越远。

    宋宜禾几乎快要听不清他们的动静之后,膝盖一软,就那么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见状,贺境时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听他这咬字清晰的声音。

    客厅没有人,宋宜禾忽然就

    有些撑不住了,颓丧低沉的心情飘荡涌起。

    又被贺境时关心,眼圈瞬间变红。

    她伸手捏捏男人柔软的脸,勉强扯起笑“你这是真的喝醉酒了吗这么清醒。”

    “喝醉了。”贺境时点头肯定,“喝醉了。”

    没想到他醉酒后居然这么乖。

    宋宜禾的笑意深了几分。

    抬起另一只手,也跟着去揉贺境时的脸。

    他就像个毛绒玩具,被主人绵绵的力道揉搓,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在舒服的时候,还会惬意地眯起眼睛。

    宋宜禾盯着他看了会儿,低声问“喝醉酒后发生的事,明天还会记得起来吗”

    “什么”

    仿佛被揉捏的太舒适,贺境时的反应慢了好几个节拍,这会儿才出现了点醉酒的状态。

    感受着掌心之下的浅浅温度。

    宋宜禾红唇微抿,眼底带起波动。

    大概是今天突然意识到,自己曾以为最坚硬的靠山,竟然会在各种可能下选择别人。

    意识到她从来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意识到,她一直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一方。

    周姨刚才的话仍回荡在耳边。

    原来只有在贺境时这里,她能感受到强烈的被需要,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珍贵。

    忽然在这一刻。

    宋宜禾的表达欲达到了极致。

    “不会记得是吗”宋宜禾低声喃喃,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不记得就好。”

    贺境时轻轻眨了下眼。

    下一秒,宋宜禾捧着他的脸靠近吻上,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酒香气,她咽了咽喉咙。

    接着慢慢退后。

    将自己的额头与贺境时的紧贴,呼吸纠缠,她看到男人半阖起的眸,以及漂亮的鼻梁弧度。

    不记得。

    或许也算是另一种回应。

    “我喜欢你。”

    宋宜禾忍着快要蹦出来的心脏,以及细细发抖的嗓音,学着贺境时重复,却在笑眼里漂浮起了细密的泪意,轻声说

    “贺境时,我喜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