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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谢岁裹着裴珩的外袍,游魂似的回了房间,这夜熬了太晚,又让风一吹,他脑袋有些闷痛。往床上一躺,谢岁卷着被子开始思考裴珩到底要做什么。

    没有睡他,没有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他,也没有让他跪下去学狗叫,居然就单纯的批了一个时辰的折子不对,裴珩那种黑心肝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必然有阴谋。

    谢岁在床上煎熬的翻来覆去,却始终想不通关窍,直到天将明时才堪堪入梦。

    翌日辰时。

    谢岁躺在床上还未完全清醒,便听得女人极为欣喜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那小郎君还没起小声些,快让我瞧一眼。”

    床幔被人慢慢卷起来,阳光透进床榻内,谢岁在被褥间动了动,抬手往眼前挡光。只是眼皮沉重,浑身酸痛,他想让人从房间里出去,然而张嘴却只能吐出极其沙哑不明的气声。

    “小郎君,不好意思,可是将你吵醒了”床幔掀了一半,谢岁睁眼,眼皮沉重。

    “呀你脸色怎的这般差”女人的声音几乎在谢岁耳边响起,紧接着他额上便落了只冰凉的手,袖笼间有熏染后的兰花香气,这让谢岁想起自己的母亲。

    “好烫,你们这里都怎么伺候的昨夜这边无人照看吗”原本轻柔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谢岁隐约看见床边瞬间跪了好几人。

    “昨夜公子回来后便歇下了,没有叫人。”忽然有男人的声音传进来,生硬冰冷,“主子既没有安排,属下便不会乱做主张。”

    谢岁昨晚上回来的路上根本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忽然冒出这么多应当是府中暗卫。

    “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罢了,都起来。”床幔后站了个婀娜的影子,像是叹了口气,“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去备水,另外去将陈大夫请过来。”

    床幔外有侍女小声应是,随后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王爷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懂体恤,昨夜侍寝后怎么能直接让你自个儿回来呢”那女子坐在了床侧,“瞧这小脸,烧的通红。”

    谢岁脑子混沌,他支愣起身体,想解释一下自己没有侍寝,自己只是在书房帮忙。然而好不容易爬起来,刚直起身体,便看见玄色的绸缎从他身上滑落。

    昨夜他竟是穿着裴珩的外袍睡的。

    谢岁一僵,赶紧将衣服扒拉紧实,抬头就看见那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坐在床榻边捂嘴轻笑,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了月牙儿。

    “小郎君莫要羞,姑姑什么没见过让姑姑瞧瞧,哟,生的可真俊俏”那女人约莫三十出头,打扮的很是雅致,容貌秀丽,她半托着谢岁的脸,转头冲着身后跟随的侍女笑道“你瞧,这可怜的小模样,公主必然喜欢。”

    公主

    谢岁清醒了。

    他记得裴珩的娘亲是昭华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姑母。裴大帅与长公主早年成婚,两人共育二子,只是后来裴家大郎君战死,夫妻之间疑似因丧子产生矛盾,感情不睦,数年后和离,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裴大帅死了,裴珩袭爵,公主便又同儿子热络起来。

    眼前这女人应当是从公主府过来看望裴珩的女官。

    该说不愧是公主府的人吗对他一个“男宠”都如此和颜悦色,礼数周到。

    女人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岁刚想回答,转念一想,垂眼羞涩道“奴叫元夕。”

    他从前听人说过闲话,昭华长公主闺中时与他娘亲不和,直到后来她们分别嫁人方才消停。虽然不知真假,但警惕些还是好的。

    加之后来北伐,裴家主战,谢家主和,他父亲那时大权在握,没少打压主战派,有段时间他爹下朝回家要找个侍卫护送,就是怕被军中将士套麻袋。至于谢岁,他直接套的裴珩麻袋。

    他们一家基本把裴珩一家子都得罪完了。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他是谢家人,莫说喜欢了,怕不是立刻让人将他从王府叉出去打死。

    公主府绝不可得罪。

    谢岁看着眼前女人笑眯眯的眼睛,只得搂着被子装乖,懵懵懂懂的向着对方问安。

    到底还是托了这张皮相的福,谢岁撒娇起来没谁受得住,对方笑得更欢了。

    “元夕公子名字可真喜庆。”女子怜爱的看着他,“即是王爷喜欢,那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婢子林贞,唤我林姑姑便好。”

    “王府内没有女眷,他们一群大老粗不懂规矩,办事难免顾及不到,公子若是缺些什么可以吩咐奴婢。”

    “林姑姑。”谢岁一脸乖巧的唤人,他紧了紧衣袍,小声道“我如今确实缺些东西。”

    林贞一脸慈爱,“缺什么”

    谢岁垂眼,耳廓通红,他抓着被面,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低头道“衣服。”

    “王爷他为我备的衣裳全都是女装,可是衣裳太薄透,昨着我穿了半夜,我有些受不住。”

    林贞“哦”

    谢岁语焉不详,林姑姑意味深长。

    她暧昧一笑,表示理解,怜惜的拍了拍谢岁的手,“公子辛苦,衣裳是小事,婢子这就去准备。”

    谢岁呵呵笑着,楚楚可怜的将人送走。

    房门一合,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身上披的衣袍,心头一梗,直想将衣裳直接给甩出去,脱了一半,谢岁又默默裹上了。

    算了,他没衣裳,还是不要挑剔了。

    如今只是第一晚,便引来了公主府的人往后还有的磨。

    谢岁瘫倒在床榻上,觉得自己如同一条翻白肚的鱼。

    “唉,好难啊”

    书房内,裴珩瞪着成堆的折子,默默将它推远了一点。昨夜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他上朝时差点睡着。勉强撑到下朝,又得看新送来的折子。如今脖颈酸痛,两眼酸涩,脑仁突突的疼,他仰着头想骂人,却看见房梁上垂下的一小片衣角,袍角上一条银色小鱼的烫银纹路,在光下如同游来游去的活物。

    裴珩嘴角一抽,“叶、五都说多少遍了,在府里不要爬墙角”

    房梁上慢悠悠探出一个漆黑的脑袋,“哦,好的。”

    那片衣角缩了回去,片刻后,一个黑影大耗子一样从房梁跳下来,悄无声息退至廊柱后,探头,“殿下,那属下蹲在这里可以吗”

    裴珩按住脑袋,冷漠道“滚出去,不要在房间里呆着。”

    少年点点头,蹲下去抱住脚,团成一个球在地上滚。

    裴珩脑袋更疼了,“起来用你的脚走出去,然后叫叶一纯来见我。”

    “是。”少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从窗户翻了出去。

    裴珩“”算了,还是批折子罢。

    翻开一本,看着奏折开篇那一堆接一堆,仿佛凑字数的废话,裴珩捏了捏眉心,随后执笔回复,“尔家中余墨过多可捐善堂。”

    窗户吱呀一声又开了,裴珩扭头,就见叶五在窗户外倒吊着,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主子,公主府上来人了,从西厢往这边来。”

    裴珩笔尖一顿,眉头紧蹙,“知道了。”

    窗户外的人影嗖一下消失掉。

    裴珩与长公主并不亲近,而且自他及冠后,对方便千方百计想要往他床榻上送人,男男女女都有,让人烦不胜烦。

    他并不是很想与公主府那边的人接触。

    既是从西厢过来的

    裴珩搁下笔,在林贞过来前,抢先抄了近道,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往谢岁房间去了。

    谢岁正在洗澡。

    林姑姑说他发烧是因为没有清理干净,特地留了两个侍女给他帮忙。谢岁哪里有什么需要清理的地方,当即婉拒了,自己蹲桶里拿胰子搓澡。

    屏风后两个侍女时不时问他一句水温如何,需不需要添水,需不需要梳发,时不时提醒一句,若是体内有伤口,则需要上药,她们还备了暖玉。

    谢岁谢岁只能当做没听到。

    屏风后备有干净的里衣,谢岁起身擦拭,刚穿好衣服,便听得大门口忽然传来极为齐整的问安声。

    随后大门被人啪一声推开,裴珩的声音传进来,“他还没醒”

    谢岁“”这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谎言拙略,只要公主府的人同裴珩问上一句,便可知晓他们二人清清白白,甚至搞不好还会知道他的本名。

    那时候还不把他直接叉出去打死

    谢岁心一横,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屏风后冲出来,湿漉漉地扑进房间内男人的怀中,率先唤道“珩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我

    裴珩后退一步,谢岁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腰带,顺势抱住了对方的腰。手掌下,青年的身体好像猛地抖了一下,谢岁好奇的摸了摸,衣袍下的肌肉很紧实,一看就是经常习武的。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腕子,谢岁抬头,便见裴珩正低头看他,双目黑沉,深渊一般。

    他这才发现裴珩真的很高,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黑着脸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谢岁有些畏惧的缩回手,冲着对方讨好的笑,“珩哥哥”

    草,是不是生气了不会一拳把他锤到地里去吧

    然而下一刻,青年圈住了他的腰,手指刚好压在谢岁腰间痒肉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声音带着十足的宠溺,“怎么昨夜不是刚见过小、元、夕这么快就想我了”

    谢岁浑身一抖,一股痒意从尾椎窜到天灵盖,像是心尖被猫尾巴撩了一下,他从小最怕别人挠他,扭腰欲躲,却没站稳,向侧里一歪,刚好让裴珩逮着机会抄起来抗在肩上,随后“啪”一声,臀上挨了一巴掌。

    谢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抬头欲挣扎,却见林姑姑正带着人站在不远处的拱门后,捂着唇一脸惊讶,以及欣喜。

    谢岁“”

    裴珩极为亲昵的托着他,“行了,今日天气好,心肝儿就别窝在家里了,走,爷带你去骑马。”

    裴珩一动,林姑姑那边顿时做贼一样双手连摆,摆出重影,带着侍从急忙躲开,转瞬间没了踪影。

    谢岁谢岁不挣扎了。

    晴光正好,他穿着中衣让人从西厢抗走,一路上景色摇晃,谢岁单手捂着脸,羞愤欲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