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8 章(又死一个?...)
    原先此地是个三不管的边城,虽名义上分属朝廷,但常年为柔然掳掠,朝廷早就放弃了这块地,柔然人也不可能常驻管理,这里就成为逃犯流民往来商户聚集停留之所,也就是朝廷收服之后,一切典章制度重新明确,李闻鹊才派人建了牢狱,抓了一批人,将这城中贼寇勉强清理干净。

    所以这新建的监狱,还真没有什么太过潮湿难闻的气味和不堪入目的景象。

    一行人在狱卒带领下,来到最后一间牢房。

    牢门后面,吊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对方是双手被拷在墙壁,双脚也上了锁链,他整个人必须踮起脚尖维持贴在墙壁的位置,透光上方小窗的光线,众人看见他手脚脖颈都有伤痕,想必已经受过一遍刑了。

    刘复和杨长史在观察他,陆惟却不着痕迹扫过身旁的风至。

    作为公主的近身婢女,她势必见过很多大场面,本也不至于看见这种场合而失态,冷静镇定是理所当然的,但却不应该是如此锐利的眼神,交握的双手也微微蜷握,跃跃欲试。

    此女应该是有身手的,可能负责公主身边的一部分护卫。

    这也正常,公主在柔然这么多年,身边群狼环伺,确实需要有个身手利落的在身边。

    “说吧你到底是何人所派,若老实些全招了,还能留你一条命在。”

    刑也受过了,杨长史深知过犹不及,开始谆谆善诱。

    “你为人卖命,如今事败被捉,若是不肯彻底坦白,就算我们放你回去,你也保不住性命,你的主人定会疑心你招了什么。”

    “公主殿下为国出塞,劳苦功高,你若不招,罪名就是你一个人的,届时押到京城,天子之怒,也须得由你一人来承担,你可考虑好了”

    “杨长史何必与他文绉绉说那么多”刘复不耐烦,直接推开杨长史上前,“你想千刀万剐,还是活命自己选一个”

    刺客颤巍巍抬起原本垂着的脑袋,伤痕交错的脸在光暗交错下愈发狰狞。

    虽然为了乔装掩饰方便刺杀,对方将胡子剃掉了,但近距离来看,他仍然有着很明显的柔然人特色,高鼻瘦脸,眼珠颜色也与中原人有异,身份几乎毫无悬念。

    但他依旧被留了活口,因为光凭这两个柔然人,是很难悄然混入队伍中行刺的,之前死了的那个刺客甚至还贴在马车下面,说明他们在这边有内应。

    “我说了,谁能保证我活命如果我说了,你们反口又杀了我,怎么办”

    眼看他有松口的迹象,杨长史大喜。

    “我身边这两位,是长安来的天使,你若有何难言之隐,尽可对他们二位说”

    刘复也缓和神色“不错,若你所言属实,我们不仅会一路保护你安全,还会禀明陛下,对你从宽处置,让你免于刑罚,有所赏赐。”

    刺客咳嗽几声,语气虚弱“你们的身份,如何证明朝廷天子给你们下令,总有诏书,或令牌吧,我要看看。”

    对方如此慎重,反倒让刘复越发相信他会招供。

    刘复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枚袖珍铁牌,让狱卒开门,跨步进去。

    杨长史阻拦不及“侯爷小心,这柔然人素来狡诈”

    “果然是天使,那我也可放心招供”

    铁牌在眼前悬空微晃,刺客定睛端详半天,咧嘴露牙。

    “在城中充作内应,配合我刺杀可贺敦的人,正是”

    可贺敦,也称可敦,正是柔然对王后的称呼。

    他口中的名字呼之欲出,刘复和杨长史禁不住倾身上前几步。

    只有陆惟没动。

    “正是,你们的西州都护,李闻鹊”

    杨长史脸色大变

    刘复也怒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来人”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这就是真相”

    刺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李闻鹊借柔然内乱出兵,实际与我们敕弥可汗早有协议,他剿灭阿拔等人时故意留了一条生路,让我们往西走,但我们可汗恨透了可贺敦,要不是那女人,柔然也不会分裂,我们可汗早就是草原上的新主人了所以可汗特地命我回来杀掉她,他说李闻鹊早就收了好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住口”风至当先骂道“敕弥自己想篡位当柔然新可汗不成,就挑起柔然内乱,他自己捡回一条狗命,扔下族人逃跑,还有什么资格记恨我们殿下”

    杨长史也道“李都护亲自率兵攻打柔然,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这厮,给你机会坦白,你竟还敢血口喷人胡乱攀扯”

    “你们中原人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还少吗”

    刺客冷笑,也不理她,兀自道,“我们可汗说,李闻鹊担心自己变成被烹的那只狡兔和走狗,所以才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能把敌人赶尽杀绝,不然以后朝廷就不需要他了”

    杨长史自然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忙扭头对刘复他们说“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认为还是让李都护过来当面对质为好”

    刘复安慰他“这厮狗急跳墙,血口喷人,我们自然不会轻信,且让他在此待着,明日再请李都护一同来审。”

    刘复说完,又问陆惟和风至“你们看这样可妥当”

    陆惟轻轻颔首,李闻鹊现在正亲自带人满城搜捕那个逃走的厨娘,分身乏术,确实不可能马上跑到这里来对质。

    风至也道“全凭侯爷处置。”

    刘复暗暗窃喜得意,他在京城成日招猫逗狗,旁人都将他视为纨绔,这还是他头一回正儿八经当家做主,连公主身边的侍女和大理寺少卿都服服帖帖的。

    等回家定要好好说道,看他老爹下回还啰嗦自己贪玩不。

    这牢狱虽然新修,不像别的大牢那样湿气深重,但待久了人也不舒服,三人抬步往外走。

    但刚走出几步,陆惟就停住身形。

    不对

    他猛地扭头,正好看见刺客扯开诡异笑容,腮帮子一紧。

    陆惟二话不说,冲上去捏住他的下巴往下拽

    但已经晚了半步,鲜血从对方嘴角流出。

    杨长史和刘复看见陆惟动作,也都反应过来。

    这厮要服毒自杀

    杨长史大惊失色,并作几步上前。

    刺客脸色惨白,脖子软软歪向一边,已经没气息了。

    此人竟是服毒自尽了

    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说出李闻鹊之后死

    风至与刘复二人,也齐齐色变。

    杨长史心下一沉,感觉自家顶头上司这次是泥巴掉进裤裆里,惹上大麻烦了。

    刺杀公主的刺客招供幕后主使是李闻鹊,随即自尽,就算皇帝对李都护万分信任,心里会不怀疑吗满朝文武会不弹劾他吗

    李都护又要怎么自证清白

    饶是杨长史,也隐隐发现一张看不见的网罩下,将李闻鹊乃至整个张掖郡密密麻麻盖住。

    不管这张网是冲着李闻鹊而来,还是冲着公主而来,好像都不是他能兜得住的。

    自己趁现在赶紧搭上汝阳侯的新船,还来得及吗

    杨长史苦着脸想道。

    事情一桩接一桩发生。

    都护府派人全城搜捕,却居然没找到厨娘的身影。

    张掖郡治所永平城不算大,从发现饭菜有毒到下令搜捕,中间一个时辰不到,天黑之后城门关闭,对方顶多只能藏匿在城中,可就算是这样,区区一个厨娘竟像是隐身了一般,彻底消失无踪。

    李闻鹊这下不仅是脸上挂不住,而且他一个西州都护,掌管张掖郡军政,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此事传到京城,满朝文武必会弹劾他的无能,甚至会怀疑他真与柔然人有勾结。

    虽说有大破柔然的功劳在前,但功不抵过,他再找不到凶手,公主的处境也会很危险。

    大半夜这么一闹腾,所有人都睡不着了。

    刘复回到官驿躺上床,翻来覆去也还迷迷糊糊。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会儿是刺客临死前歪着脸流血的狰狞模样,一会儿又是他与公主一道用膳,公主忽然口吐鲜血倒下,再看周围已经倒了一片,刘复自己也感觉胸口发疼,忍不住揪住衣襟

    呜噫

    刘复猛地睁眼

    入目漆黑,往常微光半点不剩。

    月光被云层遮蔽,阴沉沉罩住整座边城。

    刘复忍不住往被窝里又缩了缩。

    再忍忍,过不久就鸡鸣了。

    呜呜

    声音忽远忽近,近的时候就像在窗外,远的时候则是在附近。

    像狐狸或猫叫,又像是婴儿啼哭,女人低泣。

    刘复彻底睡不着了。

    他咬住被子竖起耳朵,越听越是毛骨悚然。

    叩叩叩。

    忽然间,敲门声响起

    刘复一颤,差点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

    见他没有动静,敲门声锲而不舍,越发急促。

    刘复听了半天,感觉不是鬼敲门,就把脑袋探出来半个。

    “谁”

    “侯爷,是我,陆无事。”

    陆无事是陆惟的侍从,名字有点怪,人也清秀,手脚麻利,刘复跟他还挺熟。

    刘复松口气,裹着被子坐起来。

    “进来。”

    外面鬼哭声并未因此停止,依旧隐隐约约,时远时近。

    陆无事脚步很轻,好像也不敢惊动那莫名恐怖的存在。

    “你怎么过来了,外面的声音是风吗”刘复将声音压得很低。

    “不是风,”陆无事也低声回道,“我们郎君出去察看了,让我过来看看侯爷。”

    刘复嘟囔,他自己带来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竟还比不上陆惟和陆无事贴心,回去定要将他们换了。

    “不是风会是什么,难不成真是”

    他将鬼字咬在舌尖,转了一圈,没敢吐出。

    陆无事摇摇头,他也有点虚“侯爷还请待在这里,我出去瞧瞧郎君。”

    刘复正想点头,外面陆惟裹带着一身寒风进来了。

    他周身穿戴整齐,刘复怀疑他根本就没睡觉。

    “怎么样,找到那声音了吗”

    陆惟摇头“不知从何处发出。”

    这么冷的天,猫狗都缩起来取暖,不可能在外面嚎叫,他带人在官驿外面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女人在哭。

    但就在他们此刻说话的当口,呜咽声依旧断断续续传来,根本无法辨明方向。

    “会不会”刘复的牙齿忽然有点打颤,“官驿这块地以前是乱葬岗”

    自从一百多年前中原势弱,丢了西域这几块地之后,作为交通要冲的张掖郡就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盗匪烧杀抢掠的也没少过,这官驿是新建的,还真说不好以前发生过什么。

    陆惟“不是乱葬岗。”

    刘复松一口气。

    陆惟顿了顿“但的确是坟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