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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第 84 章 可劲儿忽悠(二更)……
    裴沅祯抱沈栀栀翻身上马, 疾驰了一段时间后,沈栀栀从他胸口里抬起头来。

    “大人,”她紧紧箍住他手臂“我们安全了是吗”

    适才刀光剑影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比起那夜在裴胜别庄,白日所见更加直观。

    沈栀栀此刻脑子晕乎乎, 心也砰砰直跳。

    “嗯。”裴沅祯应声。

    “那郝侍卫他们呢也安全了吗”

    “嗯。”

    “大人,我们现在回荆城吗”

    “好。”

    “那些是什么人, 为何要”

    裴沅祯的下巴突然搭下来,落在她肩上。

    沈栀栀一顿,肩窝处微痒。

    她疑惑望过去,这才发现裴沅祯面色有些不对劲。

    他眉头轻蹙,长睫半掩, 呼吸滚烫。

    沈栀栀想起他还在病中, 这一路疾驰赶来想必吹了不少冷风, 风寒加重了。

    “大人, 你又病了”她抬手欲探他的额头。

    然而, 却看见自己掌心满是鲜红。

    沈栀栀大惊“大人, 你你你你流血了”

    她忙去查看他身上,见他右边胸口湿漉漉的, 玄色衣袍上被染了一大片。

    “嗯。”裴沅祯鼻音微弱。

    “大人, ”沈栀栀望着满手鲜血, 声音发颤“怎么办”

    “别动,别说话。”裴沅祯下巴在她肩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揽着她, 一只手拉缰绳。

    山道并不好走,沈栀栀被裴沅祯护在怀中都觉得颠簸得不行,更何况裴沅祯受了伤还得驾马。

    她急道“大人, 你受伤了,先停下来吧。”

    “好。”

    路过溪畔,裴沅祯停下。

    但也只是停下来,却并无其他动作。

    沈栀栀任他靠了会,说“大人,下马歇片刻,我看看你的伤。”

    “好。”

    裴沅祯缓缓退开,踩马镫时似乎站不稳,踉跄了下。

    他伸手接她“下来。”

    他都受伤了还扶她,沈栀栀心里感动。

    她摇头“奴婢自己来。”

    沈栀栀扶着马鞍下去,见裴沅祯捂着胸口,她担忧地问“伤哪了我看看。”

    “别看。”

    “怎能不看”沈栀栀见血不住地流,声音带着哭腔“你流了这么多血,得及时包扎,若这么回荆城你会死的。”

    从这去荆城怎么说都得两个时辰,血这么流下去,不用到荆城他就先死了。

    所幸前些日子他伤着肩膀时,沈栀栀曾帮他换过药,知道如何包扎。

    她强硬地去扯他衣服“大人你快给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裴沅祯被她半拉半扯地坐下来,任由她扒衣服。

    沈栀栀解开他的外袍,见里头白色中衣已全部染成了红色,心头大骇。

    这么多血

    “大人疼不疼”

    “不疼。”裴沅祯说。

    怎么会不疼呢沈栀栀最怕疼了,流了这么多血哪有不疼的

    她轻轻剥开中衣,看见伤口还在冒血,揪心得不行。

    “大人别动。”她从袖中掏出帕子,一点一点将周边的血擦去。

    很快,她的帕子也染红了,根本没干净的地方可用。

    她开始慌起来,望向裴沅祯“大人,郝侍卫他们何时赶来”

    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郝侍卫们来了会有办法止血。

    裴沅祯静默望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伤口。

    “别担心,”他说“只是小伤。”

    “哪里只是小伤”沈栀栀声音高起来“流了这么多血。”

    莫名地,她心里腾起股怒意“我劝你别救我你为何要这样屋里有埋伏,你就没想过万一自己死了”

    裴沅祯含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你现在好好的了,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

    她欠了他这么大个人情,这辈子都不知该怎么还了

    “你什么怎么办”裴沅祯装傻。

    “我”

    沈栀栀怒瞪他,忍不住眼眶有点红。

    过了会,她倏地低头咬住裙摆,然后撕下一块布来。

    继续帮他擦血。

    “郝侍卫何时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

    “但也不能现在回去,你还流着血,马上颠簸不说,回荆城还得半天呢”

    “怎么办怎么办血还在流”

    沈栀栀又撕了几块布帮他包扎,可条件简陋,根本起不了作用,没过一会,血就将布染红。

    裴沅祯见她不停地絮絮叨叨,很是无奈,再这么下去她估计得哭了。

    他抬手,不着痕迹地在胸口处点了个穴位。

    血渐渐止住。

    沈栀栀光顾着担忧了,完全没注意他的动作,见血没再流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沈栀栀跟裴沅祯在溪畔歇了会,没多久,有人寻到他们。

    来的是郝侍卫,同时还有陈良焕。

    裴沅祯见陈良焕带着许多螭虎军过来,眉头皱起。

    “你为何擅自带人过来,杜梁志呢”

    陈良焕此前受裴沅祯吩咐,去荷县将杜梁志押送来荆城,却不想,裴沅祯在这见到他。

    陈良焕听他这么问,诧异了下“大人,属下在十里地外收到传信,说大人遇刺,命我速来救援。”

    “大人放心,属下已派人将杜梁志押送进城了。”

    裴沅祯脸黑。

    “大人,”郝侍卫也道“属下等人将那些刺客歼灭后,正巧遇到陈将军带人来。”

    “除了逃窜的,属下还活捉了几个带回去审问。”

    “我们中计了”裴沅祯说。

    “中计”

    “你没看出来刚才那些刺客有问题吗”

    “属下也正疑惑。”郝侍卫说“那些人的身手跟以往任何一次刺杀皆不同,他们武功混杂散乱不像训练有素的杀手,倒像是江湖武夫。”

    “我知道了,”郝侍卫一惊“他们声东击西,恐怕真正的杀手早已埋伏在杜梁志进城的地方。”

    陈良焕听了,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道“大人,属下速速带人赶回荆城。”

    “不必了,现在去晚了”

    果然,还没等他们回到荆城,就收到杜梁志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

    裴沅祯被人摆了一道,心情实在不好。

    一路沉着脸,郝侍卫等人跟在身后不敢说话。沈栀栀原本想关心他的伤,在这样的气氛中也只好沉默。

    她看向陈良焕。

    陈良焕满脸自责,不发一言。

    奚白璋听闻消息,挎着药箱连忙跑过来。

    “让开让开”他挤开门口杵着的郝侍卫和陈良焕,进了屋子。

    沈栀栀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抬脚进门。

    屋内,奚白璋帮裴沅祯检查伤口。

    “这事也不能怪谁,此次他们有备而来,筹划如此周密,谁也想不到。”奚白璋说。

    “你是不知,杜梁志原本都快送进城了,结果西边窜出来许多刺客。黑压压的约莫有上百人,螭虎军为护杜梁志,与他们拼杀了许久。”

    “这都是城墙上的守卫们说的,好些人还下去帮忙了。”

    “他们决心让杜梁志死,这谁能防得住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些人花这么大力气杀杜梁志,看来另一半账本很不简单。”

    “眼下也不全是坏消息,”奚白璋道“我们得不到账本,说明他们也得不到。既如此,派人继续查找便是。”

    裴沅祯阖眼靠在椅子上,没说话。

    过了会,奚白璋包扎好伤口,看向沈栀栀“丫头,接下来他能不能好就看你了。”

    沈栀栀紧张“为何看我我该怎么做”

    “也无需你怎么做,”奚白璋说“你就看着他,让他好好养伤别乱折腾。”

    “好,我知道的。”沈栀栀郑重点头。

    裴沅祯受伤,回京计划又耽搁下来。

    奚神医说,裴沅祯此前本就病重如今又遇剑伤,再是不能马虎,至少得养到过完元宵。

    陈良焕那日回去后,自己在军营领了一百军棍。

    沈栀栀不知道一百军棍是怎么个程度,她偷偷问郝侍卫。郝侍卫说,若是扛得住就活下来,扛不住就没命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这个消息,她心情沉重。

    可她不能去看陈良焕,她还得照顾裴沅祯。裴沅祯这两日娇娇气气,除了守夜,其他事几乎让她给服侍完了。

    用膳、喝药,有时候连衣服都是她伺候着穿的。

    当然,沈栀栀并无怨言。她甚至尽心尽力、事事妥帖周到,就盼着裴沅祯能快点好起来,她心里也好受些。

    尤冰倩见她这两日忙得不见人影,特地来后厨找她。

    此时,沈栀栀蹲在火炉边,拿着把扇子扇火。

    尤冰倩走过去,打趣道“你近日是越发忙了。”

    见她面色恹恹,尤冰倩迟疑问“怎么了可是大人的病情不大好”

    沈栀栀摇头。

    “那为何闷闷不乐”

    沈栀栀重重呼出口气,从旁拿了个矮凳让她坐。

    尤冰倩坐下来,接过她手上的扇子扇火。

    “若是你愿意,不妨与我说说。”她说“一个人闷心里反而更难受。”

    沈栀栀张口,斟酌了下,问“冰倩姐姐,若是你欠了个一辈子也还不完的人情,你会怎么做”

    “你欠谁的人情大人”

    “嗯。”沈栀栀叹气“他不顾生死救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尤其是照顾裴沅祯的这两日,他体贴细心,令她越发内疚。

    她帮他换药时,他拧着眉,分明很疼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自责,他却说不关她的事,反而是他的身份害了她。

    她难受,他安慰她不用在意,小伤而已。

    还有,今日上午,他居然主动谈起她赎身的事。

    “过完元宵,我们就回京。”他说“从荆城回去估计得走大半个月,届时到了京城,你的卖身契约也将期满了。”

    “虽有不舍,但我清楚天下无不散筵席,你总归有你自己的梦想,我不会强求。”

    “这么些年我一个人习惯了,你走后兴许会冷清,但想来我也能适应。”

    “我还记得你衣锦还乡的愿望,我们主仆一场,我定会帮你实现。”

    “曾经从树下挖走的那些钱还在我屋里,回去我便还你。”

    “唉”他神情落寞“我倒无妨,只是不知阮乌会不会习惯。它已不再吃生肉,若是你走了,旁人也不知能不能像你一样好生待它。”

    “还有阿檀。阿檀你如何打算她还这么小。当然,你若是想托付我照看,我定责无旁贷,只不过我平日忙碌,可能照顾不周。”

    “对了,你在府上好像还有两个朋友”

    “想必尤姑娘也舍不得你”

    “不过,你只管回村就是。”他说“做你想做的,嫁你想嫁的人。不必自责,不必挂念。”

    怎么会不自责呢

    沈栀栀听他说完这些,心里更是自责了。

    “冰倩姐姐,”沈栀栀叹气“我最怕欠人情了,若是欠钱还好,我心安理得攒钱还就是,可”

    她欠了裴沅祯这么大个人情,如何能心安理得回村

    书房,奚白璋从军营赶回来帮裴沅祯诊脉。

    他面上促狭得很,边诊脉边打趣裴沅祯“裴大人这病是想好还是不想好哇”

    裴沅祯凉凉掀眼。

    奚白璋慢悠悠道“若是想好,我这有尽快好的法子,若是不想好,我这有慢慢好的法子。”

    这时,沈栀栀端药来到门口。

    裴沅祯瞥了眼正在门外细心嘱咐小厮的沈栀栀,语气不善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奚白璋都懒得理他“我们当大夫的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病患,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也不把医嘱当回事。你还看什么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

    裴沅祯面无表情。

    奚白璋此前还以为裴沅祯的剑伤是刺客所伤,结果今日从军营回来时听说是裴沅祯故意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齿道“你想挽留人家就直说,堂堂裴首辅居然耍这种阴谋,我都替你脸红。”

    “”

    “也是那丫头傻,可劲儿地被你忽悠,还任劳任怨使唤,若换作”

    “大人,该喝药了。”沈栀栀进来。

    奚白璋张口,后头的话滚在舌尖,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索性收起药箱,十分鄙视地看了眼裴沅祯,走人了。

    “哎”沈栀栀喊住他“奚神医,大人的病怎么样了”

    “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小丫头你看着办吧。”

    沈栀栀愣愣地目送奚神医出门,又愣愣地转头看向裴沅祯。

    “大人,奚神医说的是真的”

    裴沅祯迎上她视线,平静而缓慢地“嗯”了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