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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野游 《倩女幽魂》演完之后,……
    倩女幽魂演完之后, 观众争论的重点是宁采臣是否过于迂腐,聂小倩是否太过心机;

    黄九郎演完之后,观众大多同情表妹, 痛骂黄九郎,对何子萧的态度千回百转, 总归结局是大快人心的;

    云翠仙演完之后,人们感慨于云翠仙母亲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了为何神话故事里的神仙犯了错,会被贬下凡间。

    当然了, 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梁有才, 自然少不了被观众一顿臭骂。

    他落魄凄凉至极,怀刃刺死仇人又自尽, 却又不免让人叹息一声。

    但白发魔女传这个故事, 观众里十个有九个都在惋惜,有的惋惜女主, 有的惋惜男主。

    纵有怨怪女主脾气太过暴烈, 也有人对男主的优柔寡断恨铁不成钢的。

    可在那无限凄美的结局,女主坚守自己的骄傲, 男主用半生时光在忏悔弥补, 又让人对他们恨不起来怨不起来了。

    于是,唯余惋惜。

    从片头曲意识到是悲剧时, 徒南薰本也不觉得会怎样,毕竟小公主从小到大从没真正接触过什么悲剧,自然理解不了悲剧的魅力。

    一开始,女主角快意恩仇,男主角端方体贴,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往后看, 男主的家庭和背景怎么这么复杂为什么个个都要在男女主之间横插一脚

    再往后看,男主的性格未免太过优柔寡断了吧既舍不得和女主分开,又不能安抚下祖父与师长,实在是太气人了

    接着看吧,啊,女主怎么一夜白头了卓某人出来受死

    看到最后,就其实男主后半辈子过得也挺苦的,但女主那么骄傲,不原谅他才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第五天从大剧院里走出来,徒南薰整个人都显得抑郁了。

    往日里活泼健气的小公主,此时却像是一只被主人训斥了的猫咪,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和圆乎乎的小耳朵,要主人哄一哄才能好。

    傅玉衡自己媳妇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自己哄了。

    因此把徒南薰扶上车之后,傅玉衡抬手招来赶车的润笔,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润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又看了青绸车帘一眼,请傅玉衡也上车。

    他把脚踏收起来,自己坐在车辕上,示意四个青衣长随跟好了,看了一眼后面丫鬟们坐的车,马鞭一扬,在马背上侧抖了一下。

    “噼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鞭花传出,那马儿极有灵性,打了个响鼻便颠颠跑了起来。

    再说徒南薰上了马车,心里一直想着白发魔女的结局,就连傅玉衡打开马车上的暗匣,拿了她最爱吃的点心喂她,她也恹恹的,觉得不是滋味。

    不知是否心情烦躁的原故,她觉得今日归家的路程好像特别漫长,而且润笔赶车的技术好像下降了,这一路上已经闪了她好几回了。

    更让她觉得不适应的是,以往她心情不好时,总会逗她开心的傅玉衡,今天除了给她递了一块点心,却是一言不发。

    她扭头看了傅玉衡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傅玉衡微微靠在车壁上,整个人都老神在在,仿佛是在神游天外,又好像是在思考人生。

    徒南薰现在问题来了,我到底要不要假装根本没有心情郁郁衡哥的心情,好像也不大好诶。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润笔在帘外提醒,“公主,五爷,到了。”

    傅玉衡猛然回神,自己先下了车,又对徒南薰伸出手,“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那都是话剧,演的,都是假的。”

    徒南薰听了这话,也觉得为着故事里的人影响心情,是挺不值得的。

    她自己先笑了笑,走到车辕处,正要扶住傅玉衡的手,却突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们家。

    入目所见,萋萋芳草。拂面而来,微微和风。近有野花缀草毯,远处暖莺争早树。

    流水声微微潺潺,引得徒南薰勾头去看,便见不远处有洼荷塘,小河早露尖尖角,许多蜻蜓在水面上低低翱翔,时不时贴水掠过,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扩散。

    “这是什么地方”

    碍于礼仪,她从来没有站在车辕上看过远方,自然也不会知道,登高望远竟会是这样畅快。

    目光左右游弋了许久,她才满是惊喜地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傅玉衡笑道“你都没来过,当然没见过了。来,快下来吧,小心摔着了。”

    徒南薰对全新的视角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扶着傅玉衡的手,踩着春凳下来了。

    傅玉衡这才指着池塘对面说“你再看看后面。”

    待她转头一看,却是一片苍翠茂密的竹林。

    那片竹林也不大,但或许是临近水源的缘故,生得特别俊丽。一阵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听得久了便让人昏昏欲睡。

    徒南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里既有荷叶香,又有苍竹气,花中君子得其二,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喜欢这里吗”傅玉衡突然问。

    徒南薰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仍沉浸在荷花与翠竹交织的香气里。

    “那好,咱们午饭就在这儿吃了。”

    “啊,在这里吃”

    徒南薰忍不住睁开了眼,左看看右看看,也只能遥遥看见远处一些人家的檐角。

    “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开酒楼食肆卖饭”

    “当然没有了,但这里到处都是吃的呀。”傅玉衡笑眯眯的,透出一点坏,还有点得意。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徒南薰看向马车,“你不会是说马车里那些糕点吧”

    那能挡什么饿

    再说了,他们这么多人呢,那几包分下来,怕是塞牙缝都不够。

    傅玉衡神秘一笑,拉着徒南薰玉白的小手,“你跟我来。”

    徒南薰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到池塘边。

    “你低头看看,池塘里有什么”

    她依然低头看去,隐约看见几道灵活的影子欢快地窜来窜去,时而钻进荷叶丛里,时而又冒出水面吐泡泡。

    “啊,好多鱼呀”徒南薰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自己捉鱼来吃”

    对上老婆满是期待的目光,傅玉衡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喜得徒南薰差点没尖叫出来。

    于她而言,吃不吃无所谓,吃什么更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捉鱼”。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亲手捉过鱼呢。

    不过

    “这鱼要怎么捉学姜太公垂钓吗”

    傅玉衡哂笑一声,“那得钓到什么时候去”

    他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竹林,“你跟我来,我教你个好玩的。”

    说着携了徒南薰进了竹林,看中了好几颗竹子,待要取时却又犯了难。

    却原来,今日出门时他本没有这个打算,因见徒南薰心情郁郁,这才想着领他出城来散散心。

    如今想砍竹子扎个捕鱼的竹笼,可不就抓瞎了吗

    他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檐角隐隐,想来必有人家居住。

    当下叫来润笔,“你拿几钱银子,去那边找人家借斧子和锯子,顺便再借些锅灶,买些调料。”

    润笔应了一声,叫了两个长随一起去了。

    徒南薰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傅玉衡待要答话,突然听见“呱呱”的叫声,登时面露喜色,“你等着,我去抓个好东西来。”

    说完便撇下她,一溜烟跑到池塘边,把鞋袜和外罩的圆领袍都脱了,又把裤腿挽过膝,小心翼翼地下到池塘里去了。

    徒南薰跟过来看时,他已经走到池水深处,在水里游动起来,目标正是一大丛繁茂的新荷叶。

    “诶,你这是要摘荷叶御膳房有用荷叶熬汤的,夏日里清热解暑最是爽口。”

    傅玉衡停止游动,在水里扭过头来,冲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再转回去时,游泳的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惊了什么。

    正在徒南薰疑惑万分时,却见他游到了荷叶近旁,双手左右开弓,又急又快地往前一抓。

    “呱”的一声长鸣,接下来就是“叽叽呱呱”的乱叫。

    等她仔细再看,才发现傅玉衡双手里竟是各捏了一只绿色的、巴掌大的活物。

    那叫声就是它们发出的,个头不大,声音倒是响亮得很。

    他的水性也是真好,不用双手,仅靠双腿弹动,也很快就游到了岸边,“来个人,把这两只田鸡装起来。”

    立刻有个长随脱了外袍,把袖口的一端系住了,让傅玉衡把那两只青蛙扔进了袖子里。

    傅玉衡道“这衣裳当是我借的,等回家去我赔你两件。”

    那长随赔笑道“一件衣裳,不值当什么的。”

    “那可不行。”傅玉衡坚持,“你们在我家做工,没有倒赔钱财的道理。”

    说完,不等长随再答话,便笑道“既然这一只袖子装了田鸡,那另一只袖子也别浪费了。”

    他顺手把另一只袖口也系住了,回身一个猛子扎进池水里,等再出来时,把徒南薰吓得尖叫着连连后退。

    却原来,他手里掐了一条两尺长,儿臂粗的黄鳝。

    他全身的,头发哩哩啦啦往下淌水,胸前衣襟也有些散开,露出一片白玉般的胸膛也是水浸浸的。

    见徒南薰吓得直往绿萝怀里钻,他发出一阵恶作剧得逞的大笑,把那黄鳝往系好的袖口里一塞,顺手把袖子这头也系了。

    “拿着。”

    把那装着青蛙和黄鳝的衣服抛进长随怀里,攀着岸边的岩石爬上来。

    跟来的小丫鬟早到马车上取了替换的衣物来,傅玉衡把上衣脱了,扯过干布一擦,才把干爽的衣裳套上身。

    此时徒南薰早回过神来,让他换了衣裳走过来,便箭步上前扑进他怀里,纤纤素手在他腰上掐了好几下。

    “叫你吓人,叫你吓人”

    傅玉衡任他发泄了一通,这才笑着替自己辩解,“着实冤枉,我只是想着你打小长在宫里,定然没吃过这种东西,就潜入水中抓了给你尝尝鲜。”

    想到他方才那得意又张狂的笑,徒南薰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便被他捉住皓腕,柔声哄道“那两样东西是真好吃,我小时候经常带着弟弟们一起去抓。”

    只不过,那时候抓这种东西是打牙祭解馋的,现如今再吃,却是给徒南薰尝鲜的。

    徒南薰的气性速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仰头问道“先前你说自己最会捉蛇,原来蛇也是长在水里的吗我还以为水里只有鱼虾呢。”

    傅玉衡道“那不是蛇,是黄鳝。蛇虽然也会入水,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藏在草丛里,这附近应该也有。

    你若是想尝尝蛇肉,我现下也可以给你抓两条了。”

    “可别。”徒南薰赶紧拦住他,“那黄鳝就已经够吓人了,我哪里还敢见蛇”

    两人说话间,润笔已经带着两个长随回来了。

    他们三个有搬锅灶的,有拿刀斧的,润笔左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右手里还提了一串干红辣椒。

    “五爷,真是咱们的运气。”润笔兴冲冲地赶过来说,“我们借了东西回来时,路上碰见村里的猎户,正提了两只松鸡要到村店里去卖。

    小人便自己做主,半两银子买了他两只鸡,想着给主子们加个菜也是好的。”

    傅玉衡眼睛一亮,“来得正好”

    少时读武侠小说,读到黄蓉用美食引诱洪七公,让他教导郭靖武功时,就对里面描述的叫花鸡垂涎三尺。

    前世他没少吃,这辈子境遇好了之后,也没少自己捣鼓,竟也练出了几分做叫花鸡的手艺。

    今日天教这两只松鸡撞在他手里,不就是示意他,又该吃叫花鸡了吗

    他扭头对徒南薰道“我有一道好菜,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徒南薰好奇地询问他也不说,只是问明了那两只鸡就在长随的锅里,便上前取了,顺手拿了把尖刀到池塘边把鸡的内脏掏干净,羽毛却一根都没拔。

    前世他见过的叫花鸡,也有拔干净了毛包荷叶或者包锡纸的。

    但因着小时候看的射雕实在是印象过于深刻,他一直坚信,不拔毛的叫花鸡,才是最正宗的。

    池塘边的泥都是现成的,也省了他一道和泥的工序,两只鸡掏干净了内脏之后,把几样调料抹进去,便直接用泥把鸡整个糊得严严实实。

    在他忙活的时候,几个长随到四散开来捡了许多干柴。

    他吩咐人挖了两个坑,把两只鸡分别埋进去,就叫人在埋鸡的地方升火。

    这一套操作,莫说是徒南薰了,便是有生活经验的家僮长随们,也都没见过。

    这个长随面面相觑,觉得他们还是奋力弄些鱼虾,再捉些野兔野鸡来凑吧。

    如若不然,别说是他们这些奴才了,便是主子,怕不是也要挨饿。

    他们这些人皮糙肉厚的,饿一两顿也不打紧,但他们家五爷似乎是有胃疾,上次饿了一顿就犯病了。

    若是他们跟着出来,却把五爷饿出个好歹,回到家太太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

    几个长随也没敢直言,只说是看着这地方草木茂盛,应该有野兔出没。

    正好从农家买了一串干辣椒,抓着兔子来辣炒,也别有一番滋味。

    傅玉衡也没想那么多,挥挥手就让他们去了。

    这边叫花鸡埋好,他命人好生照看着火堆,便提了斧子往竹林走去。

    徒南薰知道他是要伐竹扎鱼笼子,忽闪着明眸赶紧跟了上去。

    因着时间紧迫,他只想扎个一次性的,便也没伐大竹,只是砍了些毛竹回来。

    小夫妻二人坐在火堆旁,徒南薰满脸好奇地看着,傅玉衡则是十指灵活,不多时便扎出了三套笼子。

    他领着徒南薰,在池塘里水浅却又有水草的地方下了笼子,带着她转身就回。

    “这就行了”徒南薰大失所望。

    这跟她想象中的捕鱼,差得未免也太远了。

    傅玉衡不由好笑,“你还想怎样”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但总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呀。”

    傅玉衡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掐了几片荷叶,塞进徒南薰手里,“等会儿煮汤用。”

    那黄鳝和田鸡早就被人处理好了,想来几个长随也是吃过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整治。

    他干脆又领着徒南薰,去挖了些可以去腥的野菜,就用那黄鳝炖汤,那两只田鸡切了块也一并扔了进去。

    等另外几个长随提着两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回来时,傅玉衡也觉得笼子里应该有鱼了,便又挨个去取了。

    此时徒南薰对捉鱼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见那两只野鸡羽毛修长艳丽,急忙催促人拔了给她,让她爱不释手。

    傅玉衡也没叫人帮忙,把三套竹编笼子挨个取了出来。

    虽然还没打开看,但只凭拿在手里的重量,就足够让傅玉衡欣喜。

    今天怕不是要大丰收。

    果然等一个长随拿了盆来接鱼时,三套笼子里大大小小的鱼儿快把盆都堆满了。

    傅玉衡正要招呼人一起处理这些鱼,突然看见盆里还有一只巴掌大的白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白龟那双绿豆大的双眼,竟隐约透出哀求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