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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魇镇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傅……
    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与傅玉衡约好,自永安县返回便登门拜访的马介甫。

    他才把永安县那边的事情安置好了,一路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便听见京城的传闻, 说是三公主要守寡了。

    三公主

    马介甫很快就意识到, 三公主的驸马, 不正是他的傅兄吗

    什么叫三公主要守寡了

    难不成是傅兄出了什么事

    他甚至来不及去见堂弟,便到内城找了个消息灵通的酒馆坐了坐,很快便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却原来, 在他离京没多久,傅玉衡便卧病在床,一直到如今越病越重,眼见是要不好了。

    许多人都在感慨三公主命苦, 也有那心肠不好幸灾乐祸的, 觉得傅玉衡就没那乌鸦变凤凰的命。

    这不, 与公主成婚还不到一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老天便要把他的命收去了。

    这话马介甫极不爱听, 当即就施了点小法术,给那几个不修口德的一点教训。

    虽然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狐仙了,但狐狸爱捉弄人才是本性呀。

    至于那几个人是会长几天红疹子,还是会放几天臭屁, 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反正马介甫得到消息之后, 挥挥衣袖就走了。

    淋雨之后得了一点风寒,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还越病越重,眼见就要病入膏肓。

    这种情况, 怎么听都不正常。

    马介甫自身就是个会法术的,听完情况之后,心里就有了猜测。

    等他来到傅家门前,那种猜测就就彻底坐实了。

    傅玉衡这哪里是生病,分明就是被人以邪术魇镇了。

    等他被领进内院,拜见了傅玉衡的母亲之后,根本就没有寒暄,直言道“实不相瞒,傅兄这不是病,而是中了压胜之术。”

    “啊”朱氏大惊失色,下意识看了一眼屏风。

    屏风后面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先生既能一眼看出,必有解救之法。还望先生发发慈心,施展力解救外子,我们一家人都对先生感激不尽。”

    马介甫对屏风行了个礼,“嫂夫人言重了,小人既然登门,自是要解救傅兄的。

    还望二位速速派人,去采买香烛纸马等物,待小人做法破那邪术。”

    朱氏急忙吩咐,“卫管家,快,先生要什么东西,尽可买来。”

    马介甫便报了一串东西,卫三宝仔细记下了,也不叫旁人,自己带人迅速把东西买了回来。

    这种做法用的东西,若非是高人一样一样吩咐出来,让个外行去买,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这时,傅江兄弟与连氏也都回来了,听闻家里来了高人,急忙都赶到了正院与马介甫相见。

    “这位就是高人”傅海有些不相信,“这么年轻”

    连氏瞪了他一眼,急忙替他描补,“你懂什么,有志不在年高。那甘罗十二岁就能拜相,又不知有多少人空活百岁呢。”

    傅海也意识到,自己嘴一秃噜,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不由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急忙拱手致歉,“高人,小人没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侄儿,还请高人原谅则个。”

    马介甫体谅他的心情,摆了摆手只说无妨。

    这时傅江上前,一揖到地,“高人,马先生,请您务必救救我的儿子。他今年才十九岁,刚过了没几天好日子”

    想到儿子自幼体弱,为了考取功名寒窗十载,傅江不由热泪盈眶,恨不得跪下求他。

    “诶,老人家快请起。”马介甫急忙上前搀住,“我与傅兄一见如故,乃是至交好友。

    您是傅兄的父亲,便是我的长辈,如何对我行此大礼”

    听闻此言,傅江等人都觉得心思一定。

    既然是自交好友,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傅江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强笑道“老了,老了,受不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都叫贤侄见笑了。”

    “哪里,哪里,伯父一片舐犊情深,实在令人动容。”

    马介甫宽慰了一句,便问道“傅兄生病之前可是去了什么地方谁人跟着出的门又驾的哪辆马车”

    连氏心细,他问的这些都知道,忙一一都答了。

    详细询问了傅玉衡生病前后的一应琐事,又亲自去看了那天他乘坐的马车,马介甫围着马车转了一圈之后,弯腰从车底下揭出一个纸剪的小人来。

    “果然如此。”他捏着纸人冷笑连连,眼中露出一抹厉色,“竟敢以此邪术害人,实在该死”

    “这就是那邪物”连氏瞪大了眼,忽而怒道,“玉衡说的果然不错,那些庙里的和尚道士都是骗人的。

    这些日子我日日烧香拜佛香,香油钱也不知捐了多少。那些高僧们嘴里说着佛祖保佑,却连玉衡是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傅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道“咱们玉衡命不该绝,所以上天才派了马先生来。”

    连氏点了点头,却仍是不忿,“日后我可再不往那些寺庙里撒钱了。”

    这次的教训对她来说已足够深刻,想想这些日子捐出去的近五百两银子,连氏突然就觉得肉疼起来。

    傅海顺着她安抚道“好好好,日后再不去求神拜佛了。”

    至于这次散出去的钱,人家寺庙也肯定不会退的,只好当做打水漂罢了。

    不多时,卫三宝带着人,把买的东西抬了进来,院子里早已设下了香案。

    “先生,您看看,这些东西能用吗”

    马介甫上前一一查看,见果然是自己推荐的店铺里买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便点了点头。

    别小看这些香烛纸扎,有些铺子里做得用心,有些却十分敷衍。

    若是买到了偷工减料的,怕不是要惹怒鬼神。

    马介甫当即点了香烛,抽出长剑开始做法,嘴里念念有词。

    直到泡在水盆里的纸人突然,他才猛然睁开了眼睛,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纸人烧成的灰烬上。

    “啊”

    一声惨叫从水盆中传来,马介甫快步上前去看,却见水盆光明如镜,里面映出一个身穿皂衣,头缠黑巾,额头上还抹着朱砂的男人。

    此时那男人嘴角沾染着血迹,满脸的惊慌之色,口中道“是何人破了我的法术”

    马介甫冷笑一声,左手食中两指骈在一起,往那男人额头上一点。

    那男人再次惨叫一声,浑身抽搐着晕了过去。

    马介甫道“贼人法术已破,诸位稍等,待我去将这贼人擒来。”

    说完他挽了个剑花,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傅家人这才缓过了神来,围过来去看那水盆中的人影。

    唯有朱氏与徒南薰并不好奇,转进内室去看傅玉衡了。

    婆媳二人才刚进去,昏迷了半天的傅玉衡便悠悠转醒,“娘,薰儿,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衡哥”徒南薰大喜,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衡哥,你总算是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傅玉衡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头对朱氏道“娘,我饿了。”

    知道喊饿,就说明病要好了。

    朱氏霎时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应道“好,好,然后这就去盛你最爱喝的鸡汤。”

    傅玉衡道“要加酸笋。”

    “行。”朱氏抹了把眼泪,兴冲冲地出去了。

    傅玉衡这才问道“这次是请了哪儿的大夫我感觉身上轻便多了。”

    前世他只听人说,古代风寒也能要人命,却从来没有深刻的认知。

    这回他算是见识了。

    一开始就是一个小感冒而已,哪知道会越病越重,弄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哪里有什么大夫,是你的朋友马先生施了法,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徒南薰嗔了他一眼,见他要起来,急忙叫人来扶住,她则是顺手拿了个靠枕垫在他背后。

    “马先生施法”傅玉衡脸色变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邪术”

    见徒南薰肯定地点头,傅玉衡的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他才刚确定自己来到了聊斋世界,紧接着灵异事件便找上他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也太灵验了吧

    “对了,马兄人呢”

    “去捉那害你的贼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朱氏的鸡汤刚端过来,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依稀是“马先生回来了”。

    徒南薰喜道“这位马先生果然是高人,这就把那贼人擒回来了。”

    傅玉衡喝了一碗撇了油的鸡汤,感觉体力恢复了大半,便要下床出去看看。

    “诶,你这是干嘛呢”徒南薰急忙拦住。

    朱氏也道“你爹和你三叔都在外面呢,用不着你出去主事。快躺下,你病才刚好,要多歇息才是。”

    在老妈和老婆的双重压力下,傅玉衡只好讪讪地又躺了回去。

    不过他却不忘叮嘱,“若是问出了幕后主使,直接报官便是。”

    “还用你说”徒南薰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快别劳神了,赶紧歇着。等你病好了,有的是事情等着你呢。”

    再说马介甫把那人擒回来之后,立刻就让人送来了童子尿,掰开嘴给他灌了下去。又掏出一根黑狗血浸染过的绳子,把那人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在昏迷中又抽搐着吐了几口黑血,脸色瞬间门青白了下去。

    马介甫笑道“此人的邪术已尽数破了。”

    确定安全了之后,他才让人端来一碗清水,喝了一口喷在那人脸上。

    一口水雾下去,那人悠悠转醒,满面惊恐地看着马介甫,“不知是何方高人,小人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马介甫冷笑,“恕罪你拜邪神,施邪法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手下留情,饶恕别人呢”

    那人也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半句都不敢嘴硬,只是一个劲地求饶。

    马介甫道“说吧,为何要施邪术害驸马”

    那人眼珠子一转,“我若是说了,高人能否饶我一条狗命”

    傅江怒道“高人,千万不能饶他。这种祸害,就该千刀万剐”

    那人惊得哆嗦了一下,马介甫一眼瞥见,挑眉笑道“死和生不如死,你倒是可以选一个。”

    那人沉默了一瞬,立刻道“是杨御史家的三公子,是他指使我的。”

    马介甫,“到了公堂之上,你也这样说吗”

    “那是自然,就是他指使我的。”那人道,“是他说三驸马坏了我们的财路,也是他派人将纸人贴在三驸马的马车底下,我只负责做法。”

    早知道是这么一块铁板,他说什么也不干这一票呀。

    傅江再也忍不住了,大怒上前,好一阵拳打脚踢,“坏了你的财路什么财路值得你害我儿性命”

    那人不住地闪躲,奈何被捆成了螃蟹,又如何躲得开

    马介甫任由傅江发泄了一番,这才上前阻拦,“伯父息怒,还需要他指认那杨三郎,暂且饶过他吧。”

    而后又冷笑着弹压那术士,“你若敢阳奉阴违,大可以试试,是你拜的五通神厉害,还是我的手段更高。”

    那术士刚在他手里吃了大亏,一身法力尽数破去,满心都是对他的畏惧,瑟缩着连道不敢。

    既然牵扯到了官员子弟,傅江直接拿了自己的名帖,把杨御史告上了大理寺。

    再说杨御史家里,也正一团忙乱,不过他们家却是因喜事而忙乱。

    杨家一共有四个儿子,小儿子十岁上头一场高烧,病成了傻子,这都多少年了,今日突然清醒了,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最疼小儿子的杨太太抱着儿子又哭又笑,直说要把京城周边的庙宇都拜一遍,无论是哪路神佛显灵,她都要重重酬谢。

    也就是这个时候,杨御史接到了传唤,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自入仕起,为官便十分清廉,除了必要的灰色收入,他是一分也不多贪。

    至于冰炭敬、火耗银之类的,大家都收,若是他不收,岂不是得罪人吗

    因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值得大理寺来传唤。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就只能是被一同传唤的三儿子了。

    “去,把老三给我找回来。”杨御史板着脸说,“不许透露给他丝毫消息。”

    满头雾水的杨三郎一回来,“哗啦”一条铁链当头罩下,把他双手给捆了个严实。

    “杨大人,杨三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爹,这是怎么回事”杨三郎惊疑不定,试图向自己父亲求助。

    杨御史冷笑了一声,上前就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巴掌,“你这孽障干的好事,还来问我

    你的事发了,便是我也救你不得,反而要受牵连,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甩袖便当先走了。

    因着杨御史是朝廷命官,且不能确定他是否参与其中,因而即便是大理寺来拿人,还是允许他坐轿子前去。

    杨御史心中坦荡,杨三郎却是心里有鬼,几次蹭到自家亲爹的轿子前,奈何杨御史根本不搭理他。

    正因杨三郎是他的儿子,他若还想留一线生机相救,此时就要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

    不过,他这姿态也摆不了多久就是了。

    等着一行人进了大理寺的公堂,杨三郎看见那跪在地上的贼人时,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大理寺卿见状,猛然一拍惊堂木。

    “啪”

    “杨三郎,赵琼贼子已然招供,说是你指使他谋害当朝驸马,你还不从实招来”

    早在杨家父子来之前,大理寺卿已经根据赵琼招认的东西,到他的窝点搜寻来了一应物证。

    那些物证里,正有一条玉带,那是杨三郎曾经的贴身之物。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分赃的账本,并一应潜在客户的资料。

    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抵赖,杨三郎怕受皮肉之苦,只好招了。

    最让杨御史心惊的是,其中有一份已做过的勾当,竟是杨三郎指使这术士赵琼,诅咒自己的亲弟弟,也就他那傻了好几年的小儿子。

    杨御史当时就崩溃了,揪着杨三郎的脖领子质问,问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弟弟。

    而杨三郎破罐子破摔,说出的原因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谁让母亲生了四弟之后,就不是最疼我了呢谁让四弟那么聪明,小小年纪便显露出读书的天赋,夺走了您的目光呢”

    莫说是杨御史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荒谬至极。

    这世间门父母偏疼小儿子的不知有多少,且杨三郎比杨四郎大着好几岁呢,就因为弟弟天赋比自己高,就施邪法毁了弟弟一辈子。

    杨御史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有朝一日,为父也挡了你的路,你会不会也施个邪术,叫我卧病在床”

    杨三郎梗着脖子没说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种事他真的会干。

    “罢了,罢了,老夫教子无方呀”杨御史一下子便瘫倒在地,整个人瞬间门老了十岁。

    因着此事早惊动了天子,天子亲自过问,判了杨三郎一个斩立决,顺便将杨御史革职查办。

    虽然最后没查出什么,但这个官他是别想当了。

    好在并没有影响他另外三个儿子,日后他们还可以科举晋身。

    此事传开之后,京城中凡与杨三郎有过接触,被他介绍过高人的皆哗然。

    最庆幸的当属牛科,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上了杨三郎的恶当,请那所谓的高人给自己媳妇儿施法了。

    他二话不说便收拾了重礼,亲自登门向傅玉衡致谢。

    “若非傅兄再三提点,几乎害了内子。”

    这时候傅玉衡的病已经好了,亲自在书房接见了他,闻言笑道“这正是上天保佑嫂夫人,若不然也不能正好叫我撞见。”

    牛科叹道“谁能想到,为了钱财,人心就能险恶至此。”

    经此一事,牛科对于生儿子一事,再也不着急了。

    “且看天意吧。”

    若是天意让他无子,他又何必让妻子频频产子,损耗身体呢

    却不想他放下执念之后,又过了三个多月,他妻子竟然顺产生下了一子。

    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喜不自禁,镇国公老夫人更是到处拜庙还愿。

    事情传到连氏耳朵里,她不禁撇了撇嘴,“那是牛夫人自己有福气,关那些神佛什么事”

    得,这位是彻底变成神佛无用论者了。

    等傅玉衡彻底好了之后,徒南薰亲自写了请柬,请两位姐姐来赴宴。

    这若是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宴请两位姐姐的。

    经此一事,她在回想从前的事,就发现大姐只是爱逗她,在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两位姐姐总是让着她的。

    到了那天,东昌公主一登门,开口就是一句,“老三竟也会设宴请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徒南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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