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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小姑娘与小猫咪 从他的语气里……
    从他的语气里就能听出来,他的这几个长随,虽然名义上尊他是个爷,实际上却经常束缚他的手脚。

    就算是这会子,他已经特意把人甩得远了,和傅玉衡说了两句心里话之后,还是忍不住要回头去看看。

    傅玉衡急忙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咱们说话就说话,可不能回头。不然他们以为你有事要吩咐,马上就要过来了。”

    柳长州一僵,连道好险。

    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跟着的不是长随,而是祖宗呢。

    傅玉衡看得好笑,也有心提点一二,便道“哥问我,我家的奴仆为什么这么听话。难不成,哥当真不知”

    柳长州不禁苦笑起来,“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虽然是家里的爷,如今又尚了公主,但家里真正做主的是我父亲。

    等将来我父亲去了,袭爵的当家人也是我大哥。我如今虽然能够仗着祖母与母亲的疼爱,不必日日回自己府里独居,但终究不是正经主子。”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到一处堆叠的假山下,山上搭了个草亭,正是供人歇脚之处。

    傅玉衡见那亭子四周开阔,视野又高,便对柳长州道“咱们不如到那亭子里坐坐”

    “行吧。”柳长州以为他是累了,还调侃了一句,“果然是个文弱书生,这才走了几步路呀”

    远远的见两位爷进了亭子,两家的青衣家僮果然都跟了上来。柳长州心里暗暗不快,却到底没多说什么。

    傅玉衡朗声笑道“今日哥是东道主,按理说我该客随主便,今日却要越俎代庖一回,哥不会介意吧”

    柳长州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五弟且随意,这点主我是做得了的。”

    这话说的,多少带点怨愤之意了。

    那几个长随能被派到小主子身边,纵然都是机灵的,哪有听不出来的

    有的讪讪摸了摸鼻子,有的却是全当什么都没听出来。

    只能说,心理素质真好,怪不得敢拿捏主子呢。

    得了这话,傅玉衡便吩咐道“且去烫些酒来,再把这庄子上现有的稀罕果子呈几样上来,我正好尝尝。”

    因着方才那一出,几个小厮都不敢有二话,赶紧吩咐那些庄户,手脚麻利地把东西都搬了上来。

    傅玉衡随意地挥了挥手,“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们两个也累了,暂且不打算往前走。

    你们几个也去歇歇,喝几杯热酒暖暖身子。”

    见几人犹豫着不动,傅玉衡便板了脸,“怎么,有我在这里守着,你们还不放心吗他日见了理国公,我可要好好分说分说了。”

    几人闻言,心中一凛,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虽然是他家爷的连襟,却不算他家国公爷的晚辈。

    谁敢跟皇帝老子平辈论交

    几人连连称是,都退了下去。

    柳长州自嘲道“你瞧,你瞧,我才是他们正经主子呢,说句话还不如你管用。”

    傅玉衡笑了笑,给他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一语道破了真谛。

    “他们怕的不是正经主子,而是权势富贵。哥若是自己立起来了,在理国公面前有了话语权,再对他们说一句话,怕是比圣旨都管用。”

    为什么傅玉衡说的话,在傅家奴仆那里堪比圣旨

    因为傅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因为傅玉衡考中了状元,又被天子招为了女婿。

    可以说没有傅玉衡,就没有傅家的富贵,家里也不会有这些奴仆。

    与其说他们敬畏的是傅玉衡这个人,不如说是皇权赋予他的权力和富贵。

    实际上,不但是家里的奴仆,就连傅玉衡的父母和叔叔婶子,也都不敢越过他做主家里的大事。

    说白了,这就是人的本性。

    见柳长州若有所思,傅玉衡进一步提点道“柳兄早就成家了,何不试着替父兄分担些重任

    便是不能,至少把自己的府邸收拾好,慢慢支撑起门户来。国公府的下人且不说,到了你自己府里,底下人又岂能不个个趋奉”

    其实傅玉衡不太明白,作为驸马,柳长州已经分府别居,为何还要在国公府长居

    整天住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不是上赶着被拘束吗

    但柳长州却面露难色。

    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在傅玉衡的再追问下,柳长州才说了出来。

    原来,在他刚刚成婚的时候,其母牛氏觉得他年纪小,不会打理家业,就把皇家分给他俸禄和产业都代管了。

    也就是说,柳长州名义上有五个大庄子,每年还有一万银子的俸禄,实际上却还是个靠父母给零花钱的公子哥儿。

    这就怪不得了。

    “柳兄呀柳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才是万古颠簸不破的至理啊。”

    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原本他还奇怪,就凭柳长州的财力,只要手头稍微散漫些,那些小厮家僮哪有不上赶着奉承的

    都已经成婚了,产业还被母亲代管,这跟绝世高手自废武功有什么区别

    柳长州沉思了良久,一连灌了杯酒,终于下定了决心。

    “五弟说的对,我是该学着立起来了。”

    从前他是没想过这些,也没有人提醒过他。

    如今被傅玉衡伸手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他方才知晓,以往竟是自误了。

    柳长州心中豁然开朗,笑道“实不相瞒,这个庄子本就是我的。因母亲代管,如今暂归了官中。”

    他四下看了看,带着主人巡视自家领地的意气风发。

    既然是他的东西,他自该拿回来

    两人在这庄子里玩了一日,傅玉衡要的果子,早有人替他备好了。

    因着柳长州刚定了前进的目标,心头有些躁动,在这里也待不住,天未擦黑两人便返回了。

    等傅玉衡回了家,润笔就来回话,说是已经把他的意思给林如海送去了,林如海让他带话致谢,并有几样林家的特色点心,也让润笔一道带了回来,说是給傅家人尝个鲜。

    因此时已是十月底,转眼间冬月初便到了。

    这日一大早,郭氏的儿子徐柱,就抱着昨天写完的功课,来找傅玉衡批阅,顺便把今天的功课领回去。

    徐柱属于那种记性很好,但理解能力不行的,非常适合填鸭式教育。

    傅玉衡索性就把自己用过的旧书找出来,又找林如海借了他用过的。这些旧书上面,带着两人多年学习以来做的注解。

    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他们俩的学问不说举世无双,也是名列前茅了。

    只要徐柱把他们两个书上做的所有注释都背会,就算是理解能力再差,也无所谓了。

    正所谓熟读唐诗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等他全部背完了之后,傅玉衡就会亲自出题,安排他破题、写文章。

    题目由易到难,从一天写一篇到一天写两篇。

    在这个以八股做策论的年代,留给考生的自我发挥空间其实不大,只要写的够多,上了考场就不怕。

    徐柱虽然觉得,驸马爷的教导方法,和学堂里的先生们大不一样,但这孩子胜在听话,傅玉衡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因而,傅玉衡对他还挺喜欢。见他抱了一摞纸过来,便知道他是来送功课的。

    傅玉衡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昨天的功课放在桌子上,笑道“学了这么多天,今日给你放一天假。先不必学了,跟着大家一起去看话剧。”

    听闻此言,神经高度紧绷多日的徐柱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多谢先生。”

    傅玉衡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了,你先回去,让人给你换身出门的衣裳,等会儿跟着石头一起坐车。”

    “诶,我这就去。”徐柱激得转身就要跑,却又猛然反应过来,回身朝傅玉衡行礼,“先生,学生告退。”

    说完退了步,转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傅玉衡好笑地摇了摇头,“这臭小子,真是个小孩子”

    不过想想也是,徐柱平日里再怎么乖巧听话,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而已。

    因着主家要出门,卫宝昨日就安排好了车马从随,各房也都收拾好了主子们用得着的东西,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五哥,这么大的房子,也是咱们家的”

    玉桂是第一次来这里,蹭在傅玉衡怀里让他抱着,满脸好奇地四下张望。

    傅玉衡柔声道“是咱们家的,一会子进去了,有好吃的点心,还有很精彩的表演。”

    小姑娘就欢呼了起来,“我要吃点心,我要看表演。”

    她本就生得玉雪可爱,性子又天真活泼,徒南薰在一旁看着,不由幻想若是将来我也有一个女儿

    脸不由红了起来。

    “娘,你们看,左右两边有两个入口,左边进男宾,右边进女眷。”

    朱氏左右看了看,见男女客人绝对不会撞在一起,不由点了点头,“这样布置很妥当。”

    从前在乡下时,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重,因为女人也是家里的重要劳动力,总不能全锁在屋子里不让干活儿。

    但自从进了京城,接了几张帖子,参加了一些宴会之后,朱氏也慢慢意识到,这些权贵女眷们的生活,其实并不如他们从前想象的那样好。

    若是从前,他们知道大户人家一个小姐,每月的月例就得二两银子,必然会非常吃惊和不解。

    一个小姑娘家家,究竟有多大的胃口,一个月就能吃用二两银子

    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若是在长辈面前不得脸的小姐,那二两银子怕是打点下人都不够。

    幸好他们家人口简单,仆人也都是新买的,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

    再则傅玉衡亲自定下的规矩,既简单又严明,且执行力度极大,赏罚分明,尤其严禁仆人私下收大小主子的赏赐。

    当然了,他们家月利定得高,逢年过节也有统一的赏赐。如果老老实实地工作,年底的时候还有奖金。

    林林总总地算下来,也足够他们小富即安了。

    若有那心气高的,傅玉衡已经定下了一个基调放出去请他另谋高就。

    只要傅玉衡活着一天,这一套规矩就不会有变动。

    至于后世子孙如何,那时候他骨头都化作黄土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一行人进了海棠阁,守在这里的两个俊秀小厮立刻添茶拿点心。

    “贵客您慢用,若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吩咐小人。”

    其中一个小厮又拿出一本册子,展开来放在傅江与朱氏面前。

    “这是咱们剧院小百货售卖的各色果子点心,客人若有想吃的,只要吩咐一声,小人立刻呈上来。”

    那册子的封皮是硬皮纸,打开之后,里面是带着插图的零食介绍,还贴心地标上价格。

    内页的纸质光滑明亮,上面的插图更是像真的一样。

    傅石头忍不住凑过来伸手摸了摸,惊叹道“这纸好生光滑鲜亮。”

    又捻起一张抖了抖,抖得“刷刷”作响,“好厚好硬的纸我怎么从前没见”

    傅玉衡得意一笑,“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带着工匠一起做出来的铜板纸。

    那些售卖的电影票,也是铜版纸做的。就目前来说,绝对没有人能仿制出来。”

    他为什么敢卖票又不怕人弄虚作假呢

    主要是这铜版纸是后世研究出的技术,也是用最近得来的积分,从系统那里换来的制作工艺。

    可以说当今世上除了他,没人能造得出来。

    傅石头对那册子爱不释手,啧啧道“那些四书五经若是都用这种纸印,说不定我就读进去了。”

    傅玉衡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没说话。

    但傅石头却无端觉得脖子有点凉飕飕的。

    他伸手摸了摸脖颈,嘟囔了一句“奇怪”,就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册子上。

    准确的说,是册子上画着的各类零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来一份。”

    “好勒。”那小厮应了一声,笑眯眯地问,“诸位还需要别的吗”

    其余人都说不要了,唯有玉桂指着一道放着一颗红樱桃的小猫型糕点,“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那小厮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独留一个在这里伺候。

    这时傅玉衡说“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我见玉兰阁的牌子也翻了过去,想是林兄一家也来了,我和公主该去见一见林伯母。”

    傅江道“是该去见一见。”

    玉桂赶紧拉住傅玉衡的衣袖,“五哥,我也要去。”

    连氏逗她,“你要的糕点马上就来了,这会儿走了,我可就帮你吃了。”

    “啊”玉桂一惊,小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片刻之后,小姑娘终究是舍不得那新奇又漂亮的糕点,可怜巴巴地仰着头道“五哥,五嫂,我不能过去了,你们一定要代我向林嫂嫂问好。”

    却是贾敏随林如海到傅家做客时,见玉桂生得玉雪可爱,便爱不释手一路带着,临别时还把随身的玉佩给了她。

    小孩子的情绪敏感,知道贾敏是真心对她好,所以也念念不忘。

    只是两人才见过一面,贾敏在小姑娘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难以打败一看就很好吃的糕点。

    众人都被她给逗笑了,傅玉衡一把抱起她,捏着她的鼻子笑道“想去就跟着去吧,有你大伯母看着,婶不敢吃你的糕点。”

    小姑娘眼睛一亮,警惕地看了一眼连氏,对着朱氏殷殷叮嘱,“大伯母,你可一定要帮我看好了。”

    朱氏忍笑,“一定,一定。”

    等到了玉兰阁,徒南薰把这事一说,林如海一家子也是前仰后合,贾敏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她一把抱过玉桂,轻轻捏着她胖乎乎的脸颊,佯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亏我还想着你呢。在你心里,我倒比不上一块儿糕点。”

    那册子是每个包厢里都有的,在二楼的座位上也都挂了一个。

    贾敏顺手把那册子拽了过来,“来,你给我指指。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糕点你这小丫头给迷住了”

    小姑娘很是不好意思,略显心虚地翻到了那一页。

    鲜妍明媚的颜色映入眼睑,糕点造型奇特,是一只仰卧着用四肢玩绣球的小猫咪。

    而小猫咪玩儿的那个绣球,就是一颗红樱桃。

    贾敏一怔,“给我也来一份不,来份。”

    她冲玉桂得意一笑,“等会儿我就当着你的面吃完,叫你看着,好好馋馋你”

    “啊原来没我的份儿啊”玉桂大惊失色,“你吃着,我看着,这也太残忍了”

    她听见贾敏要了份,还以为至少有一份是自己的呢。

    贾敏得意地笑,翻着册子又点了另外几样点心,这才心满意足的让小厮去代购了。

    一屋子大人都知道贾敏是在逗小孩,但可恶的大人们没一个说破的,反而助纣为虐。

    徒南薰小声给玉桂“支招”,“你还不快说说好话,哄哄你林嫂嫂她这人最是心软,你哄一哄说不定就好了。”

    接下来,便是一群可恶的大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又是捶背捏肩,又是甜言蜜语的。

    贾敏拼命忍着笑,绷着一张脸,直到他们要的糕点都送过来了,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盯着小猫咪,贾敏终于破功了。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真是个小馋猫”

    她把其中一个小猫咪糕点放到玉桂面前,“快吃吧,别光顾着流口水了。”

    又吩咐丫鬟把自家带来的糕点都收了,将这些摆上。

    “母亲,我刚才仔细看了,这几样糕点都是好克化的,您吃几块儿也无妨。”

    林老夫人笑容和蔼,尝了一块枣泥山药糕,点头赞道“这个糕点做得好,我原只道亲家府里的山药糕是一绝,这里做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着给贾敏递了一块儿,“想来旧时在家也是常吃的,你也尝尝这里的。”

    贾敏仔细品了品,不由点头,“的确和我娘家的不一样,这个也好吃。”

    她正要问徒南薰这里的糕点是否单独外售,却见徒南薰正掩唇憋笑,盯着玉桂看。

    她也扭头一看,却见小姑娘盯着那糕点直流口水,手里的银叉子几次伸了过去,快要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既想吃,又舍不得吃,当真是好生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