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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十一
    要说到搜集和整理情报的能力,在幸村认识的人里,没有谁比得过柳。

    “你要我调查海常学园高中部往年的升学率和偏差值”在电话里,柳向幸村确认。

    “啊,”幸村回答,“我想了解一下海常的教学水平。”

    柳的效率很高,第三天就将一沓厚厚的资料交到幸村手上。幸村每一行每一页都仔细看过,得出一个结论海常就算在神奈川也只是中下游的学校,和立海大没法比。

    如果明野高中愿意进立海大,对于两人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么他该怎样说服她呢

    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稍显单调的暑假很快过去,初三的第二学期开始了。

    开学没多久,就是立海的海原祭。

    现在她对于陌生的场所和陌生人渐渐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如果有幸村陪在身边,她甚至可以做到旁若无人。

    回想起一年前的海原祭,她拒绝了幸村的邀请,想来见他却畏首畏尾还真有一种感慨无限的畅快感。

    可惜那天明野得上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迅速处理好动物角的事,以最快速度赶往立海大。

    一下车就发现幸村已经在站台等她了。两人往学校走去。

    海原祭对外开放,不管是学生的亲友还是附近的人,谁都可以参加。一路上,她看见很多穿着常服和别校制服的人往学校的方向涌。她混在其中,一身海常制服倒是不显眼了。

    校内被装饰一新,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纸花、气球和彩带。这让原本庄严肃穆的校舍显得十分可爱,明野看得直发笑。

    “马上就要开始各社团的话剧表演了,等表演结束我们再慢慢逛,可以吗”

    明野当然没有意见。于是幸村直头直路带她去了大礼堂。

    进去以后发现原本的演讲台早就布置成了舞台,台下是密密麻麻一排排的正红色绒布座椅,已经坐了不少人。

    随着幸村来到后台。

    这里和舞台只隔着一层幕布,抛光的木地板反射着日光灯的光线,角落堆着一些纸箱和道具。

    网球社的熟人们都已经换上了戏服。

    从服装来看是欧洲童话风。看惯了他们穿运动服和制服,现在的扮相就显得新奇有趣。尤其柳生和丸井,穿着十分华丽的礼裙,作贵族名媛打扮,让明野看呆了。

    该怎么说呢

    “那个、十分美丽,很衬丸井さん和柳生さん。”

    丸井那套偏可爱。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神态亲和,还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而柳生举止优雅,模仿大小姐摇扇子的模样竟然毫无违和感。

    “”x2

    丸井“虽然被夸奖了,感觉好微妙啊。”

    柳生的眉毛耷拉成两头相接的正“八”字。

    明野应该不知道男生穿着裙子被夸完全不会开心的吧

    明野发现幸村还穿着制服,也完全看不出他打算换戏服的样子。

    “精市演的什么角色呢”

    “我不会出场,担任的旁白。”

    “噢”

    豆豆眼的明野遗憾地对手指。好可惜啊,她好知道幸村穿起戏服是什么样子。

    原本正在确认舞台灯光开关状态的幸村转过脸来。“要是我也上台表演,那就让别人看到我穿戏服的样子了。只要是坐在这里的,谁都可以看到。这样也没关系吗”

    明野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不要”

    “对吧。”幸村笑。

    就在这时,后门被猛地撞开,传来一道元气满满委屈至极的声音。

    “部长这身戏服怎么是这样的啊”

    明野循声望去,惊叹捂嘴。

    是切原。

    他显然出演剧中的女主角,身上裙子比谁的都更加抢眼。

    粉与白的配色,复杂的褶边,以及正中仿佛小学生画出来的大红花都让它显得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带着一点亲和力满满的孩子气。

    裙边也不知道被什么支撑起来,让切原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粉白相间的吊钟花。

    切原也有一双大眼睛。他皮肤白净,鼻梁高挺,还是个尖下巴。只不过个性桀骜,平时面对他,绝不会把他的长相与“漂亮”一词联系起来。

    不得不说

    “切原君,这一身和你十分相配。”

    糟糕这是在场其他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切原本来就对出演女主角还有穿裙子充满了抗拒,这下怕是说什么也不肯上台了。

    “诶真的吗”

    原本满脸不情愿的切原脸上出现一丝喜色。是那种小孩子考了满分,受到大人夸奖的时候独有的小得意。

    “是的。”明野真诚感叹,“总觉得裙子和切原君互相衬托,把双方的优点都凸现出来了呢。”

    “嘿嘿”切原自诩帅气地蹭蹭鼻尖,转向幸村,“部长,待会我会好好努力的”

    幸村“啊,我期待你的表现。”

    立海大

    真是个快乐的傻孩子。

    话说明野她这是歪打正着吧

    结果,稍后赶来的越前和桃城看到切原这副扮相不禁爆笑,恼羞成怒的切原夺门而出。

    明野跟着一群人追上去。正劝着把自己关在隔间后自闭的切原,突然发现这里是男厕所。她涨红了脸,连忙逃出去。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劝的,切原竟然拿出了浑身干劲登上舞台。

    戏剧开始了,为了不影响舞台效果,后台的灯都关上了。

    其他没上场的都站在幕布后,只有明野陪着幸村待在控制室。

    控制舞台灯光的按钮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在黑暗中隐隐约约描摹出幸村棱角分明的前额,优美蜷曲的鬓发。还有他高挺的鼻梁,以及让她不好意思多看的唇形。

    他的神情和眼神却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清楚。

    因为视野暗下来的缘故,其他感官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比如说她可以闻到弥散在空气中的,阳光和雨露的气味。每当他有所动作,她还可以听到幸村身上衣料的摩擦声。

    明野莫名脸热。收手收脚地坐在他旁边,埋下脑袋。

    “接下来是网球部的献礼,喜剧辛德瑞拉和她的愉快伙伴们,十分感谢。”

    幸村嗓音微哑,音色却是柔和响亮的,通过话筒扩散到礼堂每一个角落。外边的声音返回到这里,与就在近处的没有经过电子设备过滤的声音有着微小的时间差,一同混合在明野耳朵里。

    她就像等待着睡前故事的小孩一般,双臂交叠趴在控制台边缘,等着幸村通过旁白展开这个故事。

    明野

    等等,喜剧,愉快的伙伴们是个什么东西灰姑娘是那么欢脱的故事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做辛德瑞拉的可怜少女。”

    “啊啊,累死了。”切原懒散的抱怨声从舞台传来,“天天使唤我扫除洗衣服的,这种事根本没法认真干下去啊。”

    “嗤”要不是旁边有个话筒,明野已经笑出声了。

    观众席也传来哄笑。

    之后登场的柳生丸井仁王也是,完全没感觉到认真演戏的氛围。大礼堂笑声不断。

    明野正笑着,旁边的幸村突然伸来

    一只手,揽着她让她贴靠着自己。

    “啊”吓了一跳的明野及时捂住嘴,用气音问他“你要干什么啊”

    黑暗中,依稀可以看清幸村明亮的双眼。“没什么,抱抱你。”

    他贴在她耳边,也用气音回答。说话间的呼吸和气流呵得她的耳朵好痒。

    “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但是不这样的话我总是分神留意旁边的你,都没法专心了。”

    一句“那我出去等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幸村接着说“为了舞台剧的成功,就让我抱抱你吧。拜托啦。”

    “唔唔”

    明野已经无暇去想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到底是多么脆弱。幸村温热的呼吸全部洒落在她耳廓,恍惚间好像覆着了一层不知道是凉还是热的水汽,让她整个耳廓更加敏感了,就连通向脑袋的耳道都开始发痒。

    “我知道啦。”她推着幸村的胸口,“你不要这么近啊,我听得到。”

    幸村悠然发问“可要是离你远一点,我说的话就会通过话筒让别的所有人听到哦。这样也可以吗”

    明野被噎到了。之后都像只布娃娃一样老实待在幸村怀里。

    途中出了不小的意外切原不小心把裙子弄出了一条大口子。

    虽然桑原很快给补好,但裙子也因此小了不止一号,切原穿不上了。

    幸好在幸村恳切的请求下,青学的越前愿意帮忙。

    该说不愧是搞笑舞台剧,就算演着演着女主角明显换了一个人,观众也毫无质疑地接受了。

    她突然发现幸村在黑黢黢的控制室连剧本都不用看,只随着舞台演员的台词念旁白。

    幸村腾出手来掐掐她的脸,“怎么了,突然对着我发呆”

    “我在想精市真努力。明明可以照着剧本念的,却还是全部背了下来。”

    幸村愉快地笑着说,“因为剧本就是我写的啊。”

    明野

    这种粗糙胡来随性搞笑的剧本是幸村写出来的

    明野辛苦憋笑,直到幸村念出落幕旁白,她才在满堂掌声和哄笑声中哈哈大笑。

    那让几个大男生穿着花裙子的也是他咯他也太有想法了吧

    从观众们热烈的反应看得出来,网球部的舞台剧大获成功。

    见她对之后其他社团的剧都没兴趣的样子,幸村就按照一开始说好的带她去逛海原祭。

    逛是其次,幸村想带她在立海大好好看看。

    这是神奈川历史最悠久,占地面积最大,升学率和偏差值最高的学校。这里到处都是他种下的花,而且还有他在。

    要是明野能够喜欢上这个地方,主动想到来这里读高中就好了。

    夕阳西斜,湛蓝的天空已经开始染上一层薄薄的茜色。但一年一次的祭典正举行到兴头上。

    明野看着满校园和幸村穿着同样制服的少年少女,轻快的神情突然消沉下去。

    她定在礼堂后门出口,拽住正打算带她一个个摊位逛下去的幸村。

    “精市,我突然有点累了。”

    幸村一愣,俯身,以平齐的视线观察着明野神情,温声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静静地摇摇头。

    “那我送你回家”

    “我还想再待一会。”

    “去保健室”

    “你们的教室现在在用着吗”

    他略作回忆,确信“没有。”

    “那就去你们的教室吧。”

    空荡荡的教室远离欢乐的人群,就仿佛被遗忘在了这个世界的角落。

    明野按着他在他的座位坐下,然后第一次主动

    坐在他腿上。

    细瘦的双臂架在他双肩,环抱他的后颈。她更多地挨上来,侧着脑袋枕在他的锁骨。丰茂得有些厚实的头发轻轻在他脖颈还有下颌摩挲。

    “让我像这样休息一下吧。”

    惊喜、羞涩和心慌意乱只有最开始的半分钟,幸村很快清醒过来她并不是在挑逗。

    她像个抱着独属于自己的大型玩具熊生闷气的小孩一样,郁郁不乐。

    幸村揽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号啕大哭的孩童一般,什么也不问,只轻柔地抚触着她的头发。

    明野不会有处得来的朋友,他是知道的。在两人相遇之前,她甚至和人交流都有困难。

    这样的她一定没有留下过关于学园祭的快乐回忆吧。

    但明野并没有在为这种事难过,她现在满心都是嫉妒。

    她嫉妒可以在立海大读书的每一个同龄人。

    实际上,小学三年级以前她的成绩很好。那时她还抱着“只要我努力一点,就可以给父亲母亲带来快乐”的天真想法,那时她还以为作为那两个人的孩子,她有这个本事可以主宰那两人幸福与否。

    同学说上次的考试我只被扣了五分,爸爸妈妈周日就请假带我去游乐园玩啦,拍了好多照片哦,你们看

    而她可以门门考一百。

    同学说上次妈妈生病,我给她端水喂药,爸爸回来夸我了,妈妈也好高兴的。

    而她可以在山内先生的帮助下做出一桌的饭菜,给他们用毛线打出整整齐齐的围巾和手套。

    可是她故作不经意放在茶几上的满分试卷被视作废纸,饭菜凉透了父亲也不会回家,偶尔回一次家,引发的永远都是尖锐的哭叫和争吵。

    渐渐的她不再去努力。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受伤。

    挣扎只不过白费力气,不挣扎就不那么累也不那么绝望。不过看着自身加速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都不去感觉,不做反应。

    麻木感就像就像不断滴落在清水中的墨汁,一层层地在她所有清醒着的时间里晕染开。

    直到今天猛然清醒,她才发现她与同龄人们都拉开了多大的距离。

    没人在意的东西就这么烂掉吧如果她没有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放弃课业就好了。结果除了现在才开始后悔的自己以外,她都报复到了谁

    再振作一点,专心读书,她就可以考进这所神奈川最好的高校,可以早一点遇到幸村。

    没有那么多奇妙的际遇,或许他不会留意到她更不会喜欢上她。但没关系,只要能远远看着这样光芒闪耀的人,她都会不断警醒自身不可以放任自流。

    可是好像只有幸村才可以让她振作起来啊。

    为什么不能更早更早一点遇到他呢

    好疲惫好孤独好痛苦,她一个人的话根本撑不下去啊。

    学园祭那天,幸村一直静静抱着她。等她情绪平复下来,天都黑透了。

    他买来摊位上最后一盒章鱼丸子,和她坐在花坛边一起吃了,然后送她回家。

    想到这是一年才有一次的日子,幸村一定期待了很久,明野愧疚得不行。正想挑起这方面的话题好好对他表达歉意,幸村突然拖长了语调

    “难得的学园祭,结果什么都没能逛到啊”

    “呜呜呜果咩钠噻。”她警觉捂脸,“先说好这不算正式的道歉,不可以惩罚我”

    幸村孩子气地嘀咕,“把别人说得像中年班主任一样我是想要补偿啊。比如说这几天你带我逛你们的学校。”

    “可以哦。话说”这种事根本不用算在补偿上她也会满

    足他啊。

    话没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幸村独有的体贴方式。

    “我知道啦。精市什么时候有空我哪天都可以。”

    “那就后天吧。”幸村干脆地敲定了时间。

    到了那天,他还是被社团的事耽搁了一下。等他到了校门口,已经有一些社团陆续开始回家了。

    明野觉得这样正好,没那么多人,而且老师基本都不在,他们也可以逛得自在一点。

    啊,就算满学校的学生都从窗口盯着看过来,幸村也照样自在他的吧。

    “精市果然不会觉得羞耻吧。”

    对于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幸村作思索状,这么回应“你这么说,是想对我做一些通常被认为很羞耻的事来试探我的反应吗”

    “才没有”

    她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已经空旷下来的校园。

    就算用最委婉的说法,也只能说海常学园实在没有哪里可逛的。没什么历史,没有标志性建筑,和哪里的学校做对比都没什么亮点可言。

    幸村显然也兴致缺缺。

    看了海常的网球场一圈,他问“彩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吗”

    “什么都没有。”

    “一直都在动物角照顾小动物”

    “嗯。”

    他看起来总算有了点兴趣。“那就带我去动物角吧,啊,还有你的教室。”

    动物角设在食堂后的一大片草坪附近。

    为了防止小动物们满校园乱跑,雪白的兔子被关在笼子里,几只看不出品种的串串小狗好好拴着。只有几只狸花猫和三花猫无所束缚,摊开肚皮在屋檐晒太阳。

    幸村一走近,它们就警觉起身,踮着小碎步跑开了。

    猫溜了溜了。

    明野说“它们每一个都有名字哦”

    “从花色来看,这只是花太郎,这只是小碗,对吧”

    “诶真亏你还记得啊。”

    不等幸村腻歪一句“只要彩酱说过的我都记得”,兴致勃勃的明野继续介绍,“这只兔子叫阿饭,因为它太能吃了。不信你喂喂看。”

    明野递给幸村专门用来喂兔子的新鲜菜叶,幸村将菜叶从笼子缝隙塞进去。

    阿饭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它两只前爪捧着菜叶,三瓣嘴以带出残影的动作蠕动,转眼间就吃了下去。

    “哈哈哈看吧。”明野正笑着,突然神情一变,“对了,不可以吃它哦”

    幸村难过地望着她,“看到那么可爱的小动物,彩酱竟然会想到吃简直难以置信。”

    “在水族馆讨论各种鱼肉味道的人是谁来着”

    幸村又去向两只小狗打招呼。

    “小心一点。”明野提醒,“花太郎以前是流浪狗,对陌生人警觉性很强的。”

    话没说完,明野变成了满头问号的豆豆眼。

    她看到了什么那个陌生人一靠近就发出威胁的低吼的花太郎竟然在对幸村摇尾巴。

    它也好,小碗也好,全都对幸村夹着尾巴狂摇尾尖,飞机耳贴得和脑袋平齐。时不时点点头,瞪直的目光撇向别处,不敢抬头看幸村一眼。

    当幸村走近,它们噗通两声齐齐倒地,向他露出肚皮,同时不住地舔鼻子打哈欠。

    幸村摸摸他们的翻白的狗肚皮,笑“好乖好乖,真是亲人的狗狗。”

    明野“不这是在害怕,表示服从的反应。”

    幸村大惑不解“为什么害怕呢真是奇怪的狗狗。”

    花太郎小碗好可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怕。总之先投降。

    明野带他来到了教室

    。

    夕阳比之刚才又浓烈了几分,呈深重的金橙色,透过窗户斜斜洒落在教室。

    桌椅有些歪斜,桌面也被涂画了乱七八糟的痕迹,显露出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凌乱感。

    “我的座位在这里。”

    明野带他来到教室角落,最后排,挨着墙。离窗子很远,就算是西斜的阳光也照不到这个角落。

    “我的座位也不是王的故乡诶嘿。”

    幸村按着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坐在她左手边与她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

    他手肘搭在课桌,偏过脸来看着明野。就像一个忍不住在上课途中走神,只顾偷看心仪女孩的同班男生一样。

    明野面朝他趴在桌上,笑吟吟望着他。

    粉色长发如流水,流淌在课桌和她雪白的手臂上。

    她发现幸村并没有回以笑容,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怎么了,精市”

    他有些出神地说

    “总觉得好嫉妒啊。”

    “嗯”

    “我在嫉妒坐在这个座位上的人,白天的绝大多数时间,只要以转头就可以看到你。

    “不我嫉妒你们班上、这个学校的每一个人。嫉妒小碗、花太郎还有阿饭。嫉妒这个学校的一草一木,嫉妒你每天通勤路上的每一寸地面”

    明野呆呆地睁大双眼,这双翠绿的大眼睛很快就蒙上一层朦胧的泪雾。她苦恼地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彩”他继续说,“我好想和你在一个学校读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准备学园祭,一起休学旅行。你呢想和我一起吗”

    他越说她的表情就越难过。最后将脸埋进臂弯之间,摇了摇头。

    “已经做不到了。”

    她不打算读高中的。

    她知道没有学历将来无法进入大公司上班,但她已经在那个家待不下去了。

    生活费和学费没法兼顾,她只能优先选择从那个家脱离出来。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她只能确信只要远远离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算我想去,也考不上立海大啊。”

    “可以的哦。时间还有半年,彩酱的话可以做到的。”

    她受不了地朝他扭过脸,“所以啊你是怎么对我有这种滤镜的。”

    “才不是滤镜。”幸村也以一样的姿势趴在桌上望过来,“一晚上看懂复杂的医学书籍,捉迷藏的时候知道逗小孩发出声音,见过一次的人就能记住姓名样貌,听过一次的又长又没规律的词汇可以马上准确复述

    “就算是我都做不到这些呢。彩酱的头脑比我要好多了。”

    明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

    她消沉、麻木、浑浑噩噩,她怯弱、回避、放任自流。

    偏偏是这个幸村,优秀的、光芒闪耀的幸村愿意喜爱这样的她,真心对她好。

    日复一日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夸奖的话,抽丝剥茧地去消融笼罩着她整个心灵的阴云。

    让自卑的她也开始自信起来,让无力的她逐渐鼓起勇气。

    “我好想和你读同一所学校啊你呢,想吗”

    明野感到手脚时冷时热,隐隐发颤。但同时又有一种蓬勃的喜悦在心口滋长。

    第一次走出巢穴的幼兽,第一次振翅高飞的鹰隼是不是都与此刻的她有着同样的感受呢。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说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