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210 她也可以打出去(求月票)
    常岁安所在的牢房内,此刻牢门大开着,几名狱卒正围着昏迷中的少年,其中一人手中锋利的剪刀闪着寒光。

    阿点见状脸色一惊,奔进牢房中,一手提起一个狱卒,将人丢开,拦在常岁安面前,气冲冲地道“你们还在欺负他”

    两名狱卒连忙解释“绝无此事”

    “小人只是想替常郎君更衣治伤而已”

    只是那少年身上伤处太多,流了太多血,囚衣多处与伤口皮肤血痂黏连,根本脱不下来,他们只有试着拿剪刀一点点剪开。

    常岁宁走过去,在常岁安身边蹲身下来,唤了声“阿兄”未得回应,遂又拿手探了探他的呼吸与脉象,才勉强放心一些。

    “常郎君可还好”看着那少年的模样,魏叔易甚至有些问不出这句话。

    “还有一口气在。”少女的语气听不出愤怒,但声音极凉。

    魏叔易看向那两名狱卒。

    青年生得一副春风拂晓之色,面上总挂着笑意,然此时那温润随和之感悉数敛起,眉眼间竟也威压尤甚。

    两名狱卒立刻跪了下去。

    魏叔易“本官问你们,何人准允尔等对常郎君动用此等重刑那张供罪书,是否经屈打成招而来”

    孔庙之事已经传至大理寺,长孙家亲自押着那名共犯证人而来,昌氏母子亦被押来受审,放常岁安出狱,更是圣人亲口示下

    局面扭转的突然且彻底,那两名狱卒此刻又哪里还敢再抱有侥幸之心,只能惊惶求饶,说出实情。

    “小人们只是听从韩少卿之命行事而已”

    “没错那供罪书,也是韩少卿趁常家郎君昏迷之时,命我等拿着常家郎君的手指画的押”

    常岁宁未再听下去,她对这罪名最终落在何人身上并不好奇,无论是谁,都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官职,一把刀而已。

    这把刀如何用,如何弃,都是既定之事。

    阿点已将常岁安尽量小心地背了起来,出了牢房。

    魏叔易让人将那两名狱卒暂时带下去关押,跟上常岁宁“常郎君的伤”

    常岁宁“我们回府治。”

    此处潮湿多虫鼠,在这里撕开血衣治伤,只会让伤口再次暴露。

    “也好。”魏叔易跟着她出了地牢,他本想说他会处置好一切,但到嘴边又觉得无意义,此乃他的职责所在,况且内里究竟如何,他和她都很清楚,这种场面话又何必多说。

    常岁宁“魏侍郎尚有公务在身,便不必送了。”

    “公务如何处置,已无悬念。”魏叔易道“再者,送常郎君平安离开大理寺,也是我的公务。”

    他说着,抬手示意询问道“常娘子,可否随我从此处离开”

    常岁宁看向他示意的方向,摇了头“不可。”

    魏叔易看着她。

    那少女语气不重,却无转圜余地“魏侍郎,我阿兄被押来大理寺时,是在去往玄策府的路上。彼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以杀人凶手的身份被押来此处所以,现下我也要带着阿兄从大理寺正门堂堂正正地离开。”

    这公道,理应是完整的,彻底的还给她阿兄。

    她当然知道以阿兄这般模样出现在众人之前,会引起怎样的轰动与议论,但她需要这些议论,她需要帝王不得不做给世人看的愧疚和弥补,以换取更多她和阿兄接下来所需要的喘息余地。

    “立场使然,若魏侍郎觉得为难”她也算是善解人意,提议道“也可以试着拦一拦。”

    魏叔易无奈失笑“此等平白讨打之事魏某也不是非试不可。”

    “侧门也好,正门也罢”青年侍郎抬手,换了个方向“魏某都送常娘子。”

    一名狱卒躲在不远处的墙角后,悄悄目送着一行人走远,看了眼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食盒,莫名有点犯愁。

    常郎君这就走了,他辛辛苦苦熬的这一大盆粥谁来喝啊

    这个想法刚在心里成形,狱卒就抬手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想什么呢,常郎君能离开这里是好事啊

    常郎君回家后,有的是好粥好菜等着哩

    这样坚韧不拔的好郎君,日后必有大作为的,哪里有必须留在这里喝他这破粥的理由呢

    狱卒欢喜地抹了把眼泪,咧嘴一笑,提着食盒快步离开。

    前衙,因冯敏又招供出了祖母解氏,大理寺令人去了冯家拿人,此桉仍未审完,故而围聚着的百姓未减反增。

    这种时候,常岁安的出现,理所应当地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注目之后,即是轰动与震惊。

    那被背着出来的少年几乎已看不出原本模样,闭着眼睛生死难辨,说是触目惊心也不为过。

    既还能这般被背出来,想来命还是在的。但这般模样,若再迟上一两日,只怕就没机会活着出来了。

    好好的一位少年郎,平白遭此牢狱之灾,皆因是遭了明家栽赃诬陷

    而唯一不幸中的万幸,大约便是这少年郎尚有一位“敢为不可为之事”的妹妹,从未放弃过替他洗清冤屈。

    反观那位女郎,虽未经此牢狱之灾,却也是九死一生的模样。

    看着这样一双兄妹,但凡还是个正常人,此刻都要生出怜惜与同情来。

    常岁宁惨而自知惨都惨了,不好好善用一下,那便白惨了。

    众人哪里知晓那个刚做了一件轰动四下的大事,令人敬佩的倔强女郎在存心卖惨,此刻大家的同情都很真情实感。

    包括跟着过来的宋显他们。

    褚太傅和乔祭酒奉命于孔庙内收拾祭孔典仪未完的烂摊子,但许多监生文人都跑来了大理寺,自发跟进监督桉情审理。

    乔玉柏已经红了眼眶,他实在没见过惨成这般模样的常岁安,一时攥紧了拳,不忍地转过了头去。

    “呜呜呜呜”

    大哭声忽然响起。

    倒不是乔玉柏,而是崔琅。

    “岁安兄,你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

    “岁安兄你答我一句啊”

    崔琅脚步踉跄着上前,伸手欲去触碰常岁安,却又颤颤似不知能于何处下手,一时便更为悲愤痛心

    “想你将门子弟少年英雄,此刻本该随玄策军披甲护佑疆土,而今却”

    他似不忍再说下去,余下的话皆在哭声里了。

    胡焕和昔致远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常岁宁默默看过去,眼底含着一丝孺子可教的赞许。

    崔琅这厢哭声虽略显浮夸,但放在如此情形下却颇具扇动性与感染力,不少心软的百姓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还有一部分,为自己此前的人云亦云而羞愧不已,就差扇自己耳光了。

    此一遭惨卖下来,常岁安所收获的同情与愧疚可谓铺天盖地,如能折成现银,必然富可敌国。

    奉圣命而来的内侍看得心情复杂,见常岁安被抬进了马车,这才低声道“魏侍郎怎好让人由正门而出呢”

    “本官不允,然常娘子说,她打出去也是可以的。”魏叔易问那内侍“换作公公,会如何选”

    内侍“”

    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马车驶离众人视线,行经大理寺对街之时,因前方人流拥挤而暂时停了下来。

    常岁宁打起车帘,只见嘈杂声中,一行大理寺官差押着一人走来,正是那位解郡君。

    她应是反抗过,发髻垂坠散乱,嘴唇紧抿着,面对众人的议论围观,强撑着未露出异色。

    经过马车之际,她似有所察,扭头看来,便对上了少女那张平静漠然的脸庞。

    解氏原本还在端着的脸色顷刻大变,目光如刀,满是痛恨与不甘之色。

    她似想说些什么,但那车帘已在她眼前垂落。

    “走”

    官差未给她停留的时间,即刻押着她去往她该去之处,去承担她注定逃脱不了的罪责。

    在常府等着的王氏和乔玉绵母女正等得心急时,终于听得仆从来报,道是郎君回来了。

    但未见常岁安,先有崔琅的哭声入耳。

    崔琅是骑着马回来的,沿途哭了一路。

    这哭声令乔玉绵一阵心惊,莫非,岁安阿兄他

    她心上一颤,顾不得许多,便快步走上前去。

    最是留意她的崔琅一见此状,也顾不得哭了,赶忙上前将险些绊倒的小姑娘扶住“乔小娘子当心”

    “崔六郎”乔玉绵红着眼睛,惊慌不安地问“岁安阿兄他”

    哭得久了,崔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哑“岁安兄眼下昏迷不醒,还须让医官尽快为其诊看治伤。”

    乔玉绵闻言心下微松些许,她方才还以为

    回神之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崔琅方才扶自己的手。

    乔玉绵慌忙松开,为缓解异样情绪,嘴上胡乱说道“崔六郎的手,怎这样凉”

    崔琅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就是乔兄觉得冷,我将披风借予他了。”

    “阿兄未带披风吗”侍女已上前来,乔玉绵边跟着众人一同往前走,一边不解地问。

    崔琅“乔兄的披风给令尊祭酒大人了。”

    乔玉绵“那阿爹的呢”

    “令尊的给褚太傅了。”

    “那褚太傅的呢”

    “给师父了”

    乔玉绵“”

    所以,是在击鼓传花吗

    不过,崔六郎他人还怪好的嘞。

    为宁宁冻了一路,又为岁安哭了一路。

    常岁安被安置回了居院,为不打搅医官医治,众人便等在外间或廊下。

    四下因常岁安之事而忙乱,下人们进进出出,也不太顾得上待客之道,乔玉绵单独交待自己的侍女,给崔琅倒一盏热茶暖身润嗓。

    崔琅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饮蜜一般。

    内室中,两名医官手上未停,又兼常家下人在旁打着下手,仍忙到天黑才总算将常岁安身上的血衣尽数剥去,把他全身的伤口清理干净。

    里里外外擦拭过,上了药后,人总算勉强能看了一些,但仍未有转醒迹象。

    宫中送来了许多补药补品,足足装满了两辆马车,又令喻增亲自带着内侍前来,不可谓不重视。

    喻增和乔家人在常岁安床边守了许久,虽是劫后余生,但见常岁安如此,大家的心情都不算轻松。

    “岁宁呢”喻增未见常岁宁,便问“她伤势如何”

    “手臂上伤的也是不轻”王氏叹气道“上了药,我看着她吃完了一碗热粥,好说歹说才劝着她回去歇息了。”

    “这些时日宁宁最是辛苦,独自一人支撑谋划,又受了伤”乔玉绵刚悄悄哭过,眼睛还是红肿的,小声道“现如今且让她安心歇一歇吧,喻公就别责怪她了。”

    喻增的脾气大家都知道。

    好一会儿,喻增才情绪不明地低声道“她做成了一件我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我又能责怪她什么。”

    常岁宁并未歇息。

    她在书房中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城外庄子上给沉三猫。

    阿兄回来了,便要准备最后的收尾之事了。

    信送出去后,常岁宁让人喊了白管事来说话。

    “女郎这是打算离京去”

    白管事有些吃惊,单是离京并不足够令他如此意外,可女郎让他清点府上可带走的财物、及可变卖的产业,这是要

    “是,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此事要快。”常岁宁道“阿兄此番虽洗清了冤名,圣人出于弥补也必将善待常家,可这善待只是浅表,只是一时。而我扇动众怒,胁迫圣人处置了明家世子,触犯了天子利益,搅入了朝堂势力争端中,才是实情。”

    她不想去赌明后会顾忌世人眼光到几时,帝心易变,局面莫测,早些脱身才是良策。等到有朝一日危机加身之际,再想反抗,那便晚了。

    且有此先例在,帝王必然不会给他们第二次反抗的机会。

    这是她决心反击之际,便已经想好的退路。

    对上少女格外清醒戒备的眸子,片刻后,白管事即正色应道“好,一切便听从女郎安排。”

    抛开将军离京前的交待不提,须知此次将郎君救回来的人是女郎,单凭此,他便不能、也不会去质疑女郎的决定。

    翌日清早,常家有客登门。

    有帝王开了头,今日上门探望之人便注定不在少数,但来的最早的,却是身子最弱的那位荣王世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