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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阿兄这回,大抵是没来迟的
    夜陷入沉寂。

    韦盈盈走了,影五吃饱喝足在小榻处睡的正香。

    这会儿已经三更天了

    沈婳瞪着眼,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她抿着唇,披了件厚重的外衫,屋内烧着炭盆,女娘下榻。

    月色皎皎,透过窗格,徒留一地清霜。沈婳挎着脸,丧丧的缓步走过去,刚支起一个缝儿,就听到窗外的动静。

    下一瞬,窗格大开,谢珣跳入内。

    他身上还携带着寒气。

    沈婳一改恹恹,当即抬起头来,漂亮的五官努力的在保持心下的喜悦。她高贵冷艳又将拿捏的姿态掌握的死死的「谢世子怎么来了」

    女娘慢条斯理「我寻思着好歹与你不熟,以至于那会儿驿站门口处倒显得是我失礼了。」

    听着她那阴阳怪气,谢珣忽而有些感概。他弯了弯唇瓣。

    「是我的错,当时怔了神。」

    其实也不怪他,那会儿在沈婳身上看见了沈淳氏的簪子。心底如何不会掀起巨浪漾漾见过尤姨

    那是不是

    他到底怕沈婳知道那些难以启齿,就连他都没法接受的腌臜内情。

    当时回过神来,又见沈婳绕着他转的圈都异常严谨的圆,这才没绷住笑了。

    「阿兄带你出去转转。」

    沈婳趾高气扬。

    谢珣含笑。

    「你若真不想走,在这里说话也是成的。」

    他转身取出火折子将屋内蜡烛点燃。

    灯火通明,彻底驱走黑暗。

    沈婳瞪大眼「影五还在,你就不怕被听了去。」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换成往前,但凡有风吹草动,影五就醒了。可眼下睡的可真死。

    谢珣温和解惑「她夜里去厨房偷的鸡腿,我下了足量的蒙汗药。」

    不会有大碍,却保证一夜到天亮。

    至于隔壁的崔韫早被官家叫去问话了。

    沈婳

    所以,晚上吃鸡也许不会大吉大利,是昏迷。

    屋内陷入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婳听到谢珣的嗓音又轻又慢。

    「宣家喜宴那日,无意见听姬霍提起你去了,我这才动身前往。」

    那次,他不是专门去接辅国公夫人和谢宜宁,他是专门去见沈婳的。

    他指尖蹭了蹭女娘的脸,眉目柔和。

    「阿兄这回,大抵是没来迟的。」

    沈婳贪恋那点温度。

    她其实是很好哄的女娘,其实无需沈雉说什么,他的出现就是上天给沈婳最大的善意。

    女娘忍住眼底的热意。

    她凑近谢珣,细白的指尖也不知何时攀上他的衣摆。

    谢珣纵容着她试探的小动作。

    「我们漾漾如今是大姑娘了。」

    如往前一般,他俯下身子贴近她。细细去看她的眉眼。qs

    「也像极了阿娘。」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女娘泪如决堤。

    她眼圈红红的,就连鼻尖也是红红的。她仰着头去看近在咫尺的阿兄。

    「这么高的悬崖,阿兄很疼吧。」

    「不疼,我都忘了。」

    「你骗我。」

    沈婳「可我那时好怕。」

    沈婳咬着下唇,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坠。

    「再也没有阿娘哄我睡了。」

    「我看见的只有冷冰冰的牌位。」

    「阿娘生前罚

    你抄的经文,还差三卷,我怕她会数落你懒惰,都给抄完了。」

    她跪在棺椁前写的很吃力。那时女娘握笔的姿势并不标准,更遑论写出来的字

    她不学无术,经文上的字,十个里头怕是只认识一个。笔画繁多,墨渍染了一大片。实在丑的不忍直视。

    可她当时却写的很仔细。

    更虔诚。

    最后又投入火盆,仍由火光肆意吞噬。

    「我又后悔了。」

    「我阿兄才学出众,是夫子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人,莫说秀才,便是春闱上也能取得好成绩的。」

    「我抄的经文,如何配的上他。」

    谢珣心下顿顿的疼,他嗓音哑的厉害。

    「漾漾。」

    沈婳吸了吸鼻子。

    「起初,我很不适应。」

    「我总是跑去沈家祖坟。去看你,去看阿娘。」

    「可后来他们说,是我害的你,就不敢去了。」

    「我想你们也是不愿见我的。」

    谢珣沉脸「胡说。」

    沈婳很小声很小声道。

    「再后来,阿爹娶了继母。」

    「我不愿意。」

    「可所有人都说我任性,他们指责我,将我训的一无是处。」

    「其实,随他人如何口舌,我都不会在意的。刀没插在那些人心口处,他们如何会疼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明明一开始阿爹也极力反对的。」

    可自从他见了沈薛氏后,就变了。

    「他将那句漾漾,日后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改成了漾漾,阿爹总不能总是一个人。日后你出嫁,怕是连个说话人都没了。」

    随着女娘一句一句带着哭腔的哽咽,谢珣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谢珣用指腹擦去女娘面上的泪痕,却越擦越多,如何也擦不完。

    他问「他后头是不是对你不好。」

    沈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阿兄好。」

    沈雉疼她,那是因为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

    可沈巍就不一样了。

    他有了新妇,自还会有嫡亲的女儿。

    沈巍的确疼她,要星星要月亮也无非是一句的事。

    可他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不再是来沈婳屋里,却是去见新婚燕尔的沈薛氏。

    「所以,他愧疚。」

    「在银钱方面,给我极多。」

    沈婳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她没有将最后的体面撕开,她愈发厌恶沈薛氏,用最恶劣的孩子把戏,试图得到沈巍的关注。

    「可他后头也死了。」

    漾漾最后还是一个人了。

    沈婳抿了抿唇,见谢珣心疼不已,画风一转又开始告状了。

    「还记得沈瞿吗」

    谢珣点了点头。

    「他可了不起了。」

    「那么重的瓷器,不由分说就往我脸上砸。」

    沈婳点了点早就愈合不见半点伤痕的额。

    「就这儿,当时的血都没法止住。」

    「他是想把我砸死的」

    「族老也不是好东西,偏偏还挺长寿。」

    「沈鹤文也是」

    沈婳说着说着,猛然止了口。

    她忽而反应过来。一字一字的问

    「什么叫做阿兄这回,没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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