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衣似红霞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
两个丫鬟一边一个的将龙凤金镯套上凌芸诗的手腕，沉甸甸的重量，压着了她的肌肤，也压着了她的心。
昨晚，她做了这辈子都没有做过的大胆举动——在离别前，吻住了欧阳飞扬。
既然这生都无法与他相守，那么，她要留下一些值得她回味的回忆，这样，就此生无憾了。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看不出任何一点新嫁娘的喜悦。
尽管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不想接受，今天，她终究还是要嫁给那个据说很厉害的未婚夫啊。
裙裾如水般自地面拖过去，她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高大男子，心里想的却是昨晚那个吹着哀伤曲子、拥抱着她俊逸的男子。
“一拜天地。”主婚人的声音响起，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且慢——”
反对的声音响起，宾客让出一条路来，白衣飘飘的儒雅男子走向那对即将拜堂的新人。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凌芸诗想要掀开面纱，却被身旁的新郎阻止了。
婚礼因为欧阳飞扬的突然出现而乱成一团。
新郎说了些什么她并不清楚，她只听到了欧阳飞扬说了一句引出她泪水的话——
“我是为她而来。”
为她而来又能怎样？为她而来始终改变不了她即将嫁给别人的事实。
凌芸诗掀起了面纱，望着他，轻轻地摇头，她不要欧阳飞扬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
“欧阳兄，芸诗是我的妻子。”
“堂都还没拜，算哪门子的妻子啊？”欧阳飞扬讥讽一笑。
就算是他们已经拜了堂，他还是不会什么都不做地把她让给别人。他之前按兵不动是想让她来做决定，既然她狠不下心来，那么，就让他来帮她做决定！
反正，世人加注在他身上的罪名够多了，现在也不多“夺人妻子”这一条罪名了。
欧阳飞扬的话彻底地惹恼了韩灵霄，他一掌向欧阳飞扬劈了过去。
欧阳飞扬只是避开，并没有反击，他说：“韩灵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你。”
要抢走人家的妻子已经够伤人的了，若是还打伤他，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韩灵霄恼羞成怒地说。
宾客中看不惯欧阳飞扬所作所为的人纷纷跑出来为韩灵霄出头。
“还有帮手啊，那就一起上吧。”欧阳飞扬讽刺地说道，既然他们那么想动手，他就奉陪吧。
凌芸诗一脸担忧地看着欧阳飞扬，生怕他受伤。
她不知道欧阳飞扬是怎么做到的，只见他周旋于那几个人之间，片刻便打败了那几个人。
韩灵霄已经倒地了，欧阳飞扬却仍然挥掌向他，那一刻，凌芸诗冲上前去，挡在韩灵霄的身前。
“不要！”她不要欧阳飞扬为了自己惹祸上身，不要他被天下人唾弃，从此无法在江湖立足。
欧阳飞扬及时将挥出去的掌移开，却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她这样护着韩灵霄，莫非她爱上了韩灵霄？既然这样，她昨晚为何那么绝望地吻他？
七
“你走吧。”凌芸诗喃喃自语般说道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他逼问道：“明明不爱他，为何要嫁他？明明不愿意嫁，为何要逼自己？。”
她以为，经过了今天，韩灵霄还能心无芥蒂地接受她吗？他今天来，就已经是豁出去了，她和他都没了退路了。
“一直为了别人而活，难道不累吗？”他又问。
很累，可是她放不下，放不下家里的面子；
放不下一直以来对她寄予厚望的娘亲；
放不下一直以来加注在她身上的伦理枷锁。
然而她的心却被他的话蛊惑了，她好想不顾一切地豁出去，走自己想的路，陪伴着那个想要陪伴的人。
“跟我走。”欧阳飞扬向她伸出了手。
她的迟疑让韩灵霄的脸色越来越沉，韩灵霄向站在欧阳飞扬身后的人使了下眼色，那人趁欧阳飞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凌芸诗身上的时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了欧阳飞扬一掌。
没有料到有人偷袭自己的欧阳飞扬吐了一口血，他手往后一挥，那人便倒地不起了。
“欧阳——”凌芸诗惊叫出声，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爱的是谁，早就不言而喻了。
他吐出来的血喷到她的大红嫁衣上，她分不出那抹嫣红，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衣裳的颜色。她的心狠狠地揪痛着。
“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欧阳飞扬说完这句话，捂着胸口，拖着些许沉重的脚步离开。
望着他的身影，凌芸诗的泪水无声地从脸上滑落。
她这辈子一直顺着父亲的意愿而活，从来没有反抗过父亲，就算一些事情，她明明不喜欢，却要逼着自己承受。这些年来，她真的很累了，欧阳飞扬是唯一一个听她心底的声音，让她来做决定的人。
她胸口似乎有个苏醒的野兽在撕叫着，蛊惑着她，要她跟欧阳飞扬走，而她，也这么做了。
将凤冠自头上摘下，她回过头来，对韩灵霄说了句“对不起”。
“你不后悔？”韩灵霄不甘地说：“就算他在江湖上声名狼藉？”
凌芸诗回后给了他一个绝美的笑容，轻说地说了句：“此生，不悔。”
她追了出去，扶住那个脚步踉跄的欧阳飞扬。
“欧阳，我们走。”
欧阳飞扬对她淡淡一笑，向来冷漠的眸子有了温度。
他与她，一步步地走出众人的视线。
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欧阳飞扬和凌芸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终曲
某座山上。
上山打猎的猎户经常看到一个俊朗不凡的年轻白衣男子与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起演奏。
男子吹箫，女子抚琴，悠扬的乐声总在山谷中回响，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