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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抗日战争进入最激烈的相持阶段,中日两国军队在黄河对岸的山西境内不断进行激战和厮杀,山西的中国军队曾多次派人渡过黄河来陕求援。从战局发展来看,经过中国人民多年英勇抗击,昔日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已成为强弩之末,军事实力已大大减弱,进攻黄河的可能越来越小。但是,龙尾堡及潼关一线是关中和陕西乃至整个西北的门户,一旦黄河失守,不但陕西不保,整个西北都会处于危险局势,因此河防守军一直处于高度戒备,面对山西部队的求援,不敢派出大部队过河增援,但对于和日军处于殊死决战的山西友军,又不能不予以援助。为增援山西抗战,减轻山西友军的压力,当地驻军和八区公署决定,组建一支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东渡黄河进入山西敌后和日军作战,重点破坏日军的铁路、公路及通讯系统,使日军供给瘫痪,补给困难,联络中断,牵制日军兵力,以减轻山西友军正面压力。在派哪支部队去时,无论是杨雄飞、还是警二旅旅长孔从州,预一师师长冯龙,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郭海潮的保警大队。郭海潮马上把这个情况报告了李瑞轩,请求党组织对此事作出指示。初冬的一个下午,在水云家的后院,李瑞轩和郭海潮在屋子中正在商议,李瑞轩问郭海潮:“对于把保警大队组成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赴晋作战,保警大队官兵怎样看待这件事?”郭海潮说:“既赞同,又反对。”李瑞轩问:“此话怎讲?”郭海潮说:“大家认为抗击日本,杀敌为国没有错,可是也有人认为,河防部队那么多,却偏偏派保警大队去,认为这是当局对保警大队以前在黄河滩当过土匪的报复,是借刀杀人,想借助日本人之手消灭我们。”

    听了郭海潮的话,李瑞轩沉思了好久,严肃地说:“这种认识是错误的,当局让你们去山西抗日,主要是因为保警大队的前身是土匪队伍,队员身体灵活,行动敏捷,善于化装隐蔽和保护自己,枪法也好,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和意外事件的能力强,并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因此保警大队应坚决地无条件执行。另外,东渡黄河和日军直接作战,肯定会造成一定人员伤亡,因此你们一定要注意对敌作战策略,在有效牵制日军有生力量的同时,还要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这就是党组织对你们的指示。”听了李瑞轩的话,郭海潮说:“明白了,我们一定按期渡河,开展对日作战。”李瑞轩说:“祝你们在对日军战斗中取得辉煌战绩。”

    保警大队组建抗日敢死游击队东渡黄河对日作战的消息,激起了全县各界的抗日热情,县城到处贴满了慰问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的标语,几乎每天都有一些政府机关、学校或群众团体敲锣打鼓,到保警大队慰问并送来各种慰问品,许多店铺更是抬着他们生产或经营的食品和宰好的全猪全羊到保警大队慰问,县城的戏园子每隔两天就免费给保警大队的官兵们演一场戏。这一切,大大激发了保警大队队员的抗日热情,每个人心头都憋了一口气,希望早日东渡黄河,抗击日寇,杀敌报国。同时在全县青年中还掀起了一股参军高潮,特别是那些战时学生返乡抗日的学生最为踊跃,强烈要求和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一起东渡黄河,抗击日寇,严裕龙的儿子严松岳和郭明瑞的儿子郭子盎也在其中。

    严裕龙面对儿子松岳要求参加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的请求,心中十分纠结。眼下自己已年过半百,松岳又是独子,一旦牺牲,严家将处于无后的境地,但是面对松岳那殷切的目光和恳切的话语,严裕龙还是咬着牙握住儿子的手说:“松岳,爸爸支持你参加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赴山西与日军作战,爸爸只送你一句话,到了抗日前线要给爸妈争气,多杀东洋鬼子,给你被日军飞机炸死的大妈报仇。”听了父亲的话,严松岳“咚”的一声跪在了严裕龙面前,给严裕龙磕了三个响头,含着泪说:“爸爸的话松岳记住了,到了抗日前线,儿一定多杀东洋鬼子,给死去的大妈报仇,给爸妈争气。”严裕龙扶起跪着的松岳笑着说:“好了,爸爸相信你。你这一去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这几天多陪陪你妈,陪你妈多说说话。”看见岳松出门的背影,严裕龙的眼泪哗地一下涌出了眼眶,起身慢慢地走到父亲严鼎铭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说:“爹,请保佑你的孙子松岳过黄河在抗日战场上杀敌立功,平安归来。他是我们严家的一根独苗啊。”

    严松岳和郭子盎及另外三名各方面素质都比较好的学生被批准参加了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可是就在东渡黄河赴晋作战前夕,郭子盎因为被石头砸伤了脚不能成行,虽然遭到了大家的耻笑,但是却被县长王寅文安排在县政府工作。

    这天下午,兰兰参加完抗日宣传集会回到水云家,看到一匹快马飞驰而去,马背上的身影似乎是郭海潮,心头不由一热,赶忙进去问水云。水云说:“是郭海潮,他和松岳及保警大队全体官兵今晚要东渡黄河赴晋参战,来向我们告别的,一直等你不回,可惜事情这么不巧,他刚一走你就进了门。”兰兰说:“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黄河边为保警大队的将士们戴上我们亲手给他们编织的平安结,送他们渡黄河上前线吗?”水云说:“海潮说部队有纪律,不准送行。”兰兰呆了半天,一把抓过这些天她和水云为将士们精心编制的红色平安结,向门外跑去。水云突然意识到兰兰这是要去黄河边为郭海潮和松岳送行,眼看天色将晚,一个女孩子下黄河滩让人不放心,于是给莲花打了一声招呼,赶忙出了门向黄河方向追去。

    此时黄河滩保警大队营地,因为晚上要东渡黄河赴晋参战,官兵们都异常兴奋,在一个小屋内,小老汉、细狗及一个四十多岁叫胡子张的几个人正在喝酒聊天,小老汉问胡子张说:“兄弟,听说前两天你又去会你的相好秋蝉去了,与其整天偷偷摸摸的像做贼,还不如明媒正娶地娶了算了。”听了小老汉的话,胡子张脸上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喝了一口酒说:“我和秋蝉已经商量好了,等从山西打完仗回来,我就娶她,然后用攒的钱置上几亩薄地,红红火火地过日子。”猴子说:“再让秋蝉给你生上一大堆娃。”胡子张更加高兴了,大声笑着说:“那是肯定的。”

    看着胡子张得意的神情,细狗脸上的表情却不屑一顾,撇了胡子张一眼,轻蔑地说:“得意个球,不就是一个寡妇,看把你美的,如果再给你娶上一个黄花闺女,还不把你给美死了。”胡子张说:“黄花闺女我不要,我就要我的秋蝉。”小老汉笑着说:“对,胡子张就要秋蝉,我听人说那秋蝉长得白白胖胖,特别是胸前那对**子,大得像两座鼓鼓的山包,上面可以放两群羊,是真的吗?”小老汉的话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胡子张虽然老实,但他知道小老汉是在拿秋蝉开玩笑,于是一边去打小老汉一边骂道:“你狗日的又在作践我的秋蝉,秋蝉的nai子长什么样只有我胡子张一个人知道,实话告诉你,又圆又软,如果我胡子张每天能在上面趴一会,就是给我一个军长我也不干。”细狗说:“不就是一个寡妇吗?她的nai子真有那么美?”

    胡子张见细狗老和自己过不去,一下子火了,指着细狗的鼻子说:“你狗日的别一句一个寡妇好不好?寡妇怎么了,寡妇就不是女人,别看你小子整天在人面前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几天前那些女学生来部队表演节目,你狗日的不也是眼睛一直盯着人家鼓鼓的胸脯,看得眼睛都直了。光隔着衣服看有屁用,你知道那衣服下面的nai子长什么样?有本事也找个女人享受享受,别在这和老子过不去。”猴子说:“他享受个屁,都二十多岁了,别说沾过女人,连女人的nai子都没见过,我们马上就要过黄河和鬼子真枪实弹地干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说如果就这样死了,岂不是白白到这世上来了一回,冤不冤啊。”听了猴子的话,一直生气的胡子张反倒得意起来,用手指着细狗大声骂道:“就是,咋说老子都比你强,寡妇也是女人,老子也摸了、亲了、搂了、抱了、睡了、享受了,不像你小子,活了二十几年连个女人的nai子都没见过,如果这次过河战死了,岂不白活一次,冤不冤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大笑的胡子张,细狗气得脸色铁青苦笑着说:“老子不是找不到女人,是不想。”说着把一袋钱往桌子上一放说:“老子有的是钱,到窑子叫个姑娘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胡子张说:“晚啦小子,队伍快出发了,你有钱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把这些钱拿出来给大家买酒喝,反正今晚就要过河和鬼子打仗了,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留着这些钱有屁用?”说完就伸手去抢桌子上的钱,被细狗抢先拿到,说了声:“老子不和你狗日的计较,我要撒尿去了。”说完快步跑出屋子。

    人性在一般情况下表现为善良和理智,但本能中又有欲望,在人类的生命中,这种欲望有时只在一瞬间,一个偶尔的诱因,便可使人起心动念,这个念便是邪念,进而产生**冲动。这和一个人本质中的善与恶无关,它是人类为满足本能生理需求的先天缺陷的顷刻释放,这并非人之错,而是因为人性易变之错,如果那天细狗不出去撒尿,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细狗撒完尿,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包上,心中仍在回味着刚才有关女人的话题,满脑子都在想象着女人的nai子和身体是什么样的,欲望之火在心中燃烧,再加上马上就要奔赴血腥的疆场,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狂躁和骚动,而正在此时,大路上一个赶路的姑娘惹得他顿时热血沸腾,特别是姑娘那惹眼的红衣服,更是燎得他内心邪念上升,再加上血液中酒精的作用,更是不能自已,顿时失去了理智,鬼使神差般地进入芦苇丛,向姑娘的方向奔去……

    夕阳染红了西方的天空,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营区传来了嘹亮的集合号声,队员们明白,这是东渡黄河的集合号,于是带着即将奔赴疆场的兴奋和骚动走出了营房,却见站在指挥台上的郭海潮脸色铁青,旁边还站着他们熟悉的马山虎的妻子水云。只见郭海潮大声吼道:“弟兄们,我们马上就要奔赴疆场了,我想问一声,我们东渡黄河的目的是什么?”队员们大声吼道:“保卫我们的兄弟姐妹,不让日军过黄河。”郭海潮说:“可是,刚才却有一个禽兽不如的败类,在芦苇丛中想祸害一个姑娘,这个败类就站在你们中间,请你自己站出来,别让大家伙为你背黑锅。”这消息让大家大吃一惊,大家都用眼睛相互望着对方,就见一个人离开队伍走到指挥台上“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在他的脸上,分明有几道被指甲划破的血痕。

    “细狗?”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啊,怎么会干出这伤天害理的事情?郭海潮没说话,拔出手枪子弹上膛,冷冷地对细狗说:“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细狗没说话,接过手枪对准自己的脑门,可是大家没听到枪声,只见细狗放下枪,大声喊道:“队长,弟兄们,我细狗禽兽不如,该死,但是我想死在抗日的战场上。另外,我并没想祸害姑娘,晚上就要过黄河了,这一去,不知是死是活,胡子张笑我还没有见过女人的nai子,我只想把这些年攒下的钱全部给那姑娘,花钱看看那姑娘的**……”郭海潮说:“狡辩,你不来,只好由我动手了。”说完举枪对准了细狗,就在那一刻,敢死队员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队长,饶了细狗,就是死,也应该允许他死在抗日的战场上。”看到台子下齐刷刷一片跪在地上的敢死队员,泪水一下子涌出了郭海潮的眼眶,他哽咽地说:“弟兄们,我也不想让他死,可是饶了他就是饶了畜生,难道你们忘了山虎大哥立下的规矩吗?糟蹋女人者杀!”

    “枪下留人。”随着一声大喊,只见一个姑娘走上指挥台,她就是兰兰。兰兰指着细狗对众人说:“饶了他吧,他并没强迫我。他喝了酒,一见我就塞给我一袋钱,说想看看我的nai子,看见他想拉我,我就在他脸上抓了一把,然后他就跑了,临走时还把一袋钱扔给了我。”说完羞涩地把头埋在胸前。听了兰兰的话,郭海潮犹豫了,就见水云上前夺过郭海潮手中的枪帮他放回枪套,然后走到跪在地上的细狗跟前扶他起来,面对羞愧难当的细狗,水云走上前对细狗说:“兄弟,你只是一时糊涂才干了错事,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本来就是为男人生的,男人想看女人不丢人,要不是这个可恨的战争和这个不公平的世道,你可能早已娶妻生子了。忘了这件事,安心过黄河打小日本,等凯旋时,嫂子给你找一个漂亮媳妇。”然后对将士们说道:“我的好兄弟,嫂子送你们来了,这些天,我和兰兰给你们每人编了一个平安结,打仗的时候戴在身上保平安,过了黄河多杀鬼子,为死去的中国人报仇,同时也要给嫂子活着回来,嫂子给你们找媳妇。”

    这一天的黄昏落日下,呈现出一幅悲壮的画面,黄河在身边静静地流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黄河对岸山西境内的中条山像一个熟睡的巨人,幽静而又孤寂,时光仿佛在此刻凝固,在茫茫的黄河滩中,两个秀美端庄的女人,两张纯净的面孔,两双美丽的眼睛和两个纯洁善良的灵魂,为将要过黄河和日军作战的将士们每个人的脖子上戴上一个由她们亲手编的鲜红鲜红的平安结,送上亲人最真挚的祝福。

    落日渐渐隐去,暮色渐渐降临,在落日的余辉中,游击队员们从水云和兰兰身边走过,走向黄河边的渡船。在他们眼中,水云和兰兰早已化为他们的母亲、姐妹、妻子女儿的化身,为了母亲、姐妹、妻女不被玷污,他们誓死要渡过黄河,和人间最残忍的野兽日本鬼子浴血奋战……郭海潮最后一个从水云和兰兰身边经过,他看着水云和兰兰说:“嫂子,哦不,婶子,帮我照顾好兰兰。等从山西凯旋归来,我就娶兰兰为妻。”

    郭海潮带领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进入山西后,以博大的中条山为依托,凭借群山掩护,对日军的公路、铁路、桥梁等后勤补给线进行破坏,炸毁或者烧毁日军的弹药军火库、粮库、油库等,拔掉电杆,剪断电线,给日军后方造成极大的恐慌,有效地牵制日军兵力,达到了减轻我军正面战场压力的目的。

    秦东抗日敢死游击队从东渡黄河入晋作战开始,前后两年零八个月,奔赴晋、豫两省,参加战斗近一百次,给日军以重创,挫敌锐气,壮我军威。但是由于长期深入敌后作战,部队伤亡较大,于是奉命从山西永济渡黄河撤回陕西。在撤回的将士中,没有见到胡子张和细狗。胡子张是在一次烧毁日军的弹药军火库的战斗中牺牲的,但是细狗本来可以不死,在一次掩护队员撤退的阻击任务完成后,细狗不但不撤退,反而冲入日军群中,在日本鬼子当中拉响了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