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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雾霭深处亮起些朦胧的光点。

    随后,飘雪一般,纷纷扬扬降落在瘴雾中。

    随着光点落下,原本盛开在少年躯体上的紫黑花朵,骤然停息。

    突生的诡异变化,令原本嬉笑着的几人惊住。

    惊骇抬眸,却见那纷扬光点中走出一人,身形瘦削,似女子模样。

    更奇的是,那女子仿若视瘴雾如无物,行走间半点不受沾染。

    与几人目光相撞时,一双冰雪似的眼眸里,不带任何情感。

    几人看得愣怔,旋即心头稍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瘴物就好。

    只是,这女子出现的方式,未免太古怪了些。

    这地方不是乾元宗的禁地吗

    锦衣男子看得愣了神,下意识舔了舔唇,肘部顶了下旁边汪师兄“这可是你们乾元宗的”

    “不是。”

    汪师兄打断了他,重复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

    男子愣了愣,“那这”

    他话音未落,便听身边传来惨叫。

    “啊”

    惨叫声凄厉至极,像是承受着极致的痛苦。

    只见那几个围簇在锦衣男子身旁的男子,身上皆出现了紫黑色伤痕,缠绕而上的藤雾贪婪地吞噬着他们的血肉,几处伤口甚至露出了森然白骨。

    “这”锦衣男子吓得一哆嗦,险些跌坐在地。

    “是护身的符咒碎了。”汪师兄紧紧盯着前方的女子,解释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一行能这这样浓的瘴雾中无恙,靠的就是身上佩戴的高阶符咒。

    那女子平静地站着,好似和这突现的惨况无关。

    可他知道,就是她碾碎了这几人护身的符咒,让他们暴露在了瘴雾中。

    “咔嚓。”

    细微的声响让锦衣男子面色一白。

    这是他另一件护身宝物破碎的声音。

    “妖女”

    另一旁,某个面色已经青紫的男子,声音颤抖地指着长宁,“她是和那妖物一起的,她也是妖物”

    看着男子狰狞面色,长宁蹙起一点眉“我不是妖。”

    她很认真地解释“我是人。”

    答话间隙,锦衣男子的护身宝物总算没有继续碎下去,他吞咽了下唾沫,提高了音量质问“那你为何要帮着这妖物害我们”

    长宁的目光在那几个受瘴雾腐蚀、发出凄厉叫唤的男子身上掠过,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我只是去掉了你们身上的壳子。”

    并不知晓会有这样的后果。

    她若想要这些人的命,不会用这样拖延的法子。

    长宁看向地上的少年“他身上也没有那层壳子。”

    同样是暴露在瘴雾中,少年却远没有这些人狼狈。

    他仍是伤痕累累的模样,可身上的伤口却没有继续恶化了,此时,正呆呆地看着她。

    是有点像小动物,长宁想。

    只是把壳子去掉了

    几人简直要气笑。

    这样浓重的瘴雾中,没有护身的屏障,几乎就是一种虐杀。

    这女子竟还能说她不是来帮这妖物的

    “汪师兄”

    感受到身上摇摇欲碎的护身灵物,又看几个随从凄惨模样,锦衣男子哆嗦得更厉害,“你快,你快动手啊”

    他们一行实力最强的就是汪师兄了,此时也只能依仗他。

    不能再让这妖女再毁他护身灵物了,否则,他怕是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果然,漂亮的东西都是有毒的,愈是漂亮,毒性便愈重。

    那妖物是,这妖女也是。

    男子心里焦急,可身旁的汪师兄却像是受什么魇住一般,只看着那妖女,没有半点反应。

    废物

    还说是贴身保护他的

    见此,男子吞咽了下唾沫,咬牙朝长宁呵斥“我可是宣武的五皇子,你若是敢动我”

    “你很怕这雾。”

    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长宁抬眸看他,语气带一点疑惑,“既然你自己也觉得害怕,那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待别人”

    许是她的语调过分真挚,不像是嘲讽,而是真心求问,锦衣男子一时噎住,旋即才疾声辩解“那也是这妖物活该,他竟敢”

    “既是你未婚妻移情于他,那为什么你只敢对付他一人”

    疑惑的话语接着响起,“是因为他比你未婚妻好对付,你不敢找你未婚妻要说法,便将怒气都发在了他身上吗”

    她话语直接朴素,却直戳了男子痛处,他面色瞬刻涨红,一时口不择言,“本殿下的事,也是你一个贱”

    他没能将辱骂的话语说完。

    原本瘫倒在地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他,双手抱住他的腿,发狠将他拽倒在地。

    带着小兽一般的蛮劲。

    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下一瞬,浓郁至极的瘴雾顺着少年身躯蔓延至锦衣男子周身,直要将男子吞噬一般。

    “啊啊啊啊”

    凄厉的怪叫声几乎要刺破雾霭。

    长宁很久没听到这样有精神的叫喊,愣了一会,才将目光转至了最后一个站立着的人身上。

    据说是那什么宗的弟子。

    自她出现,这人便一直看着她,用一种极古怪的眼神。

    长宁不喜欢他的眼神,皱眉道“你身上的壳子很厚。”

    需要很费一些力气,才能击碎。

    她问“你要与我动手吗”

    汪师兄不答,长宁也没有在意。

    “可你打不过我。”她语调平静,“你怕这雾,你们都怕这雾。”

    可她不怕。

    她就是从比这瘴雾还要浓郁千万倍的黑暗里爬出来的。

    “你”

    汪师兄声音干哑得可怕,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长宁蹙眉看着他。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汪师兄被撞倒在地,气息奄奄的少年拼尽全力压着他,带着一身瘴雾。

    间隙中,少年艰难地转头看向长宁。

    “不能不能让他活下来”

    少年望过来的眼眸湿漉漉的,漂亮得惊人。

    “否则,会连累您”

    汪师兄的愣怔只对长宁一人。

    在被少年压倒、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后,他瞬刻惊醒,挣脱不成,便毫不犹豫地击向少年裸露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挥下,扎入他半边肩颈,中止了那一击。

    汪师兄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长宁,眸中情绪剧烈变幻,仿若不可置信她会动手。

    “是不是”

    他嘴里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仿若魔怔了一般。

    “抱歉。”长宁面无表情地收回剑,“它不想让你伤他。”

    它,自然指的是阿辞。

    于长宁而言,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于她不相干的人,他们的死活,她一点不在意。

    可阿辞想保护这少年,她便随了它。

    伤口处渗出血,又被紫黑的瘴雾侵蚀,可汪师兄却没有顾及伤口,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长宁。

    他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死死盯着长宁,声音嘶哑地问

    “你不是她 你到底是谁”

    乾元宗。

    烟雾缭绕的殿堂上,鹤发长须的老者坐于蒲团之上,闭目静神。

    细微的“咔嚓”声响起,打破了一室静谧。

    闻声,老者瞬刻从静坐中惊起,睁开眼,锋锐目光扫向殿堂两侧的高台。

    数丈高的阔台上,井然有序地摆列着数盏明亮的灯烛。

    这是摆放宗门弟子魂灯的地方。

    魂灯牵系着弟子命数,魂灯若灭,便代表弟子魂魄消散,丧失生机。

    此刻,位于第三行最左处的那盏魂灯,灯芯摇曳,烛光黯淡,显然是要灭了。

    老者飞身临近那盏灯烛,却在看到那魂灯状况时面色惊变。

    怎么会

    只见那灯盏下所挂的玉牌已然破碎,零散在灯盏周围。

    玉牌破碎,已是回天无力了。

    “归一峰,汪留。”

    老者念出这盏魂灯主人的名字,眉头拧起。

    这倒是麻烦了,归一峰那玉琴真人最是护短,出事的是她峰下弟子,只怕是有的闹了。

    只是,魂灯能被送存在此地的弟子,都是宗门核心。

    可这汪留魂灯熄灭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也不知是出了怎样变故。

    如此思量着,老者一挥拂尘,那盏熄灭的魂灯腾空而起,释放出无数微弱光点。

    光点汇聚,显现出汪留弥留之际所见的画面。

    那是一片昏暗的枯林,瘴雾沉沉,充斥着浓郁的死气。

    见此景况,老者原本眯着的眼猛然睁大。

    这地方不是那早被封锁的废渊禁地吗

    汪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你到底是谁”

    属于汪留的声音孱弱非常,显然是伤势极重。

    画面陡移,展露出一截红色裙摆,色泽鲜艳。

    而随着视角上移,才悚然发觉,这哪里是什么红色衣裙,分明是件被血染红的素裳。

    站在汪留前方的女子一身是血,身形落于昏沉光影间,面目模糊不清。

    “我是谁”

    女子稍偏了些头,声线清清冷冷的。

    她像也很困惑,慢慢垂下头,露出细瘦的脖颈,脆弱又迷茫。

    “我也不知道啊”

    血衣白发的女子,是这片荒凉阴沉中唯一的色彩。

    她侧着头,脖颈修长,似上好的冷玉,偏偏露出的半张侧脸,仍是模糊不清,像蒙了一层水雾。

    画面前的老者,站于袅袅烟雾中看着这一幕,不由脊骨生寒,额角冒出冷汗来。

    要知道,魂灯所映照出来的画面,是可以消去一切遮掩面容的术法与法器效果,展露出真容的。

    因此,画面中看不清脸的

    只可能是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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