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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侯府的厅堂里,下人将一箱箱系着大红色绸布的箱子抬进来。

    媒婆扭着腰肢走进厅堂,她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冲坐在正位上的贵妇人福了福。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正位上坐的正是侯夫人冯氏。

    冯氏看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一身华贵衣裳,从头到尾无一处不妥帖雍容,脸上两条法令纹很深,把她衬得她威严又刻薄。

    冯氏道“起吧。”

    “哎,”媒婆站起来,堆笑道,“这些都是林老爷那送来的彩礼,这是礼单,请夫人过目。”

    媒婆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份礼单,呈给冯氏。

    冯氏接过来打开看,见到里面黄金白银绸缎的数目后,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以前就觉得姜栗是个木头美人,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成不了大事,对她这性格有诸多不满。

    所以知道她不是她女儿后,冯氏内心也没多难过。

    最重要的是,王氏害她出了这么大个糗,现在他们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王氏事发后就自尽了,冯氏无人可恨,只能把恨意都发泄在姜栗身上,才给她找了这门亲事。

    媒婆见她露出满意之色,掩嘴笑道“林老爷说了,这只是聘礼,他已经备好了厚礼,只等姑娘过门那天,一并送到府上来。”

    冯氏合上礼单,淡笑道“如此,我便放心把栗儿托付给林老爷了。”

    正在这时,被差遣去叫姜栗的李妈妈走进来,说“夫人,姜姑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冯氏道。

    媒婆朝着门口方向看去,微微愣住了。

    只见袅娜走进来的女子一袭浅蓝色衣裙,身姿曼妙,香娇玉嫩,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她的肤白如凝脂,美目流转,一颦一笑皆是惊世绝艳,容貌绝尘无人及。

    想不到侯府的这位假小姐,竟如此貌美。

    媒婆一向拿钱办事,什么姻缘都拉过,如今见到姜姑娘这般姿容,回想那老态龙钟的林老爷,心中竟有几分不忍。

    不过,纵使再不忍,这里也没她说话的份。

    姜栗大概打量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只有侯夫人媒婆和几个下人,没见到传说中的女主。

    她像是没看到满堂的彩礼和媒婆,走到侯夫人面前,行礼道“见过侯夫人。”

    冯氏淡淡应了声,也没让她坐的意思。

    她呷了一口茶,道“之前跟你提过,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今天媒人过来下聘,本月十七就是黄道吉日,你且准备准备,直接过去吧。”

    这下连媒婆都吃了一惊,今日是初七,就十日的功夫,这侯夫人是有多恨这位姜小姐,才这样迫切要把她嫁出去。

    姜栗没有出声。

    “怎么,不愿意”冯氏从茶碗间抬眸看她。

    姜栗贝唇轻咬,不说话。

    冯氏哼笑“那林老爷,虽然不是达官显贵,但家中有良田百亩,也是个富贵人家,你亲生父母努力八辈子,也攀附不上这种贵人,我念在你叫了我几年母亲的面上,才愿意花心思,找个不嫌弃你出身的好人家。”

    姜栗内心呵呵呵。

    这侯夫人,还怪不要脸的。

    姜栗缓缓开口道“夫人对栗儿这样用心,栗儿感激不尽,不过,夫人的好意,栗儿恐怕要辜负了。”

    冯氏把茶杯重重一放“这事可由不得你做主。”

    姜栗是个胆小嘴拙的主儿,冯氏说话稍微大点声,她都噤若寒蝉。

    冯氏以前最不喜欢她这惊弓之鸟一般的性子,一副小家子气,以后做了当家主母,一准得被侧室小妾欺负了去。

    不出冯氏所料,姜栗的身体抖了一下。

    冯氏看得十分碍眼,正要摆手让她出去,忽然听到姜栗道“我的终身大事,怕夫人也做不了主。”

    冯氏嘴角立刻挂上冷笑,正要发作,却见姜栗展开拿在手中的帕子,露出一块玉佩来。

    她不比黄妈妈和冬绿,一眼认出了那玉佩的来处,当场变了脸色。

    “这玉是、是”冯氏先是震惊,随即目光如电地盯着姜栗,“这是你偷来的还是捡来的”

    “这是梁王赠与我的定情信物,我”姜栗羞红了脸,“我早已和梁王殿下互许终生了。”

    众人“”

    什么王

    姜栗在看到那块玉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虽然书中把这个梁王写得跟个恶鬼一样,人人谈之色变,不过,三个月前,梁王被淬了剧毒的利器所伤,至今还昏迷着,生死未卜。

    小说里,梁王基本处于昏迷状态,醒来也神志不清,就这么干熬了两年,最后一命呜呼。

    所以姜栗放心大胆地把他拉出来,反正无论她编得多离谱,侯夫人也不可能去对峙。

    只是梁王要添一笔风流债。

    对不住了啊梁王,姜栗心说,我也是为了活下去,反正你也醒不过来了,声名都是身外物,就当是提前给自己积德了。

    冯氏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你、你怎如此不要脸”

    在这封建社会,女子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私定终身就是伤风败俗。

    姜栗的脸更红了“我也这样说,可梁王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只一眼就爱之入髓,非我不娶,我要是不同意,就把我们整个侯府,整个侯府”

    说到这里,姜栗打了个颤,说不下去了。

    冯氏“”

    梁王恶名在外,别人或许只是听说他的可怕,冯氏却亲眼见过他眼也不眨地杀人。

    想到梁王那浑身浴血,犹如修罗的样子,冯氏当即也跟着打了个寒噤。

    冯氏死死地盯着姜栗“那你当时为何不说”

    “因他看我那眼神可怕又狂热,仿佛要吃了我一般,我回来就吓病了,等到病好想与您说,却听到了他中毒的消息。”

    冯氏恍然想起来,几个月前姜栗好像确实病了一场。

    整个厅中都因姜栗这番话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冯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忽然,她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碗滚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

    她厉声道“大胆,你竟敢骗我。”

    姜栗早“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栗儿所言句句属实,那梁王比阎王恶鬼还可怕,姜栗宁愿给那林老爷做妾,也不想给他看上,只是怕不说出来,会连累整个侯府,侯爷和夫人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想连累大家。”

    姜栗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饶是冯氏再铁血无情,也沉默了。

    半晌,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道“你先回去吧。”

    姜栗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冲冯氏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一直到回到她所居住的院子,刚刚听了全程的冬绿才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小姐,你刚刚所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假的。”姜栗知道这是个忠奴,毫不避讳地告诉她。

    “哦哦,可吓死我了,”冬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我听你说得那样真切,还以为是真的,幸好不是。”

    姜栗“”

    那梁王真有那么可怕吗

    冬绿庆幸完,脸上又露出微笑来“夫人听说梁王对你有意思,肯定不敢把你许给那林老爷了,小姐,你这招也太聪明了。”

    姜栗却没有笑“没那么简单。”

    这个办法只唬得住冯氏一时,等她反应过来,该嫁的还是要嫁。

    冬绿笑容僵在脸上“啊”

    姜栗没跟她解释,反倒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在京城”

    “是啊,我哥哥嫂子都在城里做点小买卖。”冬绿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栗示意她凑过去,在冬绿耳边小声道“你去拿十两银子,找个时间回趟家”

    侯府的厅堂里。

    姜栗走后,媒婆勉强笑着问道“那夫人,这些聘礼我给林老爷退回去了。”

    媒婆只是个市井妇人,对于朝堂之事并不关心,只知道有梁王这么一号人,对于他怎么怎么可怕反倒没概念,因而没有太大的畏惧之心。

    不过,姜栗毕竟是人家王爷看上的人,而且看侯夫人刚刚的反应,这个梁王似乎不好惹。

    她就是一小老百姓,哪里敢给王爷看上的人做媒啊。

    嫌命太长么。

    冯氏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喝着下人新沏的茶。

    半晌后,她道“不用,你回去跟林老爷说,还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接人。”

    “可是,这,这,姜姑娘她不是和梁王”

    冯氏打断她“什么梁王善王的,你们刚刚有听着什么”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片刻,随后都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媒婆反应过来,这侯夫人是要装作不知道梁王和那姜姑娘私定终身的事情,把人嫁了。

    万一梁王哪天醒来真怪罪下来,她只需要推脱不知道。

    所谓不知者无罪,侯府有战功,梁王真能一言不合就治他们全府罪不成

    而姜姑娘那边,侯夫人怕是也有一百种办法让她闭嘴,根本不怕她跟梁王告状。

    这侯夫人媒婆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去吧,”冯氏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媒婆知道自己上了侯夫人这船,怕是轻易下不去了。

    她一咬牙,应道“是。”

    打发走媒婆后,冯氏又派了人去梁王府探听一下是不是真有此事。

    梁王中毒后,皇帝单独给他赐了个院子疗养,那里只有梁王下属才能进出,冯氏的人根本进不去,更别说探到什么消息了。

    不过无论真与假,都无所谓,反正再过几天,姜栗就要成为他人妇了。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姜栗打着什么算盘,不就赌梁王不会醒来,自己畏惧梁王,不敢把她嫁人么。

    主意是不错,可惜啊,她终归还是太嫩了一点。

    冯氏算盘打得噼啪响,谁知几日后,从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迅速流传开一则名为“霸道王爷爱上我”的绯色秘闻。

    故事的主人公梁王,侯府的嫡小姐卫栗。

    哦,就是现在的姜栗。

    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