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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动心
    “傻赵赵。”花世玉吃完了, 擦干净手捧脸看着赵韫,“陛下已经不能用凶来形容了,你可知道我进宫前,可是立志想要当君后的现在嘛, 算了吧, 哈哈”

    “嘿, 你们说诚君心里纳闷儿不,他争宠争成那样, 难道就从不嘀咕怎么顺利成这般吗”刘慎打了个响指, 终于把脏兮兮的手从赵韫腰上拿了下来。

    许清默了默,道“我估计他是不知道的, 毕竟他每次一来,就开始滔滔不绝陛下待他是如何如何的好, 我等这样和谐的局面,怕是闻所未闻。”

    话正说着,一道悠扬的声音远远而来, 雪已经停了, 天外甚至探出几分晴阳, 暖暖地照进院子里。

    “你们在说什么呢”李槐终于赶到, 他穿得还是那样招摇, 赭色云纹如意彩缎, 踏一双同样的云纹绣鞋,还镶着一道细细的金丝边。

    围坐在桌边的人停止了话头, 齐齐和善地转头看他。

    “哎哟,这不是我的好心肝儿么。”许清起身去迎他,挽住李槐的一条胳膊道,“快进来坐坐, 大老远过来,便是乘着步辇也累坏了罢哥哥给你擦擦。”

    说着,许清从怀里拿出一块雪白的帕,轻轻为李槐拭了拭。

    赵韫看着,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很好笑。

    李槐一脸莫名其妙,挨个儿看了诸位一眼,挑眉道“你们方才,说我坏话了罢”

    “哪儿能啊。”花世玉笑,“夸你都来不及,哥哥最近又攒了不少圣宠罢快跟我们讲讲,你不来啊,我们几个都闲得没话说呢。”

    “就是就是,你也知道我们是这般一年才见陛下几次的闲散人。”刘慎跟着笑。

    唯有赵韫投向李槐的眼神掺着半分怜悯,不过他更好奇,好奇别人家里的陛下是怎样的,是否真如外界传闻那么凶呢

    “哼。”李槐三分傲娇、三分得意、三分娇侫地哼了一声,缓缓道,“我最近对争宠没兴趣了,上回陛下赏了我一对玉如意,雪一样白,自那之后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估计,应当是散伙如意了。”

    闻言,几个侍君面面相觑,唯有赵韫一言不发,颇有些心虚。

    “真的怎么会这样”许清担忧起来。

    李槐摇头,“陛下这阵子忽然清心寡欲起来了,不知道为何,前阵子还跟礼部说,秀也不选了。”

    说着,他摸了自己的烤红薯过来吃,此刻温度正好,没有刚才的滚烫了。

    “这不选秀了”刘慎皱紧了眉,暗中与徐扬对视一眼,“这”

    “听说三年内,都不选了,说是给先君后祈福呢。”李槐又哼了哼,道,“不过我估计啊,陛下也就这阵了,估计她莫名其妙惦记起故人来了罢,装装样子也就罢了。”

    “哎哟好哥哥,果然还是你消息最灵通。”花世玉听着,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槐的胸口。

    许清看了过来,道“不过,你怎么忽然就不争宠了呢”

    李槐听着,扬起一个灿然的笑容来,吃着烤红薯咕哝“不争就不争了,你们都争不过我,没意思,现在你们高兴坏了罢”

    众人齐齐哼哼地笑了两声,不冷不热的,唯赵韫一人若有所思。

    陛下不打算选秀了一连一个多月,她别的地方都没去,一直来他的云烟阁,难道难道陛下喜欢他了吗

    这个先君后又是谁他进宫前,好像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人。

    徐扬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父性的光辉,此刻也是温和地看着李槐,道“你真的不争宠了吗”

    “对啊。”李槐点头,一脸无所谓,赵韫却瞧见他耳朵尖有些红,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

    刘慎沉吟一声,道“那我们可能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槐疑惑“什么秘密”

    “它就是”

    “什么”一声惊叹,震落了檐顶的几簌白雪。

    “你们从来没想过跟我争宠”李槐大惊,一脸受伤地指了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自导自演吗”

    赵韫勾了勾唇,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往旁边看了一眼,花世玉这个戏精已经演上了,装模作样落下几滴泪来,一边擦一边叹“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

    李槐一脸不可置信,他面色一凛,说“不可能你们在骗我真是一群坏男人,见我都要挂冠致仕了,说一些这样伤人的话来泼我冷水”

    见状,几人也并不打算继续跟他纠缠,倒是徐扬堪堪呻丨吟了一句“唉,我反正是要生了,真希望是个女儿,功德圆满。”

    “你生呀,生了不管是个什么,我们两个一起养,我也出一份力,以后你儿唤我一声干爹,多好。”刘慎连忙摸了摸徐扬的肚子。

    赵韫眨了眨眼睛,“慎贵君不打算自己生啦”

    刘慎摆摆手,“自己生太疼了,不管是得到的过程,还是分娩的过程,都太疼了。”

    大家都深以为然,深深地叹了一声,许清道“可不是,上回我腰上被抽了一鞭子,现在还留着疤呢,太医说好不了了,我也不敢多看。”

    花世玉也道“是啊,上回咳,陛下掐着我那儿玩,差点不举。”

    李槐冷静道“你们这算什么,去长岭那日,遭遇刺客,我差点”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大家好像都感同身受,赵韫一个人呆呆坐着,实在无法开口去问他们一句那陛下会给你们做饭吗会帮你们洗身子吗会不会在月事的时候给你们吃止痛的糖果会不会给你们修琉璃窗户

    这些,赵韫一个字也不敢说。

    倒是刘慎转身,轻轻抚摸着赵韫的头发,以长辈的口吻和蔼道“小可怜,今年才十七岁,不知什么时候熬得到头哦,你为什么要进宫啊”

    赵韫眼神暗了暗,勾唇强笑道“家里让来的。”

    “诚君也是。”花世玉道,“他也是家里让来的,李大人是李家入朝第一人,为了让李家站稳脚跟,所以送了他进来。”

    “你们不是吗”许清道,“我也是我家让我进来的,还退了我从小定的亲。”

    他的声音微弱下去,眸中溢上些许黯然。

    “是你的意中人吗”徐扬坐起了身子,关切地看着他,“以前从未听你说过。”

    “嗯。”许清点点头,“我和她在柳树下,嘴都亲过了,得知我要入宫,她就南下走了,至今也不得归京。”

    “唉”刘慎长叹一句,眨了眨眼睛,“别说了,听着怪难受的,又让我想起外面那个没良心的。”

    赵韫回头“慎贵君在入宫前也有相好的吗”

    刘慎已经捂着帕子哭了,徐扬拍了拍他,轻声道“是骑马认识的,阿慎从小性子野,好做些骑马、打架这样女孩子才做的事,小时候总被女孩子躲着走,骂他没教养,唯有那人不嫌他,对他体贴又尊重。”

    “有一个晚上,下了大雨,我和她被困在半山的一个破房子里。”刘慎接过话来,声音沙哑地说,“我以为那晚,她多半是要做些什么了,可什么也没,她连亲一亲我,都要问过我的意见。”

    说完这个,刘慎就哭了,被徐扬抱着拍拍背。

    “那墨君呢也是吗”赵韫看着他们。

    “我我不是。”徐扬摇摇头,笑着,“我连个相思的人都没有,怪没意思的。”

    赵韫轻轻点头,环视了下周围,悄悄地想,这宫里,喜欢上陛下的,难道就他一个吗陛下为何在他面前不一样呢

    赵韫越想越觉得害怕,难道是因为他刚进宫,陛下才这样,其实这些人刚进宫的时候,陛下对这些人也是这般只是时日一长,陛下就变了

    这真真是最可怕的事。

    “我今日做了梅花糕,这会儿应该蒸好了,亲自做的,进屋来尝尝手艺罢。”徐扬笑起来,挺着肚子起身,赵韫连忙去扶他。

    “慢着走,台阶太滑了。”赵韫道,还用一手小心地帮徐扬托着肚子。

    徐扬莞尔对他笑“没有那么娇弱的,我走得稳。”

    众人都留在椒兰殿,用过了晚膳才各自请辞离去。

    晚上又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地落,赵韫看了一眼窗外,道“我坐会儿再走罢。”

    “好,那咱俩说说话。”徐扬很是乐意,拉着赵韫坐在榻上,摆了桌子吃刚炒出锅的糖炒栗子。

    他总是很温柔,笑着看赵韫说“刚刚,阿韫怎么不说话,难不成阿韫在入宫前,也有意中人么”

    赵韫剥着栗子壳,摇了摇头,“没有。”

    默了瞬,他抬眼忽然看着徐扬,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喜欢陛下了。”

    徐扬一顿,刚剥好的一颗栗子就从手里掉出来,滚落到地上。

    “怎么可能呢傻孩子,你都没见过陛下”

    “我见过。”赵韫垂眸,“其实陛下私下,来过我那儿几次,我”

    “她没有打你吗”徐扬惊得摸了摸赵韫的脸颊检查。

    赵韫贴着他的手摇头,“她对我出奇地好,上回从这里回去,你跟我说完那些我其实就怕了,但一直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所以我想问你一句,陛下之前有对你好过吗好过那么一段时间,哪怕是几日”

    他抬眼看着徐扬,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徐扬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摇摇头,“没有,从未。”

    赵韫怔住了。

    “好孩子,你是不是从未接触过女人是真的对你好吗你可别犯了傻。”徐扬握住赵韫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我知道。”赵韫应声,再次肯定地重复道,“陛下真的对我很好,既没有打过我,也没有骂过我,甚至甚至都没对我大声说过话,一直温温和和的,一直很关照我。”

    徐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过。

    他仔细看了赵韫一会儿,发现赵韫是认真的,他很恳切地在说这样一番话。

    “也许也许陛下是真的喜欢你。”徐扬顿了顿,“也许她对我们那样,只是因为不喜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