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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锄奸2
    白辛夷到家时,和平时一样敲了敲父母住的前厢窗户。

    杨爱娣很快就起来打开门,将女儿迎进来“锅里给你留了白粥,吃了再睡。”

    “谢谢妈,过两天找个工匠在把后门改装一下,再装个暗锁,以后我回来晚了就自己开门进来,省得你们大冬天的还要起来给我开门。”

    “等我抽空去找人改一下。”杨爱娣也觉得装个暗锁不错,省得有晚回来的租客,还得她和良杰给开大门。

    “妈,你给我拿把剪子和钢丝钳。”

    杨爱娣狐疑地问“你要剪子和钢丝钳干什么”

    “我修一下东西。”白辛夷搪塞道。

    杨爱娣虽然有些狐疑,还是回屋去拿东西了,不大一会儿,就拿了一把剪子和钢丝钳出来,“你早点睡,别折腾太晚。”

    “知道了,您也早点睡。”

    杨爱娣回屋睡觉了,白辛夷看着前厢的灯熄了,这才拿着剪子和老虎钳走了。

    白辛夷去灶披间喝了一小碗白粥后,估摸着父母应该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拿着钢丝钳去了亭子间上面的晒台,她记得晒台晾衣服的铁丝好像多了一小截。

    果然,铁丝的一头垂下来有一二十公分,长度足够,铁丝硬度也适中。

    白辛夷用钢丝钳剪了一小节铁丝拿在手里,目光又落在了晒台东北角的一堆杂物上面。

    这些杂物是谢先生一家搬走时扔在这里的,还没来得及清理。

    白辛夷走到那一堆杂物面前蹲下来,开始翻找。谢先生是做中学教员的,应该会有那些文件夹之类的。

    她翻找了一下,从一堆的旧报纸和稿纸中,找到了一个有些破旧的文件夹。

    白辛夷将巴拉得乱糟糟的东西稍微拢了拢,拿着找到的东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先是将铁丝的一头磨得尖锐了些,接着,又用剪刀将文件夹剪了几个条状和s状的硬卡片。检查了一遍,觉得应该可以了。

    白辛夷从床下掏出一个藤编的箱子出来,取出钥匙打开了小铜锁,拿出一叠衣物,正是上次去码头时,江云琛送给她的那套白衣黑裤,草编礼帽。

    换上衣服和鞋子,戴上帽子,拿着自己加工好的小工具和手电筒,白辛夷关上电灯,轻手轻脚地朝着后门走去。

    到了后门处,白辛夷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这才轻轻拉开门栓,出来后又用挂锁将门锁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深夜行动的感觉了,还挺刺激的。

    寂静的夜晚,街道上空无一人。白辛夷沿着街边一溜小跑,尽量将脚步放轻。

    学校在善钟路,和白家住的海格路离得不远,走路不到二十分钟,以白辛夷的奔跑速度,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

    白辛夷跑得很快,再过一个岔路口就到学校了。正在她觉得自己这次行动还挺顺利时,结果下一秒,就从路口拐角那出来了两个人。

    白辛夷立刻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墙根上,借着一颗法桐树的掩护,一动不动。

    自己这乌鸦嘴啊

    等两个人走近了些,竟是两个穿着巡捕制服的华人巡捕。

    两个巡捕没有发现白辛夷,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抱怨。

    “他娘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咱们华捕的,薪水才是阿三的一半,连越南人都不如。”

    “知足吧,咱这巡逻一夜好歹能赚几十块,纱厂的工人也要上夜班,可他们一个月都赚不了几十块。”

    “我这不是气不过吗,咱们明明和阿三越南人一样巡逻,阿三一小时八块钱,越南人六块钱,到了咱们这就成了四块钱了,太不公平了,明明是咱们自己的国家,却处处受歧视。”

    “你这话可别对别人说,免得到了洋人耳中。洋人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被日本人压得喘不过气,正好拿咱们撒气。”

    两个华捕从白辛夷身边走过,一个矮一点的巡捕说“我还以为洋人多厉害呢,不也得在日本人面前装孙子,日本人让他们严查租界他们就严查。要我说,再多几次刺杀才好呢。”

    高一点的巡捕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矮个巡警立刻嘲笑道“大晚上的没人,你也太小心了。”

    “你这张嘴早晚惹祸,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以后可别乱说话了,有的人坏着呢。到时候,哪怕你姑父是探长都保不了你。”

    “知道了,以后不乱说了。”

    两个巡捕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白辛夷等两个巡捕拐去了别的巷子,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飞快地朝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门口,白辛夷的脚步更轻了,她沿着院墙悄悄的绕了一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找到了一处缝隙大的院墙。

    白辛夷身体一跃,双手手指扣住砖缝,两脚尖用力蹬住砖缝,如同壁虎一般转眼就上了三米高的院墙,纵身往下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白辛夷一溜小跑着奔着东南角的教务处跑去。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二楼,找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白辛夷如释重负地轻吁了一口气,是那种最普通的暗锁。

    她打开手电筒对着门锁,先掏出了一个长条硬卡片,慢慢伸到锁舌部位的门缝中,轻轻一拨,竟然一下子就开了。

    白辛夷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一句好没成就感,她做的s状硬卡片都没用上呢,门就开了。

    白辛夷带上门,走到了一排文件柜那,浏览了一遍,打开其中一个文件柜的门,拿出一个文件夹。

    她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打着手电筒,一只手翻看资料。

    这些新生还没正式入学,还没有建档,所有人的名字和简介都在这一个文件里。

    白辛夷一目十行,专找那些没有登记父亲信息的名字。她记得那天报名时,那个女人说的是孩子的父亲死了。

    在第三页,白辛夷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父亲信息的名字。常富贵,母亲常大兰,现住贝当路15弄1号。

    为了怕弄错,白辛夷继续往下翻,一直把四页纸仔细看了一遍,只有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由此确定,这个常富贵和常大兰就是李洪文的情妇和儿子了。

    她合上文件夹,将文件夹原样放好,这才关了手电筒,借着月光走出了教务处,将门锁好后原路返回。

    白辛夷回到家里时还不到十一点半,要不是遇到那两个巡捕,还能再快点。

    一夜好眠,白辛夷第二天醒来时神清气爽。吃过早饭,她继续帮着白良杰卖冰粉。

    一个夏天过去,虽然有遮阳伞,白良杰还是黑了一大圈,人也瘦了。

    白辛夷有些心疼父亲和母亲,有心不让他们这么辛苦吧,又怕他们觉得自己没用,还要靠女儿养。

    “辛夷,爸爸妈妈以后要多多挣钱,等你合约到期要是还想上大学的话,爸爸妈妈就送你上大学。”白良杰看着桌上的冰粉越来越少,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好。”白辛夷忽然就想开了,父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盼头,她为什么要觉得他们辛苦,自己开心才重要。

    “大歌星,给我来一碗素粉。”

    又来客人了,父女俩立刻一个收钱一个拿冰粉,配合得十分默契。

    来的是一个女客人,就住在附近的弄堂,几乎每天都会端着碗过来买一份素粉,是给放假在家的小孙女吃的。

    “阿婆,再多给您一些。”白辛夷将一碗冰粉倒进客人的碗里,又多舀了一勺添进去。

    “大歌星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阿婆笑得更慈祥了。

    “我哪是什么大歌星啊,在我们大上海,我就是那个最不起眼的。”

    “小姑娘谦虚了,我儿子陪着上司去过大上海,他说白家小姑娘唱得不错呢。”阿婆诚恳地说。

    白辛夷平时穿得朴素,人也踏实勤快,住在附近的居民对她的印象都不错,没有人因为她在舞厅上班就瞧不起她。

    阿婆高兴地走了,接下来的时间,父女俩几乎就没闲下来过。到吃午饭时,父女俩已经卖出了六七十碗冰粉。

    午饭很丰盛,杨爱娣做了三菜一汤。苦了一夏,天气好不容易没这么热了,赶紧给孩子们补补。

    白辛夷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后,起来去上班。

    到舞厅时,化妆室里只有苏皖一个人。

    “辛夷,怎么样”即便是没有旁人,苏皖还是很小心地问。

    白辛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很快又转过头,各忙各的。

    进来的是黄玫瑰,一进门就抱怨“真是的,姓李的太能折腾了。”

    “玫瑰怎么了”

    黄玫瑰一边擦汗一边说“李队长正满世界抓人呢,今天一大早,我和小姐妹睡得正香呢,侦缉队就来搜查了,一家一家的搜查,还抓了好几个人。”

    “那几个人是什么人啊”苏皖问道。

    “谁知道啊,我看那几个人就是很普通的人。”

    三人正说着,蓝百合又进来了,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换衣服化妆。

    一直到屋里只剩下白辛夷和苏皖时,江云琛过来了。

    “知道地址了吗”

    “知道了,贝当路15弄1号,那是一片小洋房,都是独门独户,很容易撤退。”

    “你做的很好,我会立刻汇报给上级,尽快制定出一个周全的方案出来。从昨天凌晨李洪文被刺杀到现在,不到四十八小时,已经有几十人被捕了,有的只是卖夜宵和晚归的老百姓,这个人疯了。”

    “刚刚玫瑰也说了,她们那栋公寓也有几个人被抓。”

    “行,那我出去了。”江云琛说完,深深地看了苏皖一眼“苏皖,你要多照顾辛夷,必要时掩护她。”

    苏皖担忧地看着江云琛,“好,我知道,你也要小心点。”

    江云琛出去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出现,直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回来。因为化妆室里一直有人,白辛夷和苏皖去了江云琛的编导室。

    “李洪文现在就像疯狗一样,到处抓人,今天下午我们有一个锄奸队员被抓。现在,我们的锄奸队员伤的伤,被抓的被抓,损失惨重。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除掉这个铁杆汉奸。组织上的意思是女同志目标小,鉴于你前几次的出色表现,组织经过研究决定,派你实施这次锄奸任务。”

    “江老师,请你转告组织,我保证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被和谐,撬锁的情节点到为止。